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千頭萬緒的爛攤子
林天生見他爸看完,問道:“父親,有什么不妥的嗎?”</br> 林爸沉默片刻才道:“大抵上還行,但有幾處硬傷。”</br> 林天生心中一凜,不由低下了頭。</br> 這三套方案這幾天夜以繼日,自覺已經(jīng)非常完美,幾乎考慮到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狀況。</br> 但到他爸這里,甚至不用仔細研究,只大略看了一遍就指出有硬傷,而且不只一處,而是好幾處。</br> “爸,對不起~”林天生下意識道歉。</br> 林爸拍拍旁邊的沙發(fā):“坐這兒來。”</br> 林天生愣了一秒,乖乖坐了過去。</br> 林爸側(cè)身看著他,因為林天生坐的筆直,他需要稍微仰頭,不由嘆道:“原先總想,等仗打完了就好了,誰知道趕走了東洋人,又跟常校長打,打完了常校長,美果人又來了……不知不覺你跟雨晴都大了。”</br> 林天生聽著,不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調(diào)出來。</br> 在他小的時候,他爸因為太忙,經(jīng)常幾天不回家。</br> 偏偏他還是個感情細膩的人,小時候一度以為他爸并不喜歡他。</br> 林爸接著道:“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也是該出去飛一飛了。”</br> 通常說翅膀硬了都不是什么好話,但林天生此時卻能感覺到,其中帶著幾分殷切期望。</br> “爸~”</br> 林爸擺擺手:“不要做小女兒態(tài),你既然決定要出去,就做好準備,要當頂梁柱。這一點黎家老三就不錯,還有朱介臺那個女婿,都是能挑大梁的人。你的能力不比他們?nèi)酰娛滤刭|(zhì)也很突出,能不能闖出來,心態(tài)很重要。去了外邊,不比在家,遇到事情只能靠你自己。”</br> 林天生默默點頭。</br> 林爸又道:“你母親,她很愛你,但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對你太溺愛了,認識不夠客觀,這對你影響很不好。可惜我的精力有限,不能時常耳提面命……”</br> 聽著父親默默叨叨的,林天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br> 他從來沒聽他爸在家一次說這么多話。</br> 直至快半小時,林爸才結(jié)束這次談話,起身準備上樓。</br> 林天生才反應過來,忙叫道:“爸,那計劃書……”</br> 林爸卻擺擺手道:“按你自己的想法去打,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完美的計劃,常勝將軍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可沒有在紙上寫出來的。”</br> 林天生有些發(fā)愣,直至林爸走了,他才低頭看向放在沙發(fā)旁的稿紙本……</br> 幾乎同一時間,杜飛也在書房里跟朱爸對答。</br> 相比鄰家父子的別扭,杜飛跟老丈人的關(guān)系就融洽多了。</br> 兩人靠在窗戶邊上,一人手里掐著一根中華煙。</br> 今天朱爸不想喝茶,也不想抽雪茄,換了換口味。</br> 杜飛一邊抽煙,一邊說著去坪壤的見聞。</br> 朱爸則默默聽著,并沒有發(fā)表看法。</br> 直至杜飛說完,才問道:“你覺著通過他們做中轉(zhuǎn),交通雙方的物資,能有幾成希望?”</br> 杜飛沒想到朱爸最先關(guān)注的居然是這個,抿著嘴唇,想了想道:“不好說,不過我覺著希望很大。”</br> “說說理由~”朱爸透過窗戶看著杜飛的倒影。</br> 杜飛道:“主要還是因為博日聶夫不是一個強勢的領(lǐng)導,之前為了上位讓渡了很多權(quán)利。”</br> 朱爸道:“根據(jù)現(xiàn)在的情況,架空了謝裂屏之后,他已經(jīng)重新收攏了權(quán)利。”</br> 杜飛笑了笑:“當然,但是地方上呢?各個加盟國,還有那些邊疆區(qū),那些人永遠回不到以前了。”