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爹地。”看到在門口等待的邵榕,邵天越迫不及待飛奔進(jìn)他懷里。幼兒園雖然熱鬧,但還是陌生的地方,他存了好多的話想告訴爸爸。
邵榕見到他,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
劉玉書在這家私立幼兒園待久了,對于那些有錢的家長見得也多,西化的家庭做派也不奇怪。那個長身玉立的男人站在樓梯口的樣子也只讓她的目光稍稍停留了一會兒——今天見到的出挑人物還真是多!本來早就聽到教務(wù)處在說有個家長在辦理新轉(zhuǎn)來一個學(xué)生的入學(xué)手續(xù),說長得就很有氣勢,叫邵什么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邵天越的家長了。一般情況來說,雖然明星幼兒園實行走班制,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在非正式入學(xué)時間隨意插班進(jìn)這個幼兒園的,想必邵家也是非富即貴。
邵天越這個小家伙讓人記憶深刻,長得虎頭虎腦,一看就很討喜,雖然很乖但偶爾也很調(diào)皮。早晨他的母親聞蕙過來時,自己真是驚了一下,怎么還有這樣年輕的母親?有錢人保養(yǎng)得好倒也沒什么,只是素面朝天的模樣卻能看著像個大學(xué)生的著實不多,甚至想翻翻邵天越的家庭背景,查查這個女子有沒有早婚——自己真是無聊透頂……她的眼睛長得真美……自己竟然失神地盯了她好久……雖然自己更年輕,但竟然有點自慚形穢……稍晚一會兒進(jìn)來幼兒園的霍夫人也是很漂亮,但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驕傲,不屑得讓人很不自在。至于說男人的氣勢,其實眼下這位邵爸爸其實還不如她今早偶然“撞見”的霍啟安,因為邵榕更有父親的感覺,比霍啟安看著親近。只是兩個人身上都有著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突然覺得自己當(dāng)初拼命擠破腦袋爭取進(jìn)這個幼兒園的資格也算值得,家里的鼎力支持無非也就是想讓自己接近他們這些人一點,離得“高”枝近了,省得嫁得太“低”。劉玉書想了想,這里福利還真的很不錯,不僅工資不錯,連眼福也是大大的,自嘲地笑笑,平平靜靜地收拾東西下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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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你去哪里了,爹地?”小天越很粘邵榕,當(dāng)年聞蕙拼命工作的時候,其實陪伴他更多的甚至是邵榕。
“去給小越找新的鋼琴老師啊,”邵榕雖然這兩天忙得夠嗆,但和小天越在一起的時候就會非常有精神,“這兩天有沒有想我啊?”
“有啊。”邵天越咧嘴一笑,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上嘴唇,和他媽媽的小動作一模一樣。
“真乖。”邵榕的夸獎還沒說完,被邵天越一句“想你回來陪我出去玩”讓他有點挫敗。他知道,聞蕙這兩天忙著工作的事情比較忙,可能又不能顧及照料小天越了。對于自己介入他們母子的生活——他覺得在聞蕙那段非正常的日子里,自己算是及時雨類型的人物。偶爾回想起來,只能苦笑,這輩子來到世上還真是像來還債的——學(xué)母親那樣高尚真的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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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回家一進(jìn)門,竟然看到聞蕙在收拾行李。邵榕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難道她知道什么了嗎?自己最近忙什么應(yīng)該并沒有讓她知道才對……
“你要去哪里,蕙蕙?”邵榕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隨意問道。邵天越摟著邵榕的脖子,也瞪著大大的眼睛看她,“媽媽……”
聞蕙一抬頭,淺淺地笑。她知道天越只有在害怕自己打他的時候才開口叫媽媽,平時就和撒嬌一樣,習(xí)慣叫媽咪。
“我這兩天想回家鄉(xiāng)看看我媽媽。”聞蕙看著邵榕發(fā)愣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不是這里人嗎?”
