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祝明月被宗真丟進(jìn)一間小屋。
宗真離開,鎖上門,把祝明月一個人留在屋里。這個屋子沒有窗子,門一關(guān)上,她就陷入了黑暗。她跌坐在地上,想起聽人提過,王府里有個黑屋,仆人犯了錯,就會被關(guān)到這個黑屋里,以示懲罰。
沒想到,自己冒犯了這個魔頭,也享受了關(guān)黑屋的待遇。
她不知道會被關(guān)多長時間,無盡的黑暗中,時間特別難熬。祝明月只能靜靜地想些童年的事情,來打發(fā)時間。
不知不覺間,祝明月沉沉睡去了。
過了大約幾個時辰,才有人開門,送來水和一盆黑乎乎的東西,放下又關(guān)上門。祝明月沒敢吃這看起來惡心的東西,只喝了點(diǎn)水。
兩天后,祝明月才被放出來。
宗真見到她,就警告她,不要再說讓自己不悅的話。
祝明月發(fā)現(xiàn),府里的氣氛變得緊張,戒備加強(qiáng)了,常常有軍官和兵丁出沒,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留心打聽才知道,吳王的義軍已經(jīng)來了,駐扎在不遠(yuǎn)處,準(zhǔn)備攻打慶陽。
吳王收了包含張逢春在內(nèi)的幾員猛將,又奪取了不少城池,聲望日壯。最近,他集合了兵馬,一路打到慶陽。
祝明月知道這個消息,說不出的高興。她希望吳王的軍隊早日打進(jìn)來,打死宗真這個混蛋,她就可以逃離這個地方。
而且,帶兵的將領(lǐng),有可能是張逢春。祝明月心里,很希望能見到他。
義軍攻過兩次城,但都沒有成功。
這日,祝明月聽到外面有嘈雜的聲音,從窗口探出頭去看。
她看到,很多王府的侍衛(wèi)在外面走來走去,似乎在搜尋什么。聽說是懷疑王府來了刺客。但士兵們到處搜查,也沒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等到士兵走了,祝明月才悄悄出去,一路上什么也沒有看到,她一直走到花園。她站在一棵樹下,正想著心事,忽然發(fā)現(xiàn),旁邊草叢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
她疑惑地走過去,扒開草叢,看到一只鴿子躺在地上。鴿子身上有血,似乎是受了傷,看樣子奄奄一息了。
祝明月小心翼翼地把鴿子拿起來,發(fā)現(xiàn)鴿子的腳上系著一張小紙條,上面還有字,她有些驚慌,看看四周沒人,把紙條取了下來,再看鴿子,已經(jīng)一動不動,死去了。
她就地挖了個坑,把鴿子埋了,帶著紙條趕快回到房間。
紙條上面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還有一個時間,和地點(diǎn)。祝明月想,這鴿子可能是用來傳遞消息的。王府里有義軍的細(xì)作。紙條上那句話,可能是一個暗語。
誰是王府里的細(xì)作呢?她第一個想到老劉。但是,還不能確定。如果是這樣,她應(yīng)該把紙條傳遞給他。
以后幾天,祝明月注意觀察老劉。他常常在花園里走來走去,像在找什么東西;再想到,他以前還偷偷摸到宗真的書房附近,確實形跡可疑。
一天傍晚,祝明月在路上遇到老劉。
老劉低著頭,要從她旁邊走過。她開口問:“劉叔,我常看到你在花園里,你是在找什么東西嗎?”
老劉抬頭看看祝明月,沒有回答。
“我昨日在花園里撿到一張紙條,”祝明月試探地說。
果然,老劉露出緊張的神情,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祝明月把紙條給他。
祝明月把紙條拿出來,又問:“劉叔,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么人?”又一想,從地上撿起一截掉落的樹枝,“你用這個在沙地上寫或者畫,來回答我吧。”
老劉沒有去接樹枝,他左右看看,低聲道:“小姑娘,聽說你是義軍張將軍的家人。你這個紙條是怎么得來的?”
