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他披肩長發(fā)衣著錦繡公服,額發(fā)遮蓋眉梢隱于鬧市,除國賊打匈奴一事一晃把子就是十年,現(xiàn)如今戰(zhàn)爭勝利,人人都覺著百姓也算能過上個安穩(wěn)日子。
他暗暗捏了把眉心,明日皇帝召見,來報閣人十分著急,姑蘇到燕城馬車不知倦的趕去也要三日,現(xiàn)如今連人都沒找到…也還沒上路,這天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太平了。
“公子”,傅容朝他鞠手,隨后側蹲低聲說道:“公子,閣樓來人說那人今早去了和樂歡。”
他閉著著眼躺靠在北橋上,手垂著地面,卻沒有扭頭看她,傅容垂著腦袋,本想再重復一遍,他卻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知道了,你先走吧。”
傅容找了一地隔他老遠,暗暗扶著墻,確認身旁無人后,從袋里掏出字條,剛剛趙延易故意沒理她,她察覺到他垂地的手,走到橋盡處才發(fā)覺了趙延易早就留下的紙條,紙條只留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留意人群。
傅容將它揉碎,沒頭沒尾的痕跡,但她卻明了他意,傅容咬著嘴,她七歲入府,第五年入閣,今天數(shù)著日子,一轉(zhuǎn)眼她又跟了趙延易整整三年,趙家內(nèi)亂朝廷受威,她為他賣命效勞,好在他也待自己不薄。思緒已經(jīng)飛遠了,傅容懊惱著拍了拍腦袋,隨后自然的混入人流。
-蹦-
城門漸漸開了,昭楚轉(zhuǎn)身去看,一男子駕馬帶隊,人群中立馬分散成兩隊,一左一右為中間的軍隊讓步,昭楚立即擠上前去,大帥昭鵬赴南北戰(zhàn)爭已三年未歸家,如今披肩錦旗滿身傷痕和榮耀歸城,眾人歡呼吶喊。
昭楚死死盯著他,拼命抑制中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的淚水,這一切仿佛都不真切,她嘀咕道:“哥,你也知道要回來啊。”眼隨著馬上的男人拉遠,幾分鐘后,軍隊也漸漸走遠,人群也疏散了些,等等。
昭楚立即低下頭望著拉扯自己玉帶鳳蝶錢袋的小賊,小賊手晃得不行,眉心處彌漫著汗水,剛剛人群密集正是機會,但是他也覺得不好脫身才等到了現(xiàn)在,結果一上手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他用力一拽,絲線斷裂,錢袋到手,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昭楚拉住,昭楚輕笑道:“小賊,你怎么偷我的東西。”沒想到這小賊打死不認賬還扭頭栽贓,用更加大聲的聲音喊道:“來人啊,有人偷我錢袋。”
小賊還不知死活的喊著,馬上有人圍上來,昭楚用力拉扯小賊的手腕子,小賊也拼命掙脫,兩人僵持不下,眼看著她費力疏散著人群:“幫我去報官,是他偷我東西。”小賊松開手,卻把錢袋子緊緊握在手心中,他也不叫了,立即假裝吃痛模樣一下坐地:“啊,好痛。”
昭楚輕笑道:“還真是機靈的小家伙,你又想耍些什么把戲?”昭楚細細著盯他,眼前這個無賴小賊長著一副白凈小臉干出來的事卻這么沒臉沒皮,人這么多他也不能跑哪去了。
昭楚順勢松開他,雙手搭著,嘴角勾笑著看他,她倒是想聽聽他要怎么說,穿著破爛衣裳,真會有人信他“自己偷了他的錢袋”的蠻言嗎,小賊立刻眼眶留淚,拍地大喊:“蒼天啊,大地啊,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啊。”
旁邊的小胖碎聲道:“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啊?”昭楚輕笑道:“小賊,你偷我錢袋你怎么還有理了?”旁人大笑不止,小胖也凝噎,小賊又道:“各位大哥,各位大姐,大家來評評理啊。”小賊又轉(zhuǎn)身指著昭楚悲憤道:“三年前,我們兩家同伙契約著開發(fā)地盤,契約合條都在這呢。”小賊從袋里掏出幾張紙,遞給不同圍觀的人。
小賊又繼續(xù)道:“誰曾想,誰曾想,你們違規(guī)吞噬我們家的土地房源,還派人放火于我江家,害得我江家一家上下無一人生還,我幸得死里逃生才把這幾張紙帶出來為的就是今日。”
眾人紛紛議論,昭楚揉著眼睛細數(shù),兩年前的臘梅盛開他們一家才遷來姑蘇,哥哥打仗也是在開封送別的,哪來三年前在姑蘇簽的東西,再說了真遇到這種事不應該報官嗎,昭楚走上一步說道:“那你跟我去報官啊。”小賊煽動眾人:“你們家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一定串通了官員,如果我跟你一去,就會陷入你們的圈套,到時候沒準性命不保。”眾人皆點頭,“那你偷我錢袋做什么?”
