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前兆
1
“…人必須要有理想,理想是區(qū)分我們與蟲犬最重要的標志。”
“所以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是征服一切前進路上的困難,或是享受與所愛之人的家庭之美,抑或是獨占一人獨處之樂?主播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十二月的溫暖的下午,休閑的時候,坐在窗戶前,喝一杯熱牛奶…”
“…那么,請不要忘記自己的理想,有了它,我們才能時刻認識到,我們是人,最后再說一遍,我叫瑞,這里是反抗軍頻道,那么今天的播送就到此…”
嗶咔——
“該走了,倚欄。”公典免關(guān)閉收音機,按著身下坐著的冰石頭站起來,喘的氣熏白了防護眼罩,他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即便是戴著防護眼罩,雪峰的太陽在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下,光照依然是那么刺眼,所謂,越接近太陽,越不能直視它的光芒。
瞇著眼依然能看見太陽光反射在雪上映射出來的七彩光芒,公典免的靴子踩在厚實的雪上,發(fā)出吱嘎的聲音,他來到公倚欄面前,伸出手來,他穿的亮橙色的登山服映照在雪上,反照出一抹暗橙,兄弟倆扶持的影子在雪上挪動著。
“倚欄,你還好嗎?”公典免關(guān)切地問著公倚欄,公倚欄喘著氣,踉蹌著站穩(wěn),這一路下來,可折騰壞了他。
“沒事,哥,我,我還可以,我們,繼續(xù)吧。”公倚欄松開扶著公典免的手,公典免越過他撿起地上的背包,將東西收好,“拿著它。”公典免說著,將一個登山棍遞給公倚欄,接著又從背包中掏出登山繩,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公典免握著繩子一端,來到公倚欄面前。
“抬手,倚欄。”
公倚欄乖乖地抬手,擺出投降的姿勢,公典免低下頭,繩子繞過公倚欄纖細的腰,打了個結(jié),再扎緊。
倚欄太瘦了,長了這么高的個子,體重才110出頭,果然不應該把他帶過來,太勉強他了。
公典免皺眉想著,又打了個結(jié)才放心。
“哥,你這是?”
“一會爬頂峰了,倚欄,你握住這個繩子,如果爬的時候不舒服立馬告訴我,知道嗎?”公典免握住公倚欄的肩膀,微微抬頭看著他的弟弟,露出的下半張臉,嘴唇嫣紅,下巴瘦削,白/皙的皮膚沾了點雪沫。
“好,哥,我會握緊繩子的。”公倚欄說,他的聲音虛弱卻又堅定,公典免點頭,看著手里的地圖,又抬頭將望遠鏡拿起觀望,確定著路線。
“我們走吧。”
兩人又繼續(xù)攀爬,公典免雙手緊握登山鎬。
鈧鈧。
登山鎬在堅硬的冰面上鑿出一個又一個深眼,公典免就這么一步步向上爬,在光滑的冰面上,耳邊傳來冷風吹落薄雪的呼呼聲,陽光這么強烈卻不溫暖。
“哥——”公倚欄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恚诳諘绲纳焦戎谢厥帯?br /> “怎么了?”
“等爬上山,你要拍照嗎?”
“對,我要——”登山鎬又狠狠鑿進冰面,公典免又往上爬了一步“我要多拍幾張,拿它們?nèi)①悺?br /> “你以后要考什么大學?”
“不知道——”公典免說著,“你呢,倚欄?還要修學金融嗎?”
“是——我想考國立大學!”
“那很好啊,我支持你——”公典免說著,抬起上半身又看了一眼還有多遠,“再堅持一會,倚欄,我么快到了!”
“好——”
“你那個國立大學,是你一直說的教授,他工作的地方嗎?”
