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王朝因我興替6
首領(lǐng)先是一愣,隨后神色大變:他原以為這一行人是在扮豬吃老虎,結(jié)果他們是想黑吃黑!</br> 這樣臉厚心黑的人物太難對付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首領(lǐng)努力扯了扯嘴角,終于扯出一個假笑的弧度來:“公子,這……您就算把我們?nèi)秸娜硕假u了,也換不來幾個錢啊。”</br> “你說得有道理啊。”衡玉緩緩點頭。</br> 首領(lǐng)頓時高興,臉上笑容真誠。</br> 下一刻,他笑容凝固下來。感覺到那冰涼的刀鋒已經(jīng)徹底貼在自己的皮膚上,首領(lǐng)瑟瑟發(fā)抖:“公子,您可千萬別手抖啊。”</br> 衡玉說:“我手很穩(wěn),倒是你,再這么抖下去就要白送了。”</br> 首領(lǐng):“……”</br> 這種情況換誰誰不抖啊。</br> 他努力掙扎:“公子,您剛剛不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br> “賣了你們不值錢,所以我想著,剿匪成功的話,我就能憑著這個功勞去并州牧那里邀功,混個一官半職的來玩玩。”</br> 首領(lǐng)心底破口大罵,面上不得不繼續(xù)賠笑。</br> 衡玉逗他玩夠了,又聽到前方樹林里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緩緩收刀,扭頭看向山寨方向。</br> 他們剛剛的打斗鬧出來的動靜極大,這里距離山寨也不遠(yuǎn),山寨里的人察覺到趕過來也不稀奇。</br> 不多時,幾十個手握木棍的人出現(xiàn)在衡玉的視線中。這些人中絕大部分是婦人,一小部分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里面甚至還有幾個半大小孩。</br> 明明心里怕得很,眾人卻都緊握木棍,緊緊盯著衡玉他們。</br> 衡玉拍掉手上的雪屑,對首領(lǐng)說:“如果不想造成無謂的犧牲,讓那些老弱婦孺全部住手。我們先好好聊聊。”</br> 只要有得聊,那就說明性命是無憂的。首領(lǐng)咬咬牙,朝最前方的老人喊道:“三叔公,你們別動手,我與這位公子聊聊。”</br> 實在是,打不過啊。</br> 那就從心點吧:)</br> 為首的老人頭發(fā)發(fā)白,面上滿是歲月凄苦的風(fēng)霜之色。聽到首領(lǐng)的話,他遲疑片刻,扭頭對著身后眾人說了些什么。</br> 那些老弱婦孺?zhèn)兌忌晕⑺闪丝跉猓贿^還是沒放下手中的木棍,神情戒備。</br> “我就欣賞你這么識時務(wù)的人。”衡玉溫聲對首領(lǐng)說,朝侍衛(wèi)長比了個手勢。</br> 侍衛(wèi)長彎腰將山賊首領(lǐng)從雪地里扶起來,還順手幫他把脫臼的手接好。</br> 這一下簡直猝不及防,首領(lǐng)狠狠慘叫出聲,慘叫過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好了。</br> 他面色慘白,欲哭無淚:接骨之前就不能說一聲讓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嗎。這一行人真的太可怕了。</br> 真是不怕敵人強,就怕敵人既有實力又夠心黑。</br> 似乎是已經(jīng)經(jīng)過深思熟慮,衡玉仰頭,越過堆著積雪的樹梢,凝望著天空:“這整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前兩天。那時候,我覺得回家繼承我爹打拼下來的家業(yè),實在過于無趣了點。”</br> “今天路過這片山脈,我就琢磨著,如果占據(jù)這片山脈好好發(fā)展,讓山脈里的流民都能吃飽穿暖、安居樂業(yè),這樣方才能顯示出我的能耐。”</br> 春冬直想笑,勉強壓住了笑意,板著臉出聲應(yīng)和道:“若是少爺能將這里治理為一方樂土,老爺絕對會對您刮目相看的。等到時候您再回家,就能同時繼承兩份家業(yè)了。”</br> 衡玉扭頭看向山賊首領(lǐng):“唉,又覺得治理山脈這件事差了點兒挑戰(zhàn)性,對我來說太過簡單了。不如我還是按照剛剛說的,直接剿匪邀功,回家繼續(xù)過那枯燥的富貴生活……”</br> “公子!”首領(lǐng)猛地暴喝出聲,生生打斷衡玉后面的話。