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王朝因我興替27
室外的寒風呼嘯而入,迅速抽走衡玉身上的熱度。</br> 她伸手將窗合上,吩咐春冬再多取兩盆炭進來:“順便請大夫去周先生和宋先生那里走上一遭,他們二人的身體都不是很舒服,天氣突然降溫,怕是又要遭罪了。”</br> 等春冬退出去后,衡玉倚著軟榻,心底還是有幾分隱隱不安——她總覺得這場突然的降溫是個變數(shù),會打亂她接下來的一系列安排。</br> 思緒紛亂之下,處理政務的效率下降許多。衡玉把手頭的公文暫時推到一邊,提筆臨摹一份《蘭亭章》,慢慢平復心情。</br>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這幾天里冀州越來越冷,半夜下起鵝毛大雪,一大清早推開門,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br> 宋溪特意過來找衡玉:“并州的氣候素來比冀州還惡劣,周先生他們都過來問我,主公現(xiàn)在是什么章程,我們需不需要趕回并州坐鎮(zhèn),以防局勢生變。”</br> 衡玉披著灰色大氅,站在梅樹邊上賞梅。</br> 聽到宋溪的問話,她踮起腳從枝頭折下一支紅梅,放在指尖把玩,低頭輕嗅梅花清淺的香味。</br> “現(xiàn)在并州有并州牧坐鎮(zhèn),而且糧草齊全弓馬精良,就算匈奴、鮮卑南下劫掠,也不可能釀成太大的禍患。我們的后方不會亂。”</br> “我趕回去并沒有太大意義。”</br> 宋溪點頭輕笑:“屬下也是這么想的。”</br> 但他只是謀士,他的想法如何不是最重要的,最后還是得取決于主公的意志。</br> 衡玉偏頭打量他一眼,見他被寒風吹得臉色泛白,袖袍間隱隱露出來的指尖也透著青紫之色。</br> 宋溪正準備回稟另一件要事,衡玉揮了揮手中的紅梅,打斷他:“你身體病弱,這個天氣不要在室外多待,我們進屋詳談吧。”</br> 宋溪這個身體,一旦生病,那得纏綿病榻數(shù)日。衡玉當然不希望他生病。</br> 兩人進了里屋,商談起衡玉手底下的人才配置。</br> 現(xiàn)如今,衡玉手底下的謀士和武將暫時都不缺,商路那里有胡家,情報組織有陳退等暗衛(wèi),貼身護衛(wèi)有侍衛(wèi)長等人……</br> 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基礎配置。</br> 既然基礎配置全部到位,也是時候多網(wǎng)羅一些特殊人才了。</br> 等這些特殊人才一到位,她就立即在書院里增設‘科學’和‘醫(yī)學’兩門學科。</br> ***</br> 雪災越來越嚴重。</br> 但隨著年關將近,再大的雪災都抵擋不了華夏百姓過年的熱情。</br> 衡玉來到定城這么久,還從來沒好好逛過定城。這天上午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她換上常服,帶著春冬在集市里閑逛,將冀州當?shù)氐奶厣允扯紘L了一遍。</br> 逛到天色將暗,一行人才趕回州牧府。</br> 剛回到院子里,衡玉迎面撞上神色焦慮的宋溪:“主公,并州的情報送過來了。”</br> 宋溪素來喜怒不形于色,衡玉很少看到他這副焦慮的模樣,她抬起右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宋溪稍安勿躁,秉退周圍所有閑雜人等,才問宋溪:“情報里面說了什么?”</br> 宋溪深吸口氣。</br> 冷氣倒灌入他的喉嚨,刺激得他想要咳嗽,但也讓他的大腦恢復了清明。</br> “如主公所料,并州出現(xiàn)了大范圍雪災,也有匈奴軍隊在劫掠周邊。”</br> 衡玉的手指在桌案前輕輕敲擊:“這兩件事都是意料之中。讓你焦慮的事情是什么?”</br> “幽州受災范圍極重,加上大軍潰敗,現(xiàn)在幽州有大批百姓流離失所,逃遁到我們并州。”</br> 衡玉猛地抬頭:“大軍潰敗?”</br> 能用得上‘潰敗’二字,幽州那邊必然剛結束了一場巨大的慘敗。</br> 宋溪復述起情報上的那句話,聲音有些艱澀:“……是的,大軍艱難抵御數(shù)日,隨后潰敗。”</br> 衡玉微微蹙起眉來。</br> 幽州、并州這兩個州都與異族接壤,因此民風剽悍,幽州鐵騎這支軍隊十分有名。