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篇 完整
強大的庇護神回來,魔界上下歡騰,路冰河早已率眾將等在魔神殿上,與他同登神階受眾魔參拜,直到回了寢殿,田真的臉還在發(fā)燙。
寢殿墻后,池水依舊清澈見底。
魔神扶著她的肩,問道:“為吾受的傷嗎?”
語氣雖沒多大變化,卻能聽出其中的愛惜之意,田真心內(nèi)甜蜜,口里道:“沒什么?!?br/>
魔神道:“隨吾沐浴,吾為你療傷。”
聽到要陪浴,田真迅速轉(zhuǎn)身就走:“不用了不用了……”
“撲通”一聲,人已被丟進了池里。
田真撲騰著冒出水面,怒斥:“陛下!”
岸上已空無人影。
人呢?田真正在疑惑,忽然覺得身體被什么東西纏住,慌得她低頭看,只見清波蕩漾,一條威風凜凜的赤鱗龍盤旋在身旁,龍身鮮艷如火,緊緊纏著她的腰,不容抗拒的強勢。
理論上,大家都屬非人類,神鳥神獸的原形都見慣了,沒啥稀奇的,龍作為神界最優(yōu)越的種族,尋常鳳凰女見到它,反應應該是仰慕加星星眼,心想這位龍帥哥生得真漂亮真威武才對。
可惜,田真是個披著鳳凰外殼的人類,而且有點葉公思想。
這是……
龍啊龍……
田真下意識地尖叫,掙扎。
“你怕吾?”那雙龍目盯著她,有慍怒之色,索性將她纏得更緊了。
田真顫抖道:“陛下的原形太威武了,吾是愛……而生畏?!?br/>
那龍低哼了聲,將她卷到池中間。
冷靜,冷靜……忽略那長滿鱗片的龍身,田真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然也搖身一變,現(xiàn)出黑鳳原形,扇動翅膀脫離控制,躍出水面,用爪子去抓他的角。
伴隨著沉沉笑聲,池中水花四濺
寢殿內(nèi),數(shù)粒明珠串成花狀懸于頭頂,散發(fā)著溫柔的光,墻上換了新的巨幅壁畫,榻上換了新的墊子,地毯美麗的花紋如波浪,榻旁精致的衣架……這些田真已經(jīng)精心布置了五年。
醒來后,田真發(fā)現(xiàn)身體的傷勢已痊愈,寢殿內(nèi)空無人影,殿外隱約傳來路冰河的聲音,內(nèi)容是匯報近幾年的工作。
等到路冰河離去,田真才踮著腳走出殿門。
這是全魔宮地勢最高的地方,魔神立于欄桿邊,夜風吹得背后的長發(fā)顫動。
“吾很久不見這熟悉的天空了。”
“陛下。”
魔神側(cè)身將她擁入懷中,低眉道:“鳳凰,你自何處而來?”
果然是睿智的神,早就看出問題了,田真眨眼:“我能不說嗎?”
“嗯?!?br/>
萬里石山綿延不盡,珠光接天,如同夜空之星,溫柔的光芒映照著熟悉的眉眼,高高的鼻梁投下陰影,立體生動。
不敢相信他真的回來了,恍惚間手已抬起,遲疑著,最終輕輕撫上俊臉。
魔神微微側(cè)臉:“鳳凰,你看這夜色美嗎?”
五年來忙于應付神界來犯,竟沒有認真看過,田真依偎在那懷抱內(nèi),望著遠處,心頭隱隱委屈酸痛,低聲反問:“陛下會永遠陪著我,一起看這虛天夜色嗎?”
“不要擔心,鳳凰,”魔神撫過她的頭發(fā),道,“太上鏡已毀,吾再無后顧之憂?!?br/>
“要是他們重造太上鏡怎么辦?”
“凡神,力量遠不足?!?br/>
眼淚奪眶而出,田真又哭又笑:“我還是不放心,我不只要看虛天夜色,還要走遍六界,走遍十方虛野……”
魔神“嗯”了聲,擁著她道:“要下雨了,陪吾共賞這第一場夜雨吧?!?br/>
寬大的懷抱里,感覺不到半點風寒,田真點頭:“好”
于是這一夜在颯颯雨聲中度過,田真記不清何時睡著的,只知道第二日醒來是躺在殿內(nèi)榻上,出門后發(fā)現(xiàn),七層階下,禮物堆得如同小山高,再看到眾魔不懷好意的視線,田真覺得相當郁悶。其實昨晚真的什么也沒發(fā)生,就是兩人安安靜靜地擁抱著,純潔地看了一場夜雨而已。
任眾魔調(diào)侃,田真只是扶額。
路小殘歪著腦袋瞧了她許久,等到眾魔各自散去,才拍手下結(jié)論:“哎呀,你還沒勾引到我父皇?”
