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情歌
寧蓁的生日在十二月初。</br> a市氣溫驟降,三中不再要求學生必須天天穿校服來上課,畢竟冬衣外面再套校服格外臃腫。</br> 現(xiàn)在還不到最冷的季節(jié),脫下校服的學生們青春無敵,仿佛沒有校服的禁錮,大家都漂亮帥氣了不少。</br> 童佳拉著寧蓁的手取暖。</br> 她體制偏冷,手腳常年冷冰冰的,寧蓁像個小暖爐,又軟又暖。她愜意地嘆口氣,“我希望今年冬天還下雪。”</br> 去年就罕見地下了一場雪。</br> 紛紛灑灑,一覺醒來天地都是銀白色,所有人都樂瘋了。</br> a市由于地理位置很少下雪,打霜和結(jié)冰倒是常有。</br> 遺憾的是,今年連寒假都沒有了。</br> 教室前排代表高考日期的數(shù)字在一天天減少,但好歹還是三位數(shù),倒是讓人沒那么緊張。</br> 寧蓁看了眼外面灰撲撲的天色,覺得今天氣候真的不算好。</br> “我們今晚真的要去玩嗎?”</br> “那當然。”童佳趕緊道,“你都答應了,別反悔啊,我把夏小詩也喊過來了。還有陳東樹他們,都等著為你慶生呢,你這個主角可不許慫。”</br> “我怕會下雨,到時候太晚大家回家都不方便。”</br> “不會不會,我看了天氣預報,只是降溫而已,不會下雨的,你就安心吧。”</br> 話說到此,寧蓁難以反駁。</br> 她十七歲了。</br> 要是上輩子,就是她20歲的生日。可惜命薄。</br> 這其實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和朋友一起慶生,以往都是在家和家人吃一頓飯。小時候媽媽倒是會邀請小朋友來家里為她慶生,長大了就再也沒有過了。</br> 經(jīng)歷了跳舞那件事,寧海遠似乎一下子開明了不少,童佳提出請求的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寧蓁,“去吧,別太晚回來了,注意安全。到時候如果不和同學一起,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br> 她的生日在周二,因此白天上了一天課,他們還得等晚自習以后再回去玩。</br> 到了第三節(jié)課,才上課幾分鐘。</br> 七班的陳東樹就敲他們的窗戶,寧蓁往外看。</br> 他們竟然都逃課了。</br> 陸執(zhí)站在斜走廊外,像她那天一樣,沖她一笑。</br> 過了一會兒,童佳的手機震動起來。</br> “蓁蓁,你幫我看著點老師。”</br> 物理老師在守晚自習,童佳怕老師看見以后手機被沒收。</br> 童佳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手機,壓低聲音給寧蓁說:“他們問我們要不要逃一節(jié)課,可以多玩一會兒。”</br> 還沒等寧蓁拒絕,童佳倒是自己否認了:“肯定不行啊,物理老師虎視眈眈呢。哪像他們七班逃課那么容易,我讓他們再等等吧,反正只有半個小時了。”</br> 外面收到回信的陳東樹嘁了一聲:“她們說等下課。”</br> 林子川說:“那去車里等吧。”大晚上站外面,風還在呼呼吹,怪冷的。</br> 少年們都沒反駁。</br> 叫陸執(zhí)時,他卻不動,“你們走吧。”</br> “行行行,執(zhí)哥心里炙熱,不會冷的。我們要冷成狗了,走走走。”陳東樹擠眉弄眼。</br> 陸執(zhí)低眉笑了笑,破天荒沒有罵他。</br> 冬夜,他的眸子漆黑,站在暗處,靜靜看著她。</br> 寧蓁不知道他沒走,很認真在上自習。</br> 她在算題,童佳偶爾忍不住說話打擾到她,她也不會生氣,小小聲回她的話。很禮貌溫柔。</br> 他看著看著生出幾分艷羨。</br> 覺得自己當時真的該作弊試試,萬一運氣好,說不定就和她一個班了。</br> 但世上沒有后悔藥,他只能努力一點,試著去考她喜歡的大學。</br> 少年垂眼,其實即使他考了大學,也不一定真的能去學校。陸家老爺子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再給他半年已經(jīng)是最后的期限。</br> 寧蓁下課之前,陸執(zhí)已經(jīng)回了車里。</br> 他們開了兩個車來,寧蓁她們才走到校門口,就看到瘋狂沖她們招手的夏小詩:“蓁蓁,童佳,快來快來”</br> 她的成績不夠去一班,被分到了三班,平時很少和寧蓁她們見面,如今三個女孩子都超級開心。</br> 夏小詩干脆下了車,抱住寧蓁的腰:“啊啊啊蓁蓁生日快樂!”</br> “謝謝小詩。”</br> 一行人總共七個,開兩個車綽綽有余。</br> 但是夏小詩和童佳兩個女孩子都默契地去坐林子川那輛車,不敢去陸執(zhí)的那輛豪車。