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和親公主
第二天,皇帝深夜在那間無名小屋出沒的事情已經(jīng)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后宮,就明溟這個當事人還一臉懵逼,直到映雪急匆匆地跑進來跟她講,說現(xiàn)在她在那群后妃口中,已經(jīng)變成了什么禍國殃民、迷惑君心的狐媚子。明溟那會兒正在修眉毛,差點手一抖把眉毛刮沒了,不過真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啊,按各種穿越宮斗小說套路,這個時候應該有不少后妃過來找事情才對,但完全沒有這跡象,看來蕭霄各項工作做得很是到位。
正午蕭霄正好過來,兩人同用午膳。
明溟的胃還是像從前一樣,簡直黑洞,蕭霄基本就吃兩口意思意思,放下筷子看著她。
只要一說到吃,明溟就完全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么寫,他看他的,她該怎么吃怎么吃,甚至有菜從下巴上掉下來也沒注意到。她上圍傲人,菜就掉在胸前,蕭霄坐在她對面,看得面紅耳赤,小聲提醒道:“菜掉身上了。”
“哦,謝謝啊。”她滿嘴含著菜應了一聲,低頭看到落在胸前的肉塊,下意識伸手一把抓了塞回嘴里,忽而抬頭,蕭霄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瞬間感覺尷尬到了極致,臉刷一下變得通紅。
蕭霄忍不住笑出聲,她低頭把碗筷往桌上一扔,起身道:“啊啊啊不吃了不吃了!”
“沒關(guān)系,慢慢吃。”蕭霄把她按回座位上,扯下她腰間手絹,矮身系在她脖子前,“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明溟心頭一暖,他這舉動比一籮筐的甜言蜜語還要受用。她抓住他雙手,輕聲問道:“你嫌不嫌我?”
蕭霄揉揉她頭發(fā),笑道:“不嫌,多吃些,身體好才能生孩子。”
明溟拍案大叫道:“誰要跟你生孩子!”
“我可沒說是跟我生,”他抱臂靠在書桌上,原本正氣凜然的臉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你想生我成全你就是。”
平日里明溟雖然污得飛起,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瞬間慫起來。她鼓腮白了他一眼,心下想,以前怎么不知道這人神特么流氓?一個老司機非特么要裝老干部。
看著她害羞的樣子,蕭霄極為喜歡,又想逗她,但總有種欺負她的嫌疑,便說道:“快吃吧,吃完過來幫我研墨。”
她吃了幾口,乖乖走到邊上為他研墨,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到她纖弱干凈的小手上,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起來,也許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窗外偶爾路過的宮人看到兩人,只覺這不過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戀人。那個平日里睥睨天下的帝王,臉上從未有過如此溫柔的神情吧?
不知不覺已過了小半月,蕭霄已然把清風筑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寢宮,處理完公務就過來,到了夜晚就自己回去睡覺。兩人雖在兩年前已有夫妻之實,但此事明溟不主動提,蕭霄也不勉強她,兩人每天呆在一起仍是像初時一樣。
傍晚,清風筑,屋內(nèi)憑空飛進一只粉紅色的紙鶴,蕭霄見怪不怪,放下手中的筆,對那紙鶴問道:“到了?”
“嗯,兩個時辰以后差不多了。”紙鶴居然能口吐人言,而且還是蕭澈的聲音。
想不到這個少年品味如此獨特,夢幻般的淡粉色,明溟臉上只是微笑,心里是差點沒笑岔氣。
“皇兄還在小姐姐那兒?”
“話太多。”蕭霄一把火燒了紙鶴,無比嫌棄地看著地上的灰燼。
明溟幾度懷疑,這特么是不是你親弟弟啊......
