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 第三十五章 頹喪的審訊
朝天閣的人馬終是到了太鄢山。
“貧道不知姚司承親身前來,有失遠(yuǎn)迎,還望大人恕罪。”守誠將朝天閣一行人迎入知客堂,恭敬道。
“本官頭回作客太鄢山,便遇到這種事,不提也罷。”那姚司承擺擺手說道。
面對朝廷命官,守誠也不得不擺低姿態(tài)。更何況這姚琮司職朝天閣司承,職位僅在閣主之下,更令守誠不敢怠慢。
客套寒暄過后,送走了負(fù)責(zé)接待的守誠幾人,屋中終于只剩下了朝天閣的人。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
“說說吧,怎么回事。”姚琮一手扶額,滿臉倦容說道。
又是一陣沉默過后,袁世杰終于低著頭,將事情經(jīng)過復(fù)述了一遍。說罷,也不敢再坐下,便直直地站在姚琮身旁。
“蘇異…十五…太鄢山…”姚琮閉眼沉吟,一邊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隨即突然睜眼道:“阿金,我記得好些年前,杭州蘇家便出過那么一檔子事兒,蘇狀元的孩子,該也是這般大了吧?”
那阿金走上前去,躬身說道:“大人說得沒錯,蘇君橋至今仍下落不明,而他的孩兒,據(jù)調(diào)查,當(dāng)年是被碧荷給帶走了。但據(jù)下屬所知,那孩兒并不叫蘇異。不過想來也是,妖女詭計多端,未必會繼續(xù)沿用那名字。另外還有一條線索,兩個月前,西北地域曾傳來消息,說是發(fā)現(xiàn)碧荷母子的蹤跡。那地方距離此地甚遠(yuǎn),至少需要三四月腳程。”
姚琮點頭道:“無論如何,那小子有古怪,追查下去。”
玉瑾聽了,連忙上前跪地請命道:“懇請師父準(zhǔn)許徒兒戴罪立功,追查蘇異下落!”
姚琮卻是冷哼一聲,說道:“我還沒說到你們倆,你倒是著急請罪來了。”
“徒兒知錯,請師父責(zé)罰!”玉瑾頭冒冷汗,連連磕頭道。
“此間調(diào)查盤問等一應(yīng)事務(wù),阿金你來安排吧。”姚琮不耐煩道。
“是,大人。”阿金領(lǐng)命。
玉瑾卻是依舊跪在地上,懇求道;“師父,還請允許徒兒審問太鄢山玉字輩眾人。畢竟…他們與徒兒也曾經(jīng)是同門。”
姚琮厭惡地看了玉瑾一眼,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向袁世杰,問道:“你呢?沒有什么要說的?”
袁世杰不像玉瑾那么卑微,卻也是手心冒汗,跪下答道:“徒兒知錯,愿領(lǐng)一切責(zé)罰。”
“你令我太失望了。”姚琮直勾勾地盯著袁世杰說道,“竟連一個黃口小兒都對付不了,枉費我培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說道激動處,姚琮一手拍在桌案上,嚇得地上的玉瑾一抽搐。
袁世杰攥緊了雙手,咬牙道:“請師父再給徒兒一次機會,追殺蘇異。”
“罷了。”姚琮語氣卻又突然變得溫和,說道,“你如今心態(tài)大不如前,不適合再執(zhí)行任務(wù),回去閉關(guān)吧,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出來。希望經(jīng)此一事,你的心性能夠變得更加堅韌。”
“謝師父!”袁世杰磕頭道。
玉瑾見師兄沒有受到太多責(zé)罵,心中寬慰許多,隨即滿懷希冀地看向姚琮。姚琮卻始終沒有正眼看他,草草交代了幾句,便著眾人退下了。
阿金扶起了久跪不起的玉瑾,說道:“小師妹,大人已經(jīng)走了,你便不用再跪了。”
“可是師父還沒讓我起來。”玉瑾堅持道。
阿金搖了搖頭,說道:“可是大人也沒有命你跪下受罰。追查蘇異下落,和審查太鄢山弟子的任務(wù)便交給你了。大人雖然沒點頭答應(yīng),但也沒有做別的安排,這任務(wù)你便放心接下吧。”
“多謝金師兄。”阿金好說歹說,終于是說服了玉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奈地?fù)u了搖頭。
太鄢山的一處地窖里,陰冷潮濕,見不到五指的黑暗,待久了容易令人崩潰產(chǎn)生錯覺。
噗,一支蠟燭點燃。照亮了玉瑾和玉籬兩人的臉龐。
“委屈你了小師妹,這是朝天閣辦事的規(guī)矩,師姐也沒有辦法。”玉瑾一臉歉然說道。
玉籬搖了搖頭,問道:“師姐,你知道蘇異去哪了嗎?”
