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劇戰(zhàn)4
“頭兒,要不咱們先退吧,楚賊擺明了不理會咱們了……”
“閉嘴!”那個多嘴的下屬剛說到一半,便被李益民截口打斷,厲聲道:“快去把某家讓你準備的東西取來?!?br/>
那下屬聞言臉上立刻顯出難色來,猶豫道:“這樣不太好吧!這般做會不會過頭了!”
“快去!你也算是老兵了,連軍中法度都不知道了嗎?”李益民的聲音立刻尖利了起來,雙目微紅,熟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怒氣爆發(fā)的先兆,那下屬無奈只得陳喏退下。不一會兒便拖了一具尸首和一套女子裙服來,李益民將尸首橫放在另外一匹馬上,便一人雙馬向楚軍陣前奔去。
楚軍的前鋒部隊已經(jīng)在軍官的指揮下組成了戰(zhàn)斗隊形,以掩護后繼的主力列陣,當他們看到幾名敵軍游騎又靠攏了過來,并沒有太在意,這種大戰(zhàn)前的挑釁,耀武在五代的戰(zhàn)爭中實在是太常見了,后唐莊宗李亞子就經(jīng)常就領著數(shù)十騎前出偵察甚至突陣,是以他滅后梁后經(jīng)常自詡勇武,自稱“憑十指而取天下!”楚軍士卒們只是用一種看熱鬧的心態(tài)打量著遠處的敵軍游騎,有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還對敵人的騎術和馬匹做出內(nèi)行的評價,督領的軍官們也懶得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去約束手下,畢竟馬上就要開戰(zhàn)了,適當?shù)姆潘尚那椴皇鞘裁磯氖虑椤?br/>
但是吳軍的游騎靠近了楚軍軍陣后并沒有像先前那般立即開始炫耀騎術武藝和發(fā)出挑戰(zhàn)的喊聲,而是將一匹坐騎上馱著的事物推倒在地上,眼力好的楚軍士卒已經(jīng)認出了是一具尸首,之后那名游騎跳下馬來,蹲在那尸首身旁好像是在捆扎什么。楚軍士卒被對方奇怪的行為弄得疑惑不解,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很快,那名游騎便重新跳上自己的戰(zhàn)馬,驅(qū)動自己的戰(zhàn)馬,飛奔了起來,那具尸首也隨之被扯動,原來他剛才是用套索捆緊了尸體的雙腳。
“吳賊萬段!”楚軍陣中發(fā)出了一陣怒罵,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不少楚兵已經(jīng)看清了地上被拖行的尸首的服色正是楚軍的,敵軍侮辱袍澤尸首的卑劣行為立刻激起了眾人的憤怒,楚軍軍陣就好像噴發(fā)了的火山一般,軍官們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士卒們的沖動。
那吳軍游騎卻好似全然沒有聽到對面如潮般的怒罵聲,他在一箭開外扯著尸首轉(zhuǎn)了兩圈,便停下馬來,從鞍后翻出一個包裹,抖落出一件女子衣裳來,用長槊挑了在空中抖索了幾下,最后將那女子衣裳覆蓋在尸首之上,大聲叫喊了幾句,大意是楚軍中并無一人敢與自己決一雌雄,不過是些披甲持兵的女兒家罷了。
這下楚軍陣營就好像一個被滴入冷水的熱油鍋,軍官們再也無法彈壓軍士們的怒火了,與熱兵器時代不同,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場很狹窄,絕大部分士兵往往都是臨時征集來的農(nóng)民,軍官尤其是中下級軍官與其需要他們冷靜沉著還不如說需要他們能夠領著手下的士兵死戰(zhàn)不退,在這種情況下,選拔上來的中下級軍官也自然多半是些血氣旺盛之輩,實際上此時楚軍中的絕大部分中下級軍官自己的求戰(zhàn)欲望可能還比他們手下的士卒還要旺盛得多。
很快,一名楚軍騎士便沖出己方陣型,將長槊在頭頂上盤了一個花,激起了陣中袍澤一陣瘋狂的喝彩聲,才提起馬速向那名大膽的吳軍游騎沖去,在他的身后,無數(shù)雙張嘴巴在吶喊助威,要求他盡可能快的懲治那個可恨的敵人。
李益民將手中的長槊換了一下手,讓自己拿的更舒服一點,看著遠處正加速沖過來的敵人,他并沒有迎上去,而是輕輕的踢了踢坐騎的肚子,調(diào)轉(zhuǎn)馬頭轉(zhuǎn)身逃去,看到敵人的卑怯行動,楚軍發(fā)出一陣陣怒罵和吼聲,幾乎是每個人都要求袍澤將那個可惡的家伙一槊刺個對穿。
也許是因為先前的耀武消耗了太多馬力的緣故,李益民的坐騎馬速始終提不上去,眼看著與后面的追兵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了,楚軍的吶喊助威聲也越來越大,甚至有人的解下頭盔用長矛挑在空中,要求將這可惡的敵人的首級也像這般挑在矛尖。那名楚軍騎士不斷的用腳后跟的馬刺刺著坐騎的后股,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益民的背脊,仿佛要用眼光在對方的背上開一個大洞般。