“澈兒體質(zhì)特殊,只能修煉用來探查、傳信的控紙術(shù),這小子學得倒快,不到一年已略有小成,只可惜盡用來做這些......”蕭霄無奈,蕭澈私下很猥瑣,其實內(nèi)里十分干練,所以他一直在有意培養(yǎng)蕭澈,否則九燁大權(quán)全部落在外戚手中,今后就說不清是誰的天下了。
“我懂,會控紙術(shù)的都是猥瑣男。”明溟嘆氣,姬良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天闌族的姬良,在外人眼中是個高潔如蓮、不食人間煙火的孤傲神醫(yī),控紙術(shù)練得出神入化,機關(guān)制造亦是無人能及,實際不過是個胎穿蛇精病。
在明溟走之前,巽骨等人都親自來送她,偏偏與她私交最好的姬良只派了一只紙鶴。
“殿下,你走之前我必須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你。”姬良難得的嚴肅,“嗯,其實我有個事兒騙了你們。是關(guān)于你男朋友血咒的問題。”
“是不是他根本就治不好?!”
“唔,不是......你且聽我慢慢道來。”紙鶴的翅膀居然逆天的翻過來,做了個掩嘴咳嗽的姿勢,飛到她耳邊,那聲音只有她能聽見,“其實我告訴你只有跟你啪啪啪之后才能根治,都是騙你的,哈哈哈哈哈!隨便一個天闌女子跟他啪啪啪都行啊哈哈哈!反正我看你倆那種別扭的個性誰都邁不出那一步,說不定最后就掰了,我看你們都挺喜歡的,就順水推了一個舟而已。”
“姬!良!”
在場眾人都聽到了公主殿下捏骨頭的聲音,那只紙鶴在這之前賤賤地飛到明溟的攻擊范圍之外,姬良的聲音在空中傳來:“不要謝我,叫我雷鋒!殿下保重!”
也許姬良說得對吧,她這樣想。
“在想什么?”蕭霄從身后環(huán)住她的肩。
明溟沒敢告訴他,搖了搖頭,問道:“剛剛晉王殿下說兩個時辰以后,是什么事啊?”
蕭霄道:“我正要與你說。前幾日那西北的小國,送了個公主來和親。”
“臥槽?人家跟你打架打不過了派個妹子過來跟你結(jié)婚,那我怎么辦?”明溟一拍大腿跳了起來,這一跳本來不打緊,但是蕭霄就站在她后面,突然一跳正好撞在他鼻子上。
蕭霄捂著鼻子叫道:“你這是做什么?!”
明溟本還有些小情緒,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笑成智障,墊著腳看了看他,說:“哈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撞你,哈哈哈你為什么不躲哈哈哈哈臥槽笑死!”
蕭霄伸手捏住她臉頰:“你還笑?”
明溟隨口說道:“你喜歡你就娶她吧。”
“一個你就夠我受了,豈敢再娶。你陪我去見見她吧。”
明溟噘嘴道:“你后宮這么多妃子,還要我去干嘛?”
蕭霄皺起眉頭,自那日以來,他一直在想如何讓這魔族少女做他的皇后,只是這談何容易?他能如何能突然立一個來歷不明、朝中毫無權(quán)勢的女孩為后,只能先給她一個站得住腳的由頭。他抓住她的肩膀,柔聲問道:“這小國地方不大,人倒是高傲得很。她此次前來,必定準備了些什么難題,我那些后妃的才智,都不及你一半。所以,皇后,去是不去?”
明溟沒想到他這么認真,一時間呆呆說不出話,往后退了幾步,瞪大眼睛看著他。
果然還是太唐突了嗎?蕭霄無語,感覺現(xiàn)在的她對自己不似從前一般親昵,表面無異,卻似乎帶了些拘謹,不想她卻猛然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吻在他臉上,微笑道:“去啊!我去啊!你放心我肯定不給你丟臉!”
