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將來之事
如今的大殿之上,氣氛詭異非常。
馮寶拿出來的這份遺詔,著實是把在場的人震住了,當(dāng)然,最為震驚的自然就要數(shù)高拱了。
而高拱對于這份遺詔的真?zhèn)伪е浅4蟮膽岩桑吘够实哿⑦z詔,當(dāng)由內(nèi)閣首輔大臣來草擬,然而如今,身為內(nèi)閣首輔大臣的高拱卻并沒有草擬過任何性質(zhì)的詔書,更不要說是遺詔了。
高拱很想要當(dāng)面就指責(zé)馮寶偽造皇帝遺詔,這絕對是能夠一下子出去馮寶這個心腹大患的機(jī)會,但是高拱始終是不敢這么做,就如同馮寶所說的那樣,宮中所有的圣旨、詔書,不論是皇帝手書還是口傳,全部都是有據(jù)可查的。
馮寶這么一說,高拱心里頓時就沒底了,一來、他不敢肯定,這份遺詔到底是真是假,雖然說高拱確定自己沒有草擬過,但是并不代表這份遺詔就一定是假的,畢竟隆慶一朝六年多的時間,又不是只有高拱一個人做過內(nèi)閣首輔,萬一隆慶是很早就準(zhǔn)備好了這一切,讓徐階草擬的遺詔的話,高拱這時候敢說這是假的,那還不如高拱自己去拿刀子抹脖子來得快。
二來、高拱是不敢賭,畢竟,不管怎么說,等到朱翊鈞登基之后,就算是馮寶這個太監(jiān)真的成為了輔政,但是他高拱的位置也絕對是跑不掉的,高拱有自信,自己可以力壓馮寶一頭,那么生下來的,也就是在自己這一代,居然有了太監(jiān)成為輔政,這么個關(guān)乎于名聲,或者說是,身后名的自尊問題了。
這一場,高拱是輸了,而且是毫無挽回的余地,高拱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點,只不過……只不過自從重新回到朝廷中擔(dān)任了內(nèi)閣首輔的高拱,早就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高拱了。
過去的高拱豪爽的很,即便是有了什么吃虧的時候,也能夠一笑而過,但是現(xiàn)在的高拱早就不同了,瘋狂的高拱,對于反對自己的人都用巨大的力量來打擊他們,而且過程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也因為這樣,反過來說,高拱也無法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這段日子以來,高拱對于許多人的打擊行為,大部分都是成功的,而且就算是最終沒有達(dá)到他的目的,可也是有所成就的。
同樣來說,高拱如此瘋狂的行為,自然也是招來了許多人的報復(fù),并不是因為高拱占著內(nèi)閣首輔的位置,沒有人能夠撼動他,或者說所有人都怕他,但是這些人,要么是失敗了;要么就是距離成功挫敗高拱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就被許多別的原因而告終了,甚至于,這些人的失敗,還會被高拱加以利用,反攻過來。
總之,這段時間,高拱就算是贏得少,但是每次總是能夠獲勝,可以說是只贏不輸。
然而這一次,就在今天,高拱輸?shù)氖求w無完膚,而且還毫無還手之力,這讓高拱怎么能夠甘心。
但是,即便此時的高拱再不甘心,可是輸了就是輸了,而且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說不出話的高拱,憋得通紅的臉色,如今已經(jīng)是變成了紫色,讓人擔(dān)心他是不是會就這么閉過氣去。
不過在場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他這個問題,出了郭樸以外,所有人都是無所謂地看著高拱,甚至,其中的很多人都覺得,高拱要是這個時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才好呢。
不過,這種戲劇性的事情,到底是沒有發(fā)生。
“不知高大人可還有什么疑問,”馮寶問道,“若是沒有的話,還請高大人退下去才好,這里畢竟是皇上上朝之時所在之地,高大人雖然是內(nèi)閣首輔大臣,但是站在這里,還是太過不敬了,”馮寶一副微笑的模樣,“好心”地提醒高拱。
“……”半晌,高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后,只得冷哼一聲,用怨毒非常的眼神看了看馮寶,灰溜溜地走回了自己本來應(yīng)該站著的地方,說是灰溜溜的,只不過是應(yīng)個景而已,高拱的高傲,決不允許他這么做,即便是這一場爭斗他輸了,他高拱還是要昂首挺胸地離開。
若不是此時,勸進(jìn)朱翊鈞登基的事情還沒有完,恐怕高拱就要直接走人了。
“各位大人,”馮寶見高拱已經(jīng)回去了,便繼續(xù)說道,“如今,先帝遺詔已出,想來各位大人也都明白了吧,”
本來,接馮寶這個話茬的應(yīng)該是高拱,但是這個時候,高拱顯然是不會這么做的。
