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欲買桂花同載酒13
尚原這個案子牽涉太廣了。里面不僅牽扯到密閣、刑部尚書,牽扯到前線行唐關(guān),甚至還牽扯到了太子和康元帝。</br> 當(dāng)朝太子其實并非是皇后的親子,而是皇后宮中的宮女所生,后來記養(yǎng)在皇后名下。</br> 既為眾皇子之長,又是名義上的嫡子,被立為太子也不稀奇。但因為他的生母身份實在太低,皇后又早已病逝,朝中無人為他謀劃,太子的位置其實算不上十分穩(wěn)固。這兩三年來,太子一直在暗中結(jié)黨營私,他手底下有不少人仗著他的名頭橫行霸道,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兩日。</br> 別人不敢得罪太子,尚原可不怕。</br> 他在暗中調(diào)查太子那一系的人,查出了對方的不少劣跡。</br> 太子那邊早就察覺到尚原的動作,之前是沒有理由對尚原出手,如今行唐關(guān)的事情一曝出來,太子一系立即抓住機會將尚原扳倒入獄,甚至覬覦上了尚原倒臺后空出來的密閣副閣主的位置。</br> 現(xiàn)如今各方勢力都在拿尚原做博弈。</br> 帝都看似仍風(fēng)平浪靜,實則已是暗潮洶涌。</br> 兵部衙門里,禮親王和沈國公正坐在一塊兒喝茶。</br> 他們姿態(tài)閑適,在旁人看來,這二人好像是在敘說家常。</br> 然而,他們聊的話題,卻是與尚原有關(guān)系。</br> 沈國公將茶杯滿上:“尚原那個案子,你怎么看?”</br> 禮親王食指輕敲桌面:“刑部尚書是太子妃的親祖父,他嚴(yán)刑逼供尚原,你說是完全出于私怨,還是為了太子做謀算?”</br> “不管刑部尚書是怎么想的,現(xiàn)在各方勢力都拿尚原來做博弈,這帝都早已暗潮洶涌。”沈國公道。</br> 禮親王安靜看著院中:“要救尚原嗎?”</br> “我想救,但是不能救。”</br> 沈國公自嘲一笑。</br> 有時候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身不由己。</br> 如果他還是一腔熱血的青年武將,早在尚原出事第一日,他就已經(jīng)冒死上諫。但他現(xiàn)在是武將一系的領(lǐng)頭人,他是大衍朝的沈國公,他是一名要權(quán)衡利弊的政客。他站得太高,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反倒不能輕動。</br> 禮親王悵惘:“我想救,但是不好救。”</br> 他的處境與沈國公相似。</br> 沈國公有不能出手的理由,他同樣有。</br> 躋身于政治漩渦久了,熱血也沒了。</br> “再等等吧,要是這朝中再沒有人站出來救尚原,我會好好安排的。總不能真看著尚原就這么出了事。”</br> “御史臺和密閣那邊怎么說?”沈國公問。</br> “尚原的確存在職責(zé)疏漏,御史臺那邊又能做些什么。至于密閣,不說也罷。”禮親王沉默很久,“……這朝堂啊。”</br> 沈國公跟著沉默。</br> 突然,他又有些高興道:“說起來,昨天夜里洛兒找我問了尚原的案子。這孩子,雖然性子頑劣了些,但本心不壞。”到了最后,還不忘去夸獎沈洛一句。</br> 禮親王覺得好笑:“你提點他了?”</br> “稍稍提點了幾句。但他是什么水平我知道,憑他想救尚原談何容易。”沈國公不太報希望。</br> 禮親王把茶滿上,端茶微笑。</br> “誰也不知道年輕人能做到哪一步。當(dāng)年行唐關(guān)被圍困足足一月有余,城中糧草匱乏,早已孤立無援,你率五千先鋒偷襲大周精銳,兵法布陣出神入化,以五千大破三萬敵軍,最終成功化解行唐關(guān)之危時,也不過才剛剛加冠。”</br> 提到了過往,沈國公眼里多了幾分微光。</br> “說得也是啊。”</br> 那時候,陛下也還不是陛下。他于暴雨之中長跪御書房一夜,得到帝王手書一封,調(diào)派充足的糧草親赴前線,使沈國公免于后勤的顧慮。他自己在那之后,卻留下了雨天膝蓋酸脹的后遺癥。