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麥穗回來的時候,陳長庚正在紙上謄寫占元,他想趁記憶猶新時把占元默寫出來。麥穗沒有打擾陳長庚,輕手輕腳提走茶壺到伙房要壺開水,回來輕輕放到桌上。然后輕輕走到床邊坐下,把納了一半的鞋底撿起來。
    陳長庚從忘我之境醒過神,聽到嗤嗤輕微細響,轉(zhuǎn)眼看見麥穗坐在床邊低頭給他納鞋底。他近來長得很快,鞋子過不了幾個月就穿不上。
    陳長庚把毛筆細細在硯臺刮了刮放下,抬眼眼里只有麥穗。他覺得庫兵的裲襠鎧有些礙眼,要是麥穗穿著襖裙斜坐在床邊做針線該多美。
    不自覺就想的有些入神,還是家里小院,麥穗穿著淺黃碎花斜襟襖,綠色百褶裙,斜坐在炕沿依著炕柜給他縫外袍。最好百褶裙下露出一只繡花鞋
    “傻笑什么呢”麥穗拿針別頭油,無意發(fā)現(xiàn)陳長庚傻乎乎看著她“寫完了”Xιèωèи.CoM
    “嗯”陳長庚低頭收拾表情,想什么呢亂七八糟的。為了不顯尷尬陳長庚站起來,把桌上寫好的紙頁一張張疊整齊。
    麥穗放下針線笑嘻嘻,整個人鮮活起來。湊到陳長庚面前從懷里掏出一顆煮雞蛋,獻寶“吳叔偷偷留給我的”彎彎的眼睛滿是快樂。
    “咱兩一人一半?!痹谧姥厣峡囊豢?,細細碎碎剝掉深色蛋皮兒,露出細滑白嫩的雞蛋。
    麥穗勤快嘴甜以前就得吳興德喜歡,現(xiàn)在離開了也有事沒事過去幫忙?;锓繌膮桥d德到大夏、阿滿沒有不喜歡的,吳興德更是常常給她留點零嘴。
    “我每月糧餉有四顆雞蛋二斤肉,你想吃提前去伙房說。”陳長庚沒接麥穗掰開的半顆雞蛋,推過去“你吃?!?br/>
    麥穗趁陳長庚不注意塞到他嘴里,笑嘻嘻“一起吃”
    嘴里鼓鼓囊囊嚼著雞蛋,麥穗抱怨“廖將軍也真是的,你做書記的時候明明在伍百戶那邊,做司庫干嘛分到陳千戶這里人頭不熟不說離吳叔他們好遠,每次走半天才能到?!?br/>
    陳長庚嚼兩口隨便咽下去,隨手提起桌上茶壺給麥穗倒水。其實麥穗的問題他也暗自琢磨過,按照軍營編制,每一個千戶下轄兩個司庫,也就是說一個司庫掌管五百多號人吃穿。
    伍百戶是陸千戶下屬,他在陸千戶的庫房做過三天書記,按慣例繼續(xù)在那里做司庫最合適。他不明白為什么廖成,把陳千戶的司庫調(diào)走換成他。
    陳長庚猜測廖成這么做應(yīng)該有自己的打算,現(xiàn)在形勢比人強,他也無可奈何。再者其實陳長庚更喜歡陳千戶這里,陳千戶為人嚴肅軍紀嚴明,不用想著人情利益,一切按軍規(guī)來就行呆著更舒服。
    麥穗咕哩咕嘟喝完水,看看桌上陳長庚寫的一疊東西“你這樣不看書行不行”
    “我在默先生占元想要夏小歷律歷志參考比對星象方面,還想要水經(jīng)注比對地里水文?!弊詈媚苡幸环笾芸拜泩D,可惜這東西花錢也買不到。
    “那得好些錢吧,咱們下個月糧餉夠不夠”
    “夠”
    麥穗心思一閃笑瞇瞇靠近陳長庚“長庚”甜膩膩的調(diào)子讓陳長庚渾身發(fā)麻,瞥了一眼彎起眼睛討好的麥穗,愣是穩(wěn)穩(wěn)站住,頗有大男人氣度調(diào)子沉穩(wěn)
    “下月帶你一起去。”
    “長庚真好”麥穗立馬笑成一朵太陽花燦爛明亮。這樣快樂的麥穗,讓陳長庚心里甜的冒泡泡。