他愉悅至極的笑聲在屋內(nèi)回蕩,他不再說話,只靜靜感受她唇間的溫度,這感覺很微妙,讓他本就柔軟的心化作一汪春水。
蕭霄松開她,道:“好了,不早了,去更衣,總不能太隨便了。”
他居然把她今晚要穿的衣服都準備好了,是一身淡紅色的宮裝。等她好不容易穿上繁復的衣衫,蕭霄已看得癡了。較之兩年前,她身姿更為窈窕,一襲淺粉宮裝,頸下的紅繩上系著小巧的古玉,身上沒有多余的墜飾,濃密的黑發(fā)間別了一支素淡通透的珠釵,會心而笑時,露出淺淺的酒窩,整個人宛如春日的桃花,風姿楚楚,令人憐惜。他上前攜了她的手,滿意的笑道:“走吧,去見見那異域來的公主。”
入夜,蕭霄在御花園設(shè)宴,印北來的人與一干大臣謙卑談笑,幾個品階較高的后妃也坐在一旁各自寒暄,明溟坐在蕭澈旁邊,這些大臣都是人精,看見這個沒有任何地位的普通女子心中自然是明白了大半。
不多時,只見一個妙齡少女從一旁的碎石徑上下來,她一出現(xiàn),登時是滿堂生輝,呼聲一片,引用明溟那比較通俗的說法:這少女擁有瀧澤老師一般帶有異域風情的面孔,膚白細膩,秋波明艷,蘿莉的清純間帶著御姐的成熟霸氣,胸前的尺寸比之蒼老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在這寒風凜冽的嚴冬她竟穿著夏季的西域服飾,雪白纖細的腰在薄紗間若隱若現(xiàn),越發(fā)婀娜,目測身高170以上,一雙纖長筆直的玉腿更是令人羨慕不已,盈盈一拜間,胸前春光明媚,在場所有男人皆是目瞪口呆,努力控制自己,才沒出現(xiàn)茶杯震碎、尖叫連連的場面。
引起尖叫的這個少女自然就是來和親的安寧公主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蕭霄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目光不覺間落在她身上。明溟不動聲色,隨他看吧,畢竟自己也已經(jīng)把在場長得好看的大臣視奸了一遍并腦補了三萬字耽美小黃文。
安寧公主向蕭霄又一拜:“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說,請皇上先恕臣妾無罪。”
“朕恕你無罪,你說吧。”蕭霄眉毛一挑,這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內(nèi)的傲嬌啊。
安寧公主道:“九燁此次以十萬大軍攻打鄙國,鄙國雖敗,子民卻議論紛紛,說這一仗是九燁憑著人多,勝之不武。”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已經(jīng)開始怒了,“胡鬧”、“大膽”云云,蕭霄目光一掃,眾大臣全部閉嘴,蕭霄揮揮手,示意安寧公主說下去。
“安寧勸說,九燁大國風范,文韜武略,樣樣不輸于鄙國,但鄙國人人皆是不愿相信,他們想著,安寧自幼受名師所教,便讓安寧到貴國討教一番。故安寧此次代表印北,親自帶來一首樂曲,安寧彈奏一曲,若有人能以樂音相和便算勝,印北降書雙手奉上,安寧也愿留在九燁后宮。但安寧心想,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兒身,而貴國能人眾多,就算是安寧輸了,也必會有人說九燁勝之不武。”
蕭霄不禁好笑,意料之中,這次機會利用好了,明溟也能名正言順的進宮了。他向蕭澈使了個眼色,蕭澈會意,起身道:“公主言下之意,是要找個女子單獨與你比試對么?”
安寧公主道:“安寧不敢。”
蕭霄笑道:“公主彈奏便是。朕這后宮不乏名門之后,與公主比音律倒也能挑出幾個人,你們看看,誰愿意比?”
坐在角落的李淑妃正要起身,卻聽蕭霄道:“若是贏了,重重有賞,若是丟了我九燁國威,那便該罰了。”
此話一出,席間不少女子不敢上前。但蕭霄這么說也是為了嚇退眾人,一來是要借機讓明溟出手,二來這安寧公主一看便是習武之人,既然提出這比音律的要求,到時候急了說不準要使出音攻,這些個后妃如何抵擋得住?
安寧見無人應戰(zhàn),正要開啟嘲諷,卻見明溟突然站了起來,眾人都盯著她,明溟還一臉蒙圈,原來剛剛她一直在發(fā)呆,蕭霄暗中扔了個石子打在她腳上,她吃痛才一下子站起來。看到眾人的眼神,明溟瞬間明白了七八分,道:“啊安寧公主,比音律是吧?”