</br> 那一戰(zhàn)不僅升起了一顆將星,還升起了一顆帝星。</br> 而那時候,禮親王還只是個跟在陛下屁股后面跑的小孩。</br> 時光更迭而過,陛下成為了陛下,沈國公反倒是和禮親王更有話說。</br> 朝中眾臣對此避之不及,衡玉三人偏偏滿不在乎。</br> 衡玉讓沈洛把事情詳細(xì)道來,她再次將事情重新梳理一番,心中逐漸有了成算。</br> 她早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三人中的狗頭軍師,衡玉撿起一根枯草根,隨手折了一段放到三人中間:“營救尚大人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去刑部保住尚大人,讓刑部忌憚,不敢再隨便對尚大人施以酷刑。”</br> 否則,再這么拷打下去,尚原的身體怕是要受不了了。</br> 她比沈洛他們都要清楚那些刑訊的手段。</br> 衡玉自夸:“和這種老狐貍打交道,當(dāng)然還得我去了。”</br> 沈洛小聲‘嘁’了一下,但也認(rèn)可衡玉的話。朝中多的是老狐貍,這種能坐到一部尚書位置的,更是老狐貍中的老狐貍,要是他去的話,估計才剛開口,就要被刑部尚書給忽悠瘸了。而云衡玉……這家伙精著呢,從來只有她忽悠別人的份。</br> “第二件事,是去打聽行唐關(guān)一戰(zhàn)的始末。我需要知道更清楚的細(xì)節(jié),以便準(zhǔn)確判斷局勢的發(fā)展。”衡玉抬眸看向沈洛,“沈國公在軍中威望極深,他那邊肯定知道很多內(nèi)情,你哄哄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應(yīng)該不會拒絕把消息透露給你。我爹是兵部尚書,消息渠道肯定也靈通,我今晚也去找他問問。”</br> “第三件事,就是沈國公說的,我們必須要清楚帝心為何。這件事就交給弦堂兄你來吧,以你的身份入宮很方便。”衡玉看向云成弦。</br> 云成弦身體微微緊繃,一想到要去探知他父皇的心思,素來干燥的掌心泛起淡淡汗意:“我……”</br> “你可以的。身為皇子,你更應(yīng)該了解帝心為何。”衡玉的手搭在云成弦的肩膀上,稍稍用力,仿佛是在給予他勇氣,“別忘了,你現(xiàn)在還沒有被劃分封地,難道你不想要得到一個富庶的封地嗎?現(xiàn)在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明知不應(yīng)為而為之,如果還能成功達成目標(biāo),這滿朝文武和皇帝伯伯必然都會對你刮目相看。”</br> 皇子是天潢貴胄。</br> 但是日后,除非是像禮親王和康元帝這樣情誼深厚的兄弟,否則等到太子繼了位,云成弦總是要去封地的。</br> 所以,多展示自己的能力,多獲得皇帝的注目,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壞事。</br> 云成弦那密如鴉羽的睫毛微微下垂。</br>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語氣堅定:“好,我去試試。但我不夠了解父皇,這樣,你給我說說我父皇的喜好,我再厚著臉皮去問問你爹,今夜回了皇子府后琢磨琢磨該從哪里下手。”</br> “好!”</br> 衡玉兩手一合。</br> “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行動吧。”</br> “好。”沈洛最為干脆,“何時再碰頭?”</br> “明天傍晚再在這里碰頭,你們看怎么樣?”</br> 云成弦深吸口氣:“我會盡力為之。”</br> 三人分工不同,各自分頭行動,衡玉回屋里換了身華服,以金冠束發(fā),握著她的小金扇,坐上馬車往刑部而去。</br> 一下刑部,不用她吩咐,秋分已經(jīng)握著她的令牌機靈上前。</br> 他將一角銀子悄悄塞給衙役:“我們家公子想拜見江尚書,煩請通稟。”</br> 衙役收好銀子,請秋分在這里等著,他進里面去通稟。</br> 刑部尚書正在愜意地喂著他養(yǎng)的鳥。