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詭道中
    城中的守兵們雖然還看不清楚那首級的容貌,可城外那些敵兵的喊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幾個眼力好的也看清楚了挑在木架上的明光鎧是趙權(quán)的,數(shù)十道目光立刻都聚集在副將的身上,雖然礙于軍法嚴(yán)苛,無人敢于出聲詢問,可饒是那副將背對眾人,也能感覺的到被眾人視線圍聚的那種焦灼之感。.
    那副將手中捧著主將的首級,不到半個時辰前還是和自己交談的生人,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身首異處,陰陽相隔,饒是他是歷經(jīng)生死的武人,此時心下也有幾分惻然。他心思縝密,方才城下敵兵喊得那些話也不是沒有破綻,他也知道不盡屬實。本來此時他應(yīng)該下令手下射殺那喊話的敵兵,表明自己堅守的決心,震懾手下的軍心,可他畢竟并非城中主將,在守兵中威望不高,敵兵的行動又實在是太快太狠,在夜里孤島之上,城內(nèi)是狐疑之眾,外邊又看不清楚虛實,若是一個不好,只怕激起手下嘩變,那可就大事去矣,想到這里,他打定主意,想辦法拖延時間,只要天色微明,便能搞清楚城下敵兵所言是否屬實,那時候是戰(zhàn)是降便簡單了。
    副將在城中低頭思忖,城外那幾人興許是耐不住性子,又高聲喊道:&ldqo;爾等莫不是以為我方才是虛言恫嚇不成,也罷,你們看看山下碼頭處的情形,那便是我水師前鋒火船,待到天明,我軍水軍一到,便是你有數(shù)萬大軍,在這孤島之上,也不過是束手待斃,那時便是你們屈膝歸降,也要看某家有沒有興致接收你們了。&rdqo;說到這里,那人大笑起來,話語中滿是倨傲之氣。
    城中守兵此時早已個個豎起了耳朵注意對手的喊話,聽到那人方才所言,也顧不得自己的崗位,個個沖到這邊的土垣上,往山下的港灣望過去。當(dāng)年舟山島上之所以在此地建一土城,留兵駐守,便是因為此地居高臨下,對下面的天然良港一覽無余,只見在朦朧的月光下,五六個火點正往己方船舶停放處那邊快速移動過去,應(yīng)該便是城外敵兵所說的敵軍火船了。雖說那些火攻船的數(shù)量少了點,后面必然還有大隊。他們知道在海灣外側(cè)都留有哨船巡邏,若有敵軍水師前來,早就有通報過來,如今遇到這般局面,要么是敵軍水師太過龐大,哨船已經(jīng)全軍覆沒;要么是敵軍行動太快,哨船還來不及通知。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港灣中現(xiàn)在??康臄?shù)百艘大小船只幾乎都是空船,水手都在岸上睡覺,加之停泊那么密集,只怕在第一波火攻下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沒了水軍,島上的守軍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對方餓也餓死你了。想到這里,守兵們不待副將下令,已經(jīng)紛紛高聲喊道:&ldqo;上官莫要心急,我等愿降。&rdqo;紛紛將手中兵器盡數(shù)扔出土垣,有幾個性急的干脆解下盔甲,翻過木柵欄往陳璋那邊跑過來,口中還喊著:&ldqo;莫要放箭,我等乃是歸降之人。&rdqo;
    看到守兵這般模樣,那守門校尉四處彈壓,可攔得住這邊,欄不住那邊,眼見得越來越多的守兵不是翻墻逃走,便是往這邊擁擠過來,一個個眼神不善,明顯是要挾持上司,他正驚惶間,卻覺得肩膀上被人輕拍,回頭一看卻是副將,臉上滿是苦澀之意,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聽到副將道:&ldqo;罷了,開門投降吧。&rdqo;
    守門校尉聽了一蒙,正想說些什么,便只見士卒們一陣歡呼,從自己身邊一擁而上,將橫在城門上的橫木抬起,準(zhǔn)備開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嗎,只聽到副將苦笑道:&ldqo;形勢如此,你我也只有隨風(fēng)倒了,只求能保住明州的家小便是老天保佑了。&rdqo;聽到提到留在明州的家小,那守門校尉身形不由得一震,昂著的頭也不由得垂了下來。