田真大怒道:“小孩子,成天想些什么!”
路小殘拉拉她的黑袍,鄙視:“你長得真丑,比不上蛇女?!?br/>
“說誰丑?”田真狠狠捏他的小臉,咱不絕世,好歹也五官端正,身材火暴,雖然目前六界這樣的美人很多。
路小殘笑嘻嘻地跳開,跑了。
表面不計較,田真內(nèi)心卻產(chǎn)生了嚴重的危機感。這幾年為了守護魔界,跟著大天王他們練兵,哪里顧得上別的,現(xiàn)在魔神大人回來了,自己仍這么灰頭土臉的樣子,很危險。
于是這天晚上,等到神柱上的珠光熄滅,確認九死滄等人都回房間之后,田真才悄悄往寢殿溜。
“誰!”巡邏的魔兵呵斥,“擅闖陛下寢殿,轉(zhuǎn)過來!”
田真無奈地轉(zhuǎn)身。
兩個魔兵張大了嘴巴,所幸二人悟性很高,馬上掉頭望天,表示剛才是在看星星。
不出所料,魔神早已等在殿內(nèi)。
整理了半天衣裳,田真怎么也提不起勇氣,郁悶地站在殿外吹風。神啊,請教玉楊嬌,前后試穿了幾百套新衣裳,被打扮得像個花**,能不緊張嗎!
“鳳凰,歸來太遲。”
被發(fā)現(xiàn),田真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心虛地笑:“陛下在等我?”
魔神留意到異常,看了她片刻,下結(jié)論:“玉楊嬌之物?!?br/>
這也看得出來!田真強裝淡定地提著衣擺轉(zhuǎn)了個圈,道:“是她送給我的,她說我穿這身很……?!?br/>
“庸俗的裝扮?!?br/>
……
“淺薄的鳳凰?!?br/>
……
受到批評,田真的緊張反而消失了,垂頭喪氣道:“虧我還試了那么久,以為你會喜歡?!?br/>
魔神道:“吾雖覺庸俗,亦無不喜?!?br/>
田真笑出來。
“刻意裝扮,是想令吾高興?”
“你看出來了?”
魔神拉起她,緩緩走到榻前:“吾看出了引誘?!?br/>
頭頂有烏鴉成片飛過,田真面紅耳赤,知道你很聰明,可是咱就這點自尊,沒必要說得這么明白吧!
“陛下你想多了!”
“是嗎?”
“真的沒有,絕對沒有!”田真被那目光看得更加緊張,簡直想找個洞鉆進去,下意識地后退,哪知腳底忽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下,頓時整個人一歪,竟仰面倒在了榻上。
魔神仍是很有面子的模樣,仿佛被迫接受禮物:“不承認嗎?”
正直的大神居然也會用這樣的手段,田真覺得很不可思議:“卑鄙!卑鄙的陛下!”
額飾上的碎金片晃動,魔神俯下身來:“你成功了?!?br/>
“你故意的!”
“吾只是接受?!?br/>
身體被重重壓住,動彈不得,田真悲憤又緊張:“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兒子!再說……我沒準備好……你先放開吧,其實我還有很多事要跟你說……那個……神界有大事!”
“你的話很多?!币恢皇趾敛豢蜌獾匚孀∷淖臁?br/>
田真快被氣暈了。
神啊,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這么暴力!
事實上,魔神大人的興趣從此發(fā)生了不小的改變,對戰(zhàn)斗的迷戀程度明顯降低,好戰(zhàn)的本性得以收斂,此神不再熱衷于找神界的麻煩,而是不斷試驗凡神的造人方式,過程相當暴力,其余五界反倒安全了許多。
田真難以忍受。
“陛下還是去打神界吧?”
“吾不能恃強凌弱。”
“那陛下以前怎么欺負神界?”
“是吾之過?!?br/>
……
“為吾誕下子嗣,是你的職責?!?br/>
田真怒目:“現(xiàn)在沒有人能再造太上鏡,陛下的時間有很多,這個可以不急!”
