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袁夫子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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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楊夫人如此上道。小圓自是連連點頭：“那是自然，我不過聽你閑話而已，講與你官人聽作甚么。”說著，將一盞潤喉的蜂蜜茶遞過去。楊夫人接過茶喝了一口，眉飛色舞地講起來：“我們老爺要我挑個姬妾，將她作妾的打扮去陪一位客人過夜，我想反正是妾，假妾不如真妾，就悄悄地換了人，把素娘的生母推進了房。第二日那位客人起來，得知自己睡了主人家的妾，還想偷偷溜，被我們老爺拿住，寫了欠條來，我們這才白得了個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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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聽了她這番話，再聯(lián)系程幕天的分析，大概明白了這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恨得不輕，故意問道：“讓姬妾直接去陪客人不好么，為何偏要扮作正經(jīng)妾室，讓人知道了好不丟臉呢。”楊夫人撇嘴道：“可不就是丟臉。不然昨日我們老爺為何要攔著我不許我講。至于為甚么，那就不是我婦道人家曉得的事了，老爺說甚么，我照著做就是，問多了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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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又問：“那個妾沒有當(dāng)場就賣掉？”楊夫人恨道：“那賤人是我們老爺?shù)男念^肉，舍不得賣哩，倒把我狠罵了一通。”她說完卻又得意地笑了：“沒出兩個月，竟查出她懷了身孕，請了郎中來診過脈，照著日子一推算，竟是那位客人的，可把我們老爺給氣壞了，親手執(zhí)了大板子把她的胎給打了下來，再丟到那位客人家去了。”小圓又疑惑了：“那位客人就收了？”楊夫人笑道：“那位客人自然不愿收個殘花敗柳，但他家娘子聽說這個妾傷了身子再也懷不得孩子，就做主收下了，想必是覺著，妾反正是要納的，與其弄個能生兒子搶家產(chǎn)的來家，還不如收這個不能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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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話聽得小圓暗自驚心，拿定主意，以后同楊家兩口子，都要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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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楊夫人講了這許多話，舌干口燥，端起蜂蜜茶又喝了一口，方才她急著夸耀手段，沒有細細品嘗。這回才嘗出了滋味來，情不自禁贊道：“好茶，這是怎么點出來的？”小圓知她指的是宋人茶道中慣用的“點茶”，笑道：“這是蜂蜜水果茶，拿時新果子沖泡了，再加的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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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般簡單？”楊夫人收回滿心的夸贊，又不屑一顧起來，果然是山人，連“點茶”、“分茶”的程序都沒得。她心里瞧不起，手上的杯子卻舍不得放下，直到把一杯蜂蜜水果茶飲盡，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忙問道：“你們這面山上旱地不少，還買水田作甚么，沒得多花費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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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輕輕一笑：“楊夫人也說了，這面山上只有旱地，我們臨安人，頓頓是要吃米飯的，不買幾畝水田，口糧哪里來？”楊夫人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把他們定義為了窮人。尋不出話來，只得端了空杯子恩恩啊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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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的閨女紫娘，仿佛是曉得娘親正在尷尬，需要人解圍，哭著沖進來告狀：“午哥打我。”楊夫人連忙拉著她仔細檢查一番，見她身上并無甚么傷痕，就將功夫騰到罵小圓上來：“你怎么教的孩子，上你家做客，不好生招待也就罷了，居然還出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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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忙把午哥叫過來，問道：“你打紫娘了？”午哥把素娘拉到前面，指著她臉上的一道紅痕，叫道：“誰打她了，明明是她打了素娘，你看她的臉，是她拿帶刺的藤條抽的。”小圓捧著素娘的小臉一看，果然那道傷痕雖細，卻是隱隱有皮肉翻起，還有些小刺陷在里頭，她倒抽一口涼氣，忙使人喚嚴(yán)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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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楊夫人見吃虧的是素娘，反倒不那么生氣了，道：“沒甚么大事，不消去請江湖郎中。”大宋醫(yī)生分坐醫(yī)和游醫(yī)，坐醫(yī)多為醫(yī)技較高超之人，輕易不出門，一般都是坐等病人上門；游醫(yī)又稱“旅醫(yī)”、“草澤醫(yī)人”，即楊夫人所稱的“江湖郎中”，他們無固定的診所。往往在民間流動行醫(yī)，或設(shè)地攤賣藥兼為人治病。程家請上山住著的嚴(yán)郎中，乃是藥鋪里醫(yī)術(shù)最高超的，他聽說有病人，急急忙忙走到門口，卻聽得楊夫人稱他為“江湖郎中”，心下頗有意見，臉一沉就要反駁。 小圓生怕露了富，忙給他遞了個眼色，叫他莫要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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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得方子開好，阿彩按著小圓的吩咐抓了藥來，遞與楊夫人。