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盛長樂端著身姿,站在道邊侯著,等到盛儼和徐孟州走到面前,才起身行禮道:“見過父親,首輔大人。”</br> 徐孟州見了盛長樂,倒是若無其事的模樣,也回了個禮,“郡主。”</br> 盛儼方才回來的時候,在外頭恰好碰上徐孟州的馬車經過。</br> 都到門口了,出于口頭禮節(jié),就說請徐孟州進來坐坐,還以為他應該會推辭,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br> 所以盛儼只能硬著頭皮把徐孟州請回侯府,回來之后聽聞盛長寧懸梁自盡的事情,心里焦急如焚的,想去看看盛長寧情況如何,只是此事絕對不能傳到徐孟州耳中。</br> 正焦灼不安時候,見盛長樂走過來,盛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松了一口氣。</br> 他回頭朝著徐孟州,道:“首輔頭一回來侯府,不如就讓長樂帶你在府上隨意轉轉……在下還有些要緊事處理,晚些時候再設宴招待首輔。”</br> 想來他們都已經過了文定,過一陣婚期一到便要成親,讓盛長樂帶他逛逛最合適不過,也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br> 徐孟州視線幽幽落在盛長樂身上,緩緩點頭表示同意,“也好。”</br> 盛儼給盛長樂遞了一個眼神,“切勿怠慢貴客。”</br> 盛長樂知道,父親肯定是急著去看盛長寧,所以把徐孟州推脫給她,她當然就欣然接受了,擠出一絲笑意,“爹爹放心,首輔隨我來吧。”</br> 徐孟州點頭應下,就跟著盛長樂走了。</br> 看他們二人帶著仆從往花園的方向走去,盛儼一扭頭立即大步流星的前去沁芳苑盛長寧的房間。</br> 還沒進屋,遠遠就聽見里頭傳來隱隱哭聲。</br> 進去之后,盛長寧還昏迷不醒,葉氏立即就迎了上來,又是一番哭天喊地。</br> 盛儼緊皺眉頭,咬牙道:“你先別哭了!好好的長寧怎么想不開要自盡!”</br> 葉氏咬牙道:“還不都是你那個女兒害的!”</br> 盛儼緊皺眉頭,問道:“這關她什么事?”</br> 葉氏冷哼一聲,便將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br> 盛儼剛剛辦完公事回來,還帶回來一個徐孟州,所以沒來得及過問家里發(fā)生的事。</br> 此番聽聞葉氏哭哭啼啼,娓娓道來,才知今日盛長安與鄭二碰面被逮個正著,把什么都招供了,還牽扯出是盛長樂挑撥她的。</br> 葉氏摸著眼淚道:“侯爺,你可萬萬不能再縱容她,你看她都把我們女兒欺負成這樣了,還故意跑過來說風涼話,寧寧被她氣得受了刺激才想不開要尋死,若是寧寧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嗚嗚……”</br> 盛儼緊緊擰眉,“她再過兩個月都嫁去寧國公府了,還能怎樣!”</br> 她女兒被害得這么慘,那個始作俑者卻要風風光光的出嫁?葉氏越想越氣,她女兒不好過,盛長樂也休想好過!</br> 聽見葉氏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盛儼都恨不得把她嘴堵住,“你快別哭了!徐孟州就在府上,若是讓他聽見什么動靜,你還嫌麻煩不夠多?”</br> 葉氏聽聞徐孟州就在侯府,當時也有些驚愕,不過轉而又撲進盛儼懷里哭了起來,“我不管,就算她要嫁了,該罰還不是得罰!總不能讓我女兒白白受了委屈!”</br> “好好好,再怎么樣,也要等徐孟州走了再說!”</br> *</br> 春雨初停,繁花似錦,綠草如茵,花園里一眼看去姹紫嫣紅,花瓣上還隱約殘留著晶瑩水珠,花香混合著雨后泥土的清香,很是清新宜人。</br> 一對男女并排走在花園里,衣袂過處,不慎勾到一旁花枝,惹得花朵搖搖晃晃,水珠簌簌落下浸透在泥土之中。</br> 盛長樂本來被三妹四妹的事鬧得挺糟心的,看見徐孟州,不知不覺心情都愉悅了幾分,抿唇流露出笑意。</br> 她偷瞄一眼徐孟州,輕聲詢問,“首輔怎有閑暇來侯府做客?”</br> 以前徐家和盛家?guī)缀跏抢纤啦幌嗤鶃淼模贿吺切烀现輰嵭行抡母镄屡桑贿吺蔷S護皇權舊制的守舊派,朝中文武甚至都把盛長樂和徐孟州的婚事,當成是朝中兩派之間緩和關系的聯(lián)姻。</br> 平時除了府上大宴,一般小宴都不會給寧國公府送請柬,所以盛長樂看見徐孟州突然出現在侯府,還稍微有些詫異。</br> 徐孟州負手背后,如實回答:“恰好路過遇上盛侯,他盛情相邀,不好拒絕。”</br> 盛長樂癟嘴道:“是么,我還以為首輔是來找我的呢……”</br> 她瞥著兩條黛眉,雪面玉膚,粉頰紅唇,美顏不可方物,一雙秋波盈盈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般,意思好像在說人家白高興了一場。</br> 徐孟州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不禁生出一絲錯覺,她似乎真的因為他的到來而喜出望外,也因為他不是來找她所以略微失望。