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
宮紫商盯著傅九星手里的蠱蟲呆楞了許久,傅九星也不曾催促,少見的有耐心。
“真的這么有用?他會永遠(yuǎn)愛我?”宮紫商的聲音飄忽,甚至有些戰(zhàn)栗。
傅九星點頭:“當(dāng)然,相思蠱抱心而活,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愛你,那種感覺像是烈焰燃燒,只會越燒越旺,不死不休。”
宮紫商緩緩抬起頭看向傅九星,目光卻透著寒涼,語氣也冷下來:“傅九星,你到底是什么人?當(dāng)日你病發(fā),又奇跡般的死而復(fù)生,徴宮蛇蟲涌動,異象叢生,如今你拿蠱蟲來蠱惑我,即便我感謝你為我取了圖紙,可也不會任由你成為宮門的威脅。”
傅九星彎起的嘴角僵住,面露詫異,面臨巨大的誘惑她竟然一心想的是宮門的安危。
傅九星嘴邊的弧度增大,澄澈的眸子一片從容。
“你笑什么?”宮紫商不解。
“我在替你開心啊,你不負(fù)宮門大小姐的身份,我以為你滿腦子情情愛愛,沒想到事關(guān)金繁你還能這么敏銳。”
宮紫商卻并沒有因為她的話有所動容,反而眉頭緊鎖,怒聲道:“你不要東拉西扯轉(zhuǎn)移話題,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九星挑眉,語氣里絲毫不以為意:“如果我真的對宮門有威脅,你會怎么樣?”未及宮紫商回答,她倏然靠近她,“你會殺了我嗎?”
宮紫商毫不退拒,嚴(yán)肅的臉上絲毫不見往日嬉笑怒罵之態(tài),“如果你真的會對宮門不利,我會奏請執(zhí)刃,將你逐出宮門。”她稍稍側(cè)過頭,繼續(xù)說道:“我會為你求情,留你性命。”
“留我性命?我知道宮門的布控,知道宮門的暗道,也知道宮門子弟面和心不和……你說,他們會放任我離開宮門嗎?”傅九星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那…那就留在宮門,我可以請求長老在商宮辟出一間院子…”
看她絞盡腦汁為自己找退路,傅九星心中一暖,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姐姐不必?fù)?dān)心這么多,我的身份,角公子一清二楚,你不喜歡他,但總該了解他,如果我真的對宮門不利,你覺得他會容得下我嗎?”
宮紫商呆呆看著她,以宮尚角的心狠手辣,傅九星如果真的有問題,就不會還囫圇個站在這。
輕輕松了口氣,傅九星雖然性格乖戾,但是她從不屑于撒謊。
看看她手里的蠱蟲,又看看她的臉,宮紫商問道:“難道你是苗人?我只聽說過苗人擅蠱。”
“別猜了,我的身份現(xiàn)在還不不便告訴你,以后你會知道的,還有,我的蠱可比苗蠱厲害多了。
青漠沙蠱是萬蠱始祖,苗蠱不過是不慎逃出去的一群次代蠱,不能與沙蠱相提并論。”傅九星把手心的蠱往宮紫商面前遞了遞,她又問道:“那這相思蠱,你要不要?”
宮紫商咽了口唾沫,艱難說道:“不…不用了。”
“為什么?”傅九星看向她。
“如果連愛情都要費勁手段借助外物才能得來,我豈不是太可憐了。”宮紫商的眼底侵染了一股淡淡的愁色,“何況,這對金繁不公平。”
傅九星利落的收起了蠱蟲,說道:“還不錯,比我想象的有骨氣,宮門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個金繁,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哎哎哎,你怎么能這么說金繁呢?”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替你打抱不平好嗎?”
“那也不能這么說金繁啊,我們金繁怎么就又臭又硬了……”
“懶得和你說……”
……
角宮,上官淺半躺在床上,床前是婢女送來的湯藥,她雙手骨節(jié)處紅腫的厲害,白皙的皮膚上盡是傷痕,一動便是鉆心的疼痛。
她慢慢伸出手去拿藥匙,卻因為疼痛不得不顫抖的縮回手,額頭上浮上一層細(xì)汗。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心頭一喜,目含柔情抬頭看去,卻又驟然僵住。
來人面含譏笑,滿眼的幸災(zāi)樂禍,是宮遠(yuǎn)徴。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嗎,你不會以為是我哥來看你吧。”
上官淺躺回去,顫抖著聲音說道:“徴公子愿意來看我,倒是叫我受寵若驚了。”
“倒也不必太感謝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失望的樣子。”
上官淺咬牙,面上卻依舊云淡風(fēng)輕:“我自然無法和徴公子相比,當(dāng)初徴公子受傷,角公子可是寸步不離。若角公子愿意為我付出對徴公子千分之一的用心,我就滿足了。”
宮遠(yuǎn)徴冷笑:“滿足?我看你可不像是會輕易滿足的人。”他的聲音漸冷:“你眉間眼角都寫著兩個字。”
“貪婪?”上官淺輕抬眼皮,問道。
宮遠(yuǎn)徴不語,她又問道:“野心?”