    陳璋站在城外,相距城門不過四十余步的距離,依稀可以聽到土垣后的喧鬧聲,身后近百名兵士正坐在地上進食歇息,方才的伏擊和上山的急行軍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他一雙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的盯著城門,雖然他強自鎮(zhèn)定,可從不住顫抖的指尖,不難看出他此時心中的激動,雖然先前他將數(shù)名軍士喬裝作潰兵,隨余修混入城中,以為內(nèi)應(yīng),又讓留在船中的軍士發(fā)動,以火攻港中的船只,使出諸般手段,可畢竟他手下滿打滿算也不過兩百人,而島上光敵兵便有千五之眾,更不要說許多水手民夫,若是敵軍守將堅持下去,一到天明真相大白之時,只怕自己連個死處也沒有,想到這里,他雙手顫抖越發(fā)劇烈,汗水沿著手指不住滴下,竟仿佛剛剛洗了手一般。
    陳璋身后的幾名親兵看得清楚,他們此時的心情緊張只怕不下于主將,可事已至此,前面便是萬丈深淵,也只有硬著頭皮沖過去了。正當(dāng)他們以為已經(jīng)沒有指望,準(zhǔn)備硬起頭皮硬功的時候,正當(dāng)此時,突然城內(nèi)傳來一陣喊聲,依稀可以聽清楚是&ldqo;我等愿降。&rdqo;,陳璋聽到,一時間也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耳朵的幻聽罷了,回頭想要詢問身后手下,看到那幾人臉上露出的狂喜,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陳璋一時間又驚又喜,竟然說不出話來,若不是他心知越是這等時候,越要不可忘形,只怕早就跳了起來。他正待命令手下軍士上前逼近壕溝,給敵軍更大的壓力,只見遠(yuǎn)處的柵欄上現(xiàn)出幾個人頭來,接著便看到他們翻了出來,一邊揮舞著雙手,顯示他們手中未持武器,一邊高聲喊道:&ldqo;莫要放箭!&rdqo;
    看到這般情景,陳璋心頭大定,知道今夜之事已經(jīng)成了大半,立刻手下領(lǐng)著十人將這些投降軍士押解到路旁看守,免得讓他們看到己方虛實,徒然生出事端來。果然過了半盞茶功夫,不遠(yuǎn)處的城門大開,數(shù)十名敵方兵士出得城來,夾道拜倒在塵土中。
    陳璋立刻領(lǐng)著軍士入城,同時讓余修將降兵中的軍官盡數(shù)挑選出來,單獨關(guān)押,而剩下的軍士便打散了,編入各隊之中,他雖然知道這些兵士都是敵軍精銳,一旦發(fā)現(xiàn)他口中&ldqo;鎮(zhèn)海大軍&rdqo;并未前來,很有可能會倒戈相向,現(xiàn)在兵力缺乏到了極點,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陳璋一進得城來,便立刻給余修升了官,從一個大頭兵一下子到了正九品的陪戎校尉,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手下還給了五名陳璋手下的老兵和十名降兵,陳璋還許下一個大餡餅,只要這一戰(zhàn)結(jié)束,回到杭州,立刻讓他在自己府中當(dāng)一個虞侯,連趙權(quán)那件明光鎧也賞給了他。余修身上披了那件明光鎧,看起來倒是神氣了不少,連說話的嗓門高了三分,此時對陳璋已經(jīng)是死心塌地。他是最明白陳璋的底細(xì)的,自然也知道&ldqo;鎮(zhèn)海大軍&rdqo;大半不實,可他此時已經(jīng)和這些昔日的敵人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若是陳璋第一個完蛋,他下場也絕不會好到哪里去,是以進城之后,他便干的十分賣力,將手下的降兵驅(qū)使的腳...[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