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清漪園內(nèi)明月湖邊綠柳成蔭,隨著春風徐徐,柳枝隨風搖曳,湖面波光粼粼,周圍亭臺水榭,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一副悠閑愜意景象。</br> 盛長樂和李月容在湖邊風亭內(nèi)相對而坐,吹著拂面春風,吃著精美糕點,喝著甜果酒釀,靜靜等候了不多久,才見李元珉往風亭走了過來。</br> 弱冠男子身著蟒袍,身材矯健,英姿勃發(fā),渾身透出男子獨有的陽剛之氣,已然不再是當初分別時候那個青澀少年郎。</br> 盛長樂趕忙起身,迎面朝著李元珉行了個禮,“見過衛(wèi)王殿下。”</br> 李月容也跟著棲身行禮,隨后一南一北,各自為席入座。</br> 盛長樂看著李元珉,想起他前世的他,心下還略有傷感,抿唇輕笑道:“五表哥此去封地,五年未見,不知可還過得好?”</br> 李元珉干笑了一聲,顯得有些無奈,“在自己的地方悠閑自在,無拘無束,自然是好,只可惜……祖母薨天都未能回來。”</br> 盛長樂安慰道:“外祖母在世時候時常提起五表哥,說是放心不下你孤身一人,想必五表哥的處境她老人家也能夠理解,必不會怪罪。”</br> 李元珉點點頭,又看向盛長樂,“那表妹你可還好?”</br> 盛長樂自然是不怎么好,前不久才剛經(jīng)歷了一回死亡,毒酒入喉的感覺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夜里還時常被噩夢驚醒,冷汗涔涔,只是她的心事從來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罷了。</br> 她含笑點頭,“我自然是好的,外祖母仙逝之后我便回了侯府,祖母待我不薄,不曾吃過什么虧,半個月前又得陛下指婚……”</br> 盛長樂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說著最近的事情,這些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第二次的事,心下還感慨良多。</br> 一旁的李月容卻冷哼了一聲,忍不住嘟囔,“好什么好,九弟開始要讓昭昭進后宮,轉眼又讓人家嫁給徐孟州,也不知當昭昭是什么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br> 若是她五哥,肯定不會那么對昭昭的!</br> 只是李月容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不知想到什么,張了張嘴,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br> 衛(wèi)王李元珉是李月容的同胞哥哥,當初李月容的兩個哥哥都因為謀逆獲罪,她年紀尚小所以才得以赦免,這些年因為哥哥們的所作所為,她日子也過得不那么如意,總被其他公主隔絕在外,只有盛長樂與她常年結伴。</br> 李月容記得當初太皇太后原本是想把盛長樂許配給李元珉的,李元珉被貶之后,誰也不再提那件成年舊事……李月容自知不能讓五哥拖累盛長樂,所以再也沒提過。</br> 現(xiàn)在看見五哥跟盛長樂在一起這么般配的樣子,再想著盛長樂已經(jīng)許給徐孟州了,李月容頓覺有些惋惜。</br> 要是她母后還在,二哥沒有被廢黜太子之位,二哥和五哥沒有謀逆,那現(xiàn)在盛長樂應該嫁的人是她五哥才對,只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再回不到五年前了。</br> 盛長樂滿不在乎,“圣上自然有他的用意,這也不能怪他。”</br> 李元珉知道皇帝也從小喜歡盛長樂,以前還想著他若是不在京城,皇帝應該也不會虧待盛長樂,誰知道現(xiàn)在竟然……要把她嫁給徐孟州那個狗賊!</br> 想到這里李元珉就有些惱怒,只得詢問,“你若是不情愿,我可以去幫你說說。”</br> 盛長樂忙道:“五表哥不必操心,我是心甘情愿的。這樁婚事已經(jīng)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落到我頭上,我高興還來不及。”</br> 李元珉微微啟口,想說什么卻是欲言又止,眸中略帶一絲傷神。</br> 他回京路上,想著很快就能見到昭昭表妹,還有些迫不及待,誰知走到半路,突然聽聞她被指婚給徐孟州,可想而知,當時他的心情就像是迎頭潑了一盆冰水那般,心下徹骨冰涼。</br> 隨后,李元珉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含笑道:“對了,我此番回來給表妹帶了些見面禮。”</br> 說著,李元珉讓隨從取來一個鑲金紫檀木小匣子,放在盛長樂面前,打開一看,便見是一箱子大大小小的珍珠,色澤瑩潤,流光溢彩,很是精美好看,一看就是上等品,每一顆都價值不菲那種。</br> 看到這一箱子的珍珠,李月容跟盛長樂并排坐在一起,指尖捻起一顆珍珠,都有些詫異,“五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你送我一串,送昭昭一箱!”