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中央大廳的邊緣區(qū)！”這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遠處，“最下面一排的位置！”</br>　　這人話還沒說完，牧四誠人已經(jīng)跑沒影了。</br>　　木柯深吸一口氣,把手里攥得變形的塑料殼一扔，跟在牧四誠后面跑了過去。</br>　　在一旁休息的王舜眼看這兩人跑沒煙兒了，無奈地站起,接下了這兩位主力扔給他的爛攤子。</br>　　“各位，你們的工作有了成果。”王舜臉上帶著笑,“現(xiàn)在去看看被我們挖出來的會長吧。”</br>　　還攀爬在電視山上的人群在短暫的呆滯后,高舉雙手，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br>　　會員們興奮到變形流淚,手忙腳亂地從電視山上爬下來,簇擁到那個來報信的會員面前七嘴八舌反復確認后，長出一大口氣地亂叫起來：</br>　　“會長出來了！！”</br>　　“他回來了！！”</br>　　中央大廳邊緣區(qū)。</br>　　最先到底的牧四誠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小電視的面前，他后退兩步，一目十行地開始在電視屏幕搜尋他熟悉的那個人。</br>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最下面那個角落的位置，牧四誠定定地看了這個位置一會兒,沒忍住呼出一口氣,勾唇笑了起來。</br>　　而這個笑可能只有待會過來的王舜能懂里面的含義——這正是他和牧四誠第一次在中央大廳見到白柳時，白柳所在的推廣位。</br>　　“真是夠命大的。”牧四誠抱胸，從頭到尾地掃描了一遍白柳的狀況，哼笑，“看起來精神頭還挺不錯。”</br>　　緊跟而來的木柯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小電視里安然無恙的白柳。</br>　　在知道白柳進了一個三級游戲之后,木柯就一直擔驚受怕，但面上一直強忍著不敢表露出來——他還要抗事,要完成白柳對他的囑托。</br>　　但在確定看到白柳的這一瞬,一直壓抑的情緒洶涌而出,木柯眨了眨泛紅的眼，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眼淚包在眼眶里要掉不掉。</br>　　這個時候要是白柳在他面前，木柯多半就哭出來了。</br>　　王舜率領(lǐng)大部隊緊隨其后，他在看到了白柳小電視所在的位置的時候，也是一愣，隨后就舒心地笑開了：</br>　　“人沒事就好。”</br>　　其他的會員，或者因為白柳被救出來的無人區(qū)玩家們，好奇地，敬仰地，懷揣著萬千復雜沒有頭緒的感情，看向這狹隘外凸屏幕里的人。</br>　　這人有著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任何人都可以都可以靠外貌很輕易地把他從人群里挑揀出來。</br>　　他穿著最普通的白襯衫，西裝褲，站在一個臺子上舉著一沓演講稿不緊不慢地念著什么，時不時側(cè)頭看向臺下笑笑。</br>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被困在三級游戲的新人玩家。</br>　　——這就是白柳。</br>　　他到底在干什么？</br>　　這樣想著，人群忍不住離白柳的小電視近了一些，再近了一些，近到他們踏入了白柳小電視的觀賞區(qū)域，終于聽清楚了白柳在說的話。</br>　　白柳低頭看著演講稿，語調(diào)沉緩：</br>　　“……我們都經(jīng)歷過最黑暗的時光，我們被困在一個看不見光的夾縫里求生，被其他人剝削，取樂，壓榨干我們最后一滴價值后，把我們?nèi)舆M了暗無天日的監(jiān)獄里……”</br>　　【無人區(qū)】的別名就是游戲的監(jiān)獄。</br>　　聽到白柳這樣說，下面的人忍不住目露疑惑，他們極小聲地互相攀談：</br>　　“……白會長知道我們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嗎？”