</br> 朱爸一陣默然。</br> 杜飛接著道:“所以,從莫思科的角度,應該很希望維持現(xiàn)狀,但前提是得保住面子。但是地方,尤其遠東,有些人恐怕會有別的心思。”</br> “養(yǎng)敵自重!”</br> 朱爸不由嘆一口氣:“先試一試吧,看他們什么反應。”轉(zhuǎn)又問道:“這次見面,你覺著金正這個人怎么樣?”</br> 杜飛猜到朱爸會問這個,心里早有準備:“很機敏,反應很快,思路情緒,辦事能力暫時看不出來……有自己的個性,但知道分寸,會跟人相處,至少是朱瞻基的水準。”</br> 朱爸微微詫異:“明宣宗?評價這么高。”</br> 杜飛笑了笑,想說這都是收著了。</br> 實際上,金正的能力比這更強。</br> 在杜飛穿越前。</br> 大鵝分家后,北寒瞬間從天堂跌落。</br> 經(jīng)濟崩潰,連年饑荒,再加上外部的重壓,眼看著搖搖欲墜。</br> 關(guān)鍵時候,卻被金正硬是挺過去了。</br> 用‘意志強硬,手腕高潮,目光長遠,心狠手辣’形容一點不為過。</br> 但在現(xiàn)在,他還是太嫩了。</br> 朱爸又問:“他們的發(fā)展建設呢?真有宣傳那么好?”</br> 最近這十來年,朱爸沒去過北寒,對他們的了解還停留在五十年代初。</br> 杜飛道:“那些宣傳雖然有些夸張,但大抵上也差不多,工業(yè)農(nóng)業(yè),都很不錯,人們的精神狀態(tài)也很好……”</br> 朱爸微微皺眉,不由眼神一黯,嘆道:“如果鋼鐵同志沒死……”</br> 杜飛也搖了搖頭。</br> 事實證明,前后兩個繼任者都不如鋼鐵同志。</br> 如果當年大鵝不以大家長自居,而是用兄弟關(guān)系定義跟花夏的關(guān)系,就不會有后來的一切。</br> 沒有經(jīng)濟脫鉤,不用勒緊褲腰帶還債,沒有那么嚴重的困難期……</br> 也不會因為突然截斷投資,令工業(yè)化戛然停滯……</br> 朱爸喃喃低語:“如果那樣的話,也許……”</br> 不等他說完,杜飛插嘴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br> 朱爸一愣。</br> 杜飛道:“爸,要我說,沒搭上這趟車未必是壞事。”</br> 朱爸立即反應過來,皺眉道:“隱患很大?”</br> 杜飛點頭道:“這種繁榮看著挺好,但前提是建立在大鵝能源源不斷提供低價能源和原材料。然而老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因為沒有市場輔助調(diào)節(jié),再加上大鵝不太會做人,明明給了大量便利優(yōu)惠,但經(jīng)互會體系內(nèi)其他人都覺著自己吃虧。”</br> 說到這里,杜飛扭頭看向朱爸:“您覺著這種關(guān)系能維持長久嗎?”</br> 朱爸緩緩點頭。</br> 杜飛又道:“而且這種把自己的命運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的做法,那些小國可以,大國卻不行。萬一哪天大鵝不成了怎么辦?”</br> 朱爸一愣,他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br> 強如大鵝,震古爍今,怎么可能!</br> 可是當杜飛把這個問題甩出來,反而令他豁然醒悟,憑什么不能?</br> 古往今來,強秦,大隋,又如何,不也二世而亡了嗎~</br> 況且大鵝的正治不穩(wěn)定已經(jīng)埋下了許多隱患。</br> 只是底子太厚,都被它強大的表象遮掩過去了……</br> 晚上九點多,從書房出來,回到樓上。</br> 朱婷已經(jīng)躺下,小正則躺在床上,兩個小手投降,舉到頭頂上,嘴角掛著哈喇子,正在呼呼大睡。</br> 朱婷聽到開門聲,抬頭看過去。</br> 杜飛走過來親她額頭一下,又看了看兒子,不由嘿嘿傻笑。</br> 朱婷輕聲道:“暖壺里有水,你趕緊去洗洗。”</br> 杜飛應了一聲,又去忙活一陣。</br> 再回來鉆到暖和的被窩里。</br> 杜飛雖然身體好,但大冬天的又洗又涮,剛一進被窩也是雙腳冰涼。</br> 朱婷碰到被冰的一縮,隨即把兩腿伸過去,把杜飛的腳勾過來夾在小腿當中給他捂暖了。</br> 杜飛心里一暖,卻把腳縮回來:“你今天不舒服,別著涼了。”