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章 現(xiàn)實
中央大廳國王屏幕下的觀眾越聚集越多,但很快屏幕的回放結(jié)束了。</br> 無法按捺住激動的人群們高喊著:</br> “去登出口迎接通關(guān)游戲的白會長!”</br> 于是人們又聲勢浩大地往登出口去了。</br> 一向運轉(zhuǎn)得當(dāng)?shù)牡浅隹诂F(xiàn)在圍滿了人,這些人里不光是要來迎接白柳的會員們,還有來湊熱鬧的,甚至其他公會來打探白柳情況的。</br> 好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是被維度分割開的,不然這么密集的人流很容易出現(xiàn)踩踏事故。</br> 一眼望去,登出口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幾乎所有人都努力伸長了脖子想要第一時間看到從出口里走出來的白柳。</br> 白柳就是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走出登出口的。</br> 登出口那么多來來往往的玩家,但在白柳踏出登出口的一瞬間,只要把目光落在這邊的人,都輕而易舉地把這個穿著平平無奇白襯衫,西裝褲,氣質(zhì)詭異淡定的男人給認了出來。</br> “——是白柳!!”</br> “他真的通關(guān)三級游戲出來了!!”</br> 原本還克制地留出了一條通道的圍觀人群被這兩嗓子叫的頃刻就圍攏了,包成了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半圓形,人人都想近距離親眼目睹這位掉入無人區(qū)還能登上國王榜第一的奇人。</br> 但好在木柯和牧四誠帶來的會員又強制地擴開了一條通道,拉開了這些人和白柳的距離。</br> 白柳的身后跟著緊隨他從登出口出來的唐二打和劉佳儀,身前是長出了一口氣的木柯和牧四誠。</br> 在人群的歡呼聲,雀躍聲,以及尖叫夾道迎送中,有個躺在地上,渾身浴血的人,他半闔的目光透過無數(shù)的竄動的腿腳暗影看到了走在中央,正在和旁邊的唐二打低語著什么的白柳。</br> 白柳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被所有人掩蓋著,卻又是所有人的中心。</br> 但他知道,只需要白柳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這群為他瘋狂的人就會安靜下來,聽從他的下一個指令。</br> ——他已經(jīng)夢見過這副場景三千七百四十一次。</br> 他蘋果綠的眼睛里一動不動地倒映著被無數(shù)人影隔開的白柳,和白柳周圍的人——站在白柳左肩后的唐二打,不到白柳腰部那么高的劉佳儀,一靠近白柳就忍不住眼淚的木柯,和大大咧咧抬肘搭在白柳右肩上的牧四誠。</br> ——這里面,夢里原本離白柳最近的人,是他。</br> 他永遠會站在白六身后十六英寸的地方,那是一個可以攻擊除了白六所有人的保護位,他會站在那個位置上等白六回過頭伸出手拍他的頭,脊背或者肩膀,笑著對他說:“丹尼爾,干得不錯。”</br> 在白柳走到離他直線距離最近時,他突然動了。</br> 丹尼爾挪動受傷的四肢,穿過這些人的腳底,被這些人踩在頭上,但他好像絲毫不介意這些,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白柳的臉,執(zhí)拗地,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在地上拖拽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br> 他終于到達了他之前在的地方——他現(xiàn)在離白柳十六寸。</br> 丹尼爾不動了,他安靜的,一點聲響都不發(fā)出地被人群踩在腳下,上肢艱難地撐在兩個骨裂顫抖的小臂上,像一只第一次學(xué)習(xí)狩獵受傷后隱藏在草叢里的動物幼崽。</br> 他微微揚起頭,匍匐在所有人腳底,透過密集的人群縫隙仰視白六,微弱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血順著下頜,一滴滴地滴在他發(fā)抖的手背上。</br> 丹尼爾在等那個人回過頭來找他——他一定會回頭的。</br> 白六在每次游戲離開登出口的時候,總是轉(zhuǎn)過頭來確認他的存在,如果他不在,白六就不會離開,會等到他出現(xiàn)為止。</br> 【丹尼爾是我最重要的孩子】。</br> ——白六總這樣說,帶著散漫的,像是在逗弄他的笑意。</br> 白柳走到了那個位置突然停了下來,丹尼爾呼吸停滯地抬起了頭,自下而上看,頭頂落了一圈光的白柳臉上什么情緒也沒有,在經(jīng)歷了和他一樣的恐怖的游戲折磨過,這個人的強大和淡然猶如神明。</br> ——和他夢里一樣。</br> 白柳轉(zhuǎn)過了身,帶著那個丹尼爾閉上眼睛都能畫出來的微笑,把手拍到了木柯的頭上,輕笑:“哭什么,你干得不錯,木柯。”</br> 他的神明,在受難的他面前,將福澤賜予到了其他孩子的身上。</br> ——只是因為那個孩子在幸福地哭。</br> 木柯本來還好,被白柳這樣一安慰,簡直要哭得心臟病發(fā)。</br> 白柳從不浪費時間應(yīng)付木柯,他干脆利落地下命令:“停止,有事情要做。”</br> 木柯的眼淚應(yīng)聲而止,他淚眼朦朧地看向白柳,努力端出一副做正事的樣子:“……什么事?”