</br>　　“他不是在游戲里嗎？怎么感覺他在對我們說話呢？”</br>　　小電視里的白柳突然抬眼，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微笑：</br>　　“抬起頭來直視我，你們是一起和我戰(zhàn)斗過的人，我并非領(lǐng)導或者拯救你們的人，而是你們的一員，不要低著頭面對我。”</br>　　電視外的觀眾真的驚悚了，他們左看右看，最后不得不呆呆地按照小電視里白柳的吩咐抬起頭來直視他。</br>　　牧四誠臉上也露出悚然的表情。</br>　　白柳的話讓他覺得毛毛的，牧四誠靠到了王舜旁邊搓手臂，低罵：“靠！怎么回事啊！白柳怎么感覺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感覺！”</br>　　王舜無奈苦笑：“我怎么知道，你覺得我像是能弄懂白柳在想什么的人嗎？”</br>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玩家能在游戲里配合游戲外的動作。”查爾斯倒是極為感興趣地靠近了小電視，他仰頭望著里面的白柳，“他比我想象的更符合我口味。”</br>　　查爾斯由衷贊嘆：“無論是長相還是行動，真漂亮。”</br>　　小電視里的白柳斂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著桌前的演講稿繼續(xù)念了下去：</br>　　“……這是一個不公平的世界，總有人妄圖以我們?yōu)橄N蟻，在我們的生命上構(gòu)建讓他們放肆享樂的國度，他們是強大的，擁有最好的資源來傾軋我們，約束我們，要求我們按照他們的規(guī)則存活。”</br>　　“無論我們怎么抗爭，總有一些時候他們會成功。”</br>　　白柳在這里抬起頭看向了下面熱淚盈眶的流民們：</br>　　“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br>　　電視外面的底層玩家和無人區(qū)玩家也停止驚訝，他們靜靜地看著白柳，他們意識到了白柳在對他們說話——</br>　　——這正是他們的現(xiàn)狀。</br>　　“輸并不可恥，輸給任何一個欺壓你的人都并不可恥，可恥的是停止反抗，可恥的是因為要輸?shù)慕Y(jié)果而不去戰(zhàn)斗。”</br>　　“任何人都會輸，好人會，壞人也會。”白柳環(huán)視下面的流民。“我也會。”</br>　　下面的流民忍不住反駁這句話：“白先生，您不會輸！”</br>　　“感謝你的祝愿。”白柳輕笑，“但現(xiàn)在在一個我暫時還沒有辦法到達的地方，我一定已經(jīng)輸?shù)靡凰苛恕！?lt;/br>　　“我掉入了一個，只能埋葬尸體的地方，那個地方可能比你們的監(jiān)獄還要黑暗，全是殘骸，從來沒有人能從那個地方走出來。”</br>　　白柳平靜地說：“我也不能。”</br>　　流民們沉寂了下去。</br>　　電視屏幕外的觀眾們恍惚地看著小電視里白柳的臉。</br>　　他們知道白柳在說什么，白柳在說自己被大公會全力圍堵掉進無人區(qū)的事情。</br>　　他真的知道！</br>　　“在面對一些超出我們能力的事情，作為個體的我們是無力反抗的，就算那將奪走我們的財產(chǎn)，生命，靈魂，就算那并不符合道德，法律，程序，甚至自然的規(guī)律。”</br>　　白柳說：“但作為群體的我們是可以的。”</br>　　“我無法一個人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但我知道一定會有一群人想法設(shè)法地救我出來，這一群人會慢慢地變多，變強，會形成一個嶄新的，改變原有秩序的新群體——你們會改變這個世界，拯救你們自己，也會拯救別人。”</br>　　“你們很了不起。”白柳說，“你們的確做到了。”</br>　　白柳的眼神無波無瀾：“我們信以為正確的秩序并不會總贏，壞人的邏輯大部分的時候破壞性都是比好人強的。”</br>　　“所以正義并不會終將戰(zhàn)勝邪惡，相信經(jīng)歷過邪惡的你們每一個人，都很明白這個道理了。”