邵榕一時無語,他曾經(jīng)是查過她的背景,可是奇怪得很,她的履歷表無懈可擊,卻過于完美無缺。J市,倒是讓邵榕想起了那個瘦骨如柴的女子,總是一副清貞落寞的模樣,顏落。許久未曾聯(lián)系,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
這是聞蕙第一次和他說到自己的家庭。他把邵天越放下地,“小越乖,去洗手,一會兒準(zhǔn)備吃飯。”
“今天我們出去吃吧?”他進(jìn)了里屋,看著聞蕙一臉疲態(tài),就知道她肯定沒時間做飯。
“好啊。”她放進(jìn)了最后一件衣服,鎖上了箱子。
“要帶上小越嗎?”邵榕走近一步,接過箱子,拎到門口。
“不了,所以拜托你這兩天照顧他。”
“切,什么話,我?guī)臅r間一向比你多。”邵榕心里安定了一點,但立馬回過神來自己緊張過度:如果聞蕙要帶著小越離開,一早就不會隨自己回到S市。他只覺得無奈,如果她在自己心里不是這樣越來越重要就好了。
“媽媽的墓地在J市,有點遠(yuǎn),所以小越就暫時別去了。一早就說要回去看看,在日本這些年不算,我都沒有回J市很久了,出來讀書后就只回過一次……”她的眼神飄飄忽忽。
“蕙蕙,別哭。”邵榕看到她竟然淚水爬滿臉都毫無知覺,一把把她摟進(jìn)懷里,“你媽媽會明白的,我也很久、很久沒有去看我媽媽了。”
聞蕙的身體在輕輕顫抖,她和他其實都是沒有媽媽的可憐人。邵榕的懷抱很暖,聞蕙一時之間舍不得離開,他的手在她后背輕輕地拍著,像是在寵小孩一般,“不要哭,不要哭……下次我和小越陪你一起回去。”
洗完手的邵天越進(jìn)了門,調(diào)皮地過來拽聞蕙的衣角,“媽咪不怕羞,也哭的。”
邵榕的手指輕輕拭過她的臉頰,“還沒去就開始哭,比小越都不如了,難道要我照顧你啊。”一句話逗得聞蕙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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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一路飛馳,聞蕙的心竟然真的會跳得越來越快,她多久沒有回去了,這些年媽媽該有多么寂寞。淚水流得肆無忌憚,那段支離破碎的時光在眼前洶涌。
媽媽倔強(qiáng)的眼神,“那個人”冰冷的話語,她在他手背深深咬下的牙印……她一次次躲在門口聽到母親在屋內(nèi)壓抑的嗚咽。媽媽沒有向“那個人”低過一次頭,卻在最后的關(guān)頭跪在他的面前懇求他好好照顧自己:
“蕙蕙是你的女兒,你可以不承認(rèn)她,但是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后稍微照顧她一下?她還小,才十歲……”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有別的念頭,你可以把她的檔案按照你想改的樣子去改,你可以從來沒有我這個妻子,我一點不會怪你……”
聞蕙永遠(yuǎn)記得那個炎熱的夏天正午,她無奈地走進(jìn)那個自己本不該進(jìn)的地方——因為她要找一個大人來簽字手術(shù)……然后她在門縫里看著母親在“那個人”面前泣不成聲,小小的她咬緊了牙,隱忍著所有的恨意和鄙視……
為什么,媽媽這樣善良的人會遭遇那樣的不幸,偏偏生了治不好的病,而他那樣的禍害卻能一直逍遙,甚至平步青云?歐市長,他爬得倒快,看來他的新岳丈沒有少提攜他!
手術(shù)并沒有挽回媽媽的生命,只多了幾天的時間,這病來如山倒的一次經(jīng)歷讓小聞蕙一夜之間明白了許多事情。媽媽去世后,她只見過“那個人”一次,他坐在她的對面,眼睛里有著說不清楚的情緒,那是小時候的聞蕙還不能理解的。
“我的身份,還有你應(yīng)該做和不能做的事情,想必你媽媽應(yīng)該和你說得很清楚。錢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不過你不能再來找我,上次你來的時候,幸好是下班時人走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會有人發(fā)現(xiàn)……”
聞蕙靜靜地聽著他的話,面無表情。她不期待這個拋妻棄女的人會說出什么像樣的話。
“如果你會讀書,我會一直支持,如果以后你想工作了,我也會幫忙……”他看著聞蕙冰冷的臉,心里有點慌亂,“當(dāng)然,說這些你可能不懂,如果需要,我可以找一個人照顧你,因為你媽媽沒有別的親戚……”
“不用。”
“什么?”
“撫養(yǎng)一個小孩到十八歲要多少錢?”
“什么?”他錯愕。
“你可不可以一次全都給我?”
“……”
“我也不想以后你來管我。我就叫聞蕙,我是我媽媽的女兒,和你沒有關(guān)系,不論生死。”
“……”他的表情,不知道是難受還是叫做求之不得。
“既然你連身份都不能給我,請你以后離我遠(yuǎn)一點。”
“你……”
“那個房子是我的,雖然小,但媽媽會陪我——請你以后不要過來,我知道你偷偷來過,媽媽也知道。我們活得很好,不會比你差,所以不會去破壞你的好事。”
“你要多少錢?”彼時的他想必財政大權(quán)尚不能掌控,這樣的攀龍附鳳之人又能在沈家那里有多少地位?
“隨便你。我不覺得你給我錢有什么稀罕的,我也不會學(xué)那些驕傲的人扔掉你的錢——我告訴你,你欠我的、還有我媽媽的,給再多錢都不夠!不過我還是祝你早日高升!那是你想要的吧?還有,你別以為我不懂事就隨便拿點錢打發(fā)我——不然你對不起我媽那一跪,你有何面目承受?”
……她的寂寞和高傲終于打碎了歐旌開的自信,氣得發(fā)愣卻又不好發(fā)作,這真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能說出來的話嗎?“我,我是你爸爸。”
“謝謝,不過當(dāng)著別人的面你又不敢承認(rèn),而且連那段婚姻都不敢坦白,你甚至連離婚協(xié)議都不敢和我媽媽一起簽!”
“我們的結(jié)合當(dāng)初是一個錯誤,所以……你并不明白。”
“但你不該欺騙,聽說我的那個所謂的妹妹就比我小一歲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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