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回首當初
“殿下,太子殿下,”小太監(jiān)的聲音在東宮之中想起雖然算不得響亮,但是絕對能夠讓聽聞之人為之側(cè)目,只不過,在這里并沒有感到有什么好奇怪的,似乎,這里的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隆慶三年,今年剛剛殿試過,朝廷又出了一批新的進士,當然,這種事情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許對于那些個百姓和讀書人來說,三年又三年,看到的只不過是身邊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人進京趕考的樣子罷了,然而在這里,每此所看到的都是這全國甄選出來的“精英”所以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被喚為太子殿下的,正是當今隆慶皇帝朱載垕的唯一一個兒子,如今年僅七歲的朱翊鈞,朱翊鈞平日里在隆慶皇帝和陳皇后,以及自己的母后面前,絕對是一副乖巧的樣子,認真讀書,禮儀講究,但是到了私下里的時間,就變了個模樣,頑皮的很,對于這點,隆慶皇帝自然是明白,不過他并不想要管束,所以,這也讓朱翊鈞更加地放縱了一些。
“你,你快點上去,”看著一棵不算太高的樹木,朱翊鈞以十足的氣勢對著站在樹下有些發(fā)抖的小太監(jiān)說道,“快些,若是那只鳥兒飛了,看我怎么……怎么……總之,快些上去幫我把它抓下來,不然我就讓人用板子了,”似乎當真是有些生氣了,朱翊鈞那張粉嫩的小臉如今是通紅的,雖然此時已是秋日,但是額頭上也有些汗珠,顯然,他的心里如今浮躁的很。
“可……可是殿下……”小太監(jiān)一副苦瓜臉,就差快要哭出來了,“奴婢……奴婢實在是……實在是不會爬樹,萬一……萬一掉下來……”
“你不會爬樹,那我可管不著,”朱翊鈞一副完全沒商量余地的表情,說道,“這么沒用,若是掉下來摔死了,那也正好,省的讓你這沒用的東西在我身邊轉(zhuǎn)悠,看著也心煩,”
這邊,朱翊鈞正在對著一個小太監(jiān)逞威風(fēng),那邊,又有小太監(jiān)找過來了:“殿下,殿下,大事啊,”
“大事,”朱翊鈞聞風(fēng)不由得眉頭輕蹙,問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張,這里可是太子?xùn)|宮,豈容爾等如此放肆,還大事,不知道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嗎,怎么,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難不成韃子打過來了,”
“不不不,不是這種事情,”前來的小太監(jiān)的確是沒有想到朱翊鈞會說出這么一番有些“大逆不道”的話,面上一副吃癟的表情,隨即說道,“剛才殿試結(jié)束了,”
“這種事情啊,”朱翊鈞聽了之后,很是無聊地說道,“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每三年不都有嗎,兩年前是我父皇的新號,所以科舉的人多了不少,不過最多也就是殿試多了幾個進士而已,又何曾可以稱為大事呢,”
“殿下有所不知,”太監(jiān)說道,“今年不同,出了一位狀元,”
“廢話,”朱翊鈞還沒等他說完,就呵斥道,“這怎么不同了,哪一次沒有個狀元,你要是再說這些,我就馬上讓人將你打出去,”
“太子說的是,”那太監(jiān)倒也是不急,繼續(xù)說道,“只不過今年有所不同,這位狀元郎,年紀輕輕倒也沒什么,但是,他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全都是頭名,這可是連中三元啊,自從當年的商輅商大人之后,這可是咱們大明的第二位啊,”
“什么第二位,”聽到這番話,朱翊鈞有些不快了,面帶不愉,說道,“當年太祖年間,還有位黃觀呢,這怎么就第二位了,第三個才是,”
“這……”聽見朱翊鈞這么一說,小太監(jiān)頓時啞口無言了,那黃觀,被朱棣給徹底封殺了,從此之后,大明直到張凡連中三元以來,也只有一位,黃觀無人敢提,當然,朱翊鈞自然是沒有這個顧忌,畢竟就連嘉靖和隆慶也曾經(jīng)提起過這個人,畢竟他們可都是皇帝太子,都是皇家的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朱翊鈞似乎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太多為難這個小太監(jiān),繼續(xù)說道,“就算是又如何,最多就是出了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而已,而且這種人,大都是那種只會讀書的死腦筋,不知道變通的,說起來,卻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了,”