</br> 徐孟州頓了頓,道:“前日你不是說要給我抄書,也順便看看你抄好了沒有。”</br> 盛長樂倒是差點忘了,只好道,“這兩日事情太多,首輔若是急著要,我今晚連夜抄好,明日便差人給首輔送去。”</br> 徐孟州卻頓了頓,道:“也不是那么急,什么時候空再說也行。”</br> 盛長樂羞澀一笑,低下了頭,道:“不礙事,首輔的事情自然應該放在首位。”</br> “……”</br> 說話時候,側目看一眼回廊對面,遠遠就見侯府仆人正領著一名提著藥箱的大夫,腳步匆匆,走在前往后院的必經之路上。</br> 見此狀況,徐孟州試探的詢問,“方才見盛侯慌慌張張的,現在又請來大夫,貴府可是出了什么事?”</br> 盛長樂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很快解釋道:“是我三妹那日不慎落水,染上風寒,現在還臥病在床。”</br> 徐孟州眸光微斂,側目看著盛長樂,“就這么簡單?”</br> 盛長樂反問,“要不然?”</br> 徐孟州抿唇笑了笑,“要是有什么難處,也可以告知我一聲,說不定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br> 他那古怪的笑容,再配上似乎能將人五臟六腑都看穿的灼灼目光,盛長樂頓時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琢磨著,他莫非是聽到了什么風聲?</br> 盛長樂臉上笑容稍微僵硬了幾分,也只好道:“實不相瞞,府上確實出了一些小狀況,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勞首輔費心了。”</br> 徐孟州幽幽問,“那你可有牽扯進去?”</br> “我怎么可能牽扯進去?”</br> 盛長樂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總覺得徐孟州莫名其妙的,就好像知道了什么,有意過來試探她的。</br>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沒做過什么啊,何必心虛?</br> 她雖然暗示盛長安去與盛長寧爭進宮的名額,可是那么多輕松容易的法子她不用,偏偏選的最笨最毒的這種,還被人發(fā)現了,這怎能怪她。</br> 盛長樂眼中波光流轉,唇角微微一揚,決定主動一些。</br> 趁著四下無人之時,“啊”的一聲驚呼,少女腳下一軟,就這么突然跌倒下去。</br> 身旁徐孟州下意識的抬手,一把將她扶住。</br> 那不堪一握的少女腰肢穩(wěn)穩(wěn)落入了男人掌中,纖軟酥柔,只讓人觸感柔若無骨,好像稍微一用力都會不慎折斷。</br> 身體的接觸,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度,還能感覺到身體里那顆鮮活跳動的心臟,伴隨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白蘭花香味,無數壓抑不住的念頭如同洪流一般洶涌傾斜而出,那一瞬間,徐孟州都屏住了呼吸。</br> 他垂目看她,正好對上她那勾人心魂的一雙美眸,黑珍珠似的瞳孔之中清晰映照出了他的樣貌。</br> 美人臉頰兩側染上陣陣緋紅的霞暈,本就絕美的臉蛋增添了幾分嬌嬈顏色,微微蠕動的鮮紅唇瓣好似果實一般誘人采摘。</br> 光是回想起她嘴唇上那種清甜柔軟讓人癡迷的味道,回想起曾經無數次的交纏融合,都讓男人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心下燥熱了起來。</br> 盛長樂嬌軟的身子整個無力的靠在徐孟州懷里,手掌攥著他胸口的衣物。</br> 這般親昵的接觸,前世本該習以為常的,可是現在卻好像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感覺到男人懷里獨有的溫暖,她還有些緊張,心下一時間怦怦亂跳。</br> 她漲紅著臉,垂下眼簾,嬌羞嫵媚的模樣,道:“多謝首輔出手相助……”</br> 而后便松開手,本來是想從他懷里出來的。</br> 卻被他一把拉回去,箍緊了一些,摁在懷里不肯放手。</br> 盛長樂有些吃驚,想將他往外推,可是扭動掙扎了兩下,男人絲毫也沒有松手的意思。</br> 盛長樂臉上紅得更厲害了,粉嫩的顏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那酥酥軟軟的嗓音道:“首輔,讓人瞧見了不好。”</br> 徐孟州手臂將嬌媚動人的少女圈在懷中,彎下腰湊到她耳畔,磁性暗啞的嗓音質問,“你刻意投懷送抱,還怕讓人瞧見?”</br> 這么近的距離,這般曖昧的動作,后頭跟著的婢女沉璧都看得面紅耳赤,不忍直視,趕緊側開臉,四下張望著把風。</br> 盛長樂被拆穿了絲毫也不在意,含笑解釋道:“首輔誤會了,我只是與你說話心下緊張,一時沒留意腳下,這才一腳踩空險些絆倒,并非你說的刻意投懷送抱。</br> “倒是首輔你,抱著人家都舍不得松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