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過往
那日,風(fēng)和日麗,春光融融。
湛藍的天空多了一抹黑影,漸漸變大的趨勢落下,帶著一身的血氣,伴隨著血珠滴滴答答的聲音,黑影重重砸到了村外的一個破屋里。
總算掙脫了靈力罡風(fēng)逃出來的玉清安心下大石頭落下了,還好,她命大沒被攪成肉泥。
但,她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
身上都是深的見骨的劃痕,有一道劃痕還從雙眼劃過,衣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手指也被削斷了好幾根。
就在玉清安糾結(jié)要不要作死爬起來的時候,一道身影落下,唇邊被擱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旁邊有人開口了:“水。”
玉清安下意識張開嘴,滿嘴血氣,還有幾個黑黝黝的牙洞,她的牙齒沒剩幾顆了。
清涼甘甜的水送入口中,玉清安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夾裹著血沫的水她一點也不嫌棄。
正當(dāng)玉清安滿懷感激的想謝謝眼前之人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那人的聲音,大概因為耳朵有些受損,她聽的不太真切,那人便好脾氣的又說了一遍:
“施主,你礙著貧僧做飯了。”
側(cè)耳認(rèn)真傾聽的玉清安:“”
玉清安腦子一時間宕機了。
啥他說啥她礙著他做飯
這是人話么?!玉清安來氣了,她眼睛傷了看不見,就勉強放出自己的神識看過去,一個有點反光的圓白團,呃這是個腦袋再根據(jù)他剛剛用的稱呼,是個和尚
至于他的臉,她神識混亂,這人的面容糊成一坨根本看不清。
玉清安張嘴想說什么但說不出話來,那人貌似嘆了一口氣,然后……
然后,她就跟個破爛一樣被拖到了旁邊,那人在一旁慢吞吞的開始烤紅薯。
玉清安:“……”
哦,這真是令人難忘的記憶。
玉清安抽了抽嘴角,將思緒拉回來,她和梵虛的第一次見面,屬實是…印象深刻。
“悟德”輕輕頷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面前。
知曉眼前的“悟德”其實是梵虛,玉清安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驚訝,借著他的手一個挺腰從地上蹦起。
“你不是在桃花墟,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不怪她驚訝,明明梵虛還在桃花墟,怎么突然就跑到這里了
“不知。”梵虛站在泥佛像前邊走了幾步,無聊的用手指撥弄著自己的佛珠。
玉清安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嘖了一聲,看向他。
悟德這身子看著高高瘦瘦的,有種營養(yǎng)不良的感覺,面容也只能算的上是清秀。
但現(xiàn)在里邊這芯子是梵虛,就讓這具身體多了莫名的看點。
梵虛站在那,眸子清澈無垢,好似與這個庸俗又繁繞的塵世隔絕開來,細看,比那泥佛像還要像佛。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到這里,也不在乎自己為何會占了一個凡人的身體。
旁邊的傳來鳥叫聲。
兩人的視線一同看過去,那只畫眉鳥張開翅膀在籠子里撲騰,原本他是要成為那黃鼠狼的晚餐的,不過它很幸運,沒有。
梵虛先一步過去,食指挑開鎖扣,將鳥籠打開。
畫眉鳥得了自由,從鳥籠探出個腦袋,在這破廟飛了幾圈,最后落在梵虛肩上,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梵虛指尖貼著它的臉,緩緩?fù)崎_,似乎是察覺到了梵虛的動作的意思,畫眉鳥也不繼續(xù)逗留了,振翅一飛,從破窗戶那飛了出去。
玉清安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看著他的動作,努嘴,這看人啊,不能只看表面。
