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王朝因我興替7
說完之后,下屬抬頭望著衡玉,臉上帶著些許期待。</br> 他記得大當家還說過,如果能吸納新人進他們山寨,她就會給予兩斤陳米作為獎勵。這兩斤陳米雖然不多,但他們都是餓怕了的人,家里的存糧當然是越多越好。</br> 下屬話中的邏輯讓衡玉有些哭笑不得。</br> 她不好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再怎么說下屬這都是做了件好事,如果不把那人抬回寨中,他怕是要直接餓死或者凍死。</br> “等會兒你去找管家做個登記,月底一塊兒給你結算,讓你過個好年。”</br> “欸!”下屬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br> 過個好年啊,這五個字一聽就讓人高興。</br>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們的生活就變得有盼頭起來了。</br> “春冬。”衡玉側頭看向春冬,吩咐道,“你去屋里取一小份糖粉來。”</br> 這年頭,糖粉都是由甘蔗制成的蔗糖。因為制糖工藝還很落后,糖產量極低,所以糖價一直居高不下,一般的士族都用不起糖粉。</br> 春冬有些不樂意。</br> 她還是更習慣稱呼衡玉為少爺,顧及著有外人在場,春冬壓低聲音道:“少爺,糖粉購買不易,我們帶過來的糖粉只剩一小匣子了。眼看著接下來一兩個月我們都無法離開山寨,糖粉該省著些用才是。”</br> 她舍不得糖粉,卻也不會見死不救,提議道:“爐子上正熬著米粥,不如我端一碗送過去給那人?他是餓暈的,醒來后喝些米粥暖身體正好。”</br> 聽到‘糖粉購買不易’這句話,衡玉便愣住了。</br> 她發(fā)現自己剛剛有些鉆牛角尖了。</br> 龍伏山脈完全可以慢慢發(fā)展種植業(yè),只要能讓寨中百姓自給自足,那就足夠了。</br> 至于沒有任何特產行商,這怕什么?</br> 沒有特產,她完全可以想辦法制造特產。</br> 就說這糖粉,她不僅知道如何改進制糖工藝,還知道如何將蔗糖變?yōu)榘滋恰V灰约硬僮饕环湍軓氖孔迨掷镔崄硪淮蠊P財富。</br> 除了白糖之外,茶也好、葡萄酒也好,這些東西都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間。</br> 如今士族男男女女都會敷粉,若是她改進出胭脂水粉,買方市場可是遍布了整個雍朝。</br> ……</br> 只是瞬息間,衡玉便能想出一堆收攏財富的方法。</br> “也好。”衡玉回神,對春冬說,“那糖粉我有另外的用途,你去廚房里盛碗米粥,然后隨我一道過去。”</br> ***</br> 這棟木屋修建得倉促,四處角落都有些許漏風。</br> 冰涼刺骨的風鉆進室內,將室內的溫熱都卷走,躺在床上的青年臉色蒼白,即使是昏迷之中,身體也止不住在發(fā)顫。</br> 慢慢地,他的意識恢復不少,茫然睜開眼睛時,恰好聽到外面?zhèn)鱽碚~媚的笑聲:“大當家,到了,就是這里,我給您開門。”隨后是推門而入的聲音。</br> 青年轉了轉眼珠子,想要看清那逆光走來的少年是何模樣,卻苦于自己眼前陣陣發(fā)黑而無果:“這位公子……”</br> “你醒了。”衡玉快步走到床榻前,居高臨下審視著青年。</br> 即使現在臉色蒼白,頭發(fā)凌亂,也不掩他眉目清雅俊朗。隱在外袍下的里衣露出些許衣料,雖然辨不出來是什么材質,但看著就不普通。</br> 確定這位青年沒什么威脅后,衡玉才問:“能自己坐起來嗎?”</br> 青年早已渾身脫力,但聽到她的問話,覺得自己已經夠麻煩主人家了,用右手撐住床榻,試著坐起來。</br> 試了兩次,他額上都是冷汗,方才成功坐起來。</br> 春冬走上前,將溫度剛好合適的小米粥遞給青年。</br> 小米粥熬得剛到火候,特屬于小米的淡淡清香繚繞在鼻尖,青年幾乎是下意識地咽了口水。他艱難別開眼,將視線落到衡玉身上。</br> “先吃些東西再說話吧,不急于一時。”衡玉開口。</br> 青年接過小米粥,輕聲道了句謝,用一種快速卻不失禮的姿態(tài)用完整碗小米粥。