</br>　　“但只要一個好人不死，作為群體的你們，正義就永存。”</br>　　“你們或許會輸，但你們當中只要有一員還在戰(zhàn)斗，那你們永遠不會被消滅。”</br>　　白柳展開了自己面前長長的文件：</br>　　“所以我做了這個決定，我決定把這六所新開的荊棘工廠的股份分給你們每一個人，你們每一個人都承擔一部分廠長的職責。”</br>　　“那接下來這個世界能變得如何——”白柳整理文件，躬身彎腰，退下講臺，“——就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了。”</br>　　游戲內(nèi)外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br>　　那些從無人區(qū)里出來的玩家，和后面被吸引過來的其他玩家，以及公會會員們，他們沉默地低下頭，無聲地點開了自己的系統(tǒng)面板。</br>　　里面塞滿了他們剛剛為了撈白柳收藏過的各式各樣的玩家的小電視，點贊的頻道更是五花八門，分給他們的積分已經(jīng)被花得所剩無幾。</br>　　他們看起來好像什么都沒做，好像又做了很多——在這個時候，在白柳演說的提醒下，這些人才意識到他們剛剛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br>　　——在國王公會的強勢圍堵下，他們撈出了一個新人玩家！</br>　　如果他們每次都能這樣互相幫助，團結(jié)，那么那些大公會是不是就不能再肆意地圍堵，欺壓他們了？</br>　　——存在這樣的集體嗎？</br>　　在這個殘酷的游戲里，存在這樣把權(quán)利分發(fā)給每個會員的公會嗎？</br>　　有人開始小聲打聽白柳的公會，更多人已經(jīng)開始向木柯咨詢怎么進入白柳的公會，他們收藏的小電視不約而同的多了白柳這一個。</br>　　查爾斯目帶笑意地看向怔愣的王舜：“看來我們的黑馬，或者說白馬，不用我多此一舉地用積分去控制誰的情緒，也能用自己的方式把事情處理得很好。”</br>　　“是的。”王舜忍不住揮手大叫起來，他笑得前所未有的暢快，“是的！”</br>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白柳的小電視旁邊。</br>　　咨詢的人太多了，木柯這個記憶力甚至都開始焦頭爛額，還好王舜及時介入幫他承擔了一部分。</br>　　白柳的小電視數(shù)據(jù)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節(jié)節(jié)攀升。</br>　　在出了【無人區(qū)】之后，他的小電視就像是插上了直升機的機翼，讓人目瞪口呆地連跳躍了幾個推廣位，直接跳到了中央大廳核心推廣位。</br>　　在中央大廳只待了不到十個維度秒，觀眾們就癡癡呆呆地看著白柳的小電視又飛到了噩夢新星廳，然后在三個維度秒之內(nèi)，用瘋漲的數(shù)據(jù)穩(wěn)穩(wěn)坐上了第一的位置。</br>　　牧四誠看得嘖嘖稱奇：“我知道這家伙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但這真的合理嗎？”</br>　　“不怎么合理。”王舜誠實地回答，“我記錄玩家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第四個游戲就能達到這個數(shù)據(jù)的小電視。”</br>　　“連黑桃都沒有辦法做到讓如此多的人在一場游戲的時間內(nèi)全心全意地追隨他。”</br>　　王舜看向正在不斷和木柯咨詢怎么才能進入白柳公會，數(shù)量龐大的玩家們，發(fā)出感嘆：“……他簡直像為這個游戲而生的。”</br>　　而在系統(tǒng)通報游戲通關(guān)，小電視熄滅，開始結(jié)算的一瞬間，白柳的綜合數(shù)據(jù)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八位數(shù)——千萬級別的數(shù)據(jù)。</br>　　就連一直記錄的王舜都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記錯了？