</br> 衡玉被噎了下,不滿地瞅他。</br> “你說治理這片山脈是簡單事?我不相信!”首領(lǐng)越說越激動,“我原本看公子氣宇軒昂,與那些壓迫百姓的士族子弟完全不同,但現(xiàn)在看來,唉……公子如此眼高于頂,著實與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br> 衡玉暗嘖一聲,這家伙真是上道。但面上,她的神色越發(fā)不滿:“你居然敢拿我與那些人比?”</br> “除非公子能證明給我看。”首領(lǐng)連忙軟了聲音,“公子,我們這些人都是北方的流民,迫不得已才落草為寇。如果公子不嫌棄,以后這山寨大當(dāng)家的名頭就給公子了。”</br> 他掃一眼個個能以一打十的侍衛(wèi)們,咽了咽口水,道:“若是公子不棄,可以給我個五當(dāng)家、六當(dāng)家當(dāng)當(dāng)。”</br> 衡玉擰緊眉心,似乎是在考慮他這番話。</br> 終于,她勉為其難道:“也罷,這件事雖然差了點兒挑戰(zhàn)性,但你如此哀求于我,我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那我就先在這里耽擱一段時間吧。”</br> 首領(lǐng)暗暗磨牙:是自己想哀求的嗎?這位公子剛剛都暗示得這么明顯了,說不效忠于他,他就要剿匪。</br> 他沒有任何野心,比起什么占山為王,他只想在這世道里好好護著家人和兄弟們活下去。</br> 不管眼前這位公子有沒有能力實現(xiàn)自己畫的大餅,但馬車?yán)锬菨M滿的糧食總不會騙人的。山寨已經(jīng)斷糧幾天了,他們這些青壯年還頂?shù)米。械睦先撕托『⒍荚谠庾铩?lt;/br> 臣服于這位公子,至少他們能名正言順蹭馬車?yán)锏募Z食。</br> 反正他們這些流民吃不飽穿不暖,對方還能圖自己什么呢。</br> 如此一來,衡玉順利成為山大王,山賊也能蹭馬車?yán)锏募Z食度過這個冬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套路誰。</br>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衡玉表示這并不重要,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拉著馬車回到山寨里,生火下米,做頓午飯來讓她的手下們飽腹。</br> 她的手下怎么能活得這么狼狽呢,跟著她,吃飽穿暖是最基本的。</br> 總之,衡玉入戲速度快得驚人。</br> 首領(lǐng)感動了下,覺得對方那惡劣的性子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br> ***</br> 載滿糧食貨物的馬車被拉進寨子里。</br> 山寨里零散遍布著幾十棟木屋,這些木屋從外面看上去都很簡陋,應(yīng)該是就地取材建成的。</br> 木屋外晾曬著衣物,偶爾有兩個小孩在外面跑動,瞧見他們這么多外人出沒,都悄悄縮回了自己家。</br> 衡玉命人從馬車?yán)锶〕鰞纱Z食,走到那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面前。</br> 老人拄著拐杖,應(yīng)該是寨中輩分最高的人。瞧見衡玉,他動作局促,突然一把丟棄手中的拐杖,深深向衡玉行禮:“這位小公子,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求您救救我們。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寨中所有人沒齒難忘,今后無論公子要我們做什么,我們都不會有二話。”</br> “三叔公!”首領(lǐng)想去扶老人,但老人特意避開了他,他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衡玉。</br> 衡玉快步上前,衣帶當(dāng)風(fēng),穩(wěn)穩(wěn)將老人扶起:“老丈不必如此。”對待首領(lǐng),她連敲帶打,對待這位老人,她的語氣卻放得很輕很溫和,“如今外面天冷,我已經(jīng)命人從馬車?yán)锶×藘纱Z食,過來找老丈,是想請你把這兩袋糧食按照每家的人口數(shù)分發(fā)下去。”</br> 她現(xiàn)在初來乍到,分糧一事自然是要交給寨中最有德望的人。</br> 一聽這話,老人的心更安了幾分。