“是,他推薦我去,并且承諾會錄取我——”
“呼——”狠狠地將登山鎬鑿進堅硬的土地里,公典免斜歪著身子,將腿抬起搭在崖邊上,一點點爬到水平的地面上。
“到,到頂了嗎,哥?我,我有點難受——”公倚欄愈加虛弱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恚涿庑囊惑@,趕進爬起將繩子往上拽。
“你再堅持一下,倚欄,我們這就上來了!”公典免急忙喊著,費力地往回收繩子,鞋底的鐵片牢牢地卡著地面,公典免整體向后傾,緩慢地向后退。
“哥,我——”
忽然手中的繩子力道突然加大,公典免一時反應不過來,被拽著向懸崖滑去,雙腿在白雪上有力地劃出兩道寬痕,濺的半身都是雪。
“唔嗯!——”下巴猛磕在地面上,公典免吃痛地低呼,但他沒時間去揉下巴,他的雙手仍然牢牢地握著繩子,但他整個人已經(jīng)爬在地面上了。
“可惡——”公典免罵著,將繩子狠狠咬住,一只手費力地去掏背包,余光瞥見在空中微微搖晃的公倚欄,明顯昏迷過去了,但一只手仍然牢牢地握著登山鎬,另一只登山鎬已經(jīng)掉下山崖了,連蹤影都沒有。
終于摸到了固定器,公典免迅速掏出,將它卡在繩子上,強制將繩子收回。
刷刷——
電機驅(qū)使的固定器發(fā)出響聲,公倚欄緩慢地被帶到山頂。
“呼——”終于松了一口氣,公典免癱軟在地面上,兩只手虛握著繩子,渾身被濕汗弄得黏膩,心怦怦跳,依然恢復不過來。
真的好險——下次不能再帶倚欄來這種危險的地方了!
公典免盯著公倚欄的手臂,在能觸碰到的一瞬間他就撈住公倚欄,大力地把他拽上來。
“倚欄!倚欄!”公典免拍著公倚欄的臉,試圖把他叫醒,公倚欄緊閉著嘴,護目鏡上反射著公典免焦急的神情。
“難道?”公典免驚呼,他反身去掏背包,將公倚欄的特效藥拿出來,將手套脫下,手裸露出來的一瞬間,白色的熱氣影子在雪上飄著,公典免顫抖著將藥片倒在手里,用瓶蓋將藥碾成稍小的碎末,又拿出水瓶,灌了一大口水,將藥末倒入自己的嘴中,藥的苦味讓公典免下意識地嘔吐,但他強忍住了,掐住公倚欄的雙頰,逼迫他張嘴,公典免緊皺著眉頭將公倚欄扶起,抱在自己懷里,低下頭,他與公倚欄嘴對著嘴,用舌頭推動著,將混合著藥末的水送入公倚欄的口腔中。
將水送入后,公典免來不及擦口水,立馬拍著公倚欄的胸/脯,確保水被咽下去,同時呼喚著他“倚欄!醒醒!”
“…嗯——”
終于,公倚欄回應了公典免,他微張著嘴,發(fā)出痛苦的□□,在公典免的懷里醒來。
“哥——我——”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呼吸順暢嗎!?”公典免在公倚欄的耳邊大喊,生怕他再昏過去。
“我,可以——就是,頭,昏——”公倚欄大口呼吸地說著,聲音漸漸恢復,他手拄在地上費力地坐起“哥,對不起,我拖你——”
“你可嚇死我了!”還不等公倚欄說完,公典免大力摟住公倚欄,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倚欄,哥下次不帶你來了!”
“哥——我,我沒事,你——”公倚欄被嚇到,他抬手拍著公典免的肩膀,安慰著他“哥你別自責,是我求你帶著我的,哥,你別害怕,我好好的呢!”