楊夫人雖無意給庶女治傷，但白來的藥為何不要，于是就接了，喚過紫娘，大搖大擺地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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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得她們走后，小圓問午哥道：“你真沒打紫娘？”午哥肯定地點了點頭。小圓又問：“那紫娘為何要打素娘？”午哥道：“因為我把玩意給素娘頑，不給她頑。”小圓哭笑不得，原來癥結(jié)還是在他身上：“那你為何不把紫娘頑？”午哥想了想，道：“我不喜歡她，她霸道，只許我和她頑，不許我和素娘頑。”小圓把他攬進懷里摩挲著。暗嘆，他蜜罐兒里長大的少爺，哪里曉得庶出孩子的心酸：“好兒子，今日的情景你也瞧見了，若要素娘在家好過些，就莫要偏著她，懂不懂？”午哥問：“不然她們就打她？”小圓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午哥答道：“那好罷，下回只叫素娘上家來頑，不叫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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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這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小圓有些苦惱。正欲好好研究下兒子的小腦瓜，程幕天捧著個大盒子走了進來，招呼她來看：“娘子，你不愛鉛粉，我特意趕到城里，與你買了些別的。”說著掀開盒子蓋兒，先取了個圓盒子：“這是米粉、胡粉摻了葵花子汁做的‘紫粉’，據(jù)說前朝宮中的娘娘們，使得就是這個。”又取了個葵瓣形的錦緞盒子：“這是石膏、滑石、蚌粉、蠟脂、殼麝和益母草做的‘yu女桃花粉’。”他講解完畢，將大盒子推給她道：“我不知你愛哪一種，各樣買了三盒，隨你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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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特特下山買粉？小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不是偷聽到楊夫人嘲笑我的話了？”程幕天紅了臉，理直氣壯道：“我自己家中，甚么叫偷聽，我是正大光明聽的。你官人我買得起好粉，作甚么要讓你被她嘲笑？”小圓聽了這話，又是好笑，又是甜蜜，連忙去了釵環(huán)打水洗臉，當(dāng)即試用官人的心意。“紫粉”里頭的“胡粉”就是鉛粉，她將那三個圓盒子挑出來擱到了一邊，只稍稍取了點“yu女桃花粉”，調(diào)勻后抹到臉上，湊到程幕天面前，問他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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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將她看了又看，沒有答話，只用行動來表示，一口香到她臉上，再嘴巴，再脖子，親著親著，親到了床上去，小圓急呼：“今兒日子不對……”一句未了，被程幕天用嘴堵了回去，反正大宋超生不罰款，隨他去罷。小圓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纏住他的腰，迎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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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行完人倫，還躺在被窩里溫存，忽聽得外頭傳來午哥的聲音：“爹，娘，袁夫子來了。”程幕天“哎呀”一聲：“忘了栓門了。”慌忙探起身子：“請夫子在廳里坐，你去端茶。”午哥不明白為何有丫頭還要他端茶，還以為父翁是要求他尊師重道，便應(yīng)了一聲，放下正要推門的手，轉(zhuǎn)了個方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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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聽得他腳步聲遠去，連忙把小圓拉了起來，匆匆忙忙穿衣裳，理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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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出來時，袁夫子正坐在椅子上拘束不安，因此并未發(fā)現(xiàn)程幕天的衣裳皺了，小圓的簪子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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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平日里極大方的一個人，今日卻連頭也不敢抬，程幕天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只見他頭上一頂方正巾帽，身上一件寬博的衣衫，端地是儒雅俊秀、風(fēng)度翩翩，好似特意打扮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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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也注意到袁夫子的刻意修飾，猜到了他的來意，卻故意不問他來做甚么，只將些閑話來講：“午哥這幾日讀書可用功？沒給夫子添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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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袁夫子見她發(fā)問，竟慌得站了起來，突然覺得不對，又慌忙坐了下去，答道：“午哥極聰慧的，認(rèn)字背書都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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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道：“他是想快些學(xué)完了好去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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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是，不是……”袁夫子不曉得這話該如何作答，開始抹額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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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瞟了程幕天一眼，暗笑，這也是個壞的，又問袁夫子：“辰哥學(xué)習(xí)可還跟得上？”