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br>　　事實證明，承禹的確是一個最靠譜的大師兄，說的話，也是極靠譜的。</br>　　農(nóng)場的小廚房里，琉璃看著灶臺上忙碌著的比自家?guī)煾高€胖上不少的身影，一點也不懷疑滿桌一看就很好吃的菜是不是色香味俱全。清香撲鼻的青菜，香噴噴的肉，無不是帶著濃郁的靈氣。</br>　　農(nóng)場管事王楚炒好最后一盤菜端上桌，取下圍裙，坐了下來，笑呵呵地對承禹和琉璃道：“承禹師兄，琉璃師妹，快趁熱吃。”</br>　　琉璃等的就是這一刻，對著胖乎乎極為憨厚討喜的王楚燦爛一笑：“多謝王師兄。”說完，迫不及待伸出了筷子。</br>　　夾了一塊肉咬了一口，軟糯香滑的味道瞬間溢滿口中，大眼發(fā)光：“好好吃！”</br>　　王楚憨厚笑道：“這些靈菜都是剛從地里拔起來的，肉也是剛宰的靈雞，雞湯是用早上去山里尋的靈菇燉的。都是些普通的食材，勝在新鮮。”</br>　　每道菜都鮮美至極，米飯也特別香，靈氣濃郁，琉璃吃得停不下筷子，一個勁兒點頭，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br>　　沒有什么比這樣更能表達對廚師的贊美，王楚咧開嘴：“小師妹若是喜歡吃，常來就是了。”</br>　　琉璃直點頭：“好啊好啊，多謝王師兄。”</br>　　承禹看著好笑，口中有些酸：“我來這么多次，沒見王師兄對我這么好過。”</br>　　琉璃嘿嘿一笑：“誰叫我長得可愛呢，師兄可不要嫉妒噢。”夾了一個雞腿放到他碗中，笑瞇瞇道，“師兄吃。”</br>　　承禹笑了，瞬間明白了師父的想法，這樣的小師妹，他也想要一個。</br>　　飯后，承禹直接下地了，主峰只有他一個親傳弟子，想輪換也不行。走之前，他拉著王楚小聲道：“小師妹沒有修為，你給她安排些簡單的事情。”</br>　　王楚點頭，這么可愛的小姑娘，他也不忍心為難她。</br>　　承禹走后，王楚帶著琉璃進了農(nóng)場，一邊給她介紹農(nóng)場的情況。</br>　　“咱們農(nóng)場主要是種植靈植，飼養(yǎng)一些適合食用的低階靈獸，另外還有些低級的藥田。”他指著山峰上層層疊疊的靈田，一臉驕傲，“咱們浮塵派的靈谷，是修真界最香的，所含的靈氣也是最純粹的，其他仙門的弟子可羨慕呢。”</br>　　琉璃咂咂嘴，平日吃的米飯的確滿口留香，靈氣充沛。</br>　　“王師兄，為什么需要親傳弟子來幫忙啊？農(nóng)場的人手不夠嗎？”</br>　　王楚笑道：“農(nóng)場曾有一位弟子無意中發(fā)現(xiàn)，若是以高階修為殺掉藏在靈植里的谷蟲，結出的靈谷質量會更好，便想了此法，也是為了讓大家明白靈谷種植不易，更加珍惜。”</br>　　他們前方的靈田上，一人正踩在飛劍上，一道道靈氣從手中傾瀉而下。那人芝蘭玉樹，身如謫仙，白衣不染塵，正是尋道峰萱璣師伯大弟子明囿，也是尋道峰上唯一的親傳男弟子。這樣的苦活臟活自然不可能讓尋道峰的仙女們來，所以，跟承禹一樣，尋道峰每年都是明囿來幫忙。</br>　　琉璃朝他揮了揮手：“明囿師兄。”</br>　　明囿轉過頭來，清潤一笑：“小師妹。”一笑花羞。</br>　　兩人繼續(xù)往前，又遇到一個壯碩如山的漢子，直接鉆進靈田里，鋒利的靈葉傷不得他分毫，每次出拳就能擊碎堅硬似鐵的谷蟲。琉璃認得，他是追源峰柳師伯的二弟子連山。</br>　　問劍峰今年來的，是曲云師伯的二弟子凈月，據(jù)說也是問劍峰資質最好的弟子，犀利干脆的劍光從他手中的長劍上不聽發(fā)出，每一道劍光都能準確殺掉一只谷蟲。快準狠，這就是凈月的劍道。</br>　　琉璃看向王楚：“王師兄，我負責哪里？”</br>　　王楚笑道：“小師妹不用負責靈田，去幫忙打掃靈圈就行了。”</br>　　琉璃一怔，這才明白了自家?guī)煾傅挠靡猓喙淖鞅走€讓人無話可說。</br>　　她忍不住偷笑，想了想，對王楚搖頭道：“王師兄，各峰師兄都在幫忙，我不幫忙說不過去。沒關系，你帶我去吧，我先試試，不行師兄再幫我換成別的。”</br>　　王楚看著琉璃清澈的目光，嘆了口氣：“好吧。”想了想，把她帶到山腳一塊小靈田邊，莫約只有兩丈長，一長寬大小，與旁邊的靈田相比，這里只算一個小角落。