公典免終于松開公倚欄,心有余悸的他可不敢再撒手讓公倚欄自己一個人走了,他緊緊握住公倚欄的手,將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你別亂動,倚欄,我拍幾張照片,完事我們就走。”
“好,哥,我等你。”公倚欄將頭套摘下,露出亞麻色的中長發(fā),歪頭瞇眼微笑著,即使不是故意的,他的桃花眼依然滿含春意,剛剛從呼吸困難還沒完全恢復的他,臉頰微紅,幾滴虛汗附在下頜上。
風依然在輕輕地吹,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雪花飛舞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2
咔嚓——
又拍下了一張照片,公典免在這一塊小小的地方走來走去,擺著不同的姿勢,終于拍完了,在這期間公倚欄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公典免。
公典免站定,開始篩選拍的照片,公倚欄撐著石頭站起來走到公典免旁邊。
“啊,好漂亮!哥你真的好厲害!”公倚欄贊嘆著,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了公典免的肩膀,公典免抑制不住笑意,哈出的白氣模糊了照片,他又將霧氣擦去,看著照片上漂亮的雪山,冰藍的景色完美地體現(xiàn)在其里。
“真是美麗,這些照片可以用來參賽了。”公典免說著,扭頭看向微笑的公倚欄,公倚欄回應地用雙臂緊緊地摟住公典免,撒嬌一般地用下巴去蹭公典免的肩膀。
“哈,哈哈,倚欄,不,不要,太癢了!”公典免笑著推開了公倚欄,轉(zhuǎn)頭說“倚欄,你站好,我給你拍張照片。”
“好,哥。”公倚欄站在公典免指的位置上,任由公典免調(diào)整著姿勢,調(diào)整好之后公典免拍了幾張照片。
“哇,倚欄,你真的太上鏡了!可以用你這張去參賽嗎?哈哈!”公典免笑著說,將相機遞給公倚欄。
相機里的公倚欄姿態(tài)挺拔地站在雪山前,背后是蔚藍的天空和黑白的雪山,他微笑著,臉被照的白的發(fā)光,所有臉上色彩都失去了飽和度,唯有嫣紅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弧度,他羞澀的笑容,多情的視線,像看著自己最愛的情人。
“我,我居然也能拍出這種照片,哥,你好厲害!”公倚欄看到照片驚的說話磕巴,他抬眼看向面對著太陽伸懶腰的公典免,心里萌發(fā)出想法。
“哥,回頭!”
公典免應聲回頭,卻猝不及防地被抓拍。
“倚欄?你在拍我嗎?”公典免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公倚欄看著相機,點頭,笑著將相機抬起,給公典免看其上的顯示屏“哥,你也很好看!”
公典免湊向前彎腰看了看,被抓拍到的公典免顯然沒有好好擺姿勢,笑容未完全展露地表現(xiàn)在臉上,眼睛微瞇著里面有碎光,他的棕色發(fā)絲被陽光透過,變成金黃色,橙色的登山服反射在下頜上,出現(xiàn)了一片暗橙。
“我笑得這么肉麻嗎?”公典免笑著說,又故作發(fā)愁,“以后盡量少笑吧!”
“沒有,哥,你笑起來很好看,我喜歡看你笑。”公倚欄將相機塞到背包里,“回去能把這張照片給我嗎?我想好好保存。”
“當然可以了,我們是兄弟,這算什么。”公典免點頭說著,又戴上護目鏡和頭盔“該下山了。”
“嗯?這就要下山了嗎?我們不登那座跟高的山峰了嗎?我記得你計劃里有寫…”
“不了,時間來不及了,倚欄,我們改天再來吧。”公典免說著,拉過公倚欄的手“哥對不起你,不應該帶你來這個地方,下次我自己來。”
“哥你又在說這種話了,你一開始不還說一個人登山太危險了嗎?”
“可是比起我自己我更擔心你,你身體這么弱,哎,不說了,爸媽現(xiàn)在應該很擔心,我們先回去吧!”
