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金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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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聽得程老爺這般說她。心頭的妒火竄起老高，好一陣子才壓下去換出笑臉來：“就是不在行，才想讓媳婦拉我一把。”她能力不行，但勝在態(tài)度良好，程老爺又著實心疼她的嫁妝，便趁著兒子兒媳雙雙來請安，同小圓打商量：“媳婦，你婆母的嫁妝遲早都是午哥的，若讓她敗掉，吃虧的是你們，不如你幫她管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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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舍不得娘子受累，搶先答道：“爹，午哥還小，沒有娘親抱著就哭呢，她算賬多一會子都不行。”程老爺也舍不得孫子哭，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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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兩口請過安回房，小圓笑道：“午哥有余大嫂和孫氏，哪里需要我親自照料。”程幕天道：“生意有盈有虧，你幫她管嫁妝，賺了還好，若折了本。就全是你的過錯，何苦來？”小圓佩服道：“還以為你只是心疼我，原來另有大道理在，果然是常做生意的人，到底想的周全些。我本還想受點累替她管起來盡孝道，如此看來，寧愿不接手得罪她些，也不能等到虧錢再遭埋怨。”程幕天臉色微紅，嘀咕道：“誰心疼你，怕你病了費藥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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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打定主意只推脫，錢夫人卻不罷休，沒隔幾日又把小圓喚了去，先訴苦鋪子虧本，后討教生財之道。小圓心想，繼母成日糾纏，何事都做不了，不如想個穩(wěn)妥的法子敷衍一番，便道：“娘，如何賺錢我真是一竅不通，鋪子都是管事們在打理呢，但如何能不再虧本，我倒是有個主意。”錢夫人大喜，忙問她有何妙招。小圓繼續(xù)道：“簡單，月月虧損的鋪子，關(guān)掉算了，無甚出產(chǎn)的莊子，賣掉。把本錢先保住。比甚么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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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也覺著這主意不錯，關(guān)了虧本的鋪子，至少她的錢不會像沙漏一般日日夜夜往外流；但關(guān)了鋪子賣了莊子，她的陪嫁就是死錢一堆，花一個少一個，等到老時，怕是一文都不剩。她真正的目的沒達(dá)到，心有不甘，就命小銅錢取了一只首飾匣兒，放到小圓面前：“媳婦，瞧瞧喜歡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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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打開一看，匣子里竟是一支通體透明的水精雙蓮花，她慌忙把匣子推回去：“娘，此物太過貴重，媳婦不敢收。”錢夫人笑道：“錢財與我何用，我只是想開幾間鋪子打發(fā)時日而已，空坐無聊呢，媳婦幫幫我呀？”小圓十分為難：“娘，非是我推脫，只是實在不懂生意上的事。”錢夫人一點也不生氣：“那把你的管事借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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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話一出，連小銅錢都覺得她欺人太甚。借著上來替小圓換茶，笑道：“少夫人，少爺經(jīng)商多年，肯定認(rèn)得不少牙郎，何不請一個來給夫人講一講生意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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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感激看她一眼，向錢夫人道：“娘到底是長輩，連身邊的丫頭都比旁人聰敏些，我看她講的十分在理，不如就請個牙郎來，我也借光聽一聽，學(xué)學(xué)如何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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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番回答總算讓錢夫人勉強滿意，小圓稍稍松了口氣，轉(zhuǎn)頭命人去請臨安最有名的牙郎茅東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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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茅東廂是個男人，不好讓他見女眷，錢夫人便做主借了程老爺?shù)臅浚腥嗽O(shè)上厚屏風(fēng)，同小圓二人坐在后面，也不出聲，只讓丫頭們代為傳話。小銅錢事先得了錢夫人的指示，一見茅東廂就問他臨安甚么行當(dāng)最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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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茅東廂十分地圓滑，答道：“所謂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咱們臨安名為行在，實為京都，甚么樣的店沒有？金銀珠寶店、珍玩店、日用雜貨店、茶葉店、香藥店、紙墨文具店、漆器店、陶器店、水果店、服裝店、花店、洗染店、鞋店、寵店、藥店、飲食店、米店、肉店……天子腳下，甚么店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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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聽他竹筒倒豆子，一氣講了一大串，差點笑出聲來，側(cè)頭一看。錢夫人卻是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點頭，她就只好把笑憋了回去，裝出一副認(rèn)真的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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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銅錢道：“你講了這么些，我們總不能一樣開一間去。若是不缺本錢，開個甚么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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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茅東廂眼珠子一轉(zhuǎn)，原來這是個沒做過生意的村人，三兩句話把底兒全透了，不賺她的錢賺哪個的去？忙道：“是小人糊涂，既是本錢豐厚，質(zhì)庫為首選，臨安的大姓都開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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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謂質(zhì)庫，就是當(dāng)鋪，錢夫人走親戚時在路上也見過，街上的確有不少，高高地掛著“解”字招牌，店中人來人往，瞧著生意挺紅火，她正要沖小銅錢點頭，小圓低聲勸她道：“娘，當(dāng)鋪是長久生意，沒個三年五年回不了本，外頭正打仗呢。