梵虛這人呢,怎么說跟他接觸了幾年的玉清安表示一言難盡。
就半年前,她出宗門做任務(wù),半路遇上了一個瘋子,被那人打到半死,跌進了桃花墟,差點被桃花墟外邊的罡風(fēng)削成肉泥。
然后就遇上了梵虛。
她在桃花墟待了好幾年,桃花墟其實就是一個較為隱蔽的秘境,里邊的時間和外邊的不等,里邊時間過得較慢。
桃花墟里邊有凡人,也有修士,不過修士很少。
開始跟在梵虛身后一同討飯的時候,玉清安看他那是哪哪都不順眼,恨不得拿起那舀水的瓢狠狠砸開他的腦袋。
這和尚不僅懶,還毒舌貪吃。
每次討到飯,玉清安都得忍痛將自己的飯遞上一半當(dāng)“療傷費”。
她是修士,本不需要吃這些東西,但現(xiàn)在她元氣大傷,就跟個普通人差不多,極需要這些食物補充體力。
每次去討飯的時候,玉清安都是躺在木板上被梵虛拉著去挨家挨戶討,玉清安嚴(yán)重懷疑他肯帶上自己,是因為自己這身傷一看很容易討到飯……
可恨她現(xiàn)在靈力不夠,拿不出乾坤袋里的東西,叫這和尚幫忙,這和尚就打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幌子不肯幫忙。
因為她的乾坤袋早已認(rèn)主,只有她能打開,但她靈力使不出來,便央求梵虛將手覆在她手上給她傳點靈力用用。
結(jié)果這和尚寧可拖著她去討飯,都懶得動手。
玉清安都要尖叫咆哮了,她身上這身僧袍不就是他換的么,還裝個鬼的男女授受不親。
最后,玉清安道出自己乾坤袋有無數(shù)靈液,各種口味的,還有其他好吃的,這和尚才慢吞吞的過來幫忙。
終于喝到恢復(fù)靈液的玉清安幾乎要熱淚盈眶。
玉清安本來打算傷恢復(fù)一點就準(zhǔn)備走人的,但知曉他是從佛陀寺出來,還是梵字輩的,玉清安立馬變了態(tài)度。
說起佛陀寺,就不得不提起這個最大的佛修聚集之地了。
佛陀寺原本是全修真界最大的佛修聚集之地,在修真界,那些赫赫有名的佛修都是從里邊出來的,譬如她的恩人梵印大師。
但在千百年前,這佛陀寺就突然消失了,連人帶塔,啥都沒了
玉清安私底下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且她原先的記憶完全沒用!
外邊還有很多打著佛陀寺名號的假佛陀寺,更是給她的尋寺之路添了好些麻煩。
這會聽到一個從真正的佛陀寺出來的和尚,玉清安將最初對梵虛的不滿拋擲腦后。
極力懇請他帶自己去佛陀寺找一個人,梵虛答應(yīng)了。
當(dāng)然,代價很大,大到她幾乎搬空這幾年搜刮到的靈石,真不知道他一個和尚要這么多靈石做什么。
……
不過梵虛人在這里,也就不需要她再關(guān)注他的蹤跡了。
等等玉清安想起一件事,一拍額頭,上去拉住他:
“銘印呢你把他自己一個人丟在那邊了”
銘印是她干兒子,她這也是為了方便找到梵虛的蹤跡,畢竟梵虛喜歡到處亂跑,還這般狗而不自知,到時他突然反悔找不到人怎么辦所以她才特地把銘印留了下來。
梵虛側(cè)了側(cè)腦袋,不確定的吐出兩個字:“大概”
畢竟他是“被迫”把人丟下的,這不能怪他。
玉清安:“……”
有點頭疼,銘印估計回來要跟她鬧,這小子早就被她寵的無法無天了。
梵虛看她無奈的表情,手上的佛珠動了動,發(fā)出卡拉卡拉的聲音,目光落在她的眉心,動作一頓,薄唇輕啟,嗓音清列,如珠玉落在瓷盤上那般清脆:
“你最近又殺人了”
玉清安按在眉心的手一頓,纖手落下的陰影里,眸子帶著暗色。
再度抬開手時,玉清安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上前拉住他的手,開始“狡辯”:
“天地良心啊,大師,我這陣子都待在我的水榭里,哪里干過這事!”
“我可是聽大師你話,說好從良的呢,你可別污蔑我啊。”玉清安一邊“真誠”地說道,一邊手上多用了一點點的力。
梵虛面色不改,低頭看向自己被玉清安拉住的手,絲絲金色靈力從掌心流向她的。
被發(fā)現(xiàn)小動作的玉清安假裝沒看到他的視線,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繼續(xù)吸他的靈力。
沒辦法,這靈力太香了!