“那——”魔神伸手,“吾陪你去人間”
魔帝回歸,已將瓦解的神、仙聯(lián)盟以極快的速度恢復,妖界作為盟友,也假惺惺地遣人來道賀,背地里卻在觀望。只可惜的是目前六界已無人有能力再創(chuàng)一個太上鏡,好在魔神的興趣發(fā)生轉(zhuǎn)移,暫時沒有打誰的意思,時常與田真外出游玩,或是去人間“維護正義”。整整十年內(nèi),六界都沒有生出任何大事,唯有仙界那次地力大爆發(fā),田真與魔神過去幫忙,阻止了一場災難。
變化最大的反而是魔界,魔界人民又恢復了相親相愛其樂融融的生活。
至于十年后——
暖洋洋的陽光里,十方虛野的草地上炊煙無數(shù),魔界人民三五成群,歡樂地圍坐著燒烤。
“除了陛下和大天王,都到齊了吧?”
“哥哥在那邊呀?!?br/>
田真意外:“他怎么來了?”
路小殘悄聲道:“因為葉姬也來了呀?!?br/>
田真馬上不懷好意地笑。
路小殘哼了聲道:“你又想捉弄我哥哥?”
“我沒那個閑工夫,他又不認我是娘?!碧镎婵粗稛煟龡l斯理地道,“制造環(huán)境污染是不對的,小殘寶寶乖,去拿個葫蘆把它吸了?!?br/>
正在此時,兩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走過來。
一個紫發(fā)紫眸紫邊白袍,金色腰帶,金色額飾襯得皮膚白如玉,美麗又溫順的樣子,步伐也放得慢些。
另一個則黑發(fā)黑眸黑色銀邊袍,銀色腰帶,銀色發(fā)飾與額飾,他大步走在前面,下巴揚得高高的,傲氣十足,比太陽還要耀眼,渾身散發(fā)的氣勢與魔神倒有七分像。
高高的鼻子,細長的雙眸,秀窄的眉毛,兩張水嫩嫩的小臉一模一樣。
九死滄揮著手里剛烤好的肉喚道:“大王子,要過來吃嗎?”
紫發(fā)小孩兒聞言微微一笑,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接過肉串道謝,聲音柔和又好聽:“多謝滄護法?!?br/>
原來九死滄修煉有成,屢立軍功,已經(jīng)升職當了護法。
黑袍小孩兒見狀也大步走過去,伸手將架上的烤肉串全抓過。
九死滄急道:“哎哎,小王子你……”
話沒說完,一道力量直接將他掀開兩丈。
黑袍小孩兒不理會眾多抗議的目光,舉著十幾串肉,往紫發(fā)小孩身邊坐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九死滄閉嘴,過去重新取新肉烤。
誰家的小孩兒不講禮貌呢?田真坐在旁邊看得直咬牙,小家伙出生起就被夸贊為“優(yōu)秀的繼承者”,先天神體,承襲神力,結(jié)果就是只肯聽父親的話,貫徹了實力就是硬道理的作風。
不遠處,另一隊里的古石護法轉(zhuǎn)頭看見,他資格老,忍不住站起來開口教育道:“小王子,你怎么能把皇后的也吃了?”
黑袍小孩兒聞言覺得有理,當即站起身走到田真面前,單膝跪下,遞了兩串給她:“母后?!?br/>
田真很有面子地接過肉,朝古石護法豎豎大拇指,不愧是老前輩。
小魔星肯聽話,古石護法頗為得意,摸著胡子循循善誘道:“還有小天王和大王子呢,他們是你的兄長?!?br/>
黑袍小孩兒走到路小殘與紫發(fā)小孩兒面前,彎腰各遞了兩串出去:“哥哥?!?br/>
古石護法指著九死滄道:“還有滄護法他們呢?”
“嗯?”黑袍小孩兒眼一瞇,開始不耐煩。
古石護法沒注意他的變化,仍自顧自道:“身為王子,你怎么能搶大家的……”
黑袍小孩兒微露惱怒之色,他這回并沒有如愿將肉還給大家,而是大步走到古石護法那隊,毫不客氣地將那邊架上的肉串全部抓起,走回來坐下。
那邊眾魔全都望著古石護法,怨念無比。
不理會被氣得直抖胡子的古石護法,黑袍小孩兒想了想,又站起身走到田真面前跪下,將剛搶來的一半肉串遞給她,再走回去,將另一半分給路小殘和紫發(fā)小孩兒。
田真嘆氣,將肉串遞還給眾魔,示意平均分。
黑袍小孩兒見狀揚眉:“嗯?”
眾魔受到警告,默默地將肉串遞回到田真手上。
田真道:“我吃不了這么多!”