“好吧。”
3
“嗯?這張照片…”坐在床邊公典免遲疑地拿起一張照片,趴在床上的公倚欄支起上半身,爬到公典免身邊,修長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公典免的肩上,看著他手中的照片。
“怎么了?哥。”
“你看這里。”公典免手指了一處,在雪山半腰,有個玻璃房子。
“這是…一個房子,怎么了,哥哥?”公倚欄歪頭問。
“沒什么,就是有些驚訝,居然有人在這里蓋了個房子,這個房子的主人應該很有錢吧?”公典免說,將這張照片隨手扔開,“這張照片不能用來參賽了,萬一被人家看到了會被警告吧。”
公倚欄安靜地摟著公典免,看著他一張張地挑選照片,忽然,咕的一聲從身下傳來。
“哥,你餓嗎?”公倚欄問道,有些愧疚“對不起哥,我騙了你,我沒和媽媽說。”
“沒事,哥不餓,媽媽做的對,我不長記性就應該懲罰一下的,和你沒關(guān)系。”公典免安慰意味地舉起一只手去撫摸公倚欄的側(cè)臉,公倚欄半闔著眼回應地用臉去蹭公典免溫暖的手,他長長的睫毛蹭到公典免的手,引起輕微的瘙癢。
“好了,倚欄,不要在我這里待著了,回你的屋里休息吧,明天你要回醫(yī)院了,現(xiàn)在應該好好休息,我還要忙一會。”公典免說,將公倚欄抱著他的手臂拿開,站起身來,將照片整理放到抽屜里。
“哥,我想和你睡一起,明天我走了就又見不到你了。”公倚欄趴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臉,頭發(fā)被弄亂,他的神情很委屈,想起又要一個人孤單地待在病房里打吊瓶,每晚睡在病床上,他更加郁悶。
“哎…”倚欄還像小時候一樣粘著他。
公典免有些無奈地想著,這沒有辦法,畢竟他們父母很忙,在公司打工的人都這樣,公倚欄從小身體就不好,每次痛的哭泣的時候都是公典免摟著他,他們小小的身軀依偎在一塊,沉沉地睡去。
“好吧,你換好睡衣就過來吧。”公典免說著,轉(zhuǎn)身從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
“太好了!”公倚欄開心地說著,兩三步便跑出了臥室。
公典免慢悠悠地脫著衣服,心里盤算著未來幾天的事情。
明天要將相片寄出去,電子版的也要發(fā)送,還有學校的事情,班主任安排的拍照任務,嗯…明天倚欄走了之后,還得再要一個月才能見到了。
公典免不緊不慢地想著,換上了睡褲,脫掉了白色的襪子,隨手扔到一邊。
“哥!我來了!”
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公倚欄穿著自己印著卡通人物的睡衣,抱著幾百年前公典免送他的生日禮物玩偶,蹦跳到公典免的床上,他深陷在床里,仰頭看著給睡衣扣扣子的公典免。
微薄的腹肌剛好,不顯得油膩也不瘦弱,健康的身體,代表著功能正常。
公典免將扣子扣好,踢下拖鞋,公典免也躺在床里,公倚欄順勢將頭枕在公典免的大腿上。
“不要亂摸,倚欄。”公典免將筆記本拿過來,故意放在公倚欄臉上,想讓他離開,公倚欄曉得公典免的意思,撅著嘴抬起頭,卻又將頭湊近公典免的懷里,硬生生地將公典免的手臂拱開,得意洋洋地躺在公典免懷里。
“真是拿你沒辦法。”公典免笑著說,開始上傳照片。
公倚欄摟住公典免的腰,手卻不老實地順著睡衣縫隙伸入,輕輕地撫摸公典免的腹肌。
“怎么?羨慕你哥?”公典免的聲音從公倚欄頭頂傳來,公倚欄皺了皺眉,掀開自己的睡衣看了看自己癟癟的肚皮。
“沒事,等你病好點,我再帶你爬山,早晚你也會有的!”公典免鼓勵地說著,拍了拍公倚欄的肩膀。
“哈啊——”打了個哈欠,瀏覽完社交動態(tài),公典免關(guān)閉了筆記本,躺進了被窩,關(guān)閉了臺燈。
黑暗中,耳邊傳來公倚欄的呼吸聲。
“哥。”公倚欄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的。
“嗯?”
“你剛才一直在看一個女生的動態(tài),你喜歡她嗎?”公倚欄問的倒是直接,畢竟兄弟間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嗯,有點。”
“哦…”公倚欄的聲音有點悶,失落的感覺,不吱聲了。
“你喜歡她哪啊?”過了一會公倚欄又問道,好奇中夾雜著不滿。
“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笑起來很好看,她的頭發(fā)很順滑…她說話很有意思,但我并不了解她,我們連普通同學都不是。”公典免說,“我也沒想和她處對象,能做朋友我就滿足了。”
“哦…”
“為什么問這個?”
“沒什么,就是…我之前看到有人說,兄弟姐妹結(jié)婚后會成立新的家庭,彼此疏遠…”
“嗯。”
“哥,你有了妻子后會疏遠我嗎?”
“當然不會了,倚欄,你怎么會這么想,我為什么要疏遠你,我要一直照顧你的,你身體太不好了。”
“那我身體好了之后呢?”