祝明月嚇了一跳。他居然會說話!原來是裝聾作啞。隨即她又很高興,老劉果然是義軍的人。老劉自己也承認(rèn)了。
祝明月笑了,把紙條交給老劉:“我在花園里發(fā)現(xiàn)一只鴿子,得到這個。但是,鴿子已經(jīng)死了。”
老劉看了一眼紙條,就踹進(jìn)懷里。他很久以前就是地下抵抗組織的人,為了掩護(hù),裝成啞巴。后來,加入了吳王的義軍。他平時和外面的人,用信鴿傳遞消息。今天信鴿被兵丁用箭射中,他正在著急找受傷的鴿子。
“義軍什么時候能攻進(jìn)城來?”祝明月興奮地問。
老劉說,慶陽城門堅固,易守難攻。宗真很狡猾,不出城去迎戰(zhàn)。如果時間拖長了,朝廷的援兵到了,對義軍很不利。
祝明月很失望。
“那怎么辦?什么時候才能攻進(jìn)來?”
老劉說,如果能拿到慶陽王的令牌,就能打開城門,輕松拿下慶陽。
“令牌在哪里?”
“就在王府里,鎖在柜子里,鑰匙由宗真隨時帶著,”老劉說:“我?guī)状蜗肴ケI竊,可那惡人武功高強(qiáng),他身邊又戒備森嚴(yán),我沒能得手。”
祝明月想了想,“我來想辦法偷令牌,”她能接近宗真,是最好的人員。如果能拿到令牌,義軍進(jìn)城,自己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老劉也覺得可以試一下,但是,他提醒祝明月一定要小心。他還給了祝明月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一包蒙漢藥,方便她行動。
隨后幾天,祝明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jī)會。
這天下午,宗真在辦完公務(wù)后,讓下人拿酒來。祝明月覺得很奇怪,他一向是滴酒不沾的。今天怎么破例了?
“給我倒酒!”宗真命令祝明月。
祝明月給他滿上一大杯,心里希望他多喝點(diǎn)。
“如果這次遇到張逢春,我一定要抓住他,讓他敗在我手下,再殺了他!”宗真惡狠狠地說。
祝明月低著頭,也不說話,做出一副順服的樣子。她想麻痹宗真,才好偷東西。
看到祝明月低眉順目的樣子,宗真覺得,祝明月已經(jīng)被他馴服了,這女子也不過如此,關(guān)幾天小黑屋,足以讓她害怕。
他喝了幾杯酒,陷入了沉思。今天是他生母的祭日,他想起了童年時被人欺辱的日子。那時,因為他母親身份低又失寵,連仆人也來欺負(fù)他們母子。
他又想起父親。慶陽王受傷以后,皇帝讓慶陽王在都城養(yǎng)傷,還賜給他一座京城的宅子,他代替父親帶兵。他清楚,皇帝讓父親和家眷留在京城,其實是不放心他手握重兵,把他父王做人質(zhì)。
他們父子早就奏請過皇帝,去剿滅反賊,可朝中奸臣當(dāng)?shù)溃实壑幌胂順罚偛话堰@些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兩路反賊做大,已經(jīng)不好收拾。號稱吳王的反賊召集兵馬,都打到慶陽來了!
他越想越郁悶,酒也越喝越多。
祝明月看他有幾分醉意,趁著換酒的時候,悄悄把無色無味的蒙漢藥加在了酒壺里,然后看著他喝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宗真倒在桌子上,似乎是醉了。
祝明月不放心,又等了一會兒,才走到他身邊,叫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yīng),才去扶他,一邊在他身上掏鑰匙。
她好不容易把鑰匙找了出來,還沒拿走,宗真居然睜開眼睛,抓住祝明月的一只手,厲聲問:“你要干什么?”
祝明月嚇得魂飛天外,完了,他居然還醒著!宗真拉扯著祝明月,想去卡她的脖子,來制服她,但蒙漢藥開始起效,他有點(diǎn)力不從心。
驚慌中,祝明月另外一只手,摸到了桌上的一只硯臺,朝著宗真的頭,狠狠砸了下去!
宗真頓時滿頭鮮血,摔到地上。祝明月連忙摸出鑰匙,打開柜子取出令牌;又把血擦干凈,把宗真扶著趴到桌子上,裝成酒醉的樣子。
她害怕宗真會再醒過來,或下人會進(jìn)來,干脆拿出火折子,把屋子點(diǎn)著了。
做完這些,祝明月趕快去找老劉,把令牌交給他。
王府里已經(jīng)亂了。書房處火焰沖天而起,像一條條長蛇,王府被包圍在烈焰中,下人們都忙著救火。
老劉帶著祝明月逃出府去。祝明月想著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很快看到張逢春,心里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