“偷你一點錢財而已,和你們家放火殺人比起來,一點都不為過吧。”小賊沒說話,旁邊的圓肥小胖繼續(xù)開口道,昭楚莞爾一笑,好啊,自己竟然理虧。
昭楚輕笑搭著小賊的肩:“你說了這么久,那你倒是告訴我,我是哪家人,家中幾口人,家父何名,祖母知否健在安康?”小賊轉(zhuǎn)著眼珠,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瞎說道:“你是姑蘇江家小姐,家中…家中五口人,在下只知道這么多了。”
“挺好,可惜本小姐性昭。”
“剛剛,我看到了。”橋頭處下來一個男人,昭楚上下打量著他,腰佩玉石吊墜,長發(fā)及腰額前碎發(fā)繞著冠,衣著錦繡金魚魚袋的公服,昭楚上前端著身表示禮貌,那人同樣回禮,昭楚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
那人扭頭卻道:“你怎么偷人家東西呢?”昭楚瞪圓了雙眼,眼前這個男人故意耍弄自己?男人上前扶起小賊,拍去身上的灰:“小兄弟,起來吧。”
小賊竊喜,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人的眼神直望著不遠處的巷子,昭楚也覺著退讓一步,錢可以不要,那袋子是哥哥給自己的禮物,不能丟棄,她瞪著兩人艱難開口:“錢給你,袋子我要。”小賊掏出錢袋,摸了摸面料,紅綾綢緞,一咬牙說道:“我不給。”
男人低估了他會死不要臉的程度沒想到這小賊會這么貪,他一把扯過小賊腕子,小賊吃痛想大叫,男人又加了幾分勁,小賊馬上松開錢袋。
“給”男人上前將錢袋還給了她,昭楚彎著眉頭,男人的手依然懸在半空,他又從自己袋里掏出相同的錢給她,見她不解,男人也沒廢話,拉著她的手腕拿下了錢和錢袋,貼近低聲道:“在下趙延易。”隨后扒開人群向著小巷走去,昭楚愣在原地,一撇頭,小賊竟然已經(jīng)跑遠了:“這都什么事。”
趙延易跑進小巷里,小巷里空無一人,趙延易來到轉(zhuǎn)口處,低身彎腰去觀察潮濕的地面,左邊一道有著白色的粉末,趙延易立馬去追,他估摸算著時間,剛剛圍繞著的人群,他故意留著給了那人時機,現(xiàn)在逃跑出城門或去港口都是最佳的選擇,他一路按著傅容留給的暗號自然的猜測到了那人的足跡。
傅容拔起長劍對峙著眼前高大的男子,幾分鐘前,代號鑼聲終于現(xiàn)身在小樓,她早就在必經(jīng)的小巷樓口處等候多時了,鑼聲著著粗布素衣,沒有任何首飾,還挎著籃子,裝作一瘸一拐的模樣走向城門,城門樓外竟無一人把手,就在傅容下樓要出手時,鑼聲停在門前四處觀察后轉(zhuǎn)身趕往小巷。
傅容一撇,輕跳落地,后一步步緊挨墻跟著鑼聲,一個巷口的轉(zhuǎn)角,一轉(zhuǎn)身傅容奮力的眨眼,前方空無一人,鑼聲竟不見了蹤影,“是在找我嗎?”