在他用小米粥時衡玉也不干站著,她走到隔壁去逗下屬家四歲的小女孩。</br> 小半刻鐘后,衡玉重新回到木屋。</br> 用過東西,青年身上的力氣慢慢回歸。他坐在床上,向衡玉歉意一笑:“失禮了。”主動告知起自己的身份來,“在下出身平城胡氏,單名一個云字。”</br> 春冬詫異,下意識扭頭看向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平城胡氏,這不就是半城爹的家族嗎?不對,哪來的什么半城爹,她怎么也被小姐帶進坑里了!</br> 系統(tǒng)幸災樂禍:【哦吼,李鬼遇上了李逵】</br> 衡玉微微一笑,好像全然忘卻了自己碰過的瓷,態(tài)度自然道:“原來是平城胡氏的人,難怪這位公子有如此氣度。”</br> 陳退還是很靠譜的,在給她準備路引時,平城胡氏的確有一個叫做胡言的人。他的父親跟平城胡氏家主不合,在胡言很小的時候,一家人就離開平城去了南方定居。</br> 不過……她現在決定當山大王了,胡言這個身份已經成為過去時,不必留念。m.</br> 只要她想,她還能有叫劉言、葉言、各種言的身份。</br> 胡云商業(yè)互吹兩句,說哪里哪里,剛剛見到你時我才是驚為天人,然后才繼續(xù)道:“我?guī)煆奶鞄煹乐芗谰疲罴谰频拿睿S著幾位師兄回到并州傳播天師道。但兩日前,我們在途中遇到了一小伙山賊……”</br> 胡云聲音低落下來:“就只有我不小心滾落山崖,僥幸逃脫。我一路暈暈乎乎往北走,就瞧見了這處山脈,實在餓得不行,準備進山里尋些吃食,卻不慎暈了過去。”</br> 衡玉微微瞇起眼來:天師道祭酒的弟子?</br> 天師道又有一個別稱,叫做五斗米教,因為每個信徒入教時必須交五斗米而得名。</br> 在戰(zhàn)亂頻發(fā)的年代里,饑寒交迫的百姓們更需要一種精神寄托,經過這些年的發(fā)展和演變,天師道已經遍布南北,哪怕是士族公卿之家,也都不少人愿加入天師道。</br> 可以說,天師道在如今這個世道具有極大的號召力。</br> 衡玉沒有任何信仰,但她覺得,既然自己的手下具有這么有利的身份,不加以利用一番,那就真是白費了這個身份。</br> 什么,你說胡云還沒打算成為她的手下?</br> 前面不是說了嗎,只要進了山脈里不走的,就全部是她的手下,現在小米粥都喝光了,還敢翻臉不認大當家?以為山賊窩能輕易來去自如嗎!</br> 簡單說了幾句,胡云臉上便不掩困倦。</br> 衡玉讓他在這里安心休息著,將離開前,又打聽起胡云遇到的那些山賊的位置。</br> 胡云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處山脈的,但他還是記得自己是在何處遇險的,很快就將大概地點道了上來。</br> 轉頭,衡玉找來喊來陳虎和侍衛(wèi)長:“我找你們過來,是想給你們布置一個任務。是這樣的,我們不能老老實實窩在山脈里等流民過來,必須主動出擊做些什么。”</br> 這話……聽起來很對,但又感覺有什么地方怪怪的。</br> 侍衛(wèi)長主動問道:“不知道少爺打算讓我們做些什么?”</br> “越過龍伏山脈再往西邊走一段距離,就會瞧見一個新的山脈,里面聚集了一小窩山賊。我要你們領人去剿匪,把人全部給我剿回來。”</br> 陳虎:???</br> 居然還能這么操作!</br> 侍衛(wèi)長神情復雜:他家大小姐的氣質,是不是與這片山寨……太過契合一些?</br> 陳虎第一個反應過來,迭聲應道:“大當家您放心,我一定順順利利完成任務!”哎嘿嘿,他要把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在其他山賊身上也重演一遍。大家有難同享后,才能一塊兒待在大當家手底下愉快做事。</br> 衡玉很滿意陳虎的態(tài)度:“去吧,我們正缺人修房子。來年開春我們就要開墾田地種東西,這也需要大量的人口,等他們過來后,就能為大家多分擔一些工作。”</br> 那幫山賊手里剛染過血,就讓他們先專門負責又苦又重的活,到時候看他們的表現再做進一步安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