安寧公主點頭不語,從身后的侍女手上接過一把琴,但見她面色沉著,胸有成竹,想必在這一場有必勝的把握。
“殿下請吧。”明溟緩緩起身,手指玩味地轉(zhuǎn)著腰間那根碧綠的竹簫,心下卻是暗自松了口氣,幸好不是比什么書畫,不然就死定了。
安寧席地而坐,白色裙裾灑落身后,靜雅從容,目光投向蕭霄,蕭霄微微抬手,示意她開始。
細長柔美的手指輕輕滑過琴弦,一串清脆的音符響起,緊接著,錚然一聲,在座每個人心里似乎都被什么東西猛地劃過,隨著琴音而心神微顫。
錚錚琴音,有海天之高遠,忽而轉(zhuǎn)為大漠之蒼涼,仿佛看見千軍萬馬在黃沙中奔騰,決戰(zhàn)在即,風起云涌,一顆心仿佛被這肅殺的音色提高到不能承受的極致。正在心驚時,忽聽急弦突起,殺伐馳騁,驚心動魄,明溟竹簫在手,舉到唇邊,卻遲遲不吹響,只是靜靜握著聽曲。
突然,聽得一聲清越的簫聲,宛如九天鳳鳴,劃破沙場孤寂的天空,此時琴聲依舊高昂,簫聲裊裊如和風,緩緩沁入心脾,方才那琴音開拓的肅殺駭人的沙場上,九天盡頭出現(xiàn)一抹白練,將這片黃沙環(huán)繞。琴音激烈,簫聲柔緩,一快一慢,相得益彰,一時間竟難分勝負。簫聲中的曲調(diào)陡然一變,跌宕動人,眾人仿佛看到那戰(zhàn)后破敗的城池,狼煙未滅,戰(zhàn)火紛飛,殺戮后的凄涼盡顯無遺,又是一個轉(zhuǎn)折,樂音驀然平靜,之前那殘酷悲壯的畫面消失,轉(zhuǎn)而變成一片世外桃源,落英繽紛,卻只覺這桃園內(nèi)藏著主人不可訴說的秘密,看似平靜的畫面之后仿佛隱藏了萬千幽怨與危險,眾人的心被提到了極限。
明溟眸色淡然,平靜無波的目光落在遠方,纖弱的手指紛飛變幻,簫聲中既有萬千氣勢,又時而幽咽異常。聲音不大,卻攝人心魄,眾人漸漸不再聽得見高昂的琴音,隨簫聲逐漸飄到九天外的秘境。琴音越拔越高,卻再難掩蓋無孔不入的簫聲,只聽一聲悶響,古琴長弦崩斷,曲消音散,簫聲亦止。
“是我輸了。”安寧身上盡是冷汗,她暗暗擦去被琴弦割破的血跡,不得不服。
“承讓。”明溟收回竹簫,依舊面不改色。
“愿賭服輸,今后臣妾甘愿留在九燁后宮,印北也不會再犯九燁分毫,每年按時朝貢。”安寧躬身一拜,語氣卻是不卑不亢,蕭霄與明溟皆對這個番邦公主多了幾分贊賞。
簡單的一番寒暄,這場歡迎宴才算正式開始,蕭霄不為明溟多說什么,她做到這個份上,朝中短期內(nèi)也不會再敢有人隨便說她的不是了,后宮也更不會有人找她麻煩,只待時機成熟,給她該有的名分也不是問題。
離席,安寧拉著明溟,問道:“你是什么人?”
明溟隨口答道:“閑人。”
“你叫什么?”
“明溟。明天的明,東溟的溟。”明溟懶懶靠在樹下,好像隨時可能會靠在這里睡著。
“多謝你剛剛出手相讓。”安寧一改方才的傲嬌,對明溟心服口服。果然剛剛兩人不只是簡單的斗曲,而是一場艱難的攻防戰(zhàn)。她原本只想以曲藝取勝,但不料明溟技高一籌,她一時求勝心切,不小心用了音攻,明溟非但覺察到了,還將這大范圍的攻勢阻擋下來,讓在場所有的普通人皆以為這不過是一場表演,絲毫未感覺到一點不適。安寧暗自問,這個少女的實力究竟強大到了什么地步?
“沒什么讓不讓的,比音律而已,何必搞得這么血腥?”明溟打了個哈欠,正如她所說,斗曲而已,不帶別的。
安寧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溟簡單的回答:“說了啊,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閑人而已。時候不早了,公主,告辭,少搞事,多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