傅容一扭頭,鑼聲完好的站在她身后,傅容拔出長劍,眼前的男人卻顯得更加從容:“燈花,好久不見啊。”傅容淡笑道:“是啊,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鑼聲。”
“閉嘴。”鑼聲拔出匕首:“不要叫我鑼聲,我早就退出了。”
傅容彎眉:“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廢話敘舊,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你身后是誰,你在為誰效命呢?為什么要背叛麗竟門?”鑼聲悶著話:“所以你是來抓我的?”傅容陰聲道:“是,今天我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走。”鑼聲聽后翹起嘴角笑道:“燈花,我記得最后一次的比武考核是你奪冠吧?”
傅容點點頭,那次的昭武,鑼聲念著情誼保留了實力給她放了水,她撬起地上的細沙,在空中畫成一弧,快速的劃向鑼聲,鑼聲快速低身一彎,輕松躲過,傅容加大了力度進攻,傅容擅長長劍,
鑼聲領域短匕,鑼聲機靈一躲,兩人的距離瞬間貼近,鑼聲眨眼間便劃傷她的肩臂,傅容吃痛,死盯著他的刀法,一眼之間,傅容轉(zhuǎn)著劍柄精準的刺向他的同樣肩臂處,鑼聲陰笑道:“不錯啊,進步很快哈哈哈。”
鑼聲察覺著腳下的身影緩緩回頭,趙延易已經(jīng)手持著劍柄站在他的身后了。鑼聲眨著雙眼,眼里無神卻又框著幾滴淚,兩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鑼聲頓時倒地抽搐起來,傅容上前扶著他流血不止的肩臂,手慢慢的伸向他的鼻息,艱難的接受這個事實,鑼聲已經(jīng)死了。
趙延易翻著他的衣袖,滾出來一個小哨,傅容掏出手帕擦拭著他的匕首,隨后把它放到罐盒里,隨后才向趙延易鞠禮:“少爺。”
趙延易手覆上她的嘴角:“噓”,隨后慢慢的向不遠處剛剛發(fā)出小聲響的處走進,他走進細細一看,一地雞毛柳絮披著一個中樣式的竹編盒,他拔起銀劍,五尺女子縮著身板識趣的從里走出來,他瞇著眼疑聲道:“嗯?”,
女子沾得一地雞毛,她雙手高舉,嘴角上揚著幾分不合時宜的淺笑:“趙、趙延易,你…先放下屠刀,你還記得我嗎?”說著她又輕輕的戳掉對著自己銀劍,趙延易面露微笑,沒有半點情緒,看上去從容又淡定,昭楚用余光輕掃旁邊倒地沒聲的男人和女人,心理暗搓給兩人樹大拇指:這都殺人了還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真是了不起。
傅容把小哨收起,給眼前死相不佳的男人鋪上了一層草鋪,趙延易勾著手指:“你過來”,昭楚沒有對策,輕咬嘴不安的乖乖上前,昭楚細腰低著身子湊緩緩上前去,趙延易立刻轉(zhuǎn)手用力打暈了她。
“帶走”
“那鑼聲呢”傅容剛說完,趙延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后才注意到傅容受傷的肩臂才柔聲安慰道:“燈花,被人賞識就以死報之,國家危亡就指軀報效,這難道不是第一天進閣樓就告訴你的嗎?”傅容低著腦袋,眼里呆滯交雜著淚,總會有這么一天的,她早就料到的。
他繼續(xù)開口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從前你們是同作戰(zhàn)的好友,現(xiàn)如今他也有了不同的選擇,站在了不同的立場,他的選擇沒有錯,我們的做法也沒有錯,生不逢時,所到之處皆是命數(shù)。”傅容擦去嘴角的淚,趙延易又上前去低聲對著鑼聲道:“鑼聲,記得投個好人家。”
隨后兩人便帶著昭楚回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