</br> 再說了,現(xiàn)在容家軍可是就駐扎在幽州和并州中間,如果幽州出了事,容家軍應該能迅速趕到才對,怎么會輕易出現(xiàn)潰敗。</br> “就算這幾年我祖父故去,容家軍的將領無能,導致容家軍的戰(zhàn)斗力逐漸降低,但這支軍隊依舊是雍朝的基石,按理來說不可能這么不堪一擊,這里面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暫時還沒得到確切消息,但按照情報里所說,這大概和帝都那邊有關系。聽說是帝都那邊下旨,要調容家軍回京拱衛(wèi)帝都。”</br> 桌案上的燭火猛地跳躍兩下。</br> 衡玉的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聲音幽幽:“拱衛(wèi)帝都?如果我沒記錯,負責守衛(wèi)帝都的禁衛(wèi)軍足足有五萬人吧,這個人數(shù)還不夠嗎?容家軍是抵御外族的利刃,是庇護中原大地安寧的基石,不是供雍寧帝安逸的軍隊!”</br> “如果脫離北方太久,容家軍還能存幾分戰(zhàn)斗力,他是要大開北方門戶,置北方安危于不顧嗎!”</br> 宋溪垂眸不語,等著衡玉平復心情。</br> 片刻,衡玉平靜吩咐道:“讓我們安插在容家軍和幽州牧身邊的人手動起來,我要盡快知道這里面的所有隱情。”</br> 事情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她必須要掌握更確切的消息,才能在亂局中決定好下一步該怎么走。</br> 她原本的打算是慢慢扎根冀州,將并州的模式做一番刪改后照搬到冀州。留足兩年時間發(fā)展,然后再出去取容家軍和幽州。</br> 但現(xiàn)在看來,她再不出手取容家軍,容家軍就要被雍寧帝那些人折騰廢了。</br> 衡玉沉吟片刻,吩咐宋溪將周墨、陳虎等人都喊過來,她迅速下了好幾道命令。</br> 命令一下,原本悠閑下來、覺得攻占了冀州可以安心過個好年的謀士們,又開始了瘋狂加班加點的生活,一直忙到除夕當天才勉強喘口氣。</br> 初四這日,衡玉終于收到有關幽州的更具體的情報——</br> 幽州牧和并州牧、冀州牧的情況完全不同。</br> 并州牧是寒門出身,靠著軍功步步登頂。</br> 冀州牧是高門士族,有著家族作為助力,再加上自己能力出眾,所以順利登上州牧一職。</br> 他們二人有能力卻沒有在亂世稱帝的野心,所以只要衡玉想辦法誘之以利,能夠打動他們,取并州、吞冀州從理論上來說是有可能的,而衡玉最終也都做到了。</br> 但幽州牧這個人沒有任何的能力,剛愎自用又殘暴,只是因為他是雍寧帝的親弟弟,所以被安插在了這么一個緊要的位置上。</br> 在他擔任州牧期間,幽州本就不好的狀況雪上加霜,容家軍的糧草得不到充足供應,容家軍的幾位將領還各自存著私心,這就</br> 成功讓容家軍失去了一半的戰(zhàn)斗力。</br> 再加上幽州被鮮卑襲擊時,正好是容家軍被調回帝都、軍心渙散之際。</br> 一邊是早有準備的剽悍鮮卑將士,一邊是匆匆迎戰(zhàn)、軍心不穩(wěn)的容家軍,能夠抵擋幾日才潰敗,這已經(jīng)是因為容家軍的實力足夠強悍了。</br> 衡玉認真而緩慢地閱讀這份情報。</br> 最后,她目光一凝,視線緊緊落在情報尾端的那行字上。</br> ——經(jīng)此一役,容家軍死傷慘重,傷亡人數(shù)達一萬三千余人。</br> 盯著這行字看了片刻,衡玉平靜地將情報遞給宋溪和周墨,示意他們都看看。</br> 等他們都看完后,衡玉才問:“你們怎么看?”</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一月,冬寒消退,春日來臨。”</br> “鮮卑士兵急著趕回去搶占肥沃的草場放牧,為了防止軍心不穩(wěn),鮮卑將領這幾日里肯定就要將大軍撤出幽州……只是鮮卑大軍離開了,幽州的亂局還要一直持續(xù)很長時間。”</br> “沒錯,幽州積弊已久,這場天災**是雪上加霜。”</br> “幽州牧是雍朝宗室,他是絕對不可能會投效主公。我們不能再復刻之前的法子奪取幽州。”</br> “……”</br> 幾位心腹謀士各自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暢所欲言。</br> 衡玉跪坐在桌案后,認真傾聽他們的意見。許久,等謀士們把想說的話都說完,衡玉右手按在桌案上,溫聲道:“諸位的話言之有理。”