</br> 他平生沒太大的愛好,唯獨愛養(yǎng)這些小玩意。如今刑部待客的花園里,掛了整整一排鳥籠,都是他閑著無事在衙門里養(yǎng)的。</br> “來,你這小家伙最矜貴,吃這個谷吧。”</br> 刑部尚書將一小撮顆顆飽滿的谷子扔進金絲雀的鳥籠里。</br> 這種谷子是從南方千里迢迢運來的,米質(zhì)極香,不僅貴,還極難買到。</br> 他含笑看著金絲雀一顆顆啄谷子吃,直到聽到衙役的通稟,臉上的笑才微微凝固。</br> 禮親王府的那位紈绔郡主?</br> 她為何突然造訪刑部。</br> 原是不想見的,索性現(xiàn)在也沒別的事情,給禮親王府一個面子,看看那位郡主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也好。</br> 刑部尚書拒絕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又改口道:“請她進來。”</br> 片刻后,坐在廳堂主位的刑部尚書看見一少年金冠束發(fā),錦衣華服,握著折扇翩然而至。</br> 她瞧見刑部尚書的第一眼,便輕笑著開口,也不顧及左右仍有人在。</br> “江大人,您喜事將近矣。”</br> 刑部尚書眼睛瞇起:“郡主此話何意?”揮退了左右,請衡玉坐下。</br> 衡玉施施然坐下,詫異道:“您不知道嗎?”</br> 她眉目間自帶一股風(fēng)流寫意,詫異揚眉時,那股肆意幾乎要溢出她的眉眼,一看便是被嬌慣得極好的少年人。</br> 衡玉以扇掩唇:“看來您也不知道,禍?zhǔn)聦⒔印!?lt;/br> 喜事將近。</br> 禍?zhǔn)乱矊⒔?lt;/br> 刑部尚書直到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她想要做什么。</br> 幾息之間,談話的節(jié)奏落入衡玉手里。</br> 衡玉在勸說刑部尚書時,云成弦也到了兵部衙門,并且順利見到了禮親王。</br> “九叔,請您教我。”云成弦俯下身子,恭敬行禮。</br> 沈洛這邊最為順利,也最為不順利。不順利的點在于,他幾乎把他祖父常去的地方都跑遍了,才終于找到了他祖父。順利的點在于,他將來意告知,沈國公毫不相瞞,甚至借著這個機會給沈洛介紹了下朝堂的幾派勢力。</br> 他說的太多太快,沈洛苦不堪言:“祖父,你能不能慢點,我記不住啊。”</br> 沈國公恨鐵不成鋼:“別人奉上萬兩銀票求著我說我都不說,到你這里,怎么就這么麻煩。”罵了一句,再開口時,卻也放緩了調(diào)子,一些比較重要和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他還多復(fù)述了幾遍。</br> 說到最后口燥舌中,沈國公以一句“就先到這里吧”結(jié)束了話茬。</br> 他端起茶杯潤喉。</br> 這杯茶,沈國公喝了很久很久,不再做聲。就在沈洛想告辭離開時,他聽沈國公問:“真要救啊?”</br> “啊?”沈洛滿不在乎,“救啊。”</br> 沈國公笑:“那就救吧。必要時……可以用我的名義來行事,這樣應(yīng)該會方便一些。”</br> 沈洛連連擺手:“還是算了,你一看就不是很想沾惹這件事,用你的名義來行事,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受你指使的。還是用我自己的名義來行事就好。”</br> 他一手叉了叉腰:“這件事要是成功了,所有的功勞都是我的;要是失敗了,陛下怪罪下來,也有你給我兜著。你看,我這算計得多好啊,你老人家就放心吧。”</br> 看著沈洛那與自己年輕時有六成相似的眉眼,沈國公哈哈大笑出聲。</br> 他說:“我很放心。”</br> 這個孩子出乎他意料的莽撞。</br> 他卻比任何時刻都要放心沈洛。</br> “真的打算救人?”午后陽光微醺,禮親王看著負(fù)手立在他前方的少年,說,“這不像是你的性子。”</br> 云成弦苦惱:“實不相瞞,我也覺得這有點兒不像是我會做出來的事情。”</br> 但是吧……</br> 沈洛那家伙仗著年紀(jì)最大,總說自己是大哥,是兄長,可云成弦心里,總覺得他更像是個弟弟。