</br> 朱婷不以為然道:“沒事兒~”不由看向旁邊的兒子:“自從生了這個小東西,原先這幾天不舒服的毛病居然都好了。”</br> 杜飛笑著道:“這么說,他還成了咱家的小功臣了。”手卻不老實。</br> “他是小功臣,你是大功臣,行了吧!別鬧。”朱婷白了他一眼:“別鬧,今天可不成,等下你自己搞起來我可不管,別想作踐我給你那個……”</br> 說到最后,想起之前被杜飛逼著,不由得臉頰發(fā)燙。</br> 杜飛立即保證道:“我就摸摸,別的啥也不干。”</br> 朱婷再次白他一眼,心說我信你個鬼!卻也知道攔不住,哼了一聲,提醒道:“你輕點,把被都弄濕了。”</br> 朱婷的奶水很足,到現(xiàn)在也沒減少,看樣子能一直喂到兩歲。</br> 杜飛嘿嘿道:“那我?guī)湍阄≈浀碾y受。”</br> 朱婷抬手敲了他一下:“吸你個頭,沒正行的,明天是不是又要走?”</br> 提起這個,杜飛一頓,也不再逗了,嗯了一聲道:“明天上午,先乘飛機去廣洲,再乘船去加里曼丹。”</br> 朱婷把頭靠過來,有些擔心道:“你小心點……”</br> 杜飛摸著她順滑的頭發(fā),輕聲道:“放心,我是吉人自有天相。”</br> 朱婷“嗯”了一聲,沒再說這個話題,轉(zhuǎn)又道:“對了,今天周老師找我談話。”</br> “什么事?”</br> 杜飛記得這位周老師,是朱婷在燕大的老師,現(xiàn)在在新h社當副主編,還是周鵬的三叔,算是自己人。</br> 朱婷道:“周老師說,外教部那邊要人,問我想不想去。”</br> “外教部?”杜飛立即想到了。</br> 在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恢復聯(lián)和國席位的問題。</br> 因為跟美果關(guān)系緩和,等于搬開了最大的攔路虎,接下來就是密集的各種談判。</br> 不過這的確是個機會,不像之前幾次,都是無用功。</br> 這次鐵定能成,到時候肯定要論功行賞。</br> 但話說回來,別人看重這些,朱婷卻不需要。</br> 杜飛道:“你怎么想的?想去?”</br> 朱婷輕輕抿了抿嘴唇,點點頭。</br> 杜飛奇怪道:“為什么?你不是很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嗎?”</br> 朱婷嘆一口氣:“我是喜歡寫文章,但我更想能幫上你。”</br> 杜飛就知道,朱婷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br> 朱婷把頭靠到他的肩窩里:“我不可能永遠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現(xiàn)在……我是也是母親,是你的妻子。”</br> 杜飛緊了緊手臂:“你不用這樣。”</br> 朱婷沒吭聲。</br> 杜飛卻能猜到她的心思。</br> 最近杜飛一個勁往外跑,她自己待在家?guī)Ш⒆由习啵y免會胡思亂想。</br> 杜飛親了她一下,問道:“你跟咱爸說了嗎?他怎么說?”</br> 朱婷道:“我提了,咱爸讓我跟你商量。”</br> 杜飛心說著老丈人也學會甩鍋了。</br> 想了想道:“這個時候去外教部倒也是個機會,你要是想去就去吧~”</br> 朱婷沒立即應聲,反而道:“那我再想想……”</br> 第二天下午。</br> 杜飛再次跟林天生匯合。</br> 雖然只隔了一晚上,杜飛卻覺著林天生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樣了。</br> 說不清具體怎么不一樣,就是一種感覺,一下成熟起來。</br> 林天生的臉上難得掛著笑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br> 跟他一起的還有十來個人。</br> 除了上次去坪壤帶的兩個人,還有七八個人,都很年輕。</br> 是林天生的班底。</br> 在機場,林天生介紹了一下。</br> 這些人對待杜飛倒是客氣,除了杜飛跟林天生平起平坐的關(guān)系,也是因為杜飛在京城圈子里打出了名氣。</br> 他們能讓林天生看中,無一不是精英。</br> 自然也有一股傲氣。