</br> “我們不能夠復刻取并州和冀州的方法取幽州,也沒這個必要。”</br>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手握兩州之地,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徐徐圖之。</br> 割據(jù)一方,群雄逐鹿,怎么可以全靠忽悠。</br> 取幽州,她會選擇一個高調而震撼的方式,在世人面前嶄露頭角、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br> “周先生,等會兒你就去信一封,聯(lián)絡我們安插在幽州牧身邊的人,讓他向幽州牧透露,冀州和并州兩地的官府糧倉有大量積糧。”</br> 周墨稍等片刻,見衡玉的話已經(jīng)說完,他有些遲疑道:“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嗎?”</br> 衡玉悠然道:“不需要了,做得太多反倒過猶不及。只需要這么一句話,以幽州牧那剛愎自用又貪婪的性子,他會如我所愿。”</br> 幽州出了這么大的亂子,幽州牧再舍不得,都必須要開糧倉放糧給百姓。</br> 開糧倉這個行為無異于是在幽州牧的心口下刀子,如果這時候有人無意間告訴幽州牧,冀州和并州有非常多的糧食,幽州牧會不動心嗎?</br> 衡玉一直都覬覦著幽州,早就了解過這位幽州牧是個怎樣的人——</br> 他覺得這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是皇家的,他作為宗室,享受著百姓的供奉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椋街菽痢⒉⒅菽两o他糧食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lt;/br> 當然,在這么想的時候,幽州牧可從來沒想過,他身為宗室、身為州牧,需不需要承擔起任何的責任。</br> 有這樣的州牧,幽州的情勢怎么會不危及。</br> 當天下午,幾匹快馬從定城離開,最后分成兩路,一路奔赴幽州、一路趕回并州。</br> ***</br> 這個年過得索然無味。</br> 處理完手上這份公文,衡玉長嘆一聲,對系統(tǒng)說:“以前在龍伏山寨,還能靠著打劫尋幾分樂趣;后來到了并州,也勉勉強強能靠著忽悠那些世家找樂子;來了冀州,起初也是很快樂,天天瞎忽悠祁澎。”</br> 現(xiàn)在她一天到晚都要埋頭在公文堆里,雖然不會覺得煩,但久了也的確無趣。</br> 尋思片刻,衡玉抽出一沓紙張,打算寫個話本——以容家為原型的話本。</br> 她有天師道作為后盾,不充分發(fā)揮下輿論的力量,那實在是浪費手中的資源。</br> 事到如今,她可以開始給自己造勢了。</br> 傍晚時,周墨有事過來尋衡玉。</br> 春冬守在外屋看書,得知周墨的來意后,笑著起身道:“少爺就在里面忙碌,我?guī)壬M去。”</br> 她輕手輕腳繞過屏風,領著周墨到了里屋。</br> 見衡玉埋頭寫東西寫得起勁,連室內光線昏暗都沒在意,春冬連忙上前點燃一支蠟燭,溫聲勸道:“少爺在寫什么,我看少爺已經(jīng)寫了一下午,正事雖然重要,但身體也很重要,事情總是不能一蹴而就的。”</br> 衡玉正好寫完一個情節(jié),她將那頁紙張放到旁邊晾干,笑著朝春冬作揖告饒:“下次肯定注意。”</br> 周墨雖然別開了眼沒看兩人的互動,但還是能聽到兩人的對話。</br>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主公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等幽州事了,也該催催主公了。再這么拖延下去,主公作為男子不著急,但這實在是有些耽誤了春冬姑娘。</br> “周先生。”衡玉喊了周墨一聲,見他再發(fā)呆,又喊了一遍,“周先生?”</br> 周墨回神,染有歲月風霜的臉上浮現(xiàn)出歉意微笑:“主公。”</br> 衡玉也不在意,隨口說道:“先生過來找我,定然是幽州那邊有消息了。”</br> “回主公,幽州信使的車架已經(jīng)進入冀州,想來最多五日就能抵達定城。”</br> 最多五日嗎?