“那我們也是好兄弟,而且,你也會有自己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我有哥哥就夠了。”說著公倚欄收緊了摟著公典免的腰,腿也搭上公典免的腿,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言語中夾雜著禁錮一般的氣息。
“…你還不懂,長大了你就懂了。”公典免說,與月光下公倚欄明亮的雙眼對視,那雙眼看上去純潔,其下掩蓋著濃濃的陰暗和慕孺之情。
“好吧,哥哥說的都對。”
“你這么說我要不好意思了,睡覺吧,我困了。”
“好吧,那哥哥,你能親我的額頭一下嗎?像小時候那樣。”
公典免輕輕地吻了一下公倚欄的額頭,公倚欄滿意地閉上雙眼,兩人相擁而眠。
4
“你看過《瑞特門的世界》嗎?”女孩歪頭笑著問他,將一本書放在他面前,在學校的圖書館里,窗外的光如此地強烈,他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女孩的臉,但卻能看到她微笑的嘴唇,烏黑的長發(fā)順滑,白色的學生襯衫純潔無暇。
“沒,這是什么?”雖然看不清她的臉,公典免知道是她。
“講的是一個人,從出生就被送到一個攝影棚,活在導演虛構(gòu)的世界里,生活中所有的事情被記錄,播送給外界。”
“哦,那他知道這一切嗎?”
“一開始不知道,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異常,最終走出了那個世界。”女孩說著,聲音溫柔。
“那挺好的。”公典免漫不經(jīng)心,像大部分青春期的男孩一樣,他的心思不在女孩對他講的事物上,他的視線在女孩的身體上掃來掃去,一會盯著女孩白/皙纖長的脖子看,一會盯著女孩嫩白的胳膊,一會又挪到女孩精致的鎖骨。
“你知道最后,那個人在要走出這個虛假的世界的時候,導演對他說了什么嗎?”
“嗯…別出去?”
“嗯,他不希望主角走,他希望主角一直留在他為主角構(gòu)造的美好世界中,因為外界實在是一地雞毛。”
“哦。”
“如果是你,你會出去嗎?當你發(fā)現(xiàn)你的父母都是假的,他們愛你只是導演的要求,你的妻子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當你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你只有你自己,沒人愛你的時候?你還會有勇氣踏出那一步嗎?”
“呃…”女孩一連串的發(fā)言讓公典免大腦短路,他一時不知道回答什么,吱唔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為什么父母是假的?”
“呵呵…”女孩被公典免的發(fā)言逗笑,公典免臉爆紅,他沒有認真聽女孩講話的事情暴露了。
“沒什么,微不足道的問題而已,但我想繼續(xù)講下去。”
“哦,好,好的。”公典免連連點頭,不知何時,他意識到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他和女孩,一切那么真實,又那么虛假,像他的生活一般。
“如果我是主角的話,我大概會…”女孩的聲音變得低沉,越來越小。
“你說什么?”公典免沒聽清,身子忍不住湊近女孩,此時他已不是故意產(chǎn)生與女孩的肢體接觸,而是女孩的話語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會殺死所有演員,然后是導演——”
聲音突然震耳欲聾,公典免嚇了一跳,他急忙退開,卻發(fā)現(xiàn)身體失衡,他驚慌地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深不見底的深淵,他想抓住眼前女孩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女孩也消失不見,唯有叫喊聲在耳邊回蕩。
“我要殺了所有導致我不幸的人!——”
“啊——救命!”
公典免在不斷墜落。
“最后是我自己!——”
“沒有人愛我!——”
“啊!——”
“哥?哥!”耳邊傳來熟悉的鬧鐘響聲和公倚欄的呼喊。
“嗯?”公典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彼時太陽剛剛升起,微光透過窗簾,外界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新的一天開始了。
“哥,你做噩夢了?”公倚欄關(guān)切地問公典免,臉湊的很近。
“呃,是…”公典免坐起,睡衣被扯開,胸膛裸露出來,看起來他確實掙扎的很兇。
公典免脫下睡衣,換上校服,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我夢到一個人和我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什么世界,什么導演,記不清了,我就記得我掉下懸崖,嚇死我了…”
“我們下樓吃飯吧。”看著公典免換好衣服,公倚欄與公典免下樓,來到餐廳,保姆做的早餐早已擺在桌子上。
公典免打開電視,端著一碗粥喝著,看著新聞。
5
“關(guān)于德斯特尼公司的壟斷案已經(jīng)有了最初結(jié)果,政府認為德斯特尼公司沒有壟斷行為,因此不予懲罰,但原告福特萊公司不服判決,堅持上訴,因此我們今天來到了審判大樓前,我們采訪一下圍觀群眾的看法…”
“‘請問您是怎么看的呢?’”