“這……”小太監(jiān)聽到朱翊鈞這么一說,面上的臉色是更加地難看了,不過隨即,他也打算揭過這一件事,繼續(xù)說道,“奴婢聽今天在殿上的小順子說,陛下已經(jīng)決定,讓這位新狀元郎來教導(dǎo)太子讀書了,”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朱翊鈞有些吃驚,而吃驚之后,他又開始想不通了,“父皇怎么會如此,”這在旁人看來,并沒有什么想不通的,畢竟新進的狀元郎,雖然說還不算正式走進仕途,但是有一點,他的學(xué)識絕對是夠的。
但是這在朱翊鈞看來,絕對是不合理的,畢竟,朱翊鈞明白,自己的父皇并不是個封建帝王,反而是開明的很,對他的教育也是如此,除非是那些在朝中有了資歷的大臣,隆慶絕對不會派一個心思不通的新人來教導(dǎo)他的。
“這個狀元,是什么樣的人你可打探了,”朱翊鈞問道。
“奴婢倒是知道一些,”小太監(jiān)既然來這里告訴朱翊鈞這件事情,自然是事先打聽過的,“聽說這位狀元郎,如今也不過而是剛出頭的年紀,當初陛下之所以會看上他,也是因為會試之時的文章,據(jù)說,還是內(nèi)閣的張大人提點的,”
“哦,讓張先生提點,”朱翊鈞一聽說是張居正提名的,心中升起了不少的興趣,“那狀元莫非跟張先生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
“這奴婢倒是沒聽說過,”太監(jiān)說道,“雖然他們都姓張,不過并非親戚,張大人會看上他,就是因為他的文章,而之后殿試,本來內(nèi)閣徐閣老并非舉薦他,只不過他殿試之時的文章,被陛下看中了,畢竟殿試的文章,是陛下出題,聽說他所寫的那篇文章,可算是寫到陛下心坎里去了,這一次,陛下也是不顧徐閣老反對,硬是提這朱筆,批了他一個第一的狀元,”
“哦,”朱翊鈞聽到這里,更加感興趣了,“能夠讓父皇為之對徐閣老的一件都不聽了,看來,這位狀元有些意思,將來或許也不那么無趣了,”
“是啊是啊,”小太監(jiān)附和著朱翊鈞的話,說道,“這位狀元郎奴婢也是在遠處看過,年紀輕輕的,長相也是俊俏的很,”
“去你的,”朱翊鈞還沒有等到他說完,就笑罵著說道,“你們這些太監(jiān),怎么一天到晚都是關(guān)心這些,”顯然,朱翊鈞的年紀雖然不大,不過身在宮中,這些事情也都是明白的,再說了,他有這么一個父皇,有時候早上去乾清宮請安之時,無意之間也會看到一些不是他這個年紀該看的東西,當然,隆慶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這種作風(fēng)會教壞自己的兒子,絲毫沒有什么躲藏的意思。
“不不不,太子殿下誤會了,”聽見朱翊鈞這么說,小太監(jiān)趕忙陪笑著說道,“奴婢的意思是,這位狀元郎看起來就不像是朝中的那些老古板,而且聽說……”
“聽說什么,”
“聽說……”小太監(jiān)接著說道,面上的表情也是頗為神秘兮兮的,“這位狀元郎出聲陜西慶陽府的安化縣,從小家中并不富裕,是個寒門書生,而且,聽說去年韃子大舉南侵只是,寧夏的王崇古王大人刷軍直搗韃子大帳,他也是被招為隨軍主薄,一同出擊,雖然上沒有殺過韃子,不過一介書生,卻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想來應(yīng)該沒有殿下討厭的那種書生氣吧,”這些話要是放在平日里,這個小太監(jiān)絕對不敢這么說,不過現(xiàn)在,在朱翊鈞的面前,他自然是要說討歡心的話了。
“上過戰(zhàn)場,”朱翊鈞并不是擔(dān)心書不書生氣,而是戰(zhàn)場這兩個字很是吸引他,在他看來,以后的日子,絕對不會無聊了。
“老師……”時間回到四年之后,乾清宮中。
張凡說完了剛才的那個“故事”之后,一直是沉默不語,而朱翊鈞則是回想起了當初他跟張凡見面只是的場景。
不錯,陜西慶陽府安化縣,那是張凡出生的地方,這一點朱翊鈞心中明白的很,實際上關(guān)于張凡的事情,他心中都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
而剛才,張凡也是提到了同樣一個地方,那個下毒還得自己的哥哥不能人道的弟弟,出走之后所去的地方,正是陜西慶陽府的安化縣。
沒錯,即便張凡不用再解釋什么,朱翊鈞心中也已經(jīng)明白過來,張凡剛才在說自己的家事。
他不知道張凡為什么要提起這件事情,但是,張凡所說的這些,卻也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
或許,這是張凡祖輩的事情,到了他這時候,不必太過擔(dān)心什么,但是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敢忘記祖宗。
不論張凡是不是,在朱翊鈞看來,他的身上也背負著很多沉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