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那就要看你想要公平還是她的命了,她的身體越成熟,病發(fā)時就越痛苦,放任不管,她活不過二十五歲。”
王女的病自然是最重要的,烏潼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瞳色漸深,薄唇輕啟:“你最好能信守承諾,青漠的報復(fù),你和你身后的影子,承擔不起。”
黑衣人像是毫不在意,反而大笑道:“好!你取到東西,我保證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傅九星。”
黑衣人踏出門去,房間里安靜下來。
無憂坐在角落里靜靜坐著,烏潼和黑衣人的整個談話過程,她都一語未言。
“無憂,怎么不說話。”烏潼問道,明明在他接受無鋒邀請時,她曾激烈的反對過,如今卻如此沉默。
“阿朵說過,她和別人談話的時候,不要我說話。”無憂兩只手攪在一起,呆呆說道。
烏潼笑道:“可我不是阿朵,我是烏潼啊,我和任何人說話,你都可以說話的。”
無憂用力搖搖頭,烏黑的眸子純凈無比:“不,你和阿朵是一樣的,王上將她的授牌授予你,你是她未來的夫君。”
烏潼彎起的唇僵住,手下意識的摸向胸前,“你怎么知道?”
“因為,兩年前它的主人是我,我感覺得到它。”
烏潼溫潤的眸子被一陣寒氣侵襲,像是窗外青松上的露珠瞬間結(jié)冰,唇角的笑意僵住,他猛地靠近無憂,聲音里有一絲微不可聞的顫抖:“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無憂不懂他為什么神色大變,但是她記得原來的烏潼,最是溫和,他不會傷害自己,像是安撫他,無憂拍了拍的手臂,又說了一遍:“以前,我是王女授牌的主人。”
“可是王上并沒有為你加冕金翎衛(wèi),你一直都是青翎衛(wèi)啊!”烏潼眼睛發(fā)紅,聲音忍不住抬高。
青漠的規(guī)矩,王族繼承人的授牌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領(lǐng)受,并加授金翎衛(wèi),且百年來都是伴侶被授牌,所以從來沒人想過,王女的授牌,曾經(jīng)被授予過她的姐姐。
“我被授牌的時候太小,王上說可以過幾年再行加冕禮……”
“所以,從來不是王上拿赤珠殿主之位逼迫你替王女試蠱,金色授牌也不是王上臨時給你的,你一直都是有選擇的…”
烏潼面色蒼白,看向無憂的眼神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對啊,保護阿朵是我的使命,不管是姐姐還是金翎衛(wèi),我都要保護她啊。”無憂理所當然的說道,片刻后又想起來,她已經(jīng)不是屠連朵的金翎衛(wèi)了,“以后,就是你保護她了,烏潼,你也要拼盡全力保護她呀。”她干警的眼眸里盛滿了認真。
“好,以后我保護她,拼盡全力保護她!”烏潼一字一句像是起誓,方才的動容消失不見,唯有眼尾一抹淺紅隱約記得他的失態(tài)。
宮遠徴踏進徴宮的時候,宮紫商已經(jīng)走了好一會兒了。
傅九星站在琉璃罩前端詳了許久,宮遠徴種出來的出云重蓮被她吃掉了,但是宮紫商告訴她,當初宮遠徴尋到的,不止一粒種子。
果不其然,她在宮遠徴房間找尋許久,在床下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被包的嚴嚴實實的蓮花種子。
她把三顆蓮花種子種在了琉璃罩內(nèi)的花盆里,這花盆里的土她不曾讓任何人動過,金絲蠱的藥力持久,出云重蓮在這里生長,不需要日日以海貝粉末澆灌,也能生長的很好。
傅九星細細看過去,黑色的土壤下似乎是冒出來一點嫩綠,她想抬起罩子確認一下,身后卻貼上了一個溫?zé)岬纳碥|。
他身上有種清冽的冷香,如同大山深處松柏枝頭上的積雪。
“一個琉璃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宮遠徴邊說著,邊攬住她的腰抱她往后退,直至看不到那個透明的琉璃罩。
“今天怎么這么快回來了,你不是去找角公子了嗎?”
宮遠徴眉心微動,淡淡說道:“哥哥今日忙于宮門事務(wù),我不便打擾。”
傅九星在他懷里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笑道:“他哪日不忙于宮門事務(wù),宮門上下就數(shù)他最忙了,往日也沒見你少去角宮。”
宮遠徴沒有接話,反而湊近傅九星低聲問道:“你有沒有什么事情要告訴我。”
上官淺的話讓他剛剛平靜不久的心又起波瀾,傅九星對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傅九星捏著袖子的手猛然頓住,面上卻毫無異色。
“你想知道什么啊?”
宮遠徴斟酌說道:“那日,在我被哥哥誤傷以后,你有沒有…對哥哥做什么?”他思來想去,除了他被哥哥誤傷那日,傅九星實在沒什么機會和哥哥起沖突。
“那日,我不過是急怒攻心后和角公子爭執(zhí)了幾句而已,你哥哥武功高強,我能對他做什么?”