</br> 李元珉瞥眉道:“這是給昭昭的嫁妝,等你出嫁你哥會準備更多。”</br> 李月容吐了吐小舌頭,沒有再說什么。</br> 既然是嫁妝,盛長樂也就欣然接受了,而后讓沉璧取來她準備的一本書卷,也送到李元珉手里去,“我也給五表哥準備了見面禮,這是我閑來無事時候自己抄的一本兵書,不值什么,五表哥別嫌棄就好。”</br> 李元珉接過,本來想翻開來看,被盛長樂給制止了,“五表哥,回去再看吧。”</br> 李元珉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br> 小時候李元珉曾手把手的教盛長樂寫字,還教過他一些軍中用的暗語,他們之間小時候用來傳小紙條寫過。</br> 李元珉心下頓時有些期待,不知這本書里,有沒有她想對他說的話?</br> 隨后二人各自將禮物收好,在問一問雙方近況。</br> 幾人正在風亭之中敘舊,不多時,卻聽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不適時宜的傳來,打破了原有的和諧。</br> “你們幾個,在這里作甚。”</br> 三人聞聲,齊刷刷扭頭看去。</br> 就見是徐孟州迎面朝著風亭走了過來,最終停在幾人面前。</br> 他身著青織金妝花蟒龍緞衣,身姿挺拔,負手而立,渾身帶著一股凌人氣勢,沉靜如水的俊臉上,目光深邃,好似蒙上一層霧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br> 看見他出現(xiàn)的一瞬間,李月容和盛長樂都屏住了呼吸,相互對視一眼,只得緩緩站起身來見禮。</br> “見過首輔。”</br> 徐孟州也是收了李元珉的請柬今日才來吃酒的,李元珉雖然心下不待見,卻還是站起身來,含笑招呼:“首輔方才不是在樓上看風景,怎么也到此處來了。”</br> 徐孟州若無其事的模樣,淡然回答:“我看此處風景也不錯。”</br> 盛長樂和李月容沒敢直視徐孟州,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br> 可是李元珉看得一清二楚,徐孟州說那句話的時候,視線分明是停留在盛長樂身上的!</br> 他哪里是來看什么風景,分明就是來看美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br> 李元珉臉上笑容頓時就有些僵硬,袖子下的手緊緊握拳,心下很是不滿。</br> 盛長樂怕是徐孟州誤會什么,趕緊解釋道:“幾年沒見衛(wèi)王殿下,此番他好不容易回京,我們便在這里敘敘舊……首輔既然來了,不如過來一起說說話吧。”</br> 盛長樂只是表面客套的邀請一下,還以為徐孟州肯定不屑于跟他們這些晚輩在一起說話,沒想到徐孟州竟然大方坦然的接受了邀請,“也好。”</br> 而后徐孟州大步走上來,毫不客氣的在李元珉身邊的位置入座,正好就在盛長樂對面。</br> 只是,原本幾人有說有笑的熱鬧場面,徐孟州摻和進來之后,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場面一度陷入死寂無聲,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br> 李元珉看氣氛不對,很快就告辭道:“園內(nèi)還有諸多賓客等著本王招待,本王就不多久留,先走一步,你們聊吧。”</br> 眼看著李元珉扭頭轉身就走,李月容也坐不住了,跟著他起身,“我也還有賓客要招呼,就先不陪小舅舅說話了,先行告辭!”</br> 話畢,李月容拽著盛長樂的袖子,拉著她趕緊一起走人。</br> 盛長樂苦笑了一聲,只好行禮作別,“熙華也先行告退。”</br> 本來李月容是要拉著盛長樂就走的,可是剛走出兩步,卻被男人聲音一聲叫住,“回來。”</br> 二人剎住腳步,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來。</br> 徐孟州擰眉,站起身,直視著盛長樂道:“熙華郡主,你讓我留下說話你自己卻要走,是否不太妥當?”</br> 盛長樂自己也想留下來,便湊到李月容耳邊道:“你先走,我隨后就到。”</br> 李月容點點頭,連忙灰溜溜的小跑離去。</br> 只剩下盛長樂,又折返回到風亭之內(nèi),柳腰花態(tài)的站在那里,含著笑意看著徐孟州。</br> 她緩步走到徐孟州的面前,詢問,“不知首輔有何吩咐?”</br> 徐孟州站在風亭的欄桿邊,轉過身去背對,用胳膊撐著楠木護欄,望著外頭碧綠湖水。</br> 他沉聲詢問:“你們方才在說什么?”</br> 盛長樂回答:“只是我好奇隴西的風土民情,隨便找衛(wèi)王殿下問一下罷了,也沒說什么。”</br> 徐孟州背著身,也看不見臉上表情,只聽磁性好聽聲音傳來:“你若想知道今后我可以帶你去看,盡量別與他來往為好。”</br> 盛長樂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他這說話的口氣,遠遠都能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莫不是吃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