可是李益民背脊緊貼著馬背,以減小風阻,提高速度,可能是為了減輕坐騎的負擔,他的長槊也早已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后面的楚軍騎士猛力驅(qū)趕戰(zhàn)馬嗎,眼看就要到了長矛的攻擊范圍,正想挺矛刺殺,卻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馬背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正愣神間,突然喉頭一亮,便一頭在戰(zhàn)馬,人事不省了。
李益民腰上一用勁,便翻上馬背,回頭一看,只見十余丈外,那楚軍騎士仰天倒在地上,喉嚨上已經(jīng)多了一支白羽箭,他的坐騎正圍著主人的尸體繞圈子,不時低頭用鼻子去觸碰主人的臉頰,仿佛這樣可以讓其蘇醒過來。原來李益民方才見敵人來勢洶洶,他對自己的騎術射藝雖然很有自信,但這種馬上對沖,個人的武藝騎術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卻是胯下戰(zhàn)馬的馬力和身上的甲胄,他的馬力已經(jīng)耗了小半個時辰了,對手的坐騎卻是生力,決計對敵不過。于是李益民便佯作不敵,轉(zhuǎn)身逃走,連兵器也丟了,以麻痹對手,待到敵人離近了刺己之時,突然使了個鞍里藏身,避開了攻擊,彎弓將敵騎射殺。本來楚軍的助威叫喊聲已經(jīng)直入云霄,形勢的急劇轉(zhuǎn)折就好像一把鍘刀將助威聲一截兩斷,倒是高地上那幾個吳軍游騎大聲叫好,這幾個稀稀拉拉的叫好聲在廣袤的戰(zhàn)場上空顯得分外刺耳。
李益民回到尸首旁,打量了一會對手的坐騎,覺得是匹好馬,便換了坐騎,又取了對手的長矛,這又有十余名楚軍騎士趕了過來,高地上的吳軍游騎見狀,也紛紛打馬迎了上來。楚軍騎士見狀勒住了戰(zhàn)馬,兩個挑戰(zhàn)者沖了上來,一名吳軍游騎與李益民與那兩名對手廝殺起來,過了半盞茶功夫,那兩名楚軍騎士一死一傷,退了回去,李益民的那個部屬腰上也挨了一槍,退了下去。這樣的戰(zhàn)斗又進行了幾輪,兩邊倒也達成了默契,每次都只出一到兩個人,旁人也只是吶喊助威,并不出手相助。幾番對戰(zhàn)下來,兩邊互有勝敗,但李益民仗著一身好武藝和胯下快馬,竟然連片油皮也沒碰破。
這時楚軍陣中傳來一陣凄厲的號角聲,好似不耐的催促,對面的楚軍騎士聞聲聚攏了起來,好似在商量什么。李益民看了看天色,已是日上三竿,自己拖延時間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看樣子楚軍已經(jīng)忍耐不下去了,便偷偷對身后的同伴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先退,自己橫槍立馬斷后。對面的十余名楚軍騎士見狀,也不圍逼上來,他們與李益民雖然有各處一邊,但經(jīng)過這幾輪劇戰(zhàn),對這個勇武剛毅的敵軍騎士倒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情,并沒有上來圍攻,待到李益民看到同伴走的遠了,也準備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對面楚兵叢中有人喊道:“兀那漢子,倒是好俊的騎術殺法!報上姓名鄉(xiāng)里,日后見了也好有個稱呼!”
李益民稍一沉吟,回身拱手道:“某家姓李名益民,涼州人氏,卻不知這位兄臺上下?”
“好一個涼州男兒,某家記住了!”對面那楚軍贊了一聲,笑道:“某家叫甚名號也不必說了,反正今日之內(nèi)便要白刃相見,拼個你死我活,若是待會相遇,手下自然是不會容情,不過我看你倒是個好漢子,那時便將你合衣葬了,也不枉了今日相識的情分!”
“既然如此,李某便承下兄臺這份情誼了!”李益民聞言肅然行禮,他對今日形勢倒也清楚地很,心知孤軍深入的吳軍兇多吉少,早已對對于生死之事看的頗淡,但對是否入土還是看的頗重,是以對對方的承諾如此看重。
“世事無常,若是今日我勝汝亡,自當亦如兄臺方才所言一般看待?!崩钜婷裾f到這里,對對面的楚軍騎士們做了個羅圈揖,道:“某家就此道別,待會便與列位戰(zhàn)場上見了!”
李益民回到壁壘之中,便聞到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火藥的味道,火銃手們正靜靜的整理著火繩槍的火繩和火藥瓶,在他們不遠處,火爐被燒的滾燙,一群火銃手們正忙著融化鉛塊然后用模具制造火繩槍使用的彈丸;壁壘的后面,手持長槍的長矛手們依照他們的編制崗位坐在地上,積蓄體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苦戰(zhàn);多面堡旁的甬道上傳來一陣陣的號子聲,十幾名炮手們正將一門長炮推上一個前出的炮位,它是剛剛通過沼澤地上的棧道抵達壁壘中的,正是一幅大戰(zhàn)降臨的場面。
昨天航班晚點,韋伯凌晨三點半點才到家,睡了一天還沒恢復過來,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