    晚上睡覺麥穗賊兮兮取出一套布甲“看,我讓吳叔幫忙弄到的?!彼约旱膿Q裲襠鎧時收回庫房了。
    “你要這個做什么”
    “穿啊”麥穗脫下身上裲襠鎧準備套布甲,卻發(fā)現(xiàn)舉不起來。布甲被陳長庚拽住,他問“穿這個睡覺你不難受”
    “那有啥法子,誰讓你非跟我擠一塊兒,男女有別咱們也得避避嫌不是”
    咋不見你跟那些野男人避嫌陳長庚氣的冒煙,耐著性子想了想“這布甲跟衣裳有多大區(qū)別,咱們都穿著衣裳呢,沒事?!?br/>
    打死陳長庚也不會再說沒人知道就沒事
    行吧,反正一起住了幾年麥穗早就麻木了,麻利扔掉布甲上床睡覺。陳長庚也跟著上床先閉眼默書,再睜眼麥穗已經(jīng)睡沉。
    心里的疑問再次浮起來,盯著麥穗胸前,尖尖一點微微頂著松垮垮里衣。
    嗯應(yīng)該就是了,那碧血呢。陳長庚想起一腔碧血照丹青也許是說男人熱血
    來事又是什么呢女人都會來事兒,弄不成陳長庚想起絡(luò)腮胡子后半句,什么弄不成
    夜?jié)u漸深了,陳長庚帶著滿腦子疑惑慢慢入睡,軍營蒼穹之上,半彎新月流水一樣銀光灑滿大地。
    第三天吃早飯,陳長庚捏著饅頭,忽然狠狠敲了自己腦門一下。
    “怎么了”對面麥穗一手筷子一手饅頭奇怪,她還收回筷子伸手,想要摸摸陳長庚是不是發(fā)燒了。
    “沒事”陳長庚面無表情避過,淡定夾一筷子菜到嘴里。手里捏著饅頭,心里懊惱的要死怎么會這么蠢哪個女人的胸會像槍銀槍也不行。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一、來事是什么,二、碧血是什么,三、銀槍是什么,四、什么事弄不成
    這些問題也就罷了,問題是麥穗整天往外瘋跑,抓都抓不住,就不能做針線陪他嗎
    晚上也讓人煩麥穗夏天嫌熱,睡著睡著就把陳長庚踹下床,按住手腳都不行。夜里如果你聽到咚的一聲,就會發(fā)現(xiàn)陳長庚站在床下瞪睡得四仰八叉的麥穗。
    憤憤爬上去,按住手腳繼續(xù)睡
    日子就在少年的煩惱和被踹下床中一天天過去,一直到七月初五早上。天剛下過雨不久,早晨還挺涼爽陳長庚也沒有被麥穗踹下床,舒舒服服在床上醒來。
    睜開眼看看懷里背對自己睡的正香人,眼里是自己不知道的溫柔,一寸寸掃視,像是雄獅在巡視自己領(lǐng)土,充滿愛意和霸氣。
    那是什么陳長庚頭皮發(fā)炸看著麥穗身后血跡。
    “麥穗、麥穗你流血了”話沒說完,腦海里曾經(jīng)撥不開的迷霧似乎要隱隱散去。
    麥穗醒來順著陳長庚又恐又驚的目光看下去“血”然后看到自己褲子。麥穗睡的迷迷糊糊大腦,蒙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我在姚家時,好像聽黃大娘說過女孩兒長大會有這個?!?br/>
    不用再疑惑,陳長庚已經(jīng)知道什么是碧血,問題還出在麥穗身上。
    “我知道長大會有這個,問題是有這個咋辦,總不能這樣出門吧”麥穗靈機一動恍然大悟“怪不得女人要穿裙子”擋住別人就看不到了。
    陳長庚氣,真笨“鄉(xiāng)下姑娘婦人有許多常年不穿裙子。”
    “那這咋辦呢”麥穗低頭看著發(fā)愁,因為她坐起來的緣故小腹一熱,陳長庚眼睜睜看著血色迅速蔓延,看的臉色發(fā)白“不行,這肯定有法子。”