玉瑾笑道:“小師妹,這問題該是師姐問你啊。”
“我不知道。”玉籬又是搖頭,接著追問道:“那魔功呢?師姐之前說的魔功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所見到的,蘇異施展的那雙怪手,便是當(dāng)年大鬧太鄢山的魔人傳授給他的絕學(xué),天魔爪。蘇異是那魔人的傳人無疑,所以你如果知道什么,一定要盡數(shù)告訴師姐,好嗎?”玉瑾按著玉籬的肩膀,柔聲說道。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玉籬得知事情竟如此嚴(yán)重,著急得快要哭出來,“師姐,可是蘇異他不是壞人。我與他相處了這么久,從未見他做過什么壞事,反而,他還救過我?guī)谆亍!?br/>
玉瑾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是太天真了。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壞事,還會讓你知道嗎?至于救你,興許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罷了。”
“可是…”玉籬還想再說什么,卻被玉瑾打斷道:“好了,我想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先回去吧。”
她知道太鄢山在歸陽子的帶領(lǐng)下,已沒有所謂的正邪之分。兩人觀念不同,聊不出什么結(jié)果。
“大師姐。”玉籬走后,是玉衡接著進(jìn)到地窖。
“怎么這么客氣,當(dāng)年我在太鄢山時,你都未曾這樣叫過我。”玉瑾笑道。
“以前不懂事。”玉衡回道。
“唉,回不到以前了。”玉瑾突然莫名地說了一句。
玉衡身形一顫,隨即便穩(wěn)住,說道:“這次叫我過來,想問什么?”
“你明知道我想問什么的。”玉瑾不住地?fù)u頭,嘆氣道,“算了,我知道問不出什么,你走吧。”
玉衡一愣,問道:“那你回去該怎么交差?”
“該怎么交差,與你有關(guān)嗎?”玉瑾反問道。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緒。
“是啊,與誰都無關(guān)了。”玉衡自嘲道,而后說了聲“保重”,便拂袖離去了。
玉瑾一屁股坐在潮濕的木凳上,眼神渙散。直到又一人在她面前坐下。
燭火映出了一俊俏的臉龐。
“姓名。”玉瑾詢問道。
“近城唐府,唐英。”聲音冷漠,平淡。
“我記得你。”玉瑾看著唐英的臉龐,回憶著說道。
“既然記得,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不像其他太鄢山的人那般怕你們朝天閣,我是不可能對你說什么的。”唐英站起來說道。
“我知道。”玉瑾頹然道,“你也可以走了。”
唐英卻沒有動身,她看了玉瑾半晌,方才說道:“那日我見到蘇異手上的傷口,‘破魔符’是被他帶著皮肉一起撕下的。”說到這,蘇異手上那血肉模糊的畫面似乎又出現(xiàn)在她眼前,令她忍不住顫抖。因憐惜難過,也因憤怒。
唐英說罷,轉(zhuǎn)頭便走。
玉瑾卻是呆住了,心中似乎有些動搖。她從未想過從人身上揭下“破魔符”會是一番什么樣的景象,以前的那些妖邪,中了她的“破魔符”,都神形俱滅了,現(xiàn)在有人活了下來,卻為何聽上去比死去還要可怕?
玉瑾隨即搖了搖頭。她不需要憐憫,即便當(dāng)初將駱華生斬殺,她也未曾有過一絲憐憫。從前沒有,現(xiàn)在也不應(yīng)該有。她在心中勸誡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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