“‘我?我覺得福特萊有點沒事找事了?’”
“‘為什么呢?’”
“‘嗨,現(xiàn)在哪個寡頭不搞壟斷,政府一點屁用沒有,這個世界聽的是公司話,又不是政府話,公司能給我們錢養(yǎng)活我們,政府呢?發(fā)個屁點津貼磨磨嘰嘰的,錢都沒有,要我說,它就是攪屎棍子!’”
“‘哦,感謝這位群眾提供的看法,那么我們繼續(xù)采訪下一位…’”
“‘…我覺得吧,福特萊本身地位太尷尬,政府不能向著它,你看哈,自從幾十年前科學家聯(lián)合聲明我們無法掙脫出太陽系,各種私人航天公司都倒閉了,像福特萊這樣的飛行器公司,也不能給政府提供多少資金,哪比得上德斯特尼這樣的娛樂公司大頭!’”
“‘反正咱也是湊個熱鬧,畢竟也走不出太陽系了,在地球混吃等死挺好了,過一天算一天,說實話,我還挺喜歡德斯特尼公司的,它們出版的虛擬現(xiàn)實影片是真的好看!’”
德斯特尼公司,是科學家發(fā)布聯(lián)合聲明,世界重建秩序之后崛起的娛樂巨頭,與傳統(tǒng)娛樂公司不同,他們并不是發(fā)掘演員明星,而是研發(fā)出超逼真虛擬現(xiàn)實設備,并基于這些設備創(chuàng)作了許多游戲和影片,帶給觀眾前所未有的刺激體驗,使得他們大發(fā)橫財。
“這世界沒救了。”突然公典免身后傳來尖細的女聲。
“媽,早上好。”公典免看到走下來的父母,平靜地打著招呼,看著身著福特萊公司服裝的父母入座,他們現(xiàn)在任職福特萊公司技術(shù)高管。
“現(xiàn)在文娛企業(yè)敢叫板軍工企業(yè),這短短幾十年,變化太大了。”母親栗棕色的頭發(fā)優(yōu)雅地盤其,她喝了一口熱牛奶,不緊不慢地說著,展現(xiàn)出上位人特有的氣場。
“畢竟科學家說了,我們永遠飛不出太陽系,這又有什么辦法,什么能養(yǎng)活人,政府就青睞哪個,自古以來的地位變化而已。”父親也開口說著,他眼角的皺紋延伸到了灰白的鬢角。
公倚欄偷瞄公典免,后者只是淡定地喝粥。
“典免,你還是要考藝術(shù)大學嗎?”安靜地吃了會飯,母親終于開口說,她細長的眼睛鋒利漂亮,公倚欄的眼型像她,但展現(xiàn)出來確實完全相反的媚態(tài),大概是因為公倚欄的眼頭是圓潤的。
“是的。”公典免回答道,語調(diào)無變化。
“唉——”母親嘆了口氣,父親看了公典免一眼,隨即又將視線移到公倚欄身上,冷冽的聲音傳來“倚欄,你收到那個金融大學的offer了嗎?”
“是的,爸爸,昨天下午收到的。”公倚欄挺直了身板回答道。
“很好,你還有用。”父親有些欣慰地說著,和母親對視,接著兩人站起,收拾衣物,接過仆人遞過來的文件包和圍巾。
“我們先去工作了,你們好好上學。”
“典免。”
在走出家門之前,母親回頭看了公典免一眼。
“我們希望你能改變你的主意,現(xiàn)在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不用我再跟你贅述,你應該把你的聰明才智用到正確的地方,而不是拍照片。”
門被關(guān)上,公典免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收拾書包。
“哥…”
“沒事。”公典免回答,背上書包,扭頭沒有看公倚欄,說道“我今天不坐車了,我有別的事情要做,先走了。”
“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