</br> 但在杜飛的成績面前,他們卻傲不起來。</br> 不說年紀背景,就問誰能一年給國家掙來上億美元外匯。</br> 一番客套之后,眾人登上飛機。</br> 杜飛跟林天生坐在一起,其他人各自在后面。</br> 等飛機飛平穩(wěn),林天生解開安全帶,張嘴打了個哈欠。</br> 杜飛隨口道:“昨晚上沒睡好?”</br> 林天生“嗯”了一聲,把昨天給他爸看過的本子遞給杜飛:“你也看看~”</br> 杜飛心頭一動,這個‘也’字就很微妙。</br> 在這之前,誰還看過?</br> 一邊想著,一邊接過來。</br> 杜飛看的很快,頗有些走馬觀花。</br> 看完之后,還回去道:“林哥,你可別為難我了。你讓我做做買賣還行,讓我看這些可真是讓張飛繡花,讓林黛玉耍大錘。”</br> 林天生被他給逗笑了:“你少耍滑,上回在香江,你的不少觀點都讓人耳目一新。”</br> 杜飛搖頭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是什么材料我自個清楚……”</br> 杜飛原是隨口一說,林天生卻聽出了別的意味,忽然嘆道:“是啊~人貴有自知之明。”</br> 說罷突然伸手拍拍杜飛的膝蓋:“老杜,謝謝你~”</br> 杜飛被他搞的莫名其妙,但林天生沒往下說,他也沒刨根問底。</br> 林天生接著道:“對了,有個事兒你應該還不知道吧?”</br> 杜飛“嗯”了一聲,值得林天生特地提起,肯定不是小事。</br> 林天生道:“沈佳寧,知道嗎?”</br> 杜飛微微詫異,沒聽說過這個名字。</br> 林天生低聲道:“沈佳寧是山東諸城人,她父親33年參加葛命,解放戰(zhàn)爭時期犧牲。解放后她和她姐姐沈佳興很受姜主任照顧……”</br> 杜飛心中一凜。</br> 林天生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人。</br> 而且沈佳興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兒聽過。</br> 林天生道:“沈家寧可能會去你那兒當書記。”</br> 杜飛的眉梢微微向上。</br> 之前朱爸跟他透露過,要以消防器材公司為核心,成立新的工業(yè)聯(lián)合體。</br> 到時候肯定要往里摻沙子。</br> 看來這個沈家寧就是最終的人選。</br> 林天生點到為止,沒再多說什么。</br> 這本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只是稍微提前知道,順便送杜飛一個人情。</br> 至于沈家寧究竟是何許人也,事后杜飛自會去探查印證。</br> 而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加里曼丹……</br> 下午,飛機抵達廣洲。</br> 眾人換乘一艘艦艇先到三婭,在這里等了三天,跟金正匯合。</br> 再乘船前往坤甸。</br> 這一路所幸無驚無險,終于抵達了坤甸碼頭。</br> 陳正委昨天接到電報,知道杜飛回來,早早過來接人。</br> 不到一個月,陳正委瘦了一大圈。</br> 江鼎盛受傷之后,擔子全都壓在他的肩上。</br> 陳正委的性格決定,他是一個很好的輔助,卻不是合格的統(tǒng)帥。</br> 面對當前的不利局面,明顯快要承受不住了。</br> 一聽杜飛回來了,頓時找到了主心骨。</br> 然而,等到船只靠岸下來一眾人。</br> 為首的三個人,他一眼就找到杜飛,卻發(fā)現(xiàn)杜飛并沒站在當中,而是與一個圓臉青年一左一右拱衛(wèi)著另一名清瘦的青年。</br> 陳正委心頭一動,雖然不認識林天生,卻也猜到此人非同小可。</br> 雙方碰到一起,杜飛先上前跟陳正委握手,回身跟林天生二人介紹:“林哥,金哥,這就是陳正委。”</br> 隨后又跟陳正委介紹林天生和金正。</br> 陳正委的眼睛瞪得老大,機械的跟二人握手,兀自難以相信。</br> 之前杜飛在電報里雖然保證過,一定會支援他們。</br> 但陳正委心里卻不敢太樂觀。</br> 實在是他們這次敗得太慘了,原本在占領(lǐng)坤甸和北三縣之后,聚攏起的將近三萬大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剩下不到一萬人了。