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出柜
周常棣加微信的時候就發(fā)現了群聊上面的小紅點,顯示“99+”,他跟著容川從家里出來,才趁著空檔兒打開掃了一眼,發(fā)現他們大學樂隊的那個群聊快要爆炸了。
毛園和謝云兩個人,把昨天容川來接他的過程描繪得天花亂墜,硬生生把容川說成了蘇爽女頻文的溫柔寵溺霸道總裁,而他就像一只被馴服得特別愛撒嬌的史前怪獸。
最后的留言來自毛園,這家伙是個浸淫耽美文化多年的腐男兼小基佬:“我同你們港,我gay達動了!那位哥絕對是我們這邊的!還是個絕世大猛1!”
“周周周”
“看看這遍地飄零的行情,你忍心看我這朵嬌花枯萎么?快快快,給你三秒鐘我要知道那個男人的全部信息。”
周常棣沒忍住磨了磨牙,立馬打字回道:“你就扯吧。”
結果對面幾個人紛紛秒回。
毛毛醬:真的你相信我!我的gay達從來沒有出過錯!
云:這次我站毛毛,你昨晚沒帶眼鏡,估計沒看清那哥看你的眼神,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來了。
路人甲: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yellow:喲,你這春宵一度真夠長的呀,都中午了。
一群損友!
周: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把他信息給你,尊重人家隱私好嗎?
毛毛醬:名字!和他常去的地方!其他的我可以自己問!
毛毛醬:求你啦周周,他那款是我天菜!
毛毛醬:一看見他的長腿我就走不動道了!我同你港,溫柔克制攻一旦放開了……那可完犢子了,被他推倒的感覺一定很爽!
毛毛醬:周周!為了兄弟我的愛情啊!
——滾蛋,不許意淫他。
周常棣心里一陣煩躁,飛快地敲出幾個字:“殯儀館,你敢去嗎?”
群聊內頓時鴉雀無聲。
周常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關掉手機,看向身旁正在專心開車的男人。容川堅持要送他回家,他也沒有推脫。
哥哥應該沒有看到吧?毛毛剛才的胡言亂語……周常棣沒忍住又瞄了他一眼,上次他坐在容川的副駕上凈顧著傷心了,竟然到現在才發(fā)現容川的側顏格外優(yōu)越:眉骨高,鼻梁挺直,嘴唇和下巴的線條像綿亙的山巒,順著明顯的喉結沒入衣領……班里的那些女學生都愛說“認真的男人最性感”,周常棣頭一回覺得有點道理。
哥哥都這么優(yōu)秀了,怎么會沒有女朋友呢?就算受到職業(yè)限制也可以在同行里找吧,他要是真心想追求誰,哪個女孩能拒絕?
難不成……毛毛說的是真的?
“聊完了?”容川斜瞥他一眼,“看你剛才那么生氣,出什么事了?”
思維一陷入“哥哥可能是gay”這個怪圈,周常棣的腦子就像銹住了似的,突兀地反問:
“哥哥,你對同性戀怎么看?”
會提這個問題恐怕是察覺了什么。容川不想欺瞞他,但也無法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就是這個群體的一員”。他很快地開口:“l(fā)oveislove(愛就是愛。)”
音色低沉悅耳,口音很正,從三個單詞的處理就能聽出來,容川的英語水平絕對不差。
loveislove這是一種國際通用的開放態(tài)度,世界上的愛有很多種,不管是男女、男男、還是女女之間,愛就是愛,每一種愛都值得被尊重。
平等客觀又富有人情味,其實這個答案完全在周常棣的預期之中,是容川的風格。
他笑了笑,說:“有個朋友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男孩子。”
容川回憶了一下他見過的周常棣的兩個朋友,心里有了計較。
是黃毛吧。
但他知道周常棣打算保護對方的隱私,也就沒有明說:“昨晚那兩個的其中一個嗎?”
“嗯,他對你很有好感。”周常棣裝作無意地問,“哥哥,我可以給他嗎?”
容川怎么可能聽不出他的試探?
直男的反應,一定是果斷拒絕并表明自己是直的;而相對的,只要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一絲遲疑和回避,基本上就可以斷定是同。
小家伙這一步棋走得狡猾,其實就是料定了我不會對他撒謊。容川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那好吧,如你所愿。
他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我猜你已經替我拒絕了吧。”
周常棣的五指瞬間繃緊,因為這個回答落在他耳里等同于——是的,哥哥真的是同。
確定了這一點,先前放著沒多想的細節(jié)立刻浮上心頭:為什么容川家里會有未拆封的男士內褲,而且尺寸明顯不是他自己的;為什么他的浴室里有兩只剃須刀,其中一只放在柜子深處看起來很久沒有用過;還有,明晃晃擺在外面的植物護理精油……
容川真的是君子坦蕩蕩,完全沒避著他。
周常棣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膚色偏白,稍微紅一點就無比明顯,像瓷器表面染了兩簇灼灼的桃花。
容川再大的本事也猜不到他想了這么多,他估計周常棣只是有點震驚,但不至于介意,畢竟他有一個好朋友是gay,接受度會比一般人高。
再沉默下去就尷尬了,容川反客為主地問:“我能問問你拒絕的理由嗎?”