“是無鋒。”
上官淺臉色僵住,眼底沁出冷意,“徴公子還有心思來關(guān)心我眉間眼角寫著什么字?不妨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后院吧。”她像是脫去了那層柔弱的偽裝,臉上的諷意毫不掩飾,“傅姑娘以一己之力就能讓角公子寸步難行,墜入泥潭,且在傷害了角公子之后毫發(fā)無傷的回到了徴宮,可真是長袖善舞,頗具手段。”
宮遠(yuǎn)徴眼神凌厲,追問道:“你什么意思?”
上官淺卻不再說話,但是面色并不好看,她有些后悔,方才不該因為宮遠(yuǎn)徴的冷嘲熱諷而沖動,宮遠(yuǎn)徴不知道這些事,顯然是宮尚角不想讓他知道。
“說啊,你說傅九星做了什么?”他逼近上官淺,語氣急促。
上官淺默不作聲,門外腳步聲傳來,宮遠(yuǎn)徴垂下雙眼后退兩步,不再追問。
“遠(yuǎn)徴,怎么來這里了?”宮尚角問道。
“過來看看,既然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宮遠(yuǎn)徴倉皇敷衍了哥哥兩句,便快步出了角宮。
宮尚角看著弟弟匆匆遠(yuǎn)去的背影,目露不解。
身后傳來輕響,他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上官淺的一身傷痕,背在身后的手緊緊握了握,還是朝她走過去。
“角公子……”
“別說話了,喝藥吧。”
他拿起床邊的藥碗,動作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柔。
上官淺看著他遞到嘴邊的湯匙,嘴唇輕輕靠過去,眼角滑下一滴溫?zé)岬臏I。
宮尚角鬼使神差的抬手替她把淚水拭去,微涼的指腹和細(xì)膩的面頰相觸,上官淺盈盈的淚眼映在他的眼底,讓他心頭躁動。
“你在發(fā)燒。”她的臉頰的溫度熱的不正常。
“無礙,可能是因為傷口發(fā)炎導(dǎo)致的。”上官淺輕聲說道。
“我會讓醫(yī)館的大夫過來醫(yī)治,你好好休息吧。”宮尚角邊說著邊起身。
上官淺用力撐起半邊身子,眉心微皺,即便不如往日風(fēng)情萬種,卻別有一副我見猶憐的楚楚動人,“公子這就要走了嗎?”
宮尚角捏了捏拳頭,用力壓下心頭的不忍,“宮外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我晚點再來看你。”
上官淺得了他的承諾,蒼白的唇扯出一抹笑意,不再挽留。
*
舊塵山谷,萬花樓內(nèi)。
“公子考慮的怎么樣了?”尖銳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房間內(nèi)持續(xù)已久的平靜。
烏潼坐在桌前,銀色的外衣纖塵不染,肩背挺直,面色冷淡,如玉般修長瑩潤的手指在茶杯上有節(jié)奏的輕叩。
“我怎么知道你真的能治她的病?”他目光冷淡看向面前帶著巨大黑色兜帽的人。
“我當(dāng)然能治,而且我還知道她這病是怎么來的。”尖利的聲音響起,“不妨告訴你,她身上的病不是毒,也并非什么父母遺傳之癥,而是她根骨奇異,所以你們縱使尋遍所有奇毒神藥,都沒辦法治好他的病。”
“而我,可以治好她。”黑衣人的聲音堅定的有些凄厲。
烏潼敲打杯子的動作停下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你們要的東西,在宮門?”
“是啊,傅姑娘也在找,不過我想,青漠是不會看著自己的族人孤身入險境的,如果你愿意幫幫她,她會更加安全。”
“這樣說來,不論成與不成,閣下好像沒有任何損失,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最好,我們身陷囹圄你也毫不在意,不過兩個外族人而已,這……好像不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