袁夫子答道：“辰哥《千字文》已背全，詩也能背好幾百首了，將來必能高中進士及第。”袁夫子暗道，再不道明來意，少爺和少夫人怕是連程四娘的學(xué)業(yè)也要拿來問，便鼓起了勇氣，起身行禮道：“少夫人，我想替阿云贖身，望你恩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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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故意試探道：“不過是由丫頭抬作妾，換個賣身契就得，贖甚么身。”袁夫子笑道：“我窮書生一個，納甚么妾，乃是想娶她作正妻。”小圓心中石頭落地，歡喜問道：“你果真愿意？”袁夫子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我家就我一個，也不怕人講閑話，只要少夫人允了，我就娶她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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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是要求娶丫頭，程幕天聽得無趣，忙向小圓道：“袁夫子獨身一人，連個知寒問暖的人都無，你翻一翻黃歷，挑個好日子替他把喜事辦了罷。”小圓曉得他不耐煩聽這個，便喚來針線房管事娘子，叫她帶著袁夫子去量尺寸做新郎衣裳，又使人知會阿云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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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云不知有甚么急事找她，第二日匆匆忙忙趕了回來，卻見小圓將一張賣身契攤到她面前，沖她笑道：“是撕還是燒，隨你便罷，嫁衣可備好了，要不要針線房幫忙？”阿云扭捏起來：“少夫人你曉得了？”小圓瞪她一眼：“都來提親了，我能不曉得，是不是他不來，你還準(zhǔn)備一直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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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云連連搖頭：“我是拿不準(zhǔn)他到底是要娶我為妻，還是要納我為妾，因此不敢講與少夫人聽。”小圓奇道：“我還沒告訴你是妻是妾呢，你怎地這會兒又曉得了？”阿云指了指賣身契，笑道：“若是妾，少夫人必不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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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可說不準(zhǔn)。”小圓故意逗她。阿云卻正色道：“若他只愿納我作妾，我自己也不肯，我雖是個丫頭，可這些年也瞧見了不少的妾，沒幾個有好結(jié)果的，丁姨娘，連自個兒閨女都護不住，季姨娘，生了兒子卻送了命，就是那個做過少爺?shù)逆那锶~，雖說少爺好心，沒將她賣進勾欄院里去，可現(xiàn)在還不是只落得住慈幼局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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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欣慰點頭：“你明白就好，你們幾個丫頭，都是自小跟在我身邊，我是誠心誠意盼著你們都有個好結(jié)果。”阿彩丟了個盒兒到阿云面前，笑道道：“幾支仿生花，給你添妝，賀你有了‘好結(jié)果’。”阿云羞得跳將起來，與她扭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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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笑著看了一時，悄悄退出來，只覺得自己也沾染了喜氣，神清氣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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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田大已在階下候了半晌，見她出來，忙上前稟道：“少夫人，我今日又去了那邊村子，村長還是猶豫不決。”小圓這些天本就在奇怪，聽他這般說，問道：“楊老爺出了高價，為何村長不干干脆脆把水田賣與他算了？難道是他們不愿賣掉整面山，要自留幾畝？”田大搖頭道：“今日去打聽的就是這件事，原來村長怕這時候賣了水田與楊老爺，咱們一氣之下不雇他們來收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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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驚喜道：“正愁沒得法子買到田，村長就送妙計來。咱們莊子周圍除了那個村子，還有沒得別人？”田大想了想，答道：“還有幾個，不過路途遠些。”小圓道：“遠些不妨事，騰幾間屋出來與他們住，咱們出的工錢算高的了，想必還是有人愿意來的。”田大點頭，道：“少夫人是要另雇人來？”小圓笑道：“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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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68.程幕天給小圓買的是甚么粉？ (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1-14日當(dāng)天，中獎情況請于2009-1-15前往文下書評區(qū)置頂帖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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