</br>　　“小師妹就負責這塊靈田吧，除了谷蟲，再給靈植澆些水便可。”</br>　　琉璃眨了眨眼，知道王楚是特殊照顧她，也不逞能，笑著道：“好，謝謝王師兄！”</br>　　王楚笑道：“那小師妹先忙，一會兒若是完成了，就來找我，我再帶你去靈圈那邊。”說完，便先走了，農(nóng)場里有太多事情等著他。</br>　　琉璃看了看四周，不見其他人的身影。這里實在太偏僻，靈氣比方才路過的地方稀疏許多，田里的靈植漲勢也差了些。</br>　　她蹲在靈田邊，仔細觀察眼前的靈植。別看這些靈植長得好，里面長了不少偷食靈氣的谷蟲。她握住最近的那株靈植，釋放出神識，果然見靈葉上和根莖里都躲著不少谷蟲正在啃食靈植上的靈氣。</br>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只能看著。因為，她能凝聚靈氣，卻沒法攻擊。</br>　　琉璃索性坐在了靈田邊，撐著頭思考了許久，也沒想出好的辦法。隨手取出幾顆靈石把玩著，靈石從左手換到右手，又換回左手，撞擊聲啪啪響。</br>　　手上動作驀然停住，琉璃低頭看著手上的靈石，撞擊……</br>　　沒錯，就是撞擊！</br>　　她不能修習功法，就只能讓靈氣自己產(chǎn)生攻擊力。靈氣本性溫和，唯有撞擊，才會產(chǎn)生巨大的能量。</br>　　大眼晶亮，琉璃從空間里取出一堆靈石，各種屬性的。她挑了兩顆相同屬性的，一手握了一顆，釋放神識，小心控制著空氣中的靈氣相撞，微弱的沖擊力溢散開來。</br>　　真的可以！</br>　　只是，空氣中的靈氣太弱，產(chǎn)生的攻擊力根本殺不死谷蟲。想要得到更大的能量，只有更純粹的靈氣，比如靈石。</br>　　她盯著手中的靈石，一個念頭出現(xiàn)在腦中，靈石里的靈力既然能被吸收，就一定有釋放的方法。</br>　　用神識包裹住靈石，琉璃仔細觀察著里面的脈絡。大量靈氣聚成靈力，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她試著感受它們，卻沒有反應，就像是被什么束縛住一般。</br>　　琉璃想了想，握住兩顆低級靈石，靠在一起，神識引導著空氣中的靈力從兩側進入靈石，然后撞在一起。沖擊力破壞了部分的束縛，靈石中的一些靈氣溢散出來，不多，對琉璃來說卻夠了。</br>　　她引導著兩顆靈石釋放出的靈氣從兩側沖向旁邊的一塊小石頭，砰地一聲，小石頭炸開成細小的粉末，同時，靈石的靈力也消耗掉許多。</br>　　大眼閃過狂喜，琉璃知道，她成功了。</br>　　用同樣的方法，她很快消滅了一株靈植上的谷蟲。隨著更加熟練，靈石的消耗也慢了許多，同時，她也發(fā)現(xiàn)，金屬性靈石的攻擊力是最高的。</br>　　半個時辰后，琉璃給整塊靈田除完了谷蟲，也把她身上的靈石消耗得差不多了，旁邊堆了一堆失去靈力的灰色石頭。若是有人看到，非得狠狠敲打這個敗家子不可，可琉璃卻只覺得身心舒暢。</br>　　她有自保的能力了。</br>　　她站起來，舒展了身體，想了想，又取出那塊高級靈晶。昨夜為了破解九星陣，高級靈晶的靈力已經(jīng)消耗了大半。她握住靈晶，引導著空氣中的水屬性靈氣匯聚在靈田上方，越來越多，隱隱已經(jīng)形成了薄薄的水霧。然后，她控制著水靈氣碰撞在一起。</br>　　瞬間，靈田上方下起了靈雨，雨中，靈植們搖晃不止，像十分欣喜。有幾滴落在琉璃臉上，她仰起頭，舒服地瞇起了眼。</br>　　王楚見琉璃回來的時候，還不到一個時辰，只當她沒辦法完成，也沒有多問，又帶著她去了靈圈。</br>　　浮塵派的靈圈圈了好幾座山頭，他們走到其中一座，里面養(yǎng)著許多用來食用的低階靈獸。琉璃大致看了看，與當初相不多，都是些靈豬，靈羊，靈牛，靈雞靈兔之類肉質比較好的食草靈獸。</br>　　王楚對琉璃道：“小師妹，雖然都是些低階的靈獸，但也有自己的地盤意識，不同種類的靈獸都圈了自己的地盤。你別進去，就在外面喂就可以了。”</br>　　琉璃眨眨眼，指著圈中不遠處一塊靈羊的聚集地：“王師兄，在外面喂，里面的靈獸吃不到呀。”</br>　　王楚呵呵一笑：“小師妹，你們忘憂谷的弟子一向比較受靈獸們喜歡，進去可能比較危險。”</br>　　見她疑惑，王楚說了以前晴空的凄慘經(jīng)歷。