黑袍小孩兒大聲道:“母后吃不了便給我,我能吃得了。”
田真無語。
小家伙就是這么強權(quán)無理,雖說孝順,實際上除了父親誰都不曾放在眼里,讓人氣得牙癢癢。當然也有優(yōu)點,那就是自從有了他,魔神大人的武力終于有了發(fā)泄之處,時常拿這個強大的兒子練習,六界因此變得安全。
旁邊的紫發(fā)小孩兒見狀輕笑了聲,道:“弟弟,你天生神體,前日父皇還夸你有長進,將來必能與父皇一樣六界無敵?!?br/>
黑袍小孩兒驕傲地揚起臉。
路小殘摸摸他的腦袋,笑嘻嘻道:“先天神體無須進食,叫父皇看見你吃這么多,定然會說你失格。”
黑袍小孩兒看看他道:“你想讓我不吃。”
路小殘道:“我說的是真話呀。”
黑袍小孩兒沒有反駁,小家伙顯然很崇拜父親,也清楚父親的個性,明知道兩位哥哥說這些話的目的,卻還是遲疑了,他看看手中大把散發(fā)著香味的肉串,狹長的雙眸露出許多不舍之色,半晌目光忽地堅定起來,毅然將肉串放回架上,真的不吃了。
眾魔對兩位救星感激不已,爭著上前取肉。
黑袍小孩兒怒道:“你們,也不許吃!”
眾魔簡直想哭了。
“他們并非神之體,不吃會餓的,”紫發(fā)小孩兒溫柔地拉他坐下,“父皇若是知道,肯定要責怪你不體諒部屬。”
黑袍小孩兒冷著臉揮手:“都吃?!?br/>
眾魔獲得允許,高高興興開吃,草地上又熱鬧起來。
九死滄提過壺倒了杯酒,遞給紫發(fā)小孩兒:“這是萬年朱果釀的酒,屬下存了多年舍不得喝的,大王子嘗嘗?!?br/>
紫發(fā)小孩兒微笑著接過酒,卻并沒有喝,而是轉(zhuǎn)向了在旁邊發(fā)呆的弟弟,喂到他嘴邊:“這酒好,你嘗嘗?!?br/>
“不喝。”黑袍小孩兒別過臉。
路小殘拿過一串肉喂他:“乖,少吃點。”
“不吃?!焙谂坌『壕o緊抿了嘴。
“你讓他們吃肉,他們自然就不會告訴父皇,父皇就不會知道了,”路小殘低聲道,“要是他們敢多嘴,二哥替你揍他們。”
“我自己揍!”小孩子到底喜歡好吃的,黑袍小孩兒終于服從肉香的誘惑,警告眾魔,“你們,敢說嗎?”
眾魔連連搖頭。
……
肉香飄散,酒香四溢,眾魔興起,比試的比試,表演的表演,正當烤肉大會即將進行到**的時候,現(xiàn)場猛然沉寂了。
明明是艷陽高照,所有人卻感到背后冷氣颼颼,肉在嘴里的不敢嚼,酒在嘴里的不敢吞,表演的姿勢僵硬地定在原地。
來者非常不滿:“嗯?”
“陛下!”眾魔迅速跪好。
田真暗暗發(fā)笑,站起身走過去,抱住他的手臂:“你不是說不來的嗎,怎么來了?”
魔神道:“吾無聊了。”
早就知道你無聊,田真道:“我們一起烤肉喝酒吧?”
魔神表示不感興趣,掃視四周,看著黑袍小孩兒手里的酒杯皺眉:“吾兒,先天神體無須進食,你在吃什么?”
“弟弟替我斟酒,”紫發(fā)小孩兒不動聲色,伸手自弟弟手中取過酒杯,“你不是還要敬母后的嗎?”
魔神沒有表示,看著黑袍小孩兒。
黑袍小孩兒顯然聽懂了哥哥的意思,咬著唇沉默。
魔神道:“是嗎?”
“不是!”黑袍小孩兒終于決定放棄說謊,大聲道,“是我想喝酒吃肉?!?br/>
說一就是一,明明不笨,偏又這么老實,幸虧有兩個聰明又懂得變通的哥哥,田真看得沒好氣,這性子哪點像咱……
魔神贊道:“雖有失格,誠實可嘉?!?br/>
“既然無聊,我陪陛下走一走吧?!碧镎娌挥煞终f拉著他就走。
背后傳來一片吐氣聲,眾魔總算得以解放,繼續(xù)狂歡
十方虛野的沙漠之上,烈日高照,黃沙如金波,兩道身影立于古老的巨石上,宛如一幅古老的神話畫卷。
田真從袖子里取出一壺酒:“陛下喝酒嗎?”
魔神側(cè)過臉:“先天之神,無須進食?!?br/>
田真“哦”了聲,慢悠悠道:“這是萬年朱果酒,滄護法好不容易才釀成的,我一個人喝太沒意思,陛下又不肯陪我。”
魔神負手道:“吾雖覺不必,亦無不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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