</br>　　——那已經(jīng)是黑桃才能有的數(shù)量級了，白柳就算再怎么了不起，畢竟也是一個沒有基礎(chǔ)的新人，真的能達到這個數(shù)據(jù)嗎？</br>　　但隨著系統(tǒng)通報，王舜打消了疑慮。</br>　　【有8064673人贊了白柳的小電視，有3077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電視，有1256171人為白柳的小電視充電，玩家白柳獲得2789651積分】</br>　　【玩家白柳一分鐘內(nèi)獲得超五百萬贊，獲得充電超兩百五十萬積分！你被觀眾所虔誠喜愛著！】</br>　　【恭喜玩家白柳獲得最終推廣位——】</br>　　小電視周圍出現(xiàn)了巨大的虛擬禮花，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皇冠logo，系統(tǒng)用一種歡欣鼓舞的語調(diào)播報著：</br>　　【讓人難以置信——玩家白柳小電視綜合數(shù)據(jù)全區(qū)排名第一，獲得中央屏幕國王推廣位第一位，你是今天的國王！！】</br>　　【玩家白柳的小電視瀏覽量正在飛速上升中…….】</br>　　【恭喜玩家白柳解鎖所有主線任務(wù)通關(guān)《玫瑰工廠》】</br>　　【系統(tǒng)：玩家達成trueend結(jié)局——《玫瑰永落的工廠》】</br>　　【如果有一個世界禁止種植玫瑰和生產(chǎn)香水，還要生產(chǎn)布滿尖刺的荊棘，逼迫人們吞咽下去——那便是這個世界】</br>　　【聽起來仿佛這里生活的人們都很可憐不幸，喪失了擁有玫瑰的權(quán)利，但他們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前所未有的美麗——這是他們的選擇。】</br>　　【一顆心臟重250g，一朵玫瑰重2g，你是愿意選擇用一顆心臟換取一百朵玫瑰，亦或者用一百朵玫瑰換取一顆心臟？】</br>　　【《玫瑰工廠》靜待您的選擇。】</br>　　—————</br>　　【《玫瑰工廠》trueend線通關(guān)——積分獎勵300000】</br>　　【《玫瑰工廠》trueend線通關(guān)——屬性點：500（可按照玩家自身需要提升面板屬性）】</br>　　【《玫瑰工廠怪物書—干葉上癮者頁》集齊獎勵——道具：觸須牢籠（可用于抓捕移動物體，一次性道具）】</br>　　【《玫瑰工廠怪物書—玫瑰員工頁》集齊獎勵——道具：逆轉(zhuǎn)右眼（玩家佩戴后精神值降低，性格邪惡化，可窺見副本隱藏的真實場景，每個副本限用一次，超凡級道具）】</br>　　【《玫瑰工廠怪物書—神像頁》：集齊獎勵——一朵沒有盛放的玫瑰（品質(zhì)不明，有身份屬性，身份具體屬性不明）】</br>　　【系統(tǒng)：玩家白柳此次小電視的綜合評定】</br>　　【綜合數(shù)據(jù)超過兩千萬，對玩家白柳《玫瑰工廠》的視頻進行評級——理應(yīng)為鉆石皇冠徽章級別視頻，綜合考慮214：13的踩贊比，對視頻進行任何降級處理——】</br>　　【最終評級為黃金皇冠徽章級別視頻，該級別視頻可獲得進入vip庫資格——玩家白柳此次的游戲視頻進入vip庫】</br>　　【進入vip庫之后，若是有玩家想要觀看玩家白柳此次《玫瑰工廠》的游戲視頻，需成為系統(tǒng)的vip會員后再向系統(tǒng)繳納10000積分，觀眾觀看所繳納的積分白柳和系統(tǒng)五五分成】</br>　　【白柳此次小電視獲得以下成就——】</br>　　【國王排行榜第一位】</br>　　【第十七個獲得千萬級別數(shù)據(jù)小電視的玩家】</br>　　……</br>　　游戲登出口。</br>　　因為之前查爾斯往無人區(qū)里大把撒錢的動作，現(xiàn)在很多玩家登出，這個原本人流量比較平均出口一眼掃過去熙熙攘攘的，在這個所有人都被維度分割的系統(tǒng)空間里看著居然有點擠。</br>　　從登出口能隱隱約約看到中央大廳的國王推廣位屏幕。</br>　　國王推廣位在中央大廳最中間的位置，是一塊巨大無比的屏幕，而且在新人登上去的時候會在整個游戲所有分區(qū)做通報——是一個新人最好的宣傳渠道。