</br> 正在他們談事的時候,一只血淋淋的,幾個指節(jié)都被扯斷的手突然從人群里伸了出來,從木柯的身后抓向白柳的腳腕,試圖阻止白柳的離去,一聲極其細微的【padre(父親)】傳了出來。</br> 木柯嚇了一跳,他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了這只手碰到白柳的路徑上。</br> 這只手被木柯給踢開了,無力地癱在地面上一動不動,似乎這是他最后的力氣,于是這只手很快被涌來的人群包裹,然后又消失不見。</br> “怎么了?”白柳回過頭來問木柯。</br> “沒什么……好像有人在惡作劇。”木柯疑惑回轉(zhuǎn)了一下頭,他試圖從密集的人群里尋找到剛剛那個伸手的人。</br> 白柳這次得罪了很多人,想要針對他的公會不在少數(shù),但在游戲大廳內(nèi)動手實在是太奇怪了——大廳內(nèi)玩家無法互相攻擊,而且這樣一只血手太有恐怖游戲道具的感覺了。</br> 所以木柯覺得那應(yīng)該是個用來惡心白柳的惡作劇。</br> 但木柯還是想那個找出那個人,但搜尋兩遍他也沒辦法靠一只手鑒別出那個人是誰,只好作罷,轉(zhuǎn)身看向白柳:“……剛剛你要和我說的是什么事?”</br> 在木柯轉(zhuǎn)身的一剎那,白柳的眼神被木柯靠過去的肩膀徹底阻擋,再也不可能看向旁邊這些為他歡呼狂熱的人群,以及人群之下。</br> 他們不會知道在這些人群的最低端,在光線完全照不進去的地方,藏著一雙染血的綠色眼睛,不甘地,癲狂地,從未動搖地注視著白柳若無其事走遠的背影。</br> ——注視著站在白柳身邊,被他所救,賜予恩澤的每一個人。</br> “木柯,你還記得那個被調(diào)查的工廠的地址嗎?”白柳看向木柯,語出驚人,“那個工廠快要爆炸了,我們要迅速登出趕過去。”</br> 所有人都懵了一瞬。</br> 唐二打更是無法置信地看向白柳:“——你還要炸工廠嗎?!”</br>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蘇恙告訴他是白柳炸了工廠的層次上面,所以緊跟白柳身后的唐二打并沒有擔(dān)心工廠會爆炸——他以為只要他看緊了白柳,工廠那邊的原本會由白柳導(dǎo)致的爆炸就不會發(fā)生。</br> “工廠不是我炸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yīng)該是游戲登入現(xiàn)實的固有程序的一環(huán)——”白柳語速極快地道,“——開啟爆炸的是玫瑰工廠的一代廠長。”</br> 解釋完了之后的白柳根本不管唐二打有沒有信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木柯。</br> 木柯在短暫的驚愕之后,迅速地跟上了白柳的思路,在腦內(nèi)搜尋了一圈記憶信息后,他肯定地回復(fù)白柳:“我記得那個工廠的地址。”</br> “好,現(xiàn)在核對我們當(dāng)中離工廠最近的登出位置。”白柳環(huán)視他周圍一圈的人,“有人在那附近登入或者登出過游戲嗎?有車最好。”</br> 所有人都神色嚴肅地低下頭察看自己的登陸地址。</br> 唐二打神色有些不穩(wěn),白柳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平靜道:“放輕松,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有辦法。”</br> 【我有辦法】,每當(dāng)這句話從白六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唐二打只會覺得不寒而栗,但現(xiàn)在這句話從白柳這里說出來的時候——居然出奇得讓他安心。</br> 唐二打呼出一口濁氣,沉下心神,目光迅速地核對他的登出位。</br> “我有一個離那個地方只有5公里的登出位。”牧四誠快速地舉起了手,“我在校外租了一所公寓就在這里,這里有我的車,但最多只能載兩個人,我們最好還是換一輛別的……”什么車。</br> 白柳迅速打斷了牧四誠的話:“兩個人也行,什么車?夠快嗎?”</br> 牧四誠抽動了一下嘴角:“……快倒是夠快,是一輛重裝摩托。”</br> ————————</br> 凌晨四點,臨近郊區(qū)的街道靜悄悄。</br> 在這樣寂靜安謐的街道上開著引擎轟鳴的摩托耀武耀威地沖過,顯然是一件擾民的事情,但很明顯車上的兩個人現(xiàn)在根本顧不了這么多了。</br> 車后座的白柳沒有坐下,而是弓起腰部附身靠近坐在前面的牧四誠,他沒有戴頭盔,雙手緊抓牧四誠的腰部,夜風(fēng)把他的白襯衫吹得鼓脹。</br> 任何一個交警看到了這兩個人開車的姿勢都要尖利吹哨。</br> “……都和你說了這輛摩托是我自己玩的,一般不載人,是單座。”帶著碩大頭盔的牧四誠握緊了摩托車的把手,把控方向防止把后面的白柳甩出去。</br> 他無可奈何地抱怨:“頭盔都只有一個,你他媽非要上來!還要讓我開全速!”</br> “全速四百多!被甩出去你腦花都能涂一地!”</br>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死成這樣的。”白柳一點不慌地下了命令,他掃了一眼牧四誠車盤上的時間,冷靜地下達了命令,“開全速,不然來不及阻止游戲登陸了。”</br> “操!”牧四誠低罵一句,手往里攥了兩下,摩托的引擎發(fā)出即將推進的巨大轟鳴聲,“抱緊,你他媽要是被甩出去,在交警那里我是要對你負全責(zé)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