“既然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先帝的遺詔也出了,”說話的自然是張居正這個內(nèi)閣次輔了,“當(dāng)下咱們是否就該擇吉日,請殿下登基了,”
張居正這句話說出來,下面站著的大臣們并沒有出言,顯然都是默認(rèn)了的,而高拱,根本就是懶得說什么了,再說這件事情就是讓他說也說不出什么來。
“張大人所言極是,”馮寶應(yīng)道,“雖然先帝駕崩時未久,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登基之事自當(dāng)是早些為好,”
說到這里,馮寶還禮節(jié)性地向著朱翊鈞看了看,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一般,但是顯然,馮寶并沒有太把朱翊鈞當(dāng)回事,還沒看到朱翊鈞有什么表示,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來。
這一幕,全都被臺下站著的大臣們看在眼中,但是這些人全都沒有說什么。
馮寶敢這么做,必然是有所依仗,而如今,且不說朱翊鈞,就連坐在后面的李貴妃,這位將來必然將會攝政的太后,也沒有對此表示什么,他們這些做大臣的又有什么可說的呢。
只不過很多人心中,尤其是一些對于朝廷極為忠心的大臣,就比方說葛守禮,眼神中就滿是憂郁,他們心中都明白,若是這么發(fā)展下去,將來或許會演變成許多歷史悲劇的重演,但是這個時候,在場的人都沒有說什么,或者說,他們?nèi)济靼祝幢闶怯袀€敢于忠貞直言,而且絲毫不顧及自己性命的人站出來指著馮寶破口大罵,情況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到最后,也只會是站出來的人將來遭到馮寶的報復(fù)而已,對于現(xiàn)在的情況并沒有什么有利的地方。
而張凡,所關(guān)注的到不是這些,身為一個過來人,一個從未來重生而來的人來說,即便是張凡對于歷史極不精通,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了解的。
大明朝,能夠亂政的太監(jiān)幾乎就沒有,當(dāng)然,像在歷史上大大有名的王振、劉瑾、魏忠賢之流,說到底,這些人也不過是因為個人的貪欲而胡作非為,誠然,這些人卻是給朝廷,給國家造成了很多麻煩,但是卻并沒有到禍國殃民的地步,相反,這些人,這些太監(jiān)因為種種的原因,對于民間還是要裝作一副“善人”的表現(xiàn)。
說到底,這還只是大明朝的統(tǒng)治階層之間所產(chǎn)生的問題吧了,對于民間的影響是有,但是并不大。
而對于張凡來說,他上輩子也就知道鼎鼎大名的劉瑾和魏忠賢二人的名字,甚至于與他們同樣禍亂朝政的王振,都不是太記得住,而馮寶的名字,在學(xué)校,或者說是在高中的歷史課本中,馮寶的名字幾乎就沒有被人提起。
這在張凡看來,以馮寶如今的權(quán)勢地位,后世卻會如此冷淡地對待他,只可能有兩個原因。
要么,馮寶在萬歷一朝,平平庸庸,既沒有什么大的建樹,卻也沒有什么大的過錯,沒有做過什么豐功偉業(yè),卻也沒有做過什么禍國殃民、人神共憤的大事,總之,就是平平庸庸。
要么,就是馮寶保藏了禍心,但是在其還未能來得及成事之前,就已經(jīng)被他人打壓了下去,甚至這個人是誰,張凡心里面都已經(jīng)有了候選了。
等到將來的那個時候,馮寶必然已經(jīng)除掉了想要和他作對,而且也有資本和他所對的人,高拱年紀(jì)不小了,可能這個內(nèi)閣首輔就已經(jīng)做不了幾年了。
葛守禮雖然有著很多人贊同,但是面對著馮寶,那些人未必能夠站出來,葛守禮也是孤掌難鳴,更何況,葛守禮比高拱的年紀(jì)還要大了許多。
張居正,這更加不可能了,如今的張居正就已經(jīng)和馮寶二人拴在一塊了,而且看起來二人的關(guān)系還是極為不錯的,這也是張凡對于張居正這位自己的老師頗有微詞的地方,雖然張凡自己如今和馮寶之間也是頗為親密,但是想張居正那樣,恐怕還差得遠(yuǎn)呢。
那么剩下來的,恨著馮寶,卻又有資本、有能力去推翻馮寶的人,就只剩下一個了,而這個人,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在如今的大殿之上。
沒錯,正是朱翊鈞,這位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再過幾日就要稱之為陛下的人了。
朱翊鈞這段時間以來,對于馮寶可算是討厭到了極點,而再過幾日,成為輔政的馮寶,必然會讓朱翊鈞更加的討厭。
但是,朱翊鈞這位皇帝,雖然如今的年紀(jì)非常小,可是他總有一日要親政的,到了那個時候,自然就輪到馮寶要倒霉了。
或許,或許到不了那一日,事情就會發(fā)生轉(zhuǎn)變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