做這個可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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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兒媳終于開始替自己著想，錢夫人有些欣慰，就聽了她的勸，沖小銅錢搖了搖頭。小銅錢見她搖頭，也將頭擺了一擺，茅東廂馬上轉(zhuǎn)口：“除了當(dāng)鋪還有金鋪，賣金器的店，還真只有像您這般有錢的主子才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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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馬屁拍的錢夫人很舒服，微微一笑又要點頭，小圓忙勸：“娘，御街南邊。自五間樓北至官巷南街，還有融和坊北至市南坊，全是金鋪；朝廷有令，庶民不許用金器，因此那些金鋪都是賣的多買的少，生意不大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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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疑心她是要攔自己的財路，有些不高興：“你和我一樣足不出戶，哪里得來的這些消息？”小圓笑道：“二郎成日在外頭跑，回來就給我講故事呢，爹不和你講這些的么？”程老爺一回來就往丁姨娘房里鉆，哪里有空與她講這些，錢夫人臉上一紅，再次朝小銅錢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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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茅東廂見接連給了兩個建議她們都不滿意，有些心急，道：“藥鋪，書肆、花店、正店、茶樓和彩帛鋪，除了這幾樣，別的都是小本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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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還在心里默默地數(shù)，小圓暗嘆了一口氣，又勸：“娘，藥鋪咱們家有；正店靠的是承攬官府榷曲造酒；其他幾個行當(dāng)，咱們都不熟，還需慎重。”錢夫人生起氣來：“是你要叫牙郎來的，他出了主意你又左不愿意右不愿意，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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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道：“娘，小本生意一樣能賺錢的，何必拿著本錢去冒險？不如問問牙郎，可有甚么好做易賺的行當(dāng)。”錢夫人頗為不屑：“小本生意賺的錢還不夠我買脂粉，要來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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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不聽小圓的勸，執(zhí)意拿了五萬貫出來，請茅東廂替她盤金鋪。茅東廂費了半日口舌，終于引得她入巷，興高采烈地繼續(xù)哄道：“金鋪如遇買賣，都是動以萬數(shù)，區(qū)區(qū)五萬能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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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根本不懂生意為何物，還道本錢越大賺的就越多，急急忙忙想把現(xiàn)下的幾個鋪子盤出去湊錢。茅東廂笑道：“牙郎做的就是這個買賣。我來替您分憂。”他幫錢夫人把名下的鋪子盡數(shù)盤出，中間撈了多半，將剩下的三萬交給她，猶道沒得中人錢。當(dāng)初那幾個鋪子是花了十萬買來的，雖說錢老太爺也是被人誆花了冤枉錢，但怎么也不會只轉(zhuǎn)賣了三萬。錢夫人將心中疑惑講了出來，茅東廂慌亂了幾秒，馬上鎮(zhèn)定下來，胡謅道：“如今兵荒馬亂，三十貫就能盤一個鋪子，就這三萬，還費了我好些口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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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銅錢覺得他很不可靠，勸錢夫人道：“夫人，莫要性急，不如先問問老爺。”錢夫人背著人與她講心里話：“就是不想讓老爺知曉，不然咱們賺的錢，全成了午哥的，連給四娘子備嫁妝的都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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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夫人是要攢私房，小銅錢不好再勸，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又托茅東廂賣了田莊，湊足十萬貫，在御街北邊開了家金鋪。其實錢夫人心中并不是一絲忐忑也無，只是錢家的家產(chǎn)是祖上留下來的，她一直賴以依靠的錢老太爺和辛夫人都是只會花錢不會賺錢的主，她找不到旁的人來商量，又急著把明錢變作暗錢，便只能選擇相信茅東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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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原來那幾個鋪子在嫁妝單上有詳細(xì)條目，做不得假，現(xiàn)下這個金鋪無據(jù)可查，就先請新聘的賬房做了本假賬，將本錢少填了兩萬，這才向全家人宣布她在御街北邊開了個金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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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御街北邊？”程老爺和程幕天兩口子俱驚叫出聲，連丁姨娘都拿看怪物的眼神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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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忙問有何不妥，丁姨娘好容易逮著了正大光明挑正房夫人錯兒的機會，搶道：“咱們家住的地方才是臨安有錢人待的地兒，北邊住的都是窮漢，哪里有錢買金器？再說他們都是庶民，皇令不許他們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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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袖中的手微微抖了起來，分辯道：“我才來的臨安，又沒逛過街，哪里曉得這許多。”程老爺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怒道：“皇城在南邊你總曉得罷？就算你不曉得，難道不會請教兒媳？”錢夫人忙道：“怎么沒問她，叫她帶我一道做生意，她死活不肯，我原先的鋪子又一直虧，生怕到頭來沒得錢留給午哥，實在沒辦法才開了這個金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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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25.程家在御街南邊還是北邊？(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12-5當(dāng)天，中獎情況請于2009-12-6前往文下書評區(qū)置頂帖查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