在桃花墟,梵虛給她輸送靈力時,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梵虛的靈力很香,香到玉清安想要一口把他吃掉!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她對周邊的靈力很排斥,哪怕是吸入一小團靈力,都能讓她不舒服一陣子。
所以每次她都會暗戳戳地找借口的去吸梵虛的靈力,當(dāng)然,梵虛不會如她意就是了。
平時這個時候,梵虛老早就把她彈開了,現(xiàn)在趁著他還沒恢復(fù)過來,能吸一點是一點!
結(jié)果這回,玉清安吸了一小會就沒了,某人“欲求不滿”的看向他,開口:
“大師,你靈力好像有點少啊”
梵虛眼皮都沒撩一下,就指尖動了動,看他這模樣,玉清安眉心一跳,知曉某人不爽了。
下一秒,手一空,她習(xí)慣性的一個飛撲朝梵虛身上撲去,結(jié)果她啪嘰一聲跌在地上,撲了個空。
梵虛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還是那副慈悲為懷,憐憫的眼神的看著她。
玉清安:“……”
……
宛昭拎著黃鼠狼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模樣。
玉清安用一種野狗盯上獵物的模樣看著梵虛,還時不時擦擦嘴角,而那和尚頂著這視線,毫無壓力,一臉閑適的坐在蒲團上掐佛珠。
宛昭都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了。
嗯等等這個和尚不是已經(jīng)歸西了么?
宛昭回過神來了,盯著梵虛的目光帶著不善,以及警惕。
“啊。你回來了啊。”玉清安看到宛昭提著那黃鼠狼,朝他揮揮手。
宛昭拎著黃鼠狼過來,臉上還帶著懊惱的神色,遞上那黃鼠狼:“威壓沒克制好,不小心死了。”
玉清安無所謂的擺擺手:“哦,沒事,找個地丟了吧。”
宛昭:“”
不是說好要審問它的么
玉清安露齒一笑:“哦,那是騙你的。”
宛昭:“……”
宛昭拎著黃鼠狼,板著一張臭臉,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玉清安按在地上使勁摩擦。
玉清安完全不在乎他的小眼神,極其順手的拿過那黃鼠狼的尸體,走到破窗戶那邊,手上使了點勁,那黃鼠狼瞬間脫手,“嗖”的一聲就飛向了天邊。
做完這事,玉清安手往自己袖口擦了擦,然后招呼著宛昭過來:“好了。來,過來坐會。”
宛昭站在那,看到玉清安坐在破蒲團上,小心翼翼的往梵虛邊上挪,嘴角一抽。
在玉清安用熱切的目光看向他后,宛昭嘆了一口氣,也撿了一個破蒲團坐下,他坐在兩人對面。
宛昭近距離觀察著梵虛,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和尚,但他不蠢,能讓這個師姐這么關(guān)注,鐵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輩。
梵虛盤腿坐在那,雙目輕闔。
玉清安的小動作他看的清楚,不過懶得說。
有梵虛在一旁,玉清安下意識的拿出自己的乾坤袋,翻出幾個饅頭包子。
給梵虛遞了幾個,玉清安跟他說起原先村民跟她說的事,包括不歸崖,琉璃鏡什么的。
“大師,你來過這里不”
玉清安知道梵虛沒事就喜歡往外邊跑,就多嘴問了一句,也許巧了,他來過呢
“沒。”梵虛捏著包子慢條斯理的往嘴里塞。
“嘖,行吧!”來沒來過無所謂,反正梵虛在這里,她倒是放心了許多。
玉清安給他多拿了一些點心,再問:“那你有方法離開這里不”
梵虛再往嘴里塞了一個包子:“沒。”
一旁當(dāng)透明人的宛昭:“……”
這和尚多說一個字會死是吧
玉清安早就了解他這狗脾氣,沒說話只默默把點心包子給收了回來,跟他多說一句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還不如斷了他的口糧。
梵虛手上捏著最后一個紅豆包,看到玉清安的動作,眼里帶了些不贊同,不過也沒說什么。
看兩人嫻熟的模樣,宛昭有些摸不著頭腦。
之后,玉清安強硬的拉上梵虛一起“探險”,一路來到了不歸崖。
抵達不歸崖后,正逢旭日東升之時,橘紅色的晨光撒滿了整個大地。
站在崖邊,玉清安踮腳伸出腦袋往下邊看了看,風(fēng)從底下吹上來,吹的她脖子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