</br> 寧蓁想和她們說話,也眼巴巴跟著上去。</br> 然而車上無雙眼睛沉默地看著她。</br> 陳東樹說:“剛好五個了。”</br> 林子川干脆道:“我沒有駕照,阿執(zhí)有。”</br> 童佳差點跳起來:“你沒駕照!”但是吼歸吼,屁股就像黏在座位上一樣,沒有一點換車的意思。</br> 寧蓁孤零零站外面,看著有點兒可憐。</br> 那輛邁巴赫開到她身邊,陸執(zhí)搖下車窗,似笑非笑看著寧蓁:“上來吧。”</br> 你沒得選。</br> 被眾人拋棄的她,確實沒得選。</br> 都市霓虹閃爍,亮如白晝,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手緊緊拉著安全帶。</br> 渾身發(fā)軟。</br> 她特別怕陸執(zhí)開車。</br> 這車性能好,他車速頗快,但開得很穩(wěn)。</br> 身邊的男人突然低聲道:“上次我生日,等了你整整一天。”</br> 寧蓁不解他翻舊賬的的用意,訥訥道歉:“對不起。”</br> 陸執(zhí)彎了彎眼睛:“嗯,記住了,這是你欠我的。要是有一天,我不能及時來到你身邊,你記得也等我一會兒,再困難我都得來見你的。”</br> 她總覺得他這話里有深意。</br> 但是還來不及深想,他們的最終目的地就到了。</br> 這個點大家都覺得去酒店吃飯沒意思,一群人直奔ktv去玩。這地方?jīng)]什么新意,但勝在熱鬧,他們這群人大多數(shù)都挺喜歡唱歌。</br> 肖峰認識這家老板,因此ktv提前準備了各色小吃和大蛋糕啤酒,光這些就能吃飽。</br> “當當當當!”陳東樹按亮了燈,藍色紫色的燈光閃爍,“祝賀我們今天的壽星,寧蓁同學!大家鼓掌!”</br> 然而沒人鼓掌,林子川說:“傻逼。”</br> 寧蓁噗嗤一聲就笑了。</br> 其實他們之間的相處挺有意思的。</br> 一行人催促她吹滅蠟燭。</br> 夏小詩提醒道:“別忘了許愿,可以許三個愿望哦。”</br> 寧蓁想了想,雙手合十:</br> 希望陸執(zhí)這輩子好好的。</br> 希望我能改變我們上輩子的命運,身邊的人都好好的。</br> 第三個愿望</br> 我希望,上輩子的陸執(zhí),能忘了我。好好活。</br> 暖黃的燭光中,她想到第三個愿望的時候,眼里差點溢出淚。</br> 原來到了最后,她竟然最希望的是,她死了以后,陸執(zhí)能夠忘記她。</br> 蠟燭熄滅的一刻,燈光亮起。</br> 寧蓁掩蓋好自己的情緒,包間里氛圍一瞬間熱鬧起來。</br> 陳東樹調(diào)侃道:“今晚誰來唱第一首歌呢?要不就由麥霸陳少爺來起個頭。”</br> 童佳笑了:“臭美!”</br> “你可別,你那公鴨嗓,壽星唱第一首歌吧。”肖峰反駁道。</br> 大家的目光都帶了點兒期待看向?qū)庉琛?lt;/br> 她有幾分羞赧,但大家是為她慶生,因此不好腿卻,她點點頭:“好的,你們想聽什么?”</br> “哇哦666,原來還可以點歌的!”</br>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迷之自信。”</br> 童佳接話:“當然啦,蓁蓁唱歌超級好聽的我給你們說!”</br> “隨便來一曲,挑你喜歡的。”</br> 陸執(zhí)突然笑了:“你唱梁山伯與朱麗葉。”</br> 這是什么操作?執(zhí)哥真是不客氣,說點歌真點歌。</br> 寧蓁愣了一秒,這首歌她倒是會,只是不記得臺詞。大屏幕臺詞被彈出來的時候,她差點一口氣噎在喉嚨里。</br> 我的心想唱首歌給你聽</br> 歌詞是如此的甜蜜</br> 可是我害羞我沒有勇氣</br> 對你說一句我愛你</br> ……</br> 陸執(zhí)笑吟吟:“開始了,唱啊。”</br> 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下,她硬著頭皮跟著歌詞唱。童佳確實沒有夸大,上天寵愛一個人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br> 她跳舞好看,唱歌絲毫不遜色。</br> 聲音特別好聽。</br> 節(jié)拍韻律也很準。</br> 這首歌特別甜,甜得不得了,她分飾兩角,越唱越羞。</br> 總算唱完。</br> 陸執(zhí)看著她,嘴角綻放了一絲笑,痞痞壞壞的,用口型告訴她:六萬字情書。</br> 他寫了六萬字情書,她至今欠他一聲喜歡。</br> 如今算是彌補上了。</br> “……”寧蓁要被他氣哭了。</br> 寧蓁唱完,陳東樹的目光飄在陸執(zhí)身上:“咳,執(zhí)哥,您要不要來一曲。一年多的友誼,我們竟然沒有聽過你唱歌。”</br> 此言一出,林子川面上的表情凝滯了一秒。</br> 他想起了之前的季菲。