</br> 裝備彈藥也損失殆盡。</br> 一次把之前的家底賠進去了七七八八。</br> 更主要的是,江鼎盛這根頂梁柱倒下了,他當慣了二把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br> 卻做夢也沒想到,杜飛回去一趟居然帶回來這兩尊大佛。</br> 這是什么概念!</br> 他們二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態(tài)度。</br> 要是沒下定決心,怎么可能把這兩位派來。</br> 陳正委想通了這些,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一個勁說“太好了~太好了~”</br> 林天生笑呵呵道:“陳正委,在南洋莪叫林天,是南洋林家的子弟。”</br> 陳正委連忙點頭:“我懂,我懂~”</br> 此時陳正委好像打了雞血,前后不到幾分鐘,跟換了個人一樣。</br> 杜飛適時問起江鼎盛的情況。</br> 陳正委才冷靜下來,嘆氣道:“老江這次傷的很重,被子彈打穿了肺子……”</br> 杜飛皺了皺眉,江鼎盛的情況比預料的更嚴重。</br>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是傷了元氣。</br> 杜飛估計是氣急攻心,大好局面,毀于一旦,換誰也受不了。</br> 隨后杜飛和林天生去醫(yī)院探望了江鼎盛。</br> 躺在病房里的江鼎盛臉色煞白,胸口纏著繃帶,好像霜打的茄子。</br> 直至看到杜飛,才驀的眼睛一亮。</br> 又聽杜飛介紹林天生,更是激動的想爬起來,卻剛一動彈就疼的悶哼一聲。</br> 林天生連忙讓他躺好。</br> 這次過來探望病人還在其次,更主要的是讓林天生獲得江鼎盛的認可拿到兵權(quán)。</br> 如今林天生只身前來,相當于是劉表單騎入荊州。</br> 從坪壤借來的3500人只能借勢應急,真正決定林天生成敗的是,能否順利抓住兵權(quán),樹立權(quán)威。</br> 至于那3500人,其實是金正他爸給他的班底。</br> 經(jīng)過戰(zhàn)場的洗禮,這些人都將成為金正的嫡系,相當于過去的太子親軍。</br> 從醫(yī)院出來,林天生的表情嚴肅</br> 剛才跟江鼎盛交談,愈發(fā)了解這邊的情況。</br> 游擊隊雖然還有上萬人,坤甸和北三縣也在手里,但是士氣低落,人心動蕩。</br> 說是岌岌可危一點也不夸張。</br> 另外就是裝備損失極大,撤退的時候拋棄了很多輜重。</br> 偏偏林天生和金正都沒法公開身份,無法利用這一點提振士氣。</br> 當務之急,只能等援兵到了先打幾個勝仗才能穩(wěn)住人心。</br> 好在江鼎盛還算配合,剛才在醫(yī)院把幾名心腹部下叫過來,指定林天生接管他的指揮權(quán)。</br> 不過因為這次失敗,江鼎盛的威信受到很大打擊,再加上林天生的年紀,又是外國來的。</br> 那些人嘴上沒說什么,心里肯定不服氣。</br> 而這也是杜飛為什么一定要去坪壤借兵的原因。</br> 必須有外部力量制衡這些本土派。</br> 相比那些坪壤兵,明顯林天生這個華人更容易親近。</br> 當天晚上,陳正委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宴會。</br> 因為眼下的形勢不好,也只匆匆了事。</br> 回到下榻的賓館,林天生從轎車上下來,深吸了一口濕熱的空氣,跟杜飛道:“到我屋里坐坐?”</br> 杜飛一笑,猜到林天生肯定要找他談,欣然點點頭。</br> 進到屋里,林天生沏了兩杯茶。</br> 杜飛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直言不諱道:“很棘手吧~”</br> 林天生也坐到旁邊:“是啊,千頭萬緒的爛攤子,比我預想的最壞的局面更差。”</br> 杜飛知道,他指的并不是抵擋南方那位圖特少醬的攻勢。</br> 而是如何借機掌握這里的局面。</br> 實際上,林天生此時面對的,遠比當初黎援朝的境遇更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