</br>　　……</br>　　琉璃明白為何晴空寧愿抄書也不愿過來了，她有些汗顏：“王師兄，我的師兄們每次都這么慘嗎？”</br>　　王楚想了想：“倒也不是，你們大師兄就不會，他進去之后，靈獸們都乖巧得很。”何止乖巧，簡直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動不敢動。他喂的靈草，直到枯了，也沒靈獸吃一口。那之后，農(nóng)場就再也不敢邀請他了。</br>　　琉璃真是越加崇拜自家無所不能的大師兄了，到底什么樣的人才能讓人和獸獸都怕他至此。</br>　　她笑看著王楚：“王師兄放心，我身上帶著師父師伯給的法寶，不會有問題的。若有意外，我馬上跑出來就是了。”</br>　　王楚點頭，轉身回去繼續(xù)忙了。</br>　　靈圈的門上設有結界，人可以通行，靈獸卻不可以。琉璃將旁邊堆成山的靈草裝進空間里，走了進去。</br>　　察覺到她身上的味道，附近的靈獸嗅了嗅，蹭地站了起來，朝她跑過來。遠處也傳來動靜，顯然有更多的靈獸朝這里跑。</br>　　琉璃正想著要不要把長耳放出來震懾一下，就發(fā)現(xiàn)，靈獸們在她身前不遠處停住了，只是好奇地看著她，并沒有沖過來。</br>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半晌后，頭上的角最長的那只靈羊慢慢朝她走了過來，圍著她轉了幾圈，親昵地在她身上蹭了蹭。</br>　　見她沒有發(fā)怒，其它幾種靈獸的頭領也都走了過來，親昵地蹲在她身邊。</br>　　琉璃眨了眨眼，對上無數(shù)雙清澈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洞天福地里相似的情景，還有以前住在山里時，陪她玩耍的小動物們。心中微動，除了靈氣親和力滿點，她似乎對靈獸的親和力也是了不得。</br>　　琉璃將靈草取出，一一放在靈獸面前。靈獸們嗅了嗅，低頭愉快地吃了，琉璃又出去取了些水喂給它們。</br>　　半個時辰后，王楚忙完了事情，很是不放心，連忙跑過來看看琉璃怎么樣了，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br>　　往日湊到一起就沒少打架斗毆的獸獸們，成群結隊乖巧地趴在琉璃周圍，一副吃飽喝足的模樣，舒服地曬著太陽。幾只頭領則蹲在琉璃身邊，任她給它們順毛。</br>　　“小師妹……”王楚覺得自己有些失聲。</br>　　琉璃回過頭，看到他，燦爛笑道：“王師兄，這些小靈獸好乖好聽話。”</br>　　……</br>　　王楚覺得，忘憂谷的弟子，就不能以正常人看待。</br>　　琉璃歪著頭，笑得可愛：“王師兄，可以抱一只回去養(yǎng)嗎？”</br>　　王楚點頭：“當然可以。”心里則想著，果然是孩子，看到可愛的小動物就想抱回家。</br>　　琉璃笑容更加燦爛：“那我想要這一只。”她指著旁邊唯一一只單獨趴著的白毛小獸說道。</br>　　王楚朝那只小獸看去：“咦，這是什么？小狗？怎么沒有尾巴？長得倒是挺肥的，不知道肉質好不好。”</br>　　剛說完，就發(fā)覺琉璃和那只小獸同時盯住他，那目光看得他忍不住一個激靈。</br>　　琉璃咧嘴：“王師兄，我可以領養(yǎng)這只靈獸嗎？”</br>　　王楚看了看白毛小獸，確定是只再普通不過的小狗，不會有危險，便點頭同意了，笑道：“小師妹可要好好照顧它。”</br>　　琉璃歡喜不已：“謝謝王師兄，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我明天再來。”說完，上前抱起長耳就跑了出去。</br>　　王楚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轉身又去了琉璃負責的靈田，想著幫她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去了才發(fā)現(xiàn)，靈田里的靈蟲被清除得極為干凈，一只都沒有留下，靈植綠油油的，漲勢極好，似乎比旁邊靈田的還精神了不少。</br>　　王楚只當是其它幾峰的弟子幫她完成了，想了想也只有這個可能，放心地回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