    花大娘今年五十多歲,花白頭發(fā)梳的干干凈凈,因為家里兒子媳婦能干孝順,孫子讀書有志氣,所以看著格外周正慈和可靠。
    這天早上兒子兒媳出去干活孫子上學(xué),花大娘坐在門口納鞋底,門上來了兩半大小子。
    “大娘,我家里沒長輩,姐妹那個來了該咋辦”
    花大娘抬頭看,說話是大的麥色臉龐眉眼俊俏,笑嘻嘻挺招人喜歡。旁邊跟了一個小的,白凈小臉漂亮的很,就是臉色不好神情別扭。
    得,大娘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可是活了五十多歲的人啥事沒見過,一看就知道小的是小姑娘扮的。再看陳長庚花大娘心疼噢這么小就來了可憐喲,瞧這單薄小模樣再看看胸還是平的。
    花大娘是個麻利人把鞋底兒往板凳上一放,拉起陳長庚就進院子“走,大娘教你?!?br/>
    陳長庚懵了,回頭看麥穗為什么拉我不是應(yīng)該拉你嗎
    許是大娘覺得你聰明好教兩人眼神交流。
    花大娘拉著陳長庚快言快語“看你哥干啥他個大男人懂什么?!?br/>
    麥穗站在院門外,羨慕的看著兩人背影消失在屋里。大娘好厲害,看一眼就知道長庚聰明,莫名崇拜。
    屋里陳長庚看花大娘拿出一條細長布帶,連著絮絮落落細帶子從里屋出來。
    “來,把褲子去了大娘教你用?!?br/>
    陳長庚先是驚,然后氣的臉色鐵青,我哪兒像姑娘了再然后拽著褲腰臉色爆紅“不,不用”花大娘熱心的要幫他去褲子。
    簡直咬牙切齒“大娘從外邊比劃就行”
    “真是小丫頭臉皮薄愛害羞?!被ù竽飳捜莸男π?,把騎馬布伸向陳長庚。
    不要問騎馬布勒上去是什么感覺,陳長庚想死偏偏花大娘熱心,往上提緊“這個要緊緊貼著,不然會漏?!?br/>
    陳長庚想死
    陳長庚想死
    可更讓他奔潰的是給麥穗教怎么用,就那幾根帶子麥穗死活理不順,只能示范。陳長庚提著騎馬布貼近,怎么也控制不住臉頰爆紅,卻只能彎腰給麥穗示范怎么用。
    麥穗薄薄的夏褲貼在陳長庚臉上,輕輕一絲腥味縈繞在他鼻端。陳長庚彎著腰的手都在顫抖,僵硬著死活做不出下一個動作。
    “你快點啊磨磨蹭蹭干嘛,不會是沒學(xué)會吧。”麥穗嫌棄。
    麥穗是個大傻瓜陳長庚氣。眼睛一閉騎馬布緊緊勒上去,語速快的像是后邊有狼在追“這個要緊緊貼著不然會漏,帶子要系緊?!?br/>
    原來是這樣用,后知后覺麥穗臉紅了,像是一滴紅色顏料滴在水里,從臉頰迅速蔓延到耳邊。
    “知道了、知道了,誰讓你教這么細?!币话淹崎_陳長庚,麥穗紅著臉轉(zhuǎn)身把騎馬布連扯帶拉取下來。
    捏著騎馬布麥穗低頭細語“那我去了”
    “等等,那個里邊還要裝草灰”陳長庚像是被狐貍精吸干了靜氣渾身無力,像被蹂、躪一樣眼睛發(fā)直了無生趣。
    “哦,我去吳叔那里要一些。”麥穗背對著陳長庚害羞低聲。
    “嗯”陳長庚覺得自己要死了
    麥穗等了等又等了等,身后人沒動靜,不由跺腳羞燥“那你還愣著干嘛,跟我去看人”
    沒人看著麥穗沒法上廁所。
    “噢”游魂一樣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