</br> 衡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br> “冀州牧那邊肯定會做好迎接信使的準備,我們這邊暫時不輕動。”</br> 結果——這位信使當真是好架子。</br> 冀州牧早早就知道他進了冀州,但這位信使一邊玩一邊趕路,將五日就能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十日。等他到了定城十里外,衡玉的話本都已經(jīng)寫完了。</br> 祁珞過來找衡玉,憤憤不平道:“那人實在是好架子,還派人傳訊給我爹,讓我爹親自去定城東門迎接他。”</br> “他是什么來路?幽州現(xiàn)在正等著糧食救濟,他居然還敢這么慢。”衡玉疑惑道。</br> 祁珞嗤笑一聲:“他當然敢,他是幽州牧寵妾生的兒子,幽州牧愛屋及烏之下,把他縱得已經(jīng)沒有腦子這種東西了。”</br> “幽州牧的兒子?”衡玉右手搭在桌案上,食指輕輕叩擊,提起幾分興致,有些唯恐天下不亂道,“他仗著自己的身份敢給冀州牧下馬威,那你就把這下馬威還回去,讓他知道,幽州牧之子這個身份不足以讓他在冀州橫行霸道。”</br> 祁珞來了精神:“主公,我們要做什么?”</br> “他爹娘不教他做人,你去教,把他給我揍得哭爹喊娘。”</br> “然后,也不用讓他進定城了,直接把他身上那蓋有幽州牧官印的文書搶來,我們收下文書后立即運送糧草出城。”</br> 衡玉聲音溫和清悅,語調從容,偏偏在說的是這種匪氣十足的事。</br> 祁珞覺得這個場面實在太違和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br> 但很快,他擼起袖子,眉飛色舞道:“主公你的吩咐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就不問為什么了,直接照你說的吩咐去做。”</br> 不得不說,這種一言不合就擼袖子的作派,太爽了!</br> 尤其是那幽州牧之子這么囂張,被揍完全就是咎由自取!</br> 看著祁珞興致勃勃離開的背影,衡玉摸了摸下巴,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把男主帶得有點太偏了——原劇情里,男主為人做事可是都正派得很。</br> 算了,這肯定跟她沒關系,是祁珞骨子里就有不安分因子在。</br> 系統(tǒng)幽幽道:【零,你說這句話你真的不心虛嗎?】</br> “心虛什么?他明明玩得很開心。”衡玉指著祁珞撒歡的背影,忍不住為自己叫屈。</br> 祁珞的確很開心,他高高興興點了二十個侍衛(wèi),讓他們帶足兵器前往城門。</br> 他到城門時,幽州牧之子那豪華的車架就安靜停在城門口,車架旁邊駐守著幾十個侍衛(wèi)。</br> 祁珞招來守門士兵,一問之下險些氣笑了:“這人說我爹不親自來接他,他就不打算進城?很好,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讓他進城。”</br> 在城門附近觀望片刻,祁珞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又抽調了五十個士兵。</br> 半個時辰后,祁珞神清氣爽走進衡玉的院子,將那蓋有幽州牧官印的文書被送到衡玉的面前。</br> 衡玉把玩了下這份文書:“讓我們運二十萬斗糧草前往幽州,幽州牧倒是好大的胃口。”</br> 祁珞唇角笑意微僵,眼神頓時變得哀怨無比:幽州牧的胃口再大,能有她當初一口氣開價一百萬斗米的胃口大嗎?</br> 正腹誹著,祁珞突然覺得后頸一涼,他茫然抬眼,對上了衡玉似笑非笑的神情。</br> 祁珞頓時打了個激靈,討好地朝衡玉微笑:“不知主公有何吩咐?”</br> 衡玉也不再逗他,收回視線,重新將目光放在文書上:“二十萬斗糧草絕無可能,就按照我們之前籌備的,運八萬斗栗麥前去幽州。”</br> 幽州始終會成為她的地盤,這八萬斗栗麥運去幽州,不是為了讓幽州牧私吞的,而是為救幽州百姓的命,所以衡玉不會舍不得。</br> 隨后,衡玉又吩咐道:“抽調冀州最精銳的五千士兵充當運糧軍,隨我運糧前往幽州。”</br> 冀州這邊出動最精銳的五千士兵,加并州那邊出動最精銳的五千士兵。</br> 這一萬精兵會名正言順進入幽州,駐扎在州牧府附近。</br> 她這一回,要在幽州玩一把大的!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