</br> 現(xiàn)在,沈洛那吵吵嚷嚷、大大咧咧的家伙,云衡玉那性情惡劣、狡猾得像只狐貍的家伙,都選擇了‘不知天高地厚’,他在旁邊看著,莫名其妙就生出了股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勇氣。</br> 是的,管他那么多。</br> 管他什么利弊權(quán)衡。</br> 他要是在這個年紀(jì)就懂得了利弊權(quán)衡、懂得了玩弄權(quán)術(shù),那別說只是獲得父皇的寵信,他連儲君之位都能謀取一番。</br> 他可是紈绔啊。</br> 不知天高地厚,不識利益糾葛。</br> 這不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lt;/br> 反正到了最后鬧得再大,他都是他父皇的兒子。</br> 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此番行事再怎么著,也不用擔(dān)心小命不保。</br> “郡主……”刑部尚書額角微微滲出汗來,他緊盯著衡玉,面色冷峻,“聽郡主剛剛那些話,并非不知形勢之人。”</br> “我知不知曉形勢,這是我的事情。但江尚書知不知曉形勢,我就不十足確定了。”</br> 衡玉展了展折扇,扇骨撞擊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悶響。</br> “尚大人有錯,但錯不在死。他得罪江尚書,全因職責(zé)所在。現(xiàn)在皇帝伯伯正在氣頭上,所以對尚大人的遭遇漠視不理,等他的氣消了,卻發(fā)現(xiàn)尚大人居然活生生死于牢獄之災(zāi),你覺得,皇帝伯伯會怎么想?一個公報私仇、謀害朝廷命官的尚書,真的配位嗎?”</br> 那抹掛在額角的汗,終于慢慢滑落下來。</br> 刑部尚書喝茶,以袖擋住衡玉的視線。</br> 再放下茶杯時,他已經(jīng)收斂了所有的失態(tài)。</br> “郡主放心,刑部絕無公報私仇之人。”刑部尚書微微一笑,“之前可能是有哪個手下沒有注意,這才給郡主造成了誤會,本官必然會好好管束這些手下,令他們好好照顧尚大人。”</br> 反正之前連著下了四天的黑手,尚原的身體已經(jīng)垮了,不適合再繼續(xù)待在密閣副閣主一職上。</br> 他的氣出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也完成得差不多了,給這位郡主一個面子也不算什么。</br> “江尚書的確是疏于管教了。”衡玉似笑非笑,“我想請個大夫去探望探望尚大人,不知江尚書能否通融?”</br> 刑部尚書既然已經(jīng)決定退讓,就不介意多退讓一些。</br> 他在這一刻展示了極良好的風(fēng)度,他不僅同意了衡玉的要求,還主動提出把尚原安置到環(huán)境最好的牢房里,吃食方面也都會盡量有保障。不說有什么大魚大肉,但粗茶淡飯還是沒問題的。</br> 目的達成,衡玉不再多留。</br> 刑部尚書礙于她的身份,親自送她出了衙門。</br> 在衡玉即將走出刑部衙門時,刑部尚書右手負(fù)在身后,不辨喜怒道:“保尚原一事,是郡主的意思,還是親王殿下的意思。”</br> 衡玉滿不在乎:“保一個小小的密閣副閣主罷了,是我自己的意思。”</br> “為何?”</br> “我這個身份,這個年紀(jì),想保就保了,為何非要有個確切的理由。”</br> 她沒有進入朝堂,不用像她爹、刑部尚書那樣汲汲營營。</br> 她這個身份給了她行事的底氣,不用瞻前顧后。</br> 而她的年紀(jì),給了她常人所不能及的銳意和瀟灑。</br> 所以她想做就做了,想保就保了,想得罪就得罪了!</br> 別管尚原一案背后牽扯到什么人,牽涉到什么勢力,其中又摻雜了多少利益糾葛。</br> 滿朝文武都不敢輕動的時候,正需要她、沈洛和云成弦這樣的人撞上去,把擋在他們面前的南墻都撞破。</br> 如此一來,才能破掉這暗潮洶涌的亂局,才能保住尚原的一條性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