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br> 浮塵派雖是八大仙門之一,但平日里毫無八大仙門該有的架勢,守山弟子一般只有兩個,更無弟子巡山。可今日的堯山,比之前戒嚴(yán)了許多,僅守山弟子就有數(shù)十個,還都是金丹期,山上也隨處可見巡邏的弟子。</br> 琉璃問守山弟子才知道,半個月前,極惡之地,地宮啟,血海現(xiàn),妖魔之氣遮天蔽日,無數(shù)妖魔齊出,席卷了半個修真界。所過之處,尸橫片野,不少小仙門直接被滅門,各大仙門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整個修真界瞬時陷入了惶惶不安,各大勢力再次收縮力量,枕戈待旦。</br> 其中,浮塵派的情況無疑是最好的。浮塵派的弟子身上,誰沒有幾個保命逃命的寶貝,再加上門中弟子滑溜得很,打不過就跑,幾乎沒有什么損傷。</br> 所以,雖然情勢嚴(yán)峻,浮塵派弟子的臉上卻沒有一點緊張害怕,該種田的種田,該煉丹的煉丹,頂多又多了個守門巡山的活兒,卻正好讓眾弟子多了一個聚眾聊天的機(jī)會。</br> 妖魔會先對修真界出手琉璃并不意外,如果她是妖魔,也會如此選擇。妖族分裂,對妖魔并沒有多大威脅。再加上暮隱出現(xiàn)在妖獸森林,妖魔多少有些忌憚。修真界在三者中無疑是人最多關(guān)系也最為復(fù)雜的,實力卻并不一定比黑暗勢力強(qiáng)多少,拿下修真界,黑暗勢力和妖族便不足為懼。</br> 接下來,八大仙門定會聯(lián)合,但即便如此,也是無法對付妖魔的,娘親的計劃便有了機(jī)會。</br> 琉璃正思索著,遠(yuǎn)處有巡邏弟子看到她,立即敲響了手中的銅鑼,大嗓門響遍堯山:“琉璃小師妹回來啦!”</br> 琉璃回過神,看向那人有些無奈,師兄,銅鑼是發(fā)現(xiàn)敵人敲的,若是被罰她可不背鍋。</br> 很快便有人朝山門這邊飛來,琉璃抬頭看到一個她已經(jīng)許久不曾看到的人,燦爛一笑:“師父,您回來啦!”</br> 勿虛第一個落到山門處,斂眉打量琉璃,見她無恙,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眼中欣喜,臉上卻崩得緊緊的,聲音也比往日嚴(yán)厲了幾分。</br> “外面這般危險,也敢到處跑,真是翅膀硬了。”</br> 琉明白他是擔(dān)心她,心中暖暖的,討好一笑,湊近他身邊,抓住他的衣袖撒嬌:“師父,我錯了,您別生氣。”</br> 勿虛輕哼,卻沒掙開她的手。</br> 忘衍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還知道錯了,小琉璃,你再不回來,你師父都快把主峰大殿拆了。”</br> 勿虛臉色更冷了幾分:“拆了怎么了,你還好意思說,一個掌門連一個弟子都管不住。”</br> 忘衍看著勿虛的臭臉,無奈,誰敢管祖宗的事!大概也只有他這個只知道煉丹的師弟才一點也沒懷疑過琉璃的身份吧。曲云柳風(fēng)骨同時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br> 琉璃抱歉地朝忘衍一笑,對勿虛道:“師父,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不怪掌門師伯,您要罰就罰我吧。”</br> 忘衍順勢道:“對,不聽話的弟子,該罰。”</br> 沒想到,勿虛臉色直接黑了,大有一股“你敢罰我徒弟,就跟你拼命”的架勢。</br> 忘衍白了他一眼,索性側(cè)頭不理他了。</br> 琉璃忍不住笑了出來,勿虛虎著臉瞪她,終究再也板不住臉,神色柔和下來:“聽說你晉級分神期了。”眼中滿是欣慰和喜悅。</br> 琉璃笑得燦爛:“都是師父教導(dǎo)得好。”</br> 勿虛僵住,忘衍三人忍住笑。若說琉璃的煉丹術(shù)是勿虛所教還讓人相信,但若說他一個分神期能教出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分神期,是人都不信的。</br> 勿虛瞥了三人一眼,臉上的驕傲顯而易見。再怎么樣,這都是他的徒弟,別人家沒有!</br> 他看向琉璃:“那小子呢,怎么沒跟你回來?”</br> 那小子……</br> 琉璃笑容不變:“師父,您不用擔(dān)心,他不會有事,沒人打得過他。”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勿虛才真正將炎璽當(dāng)做晚輩疼了。</br> 勿虛哪管炎璽有沒有事,嚴(yán)肅道:“聽弟子們說,他欺負(fù)你了?”</br> 琉璃一愣,眨了眨眼,委屈地重重點頭:“嗯!