</br> 那個時候也是在ktv,都起哄讓陸執(zhí)唱首歌,陸執(zhí)坐在角落里抽煙,聞言冷冷地拒絕了。</br> 林子川跟著看向陸執(zhí)。</br> 少年沉默了片刻,接過話筒,問寧蓁:“你想聽什么?”</br> 陳東樹暗暗道,臥槽果然可行。他就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沒想到陸執(zhí)竟然真的同意唱歌。</br> 寧蓁眨眨眼:“你唱光棍好苦。”</br> 陳東樹:“噗哈哈哈哈!”</br> 這是首搞怪歌曲,歌曲很搞笑苦逼,總之和執(zhí)哥那一身清清冷冷的氣質(zhì)不符。</br> 陸執(zhí)沖她露了一個笑:“我就象征性問問你,沒想過聽你的哦小同學。”</br> “……”那她剛剛為什么要那么乖?</br> 他唱的是情非得已。</br> 所有人幾乎都在他出聲那一刻屏住了呼吸。</br>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br> 一雙迷人的眼睛</br> 在我腦海里</br> 你的身影揮散不去</br>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br>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br>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br> 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br>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br>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br> 怕我沒什么能夠給你</br>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br> 肖峰咋舌:“沒想到啊沒想到……”</br> 陳東樹:“666,以后麥霸就是執(zhí)哥了。”</br> 出乎所有人意料。</br> 他唱歌特別好聽,聲音低醇。耳朵聽了都能懷孕。</br> “執(zhí)哥是不是暗戳戳練過啊。”</br> “鬼知道。”</br> 寧蓁聽得有幾分晃神。這其實也是兩輩子來,她第一次聽陸執(zhí)唱歌。</br> 真的很好聽,除了本身的音色外,他唱得還很有感情。</br> 是真正的那種感情,明明是一首告白情歌。她卻莫名感覺到了他其他的情緒,惶恐,自卑,害怕失去……</br> 惶恐?自卑?陸執(zhí)為什么會有這種復雜的感情?</br> 林子川聽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他給陳東樹做了一個手勢。</br> “嗯嗯,去吧去吧。”</br> ktv外,隔絕了音樂聲。林子川握住手機,聲音低下去:“季菲。”</br> 電話那頭的女孩子哭得很傷心。</br> “為什么會這樣,他為什么這么對我……”</br> “你別難過。”</br> “我做錯了什么?我是真的喜歡他啊,他不給我機會,可是為什么對別人那么好!”電話里的女孩子聲音有點崩潰,到了尾音的時候,隱隱透著尖銳。</br> 林子川皺眉:“你沒事吧?”</br> 他錄給她聽,只是想勸她別再執(zhí)著,有些人她得學會放棄。</br> 可是季菲的情緒分明是有點失控了。</br> “你告訴我你們在哪里好不好?”</br> “季菲……”</br> “林子川,求求你了,我第一次求你,你告訴我。”她聲音帶著哭腔,顫巍巍的。</br> 林子川沉默許久,開口:“你別犯傻了。”</br> “我沒有。我喝了很多酒你知道嗎?”電話那頭的女孩子低低嗚咽,“我心里難受,可我喝不醉。我之前一直以為,堅持就會有回報的,可是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這么不公平。我付出再多,抵不過人家的不愛。”</br> 林子川捏緊了電話。</br> 他又何嘗不是,他見季菲第一面就喜歡她,可是她的眼里,永遠只有陸執(zhí)。</br> “我?guī)湍阕詈笠淮巍!彼_口,“但你得答應我,這次以后。你放手吧。”</br> 季菲哭著哭著竟然笑出聲:“好。”</br>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真棒么么噠。</br> 明天考試去了,感謝大家的祝福。</br> 沒錯就是開始情節(jié)轉(zhuǎn)折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