</br>　　所以這些玩家剛從登出口出來，就能看到白柳的小電視在國王榜上做演講，并且聽到系統(tǒng)的大喇叭放著歡欣鼓舞的音效：</br>　　【讓人難以置信——玩家白柳小電視綜合數(shù)據(jù)全區(qū)排名第一，獲得中央屏幕國王推廣位第一位，是今日國王！！】</br>　　那無論是為了看熱鬧，還是被白柳所吸引，這些從登出口里涌出來的玩家基本一出來，大部分都往中央大廳流去了。</br>　　當然也有沒往中央大廳走的，這部分玩家一般是有急事——比如是高級公會成員被自己家的公會召回去緊急討論白柳的相關(guān)事宜。</br>　　查爾斯的插手和白柳的聲名大噪都代表了這個應(yīng)援季不會像往常那樣簡單——就算白柳要明年才參賽，他們今年的應(yīng)援季也勢必會被這家伙分票了！</br>　　這人每次出場的方式都太吸睛了！而這次尤其！</br>　　聯(lián)賽這么一件大事被這家伙一通攪合，觀眾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到他身上去了！</br>　　這部分玩家在離開登出口就匆匆趕往自家公會，并不會給白柳登上的國王屏幕多一個眼神——這正是他們麻煩的來源。</br>　　但另一部分無法□□大廳的玩家就比較可憐了。</br>　　他們在游戲里受了很重的傷，一登出游戲就躺在地上，根本無法移動。</br>　　一般來說，游戲里的傷是不會帶到游戲外的，但在游戲已經(jīng)完全摧毀了這個人的理智，讓他模糊了現(xiàn)實和游戲的界限，這個人在游戲里受到的傷會全數(shù)留在這個人的身上，被帶出游戲。</br>　　因為他無比確認游戲就是現(xiàn)實，那么在“現(xiàn)實”里留下的傷，自然也會被帶到現(xiàn)實里。</br>　　這群人遍體鱗傷地躺在登出口，毫無移動能力，被人來人往地踐踏，雖然這些人并不會踩在他們的身上，但也因此，大部分人并不會多給這些受傷的玩家多一個眼神，幫他們移到一旁。</br>　　這樣的人也不會自己稍微恢復一點之后就爬到一邊，他們大部分都瘋了，雙目空洞地仰躺在地上，任由別人踐踏，和尸體并沒有什么區(qū)別。</br>　　但在這之中，有個爬到一邊的“尸體”就格外引人注目。</br>　　這人簡直像是從血海里撈出來，渾身上下都滴滴答答往下流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br>　　他輪廓不深，看起來像是個混血兒，浸透在血里五官依舊能看得非常優(yōu)美的，帶著青春期的青澀感——一頭金閃閃的半卷發(fā)被血染成了橘色，他半靠在登出口的墻上，藏在臟兮兮的卷發(fā)下的是一雙清新的蘋果綠的眼睛。</br>　　而現(xiàn)在，他正用這雙蘋果綠的眼睛遠遠地注視著那塊大屏幕，長達幾分鐘都沒有眨過眼，血流進他的眼睛里都沒有眨過。</br>　　于是血流進他的眼睛，將他蘋果綠的眼睛染成不詳?shù)陌导t色。</br>　　他歪著頭打量屏幕上的人許久，然后緩慢地附身，用被折斷的四肢和手指在地面上攀爬起來，向著白柳所在的那塊大屏幕靠近。</br>　　白柳在小電視里的聲音傳出來，他正在給工廠里的流民做演講：</br>　　“……我按照約定，盡力挽救了你們每一個人……”</br>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值得被拯救的……”</br>　　這個人攀爬的手停滯了，他像一塊被切割又勉強拼湊在一起的木偶，僵硬地挪動四肢，環(huán)抱雙臂屈身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是個自我保護的姿勢，但他的嘴角卻詭異從手的兩邊裂開。</br>　　——如果他把手移開，那一定是個夸張到恐怖的笑。</br>　　他無法自控地笑了起來。</br>　　嘶啞的，干澀的，宛如從深淵底部爬出來的惡魔發(fā)出的笑聲。</br>　　“bugiardo（騙子）.”他低語，“padre，mihaimentito（父親，你騙了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