理由?什么理由?此時周常棣的智商已經掉到了均值線以下,支支吾吾地說:“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容川余光掃到他通紅的臉頰,終于隱約察覺他在窘迫什么,解釋道:“前任留在我家的東西有些沒收拾,讓你見笑了。不過內褲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穿。”
為什么這個人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么奇怪的話啊?而且那個內褲尺寸正好是我穿的算怎么回事啊?周常棣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急忙捂住,哀叫了一聲:“哥哥……”
容川聽得一愣,他并沒有故意逗他的意思,怎么就害羞成這樣?
啊,懂了,這小孩兒從小接受的是最傳統(tǒng)、最正統(tǒng)的中式教育,含蓄又純潔,聽不得跟下三路有關的詞匯。
“不必給他了。”容川體貼地給周常棣鋪了臺階,“我是說聯系方式,我暫時還沒有告別單身的打算。”
“唔、好。”周常棣立馬順坡下了,腦子里還盤旋著諸如“大猛1”、“植物精油”、“雙人床”、“前任”一類的詞匯,信息量太大,他有點承受不住。
渾渾噩噩的到了小區(qū)門口,周常棣原本想再次邀容川上家里坐坐,但沒找到機會開口,怎么說都覺得怪異。
回家之后打開手機,憤然給毛毛發(fā)了一條私信:“都怪你!!!”
毛毛醬:?
周:我現在都沒法跟他正常交流了!
毛毛醬:關我啥事?
周:他剛才跟我出柜了!
毛毛醬:哈!我就說嘛,我的gay達從不出錯。不過他在殯儀館上班就算了,我感覺不太能接受摸過死人的手來摸我。
周常棣一愣,沒想到男人也會在意這個。
毛毛醬:哦,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你管一個1號叫“哥哥”,含義不太好。
周:為什么?
毛毛醬:一般吧……是對人家有意思,或者在床上才那么叫。
周:!!!
毛毛醬:那哥看著挺成熟的,他沒糾正你,應該就是不在意吧。
周常棣險些就要原地冒煙了,現在給他一張豆腐塊他都能一頭往墻上撞。想想昨晚自己喝醉都干了些什么……亂喊“哥哥”,要背要抱,在容川面前脫衣服,睡人家的床,還偷偷嗅人家的味道!真是恬不知恥臭不要臉!
周常棣一頭栽進沙發(fā)里,抱著抱枕把自己團成一團,自閉了。
還沒自閉一小會兒,他就聽見了自家姐姐回家的動靜。周辛夷把鑰匙和包包噼里啪啦地扔在玄關,然后一反常態(tài)的,對著門口的鏡子瞥了好幾眼,神色有幾分迷惑。
她把周常棣從沙發(fā)里拽出來,嚴肅地問:“你覺得你姐好看嗎?”
周常棣比條件反射還快:“好看。”
“說實話,保證不揍你。”周辛夷更嚴肅了,“我知道我好看,但有好看到讓人一見鐘情的地步嗎?”
周常棣一下子樂了:“謝醫(yī)生是不是跟你表白了啊?”
周辛夷的臉色有點怪異:“倒也沒明說,不過就是那個意思,說什么‘對來訪者懷有過度的好感所以不能提供幫助,會為你介紹其他的咨詢師’……”
“不錯啊!你呢,你覺得他怎么樣?”
“我這把年紀了哪能挑三揀四的,看著辦吧。”
周常棣露出微笑,他早把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看得透透的:之前見了容川回來斬釘截鐵地說“沒戲”,到今天又突然想通了,明顯是那個謝醫(yī)生對她的胃口吧?
他們姐弟兩個的審美差異出奇的大,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周辛夷喜歡荷爾蒙爆表的英武健氣款,而周常棣比較欣賞不管是外貌還是內涵都溫文爾雅的人,就比如容川那種。
周辛夷問:“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說的。”周常棣順順當當地脫口而出,絲毫沒覺得這個稱呼燙嘴。
“容川啊。”周辛夷突然想起來,抬手在弟弟腦門上敲了一記,“翅膀長硬了是吧?在外面喝得人事不省,還得麻煩人家去接你。”
“哎,我道過歉了。”
“甭管那些,這次算我欠了他人情,說了下次請他吃飯。”周辛夷又敲他,“你的鍋,錢你來出。”
周常棣突然靈光一閃:“要不,請他來咱家吧?爸爸媽媽不是也想見見他么?”
周辛夷也沒意見,麻溜地拿出手機給容川發(fā)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