可是我打不過他。師父,你一定要為我做主。”</br> 勿虛忙安慰她:“琉璃別怕,待他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他。”</br> 琉璃笑了。</br> 這時,陸續(xù)有其他弟子趕來,看到琉璃自然又是一番親切寒暄。</br> 琉璃看到斐劍,驚道:“斐劍師兄也回來了。”</br> 回到堯山,斐劍臉上少了幾分冷意,多了些溫?zé)幔骸皫熼T有事,自然是要回來的。”</br> 晴空感嘆道:“五師兄回來,我們才知道,小師妹和大師兄出門游歷一遭,竟還幫五師兄的家族揭穿了妖族的詭計。小師妹,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事是我們不知道的?”</br> 琉璃斜睨他:“晴空師兄,你若想出去玩,自己跟師父說啊。”</br> 晴空噎住,他自然是想出去玩的,可他又沒有大師兄那樣的靠山,若提出來,非得悲觀禁閉不可,當(dāng)即閉了嘴。</br> 人群中走出三人。白又如今已經(jīng)完全不見當(dāng)初的肉感,清瘦俊俏。緋雪沒有多大變化,只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流光身為劍修,可以將劍放進(jìn)空間里,可他還是如當(dāng)初劍客時一樣,習(xí)慣將劍執(zhí)在手中,臉上的冷意比當(dāng)初化去了些。</br> 三人看著琉璃,白又感嘆:“小琉璃啊,咱們四人一同入門,我們?nèi)齻€拼命修煉,好不容易才修入金丹期,結(jié)果你竟然已經(jīng)是分神期了,還讓不讓人好好修煉了。”</br> 緋雪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放棄,沒人攔著你。”她笑著對琉璃道,“小師妹別理他,他就是酸。”</br> 白又哼哼:“我不就發(fā)發(fā)牢騷嘛。”</br> 琉璃笑了笑,并未當(dāng)真。白又修煉有多拼,在整個師門中都是出了名的,是追源峰最被看好的弟子。</br> 流光握著劍,對琉璃到:“有機(jī)會切磋。”</br> 琉璃道:“好啊。”</br> 眾人說鬧了一陣,琉璃將從妖獸森林帶回來的禮物送給了眾人。</br> 遲然看著手中千年份的火靈參,驚道:“小師妹,這可是難得的寶貝,只有常年不見天日的森林深處才有,難道你這次是去挖寶了?”</br> 琉璃笑而不語。</br> 忘衍三人相視一眼,已然猜到了什么。</br> 之后,其他人慢慢散去,琉璃跟在自家?guī)煾笌熜稚磉呁刈摺?lt;/br> 她走在勿虛身邊,嘻嘻一笑:“師父,您回來了,那萱璣師伯……”</br> 勿虛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卻溫柔了些。</br> 琉璃歪頭看向另一邊的符離,符離笑著朝她眨眨眼,微微點頭,另外三個師兄也在偷笑,琉璃立時明白,看來師父終于把萱璣師伯追到了,由衷為他們高興。</br> 她又將遇到若幽的事情說了,原是想讓他們放心。可勿虛擔(dān)憂外面太亂,即便琉璃再三保證姬赤能保護(hù)若幽,仍讓符離通知若幽盡快回山。琉璃嘆息,默默對姬赤抱歉了。</br> 幾人說說笑笑,慢慢走回了忘憂谷。夕陽西下,昏黃的光芒籠罩在幾人身上,朦朧溫暖,師徒六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老長,歲月靜好。</br> 琉璃歸山,自然是少不了一番洗塵接風(fēng)的。膳堂大廚和王楚都親自做了拿手好菜送來,擺了滿滿一桌。師兄妹幾人一起去請了萱璣過來,勿虛雖沒說話,臉上的笑容卻是藏不住的,萱璣冰肌玉膚上也多了些緋色。師兄妹幾人只當(dāng)沒看到,在兩位長輩看不見的地方,卻齊齊偷笑。</br> 邢老和守書人收到消息,以想念琉璃為借口,跑來美美地蹭了一頓飯,毫不在意勿虛嫌棄的目光。琉璃將長耳和小火也召喚出來,忘憂谷膳廳,許久不曾這般熱鬧,眾人說說笑笑,直鬧了兩個時辰才散去。</br> 從頭到尾,沒人提起曾經(jīng)寸步不離琉璃身邊的那人。</br> 飯后,琉璃拉著勿虛和萱璣一起上了主峰,將妖族分裂,妖王滔天帶著近半妖族實力投靠妖魔之事告訴了忘衍幾人,妖族欲與修真界合作的事并沒提及。</br> 忘衍幾人面色沉重,這樣的消息對如今的修真界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立即將此消息通知了其它仙門。</br> 見沒有問她是如何知曉的,也絲毫沒有懷疑消息的真假,琉璃已然猜到,原來他們早就已經(jīng)知道她的妖族身份,卻全然不在意。