她眸子黑白分明,渾然不似作假,宮遠徴心頭的不安卻更重,哥哥的武功她自然敵不過,可是她有蠱啊,蠱蟲是她唯一的自保手段,她卻一字未提。
宮遠徴嘴角扯起一抹牽強的笑,抬手撫了撫傅九星柔順的發(fā),既然她不想說,那便罷了,只要他想,總能知道的。
“今晚想吃什么?我吩咐廚房去做。”宮遠徴岔開話題,溫聲問道。
“你的傷還沒痊愈,四物湯還是要的,別的就隨便吧,反正也吃不出什么花樣來。”傅九星懶懶的說道,神色有些倦怠。
宮遠徴眉頭皺起,她最近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連往日最愛的芙蓉糕都吃得少了。
“過幾日,等你身子好了,我奏請長老殿帶你去舊塵山谷轉(zhuǎn)轉(zhuǎn)好不好?”
傅九星的眼睛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有大鰲山嗎?”她兩只手交疊揮了一個巨大的動作,連聲音都變得雀躍起來。
上元節(jié)已經(jīng)過去許久,非年非節(jié),自然不會有鰲山,就連常見的花燈都少了。
看著傅九星亮晶晶的眸子,宮遠徴還是忍不住點頭,鰲山而已,讓人提前準備就是了,只要她喜歡,他什么都可以給。
傅九星高興起來,發(fā)尾的鈴鐺隨著她的頭在晃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宮遠徴唇角上揚,原來他送她的銀鈴,她這么喜歡。
用過晚飯,宮遠徴去了藥房,傅九星一個人呆在房間里看著搖晃的燭火,神色冷漠。
宮遠徴知道了什么?她與宮尚角早已達成共識,他不會多言,當日她對宮二出手,宮遠徴連同侍衛(wèi)都去了醫(yī)館,除了上官淺,不會有別人知道。
搖曳的火苗肆意燃燒,燭臺上沒有放紗罩,火光映在她臉上,光影交錯。
燭火太盛,容易晃了眼睛,傅九星拿起桌上的剪刀,對著燭芯剪下去,細長的猙獰火苗瞬間變得溫順起來。
傅九星輕笑一聲,還是這樣順眼一些,蠟燭刺眼,就剪掉燭心,人如果不安分,就免不了吃點苦頭。
晌午過后,宮尚角吩咐了宮門大夫為上官淺治傷,用的都是宮遠徴研究出來的上好傷藥,消腫化瘀有奇效,傍晚宮尚角又親自過來陪她吃了晚膳,雖然沒有多留,但對上官淺來說,已經(jīng)是莫大的驚喜了。
當傅九星推門進來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掛著笑意,卻在看到不速之客的下一秒,僵在了臉上。
“傅姑娘怎么來了?”她柔聲問道,眼眸里卻帶上了濃濃的防備。
傅九星走到上官淺房中的八角桌前坐下,還慢條斯理為自己倒了杯茶。
“我以為,以上官姑娘的聰慧,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來。”
上官淺陡然一驚,今天她一時口快,沒想到傅九星這么快就知道了,她過來,是為了興師問罪?
“難道傅姑娘是來探望我?”上官淺輕輕抬了抬被包的嚴嚴實實的雙手。
傅九星輕笑出聲:“我這才知道,上官姑娘這么喜歡開玩笑。”
上官淺臉色微變,她這是要和自己撕破臉了,竟然連場面話都不屑說,宮尚角在他手里都討不到好,那自己…必須更加小心。
“今天徴公子來看我,我不過是一時情急才向他提起了你和角公子的事,并非有意挑撥。”上官淺耐心解釋。
傅九星卻一臉玩味,“一時情急?他說了什么讓你一時情急…讓我猜猜…”她的聲音天真,活語卻涼薄:“不會是…懷疑你是無鋒吧!”
上官淺的臉色更加難看,卻依舊穩(wěn)住聲音說道:徴公子向來不喜歡我,總是愿意懷著最大的惡意來揣度我。”
“這話說的不對。”傅九星反駁。
上官淺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止他一個人認為你是無鋒哦,我也覺得,你就是無鋒。”
傅九星的話音落下,上官淺的臉色瞬間慘白,這是自然的生理變化,她懼怕傅九星,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卻又讓她不能自控。
“我…我當然不會是無鋒,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我是無鋒?”
“想來你不了解我,我這個人不喜歡講證據(jù),我比較喜歡靠感覺…并且,我勸你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她頓了頓,身子前傾,眼睛和上官淺對視,“我猜,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害怕吧。”傅九星的話毫無道理,卻又字字誅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上元節(jié)夜里,你看到了,宮尚角很痛苦,你知道是為什么嗎?”傅九星語氣輕快,上官淺卻如墜冰窖。
“因為,我在他身體里下了蠱……你猜,你的身體里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