</br> 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公子是為何而來,但對方愿意出一袋糧食,已經(jīng)很有誠意了。</br> 遇上災(zāi)年,一袋糧食……已經(jīng)不知道能買下多少條人命了。</br> 老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分糧食,衡玉也不干涉,只是示意首領(lǐng)帶她找個避風(fēng)的地方休息。</br> 首領(lǐng)的屋子是寨中最大的,衡玉幾人隨著他往他家走去。</br> 衡玉隨口問道:“我瞧你說話很有條理,以前進過學(xué)嗎?”</br> “我爹是個秀才,小時候教過我識字。只是后來家里出了些變故,我就成了獵戶,時常進山打獵。”</br> 衡玉點頭,既識字,又熟悉山里的路線,難怪他會成為山賊首領(lǐng)。</br> 她又問起首領(lǐng)的名字來。</br> “小人陳虎。”</br>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br> 還沒等衡玉回想起來,系統(tǒng)已經(jīng)先一步提醒道:【陳虎!這不就是原劇情里,男主最器重的猛將陳虎嗎!】</br> 雍王朝已經(jīng)走到了王朝末年,按照規(guī)律,天道會選出一位氣運之子創(chuàng)立新朝。這位氣運之子也有個通俗的說法,叫做男主。</br> 想到劇情里那個男主的作派,衡玉微微一笑,提醒系統(tǒng):“什么男主的猛將?你忘了,剛剛陳虎特別積極地競爭上崗,要當(dāng)我的五當(dāng)家。”</br> 都到了她手底下了,還能讓男主拐了去?</br> 陳虎看向衡玉,試探性問起她的身份。</br> 他覺得,那什么平城胡言,十有八九是在胡言亂語。</br> 衡玉笑著擺手:“行走江湖要什么名字,你直接稱呼我的名號就是。”</br> 陳虎肅然起敬,覺得這位公子越發(fā)不簡單了:“不知道您的名號是?”</br> 衡玉微愣,扭頭問陳虎:“這座山脈叫什么名字?”</br> “龍伏山脈。”</br> “這名字不錯啊,就算是真龍,到了我的地盤也得給我伏著。從此以后,我的江湖名號就是龍伏山大王。”</br> 陳虎險些被地上的樹枝絆了個踉蹌,扶著旁邊的樹才勉強站穩(wěn)。他目瞪口呆,扭頭望去,發(fā)現(xiàn)這位公子的下屬們?nèi)扛粯芋@得失色,頓時覺得心理平衡不少。</br> 衡玉這才悠悠續(xù)道:“剛剛是我說著玩的,什么名號不名號,這年頭哪里有江湖讓我行走,你直接喊我大當(dāng)家不就行了嗎。”</br> ***</br> 老人分發(fā)糧食的時候,特意說了這些糧食都是衡玉給的。所以等到下午,陳虎召集眾人宣布山寨易主,完全沒有人有異議。</br> 恩威并施,只花了幾天的時間,衡玉便徹底接管了山寨。</br> 她的侍衛(wèi)現(xiàn)在都住在寨中人騰出來的木屋里,但是木屋數(shù)量有限,大家住不開,修建木屋就是當(dāng)前第一要緊事。</br> 除了剛到山寨那兩天,衡玉免費分發(fā)了糧食外,再之后,她就下令讓眾人靠幫忙修建木屋來換糧食。</br> 聽到這個消息,陳虎他們不僅坦然接受,還很高興。</br> 修建木屋好啊,這說明大當(dāng)家是打算在寨子里久住的!干活怕什么,他們這些人在落草為寇前可都是干活的好手,只要能讓他們不餓著就沒問題。</br> 衡玉得知此事后,笑得有些無奈。</br> 是啊,想要讓這天下百姓歸心何其容易,但能做到這點的人又有多少。</br> 這天中午,衡玉從木屋里走出來,站在門邊眺望前方——前方那片地勢相對平坦的空地上,山寨的青壯年正在忙著鋸木處理木材,婦女們則清掃積雪搭建地基,累得冒出熱汗的臉上卻掛著笑意。</br> 收回目光,衡玉琢磨著要怎么才能讓山脈發(fā)展起來。</br> 這龍伏山脈地理位置優(yōu)越,可是山里人既很難開展農(nóng)業(yè)種植,在這大雪覆山的日子里又很難靠山吃山,也沒有任何特產(chǎn)用于行商,一時之間,就連她都有些苦惱。</br> “大當(dāng)家!”突然,有人提高聲音喊她。</br> 衡玉抬眸,以目光詢問。</br> “我們在樹林里發(fā)現(xiàn)一個餓暈的年輕男人,您說了,只要進了山脈里不走的,就全部是您的手下,所以我們把他抬了回來,您要過去看看嗎?”</br> 這都暈倒在地上了,可不是不走了嗎。說話的人如此想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