</br> 琉璃心中一柔,這便是浮塵派,對弟子護(hù)到極致。</br> 之后,琉璃便安心待在谷中煉丹修煉,妖魔之事,自有掌門長老處理,無需她煩憂。大戰(zhàn)在即,丹藥是必不可少的儲備,忘憂谷上下都進(jìn)入了瘋狂煉丹的狀態(tài),有了琉璃的加入,速度快了許多。</br> 黑暗之都,冰洞中,炎璽睜開眼。氣息凝實,氣色雖說不得容光煥發(fā),但也不見之前的蒼白。深眸中閃過亮光,炎璽撈起在冰洞另一邊睡了整整一月的炎龍塞進(jìn)袖中,閃身出了山洞,就要離開。</br> 等在外面的暮隱連忙攔住他。</br> “何事?”</br> 暮隱嘆息,那么重的傷,絕不是僅僅一月就能完全恢復(fù)的,不過是面上看不出來罷了。但他知道,一個月,已經(jīng)是自家炎主的極限。</br> 見他不語,炎璽失了耐心,繼續(xù)往外走:“若是妖魔之事,你決定便好。”</br> 暮隱心中微嘆:“炎主,你們這么久沒見,是不是該給姑娘帶些禮物?”</br> 炎璽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禮物?”</br> “炎主,姑娘家都喜歡收到禮物的。”</br> 炎璽想起之前,浮塵派那些弟子送她些小玩意她都能開心許久:“送什么?”</br> 正準(zhǔn)備看看空間里有什么東西,暮隱阻止他:“禮物不用多珍貴,只需要讓她知道你時刻記著她,便會高興了。”</br> 他取出一個空間戒指遞給炎璽:“屬下已經(jīng)幫炎主準(zhǔn)備好了。”</br> 炎璽接過,探進(jìn)神識,里面都是些黑暗之都常見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女子用的衣衫首飾,很精致,一看便是用了心的。</br> 深眸浮起溫柔,炎璽“嗯”了一聲,將戒指放入空間里。</br> 暮隱又道:“炎主,之前您受傷姑娘多有不虞,您又跟姑娘這么久沒見,萬一她不高興,您服些軟,多哄哄。”</br> 炎璽不在意道:“她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說完,直接飛出了冰谷。</br> 暮隱看著他著急的背影,嘆了口氣,炎主,屬下能幫你的也就這么多了。</br> 出了冰谷,炎璽把炎龍抓出來:“變回本體,去堯山。”</br> 炎龍眼睛亮了亮,又暗了回去,焉耷耷地閉上了眼。</br> 炎璽挑眉:“才一個月就忘記你的小火龍了?”炎龍尾巴動了動,沒理他。</br> 炎璽無法,將它塞進(jìn)袖中,也不喚出天馬,直接飛上天空,化為一道殘影朝某個方向飛去。</br> 一日后,炎璽落在浮塵派山門處。</br> 山門處十幾個守山弟子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是他,又轉(zhuǎn)了回去,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br> 這樣的情形與他以往每次回來的雞飛狗跳大相徑庭,炎璽卻一點不在意,少些煩擾能快一些見到她。</br> 他快步走進(jìn)山門,深眸帶光,眉宇急切。路上,遇到不少巡邏的弟子,也都是一樣的情形。他走得急,并未注意到眾人看他的眼神中再明顯不過的幸災(zāi)樂禍。</br> 炎璽直接回了忘憂谷湖邊,有濃郁的藥香從琉璃居中飄散出來,心中安定,嘴角彎起愉悅的笑意。</br> 她在里面。</br> 琉璃居前,長耳和小火正嬉鬧著,看到他,同時一僵。</br> 炎璽瞥了小火一眼,將炎龍喚出來。看到小火,炎龍眼睛一亮,卻沒有如往日一般飛過去。</br> 小火看到炎龍一愣,扭過頭,飛到長耳背上,藏在了厚厚的皮毛中,不再出來了,炎龍僵住,神色失落。</br> 炎璽見狀,只當(dāng)小火龍跟自家龍鬧脾氣,有些好笑,難得起了調(diào)侃興致:“自家龍自己哄。”</br> 說完不再理三小只,走進(jìn)了琉璃居的院門。</br> 院中布著聚靈陣,藥圃里種著稀有靈藥,與他離開之前一般無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炎璽推開門,剛進(jìn)去便看到正坐在龍鳳鼎前煉丹的熟悉背影。</br> 眼底笑意更深,他正欲開口,琉璃的聲音已先響起。</br> “出去。”</br> 聲音清冷,帶著幾分威嚴(yán),有些異樣的熟悉。炎璽一怔,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自覺退到了門外。</br> 同時,一道靈力飛來,砰地一聲,門在他面前關(guān)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