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血肉之林
頭頂上的藤蔓依舊在蠕動、糾纏著,一個接著一個的骷髏頭“噼里啪啦”的墜落下來,我聽見了老白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一顆骷髏頭結(jié)結(jié)實實的敲在他的腦袋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那懸掛在這里已有千年的骷髏頭卻沒有絲毫風(fēng)化變脆的樣子,沒有碎裂,反而像個皮球似得彈起,而后“骨碌碌”的滾到一側(cè)。
這只是個開始,更多的骷髏頭隨之而來,像一場瓢潑而來的冰雹,我們身在其中,自然沒辦法避免,連我都不知不覺被砸了好幾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周遭的大樹齊齊透出的森森然的鬼氣,有黑氣從中飄出,然后朝著某一顆墜地的骷髏頭飄去。
觀視的狀態(tài)下,樹林里的狀況在我眼中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
鬼氣充斥在每一個角落里,儼然已經(jīng)成了鬼蜮!
哭喊聲、哀嚎聲、求饒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起彼伏,接連不絕。
這讓我想到了陰間縛有罪之人的十殿閻羅,恐怕那里的便是這樣的一番景象了吧?
很快,這些聲音齊齊變得低沉、模糊,宛如不太真切的囈語一樣,到了最后,更是完全成了嘶嘶哈哈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不停的對著我的耳廓哈氣一樣。
“別在原地趴著,記得保持動作!!”
我不會忘記那些從地下探出的猶如血管一樣的東西,哪怕是匍匐在地,也時不時的翻滾一下,至于視線,卻始終保持在距離我不遠(yuǎn)的那顆骷髏頭上。
這顆骷髏頭是最早掉下來的,果真有什么詭異,也理應(yīng)是率先表現(xiàn)出來的,這或許能讓我們在被動當(dāng)中抓到一些主動權(quán)。
此刻,骷髏頭旁邊的那顆參天古樹已經(jīng)不再彌漫出黑氣,準(zhǔn)確的說,那應(yīng)該是一個扭曲成氣體狀的人,已經(jīng)扭曲到只能看出那是個人的地步,應(yīng)該是死于祭祀的那些宋人的魂魄,被以邪異的手段封在了樹里,或者說,是被那個邪物在汲取尸體上的血肉時,連帶著將魂魄也一道汲取走了,畢竟老參曾經(jīng)說過,這里的一切,都屬于那個邪物的一部分。
魂魄是頭部先從古樹里飄蕩出來的,最后是腳,而后就徹底與古樹切斷了聯(lián)系。
那一瞬間,我注意到古樹的生機(jī)好像明顯衰竭了下去,樹皮上附著的綠油油的苔蘚成片的干涸、脫落,露出的樹皮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裂,爆出一陣陣“啪嚓啪嚓”的脆響聲。
不知何時,那些藤蔓停止蠕動了,我立刻站起了身,隨后,就見藤蔓和枝條簌簌墜落下來,很快我抬頭就再看不見一根枝條和藤蔓,一眼可見高高在上、彼此相連的樹冠。
至于那些墜落下來的藤蔓和枝條,竟蠕動了起來。
老白捂著腦袋,第一反應(yīng)便是:“跑啊!!還等什么?!”
只是,我們幾人沒人動彈,這廝跑了幾步,覺得尷尬,又訕訕退后了一些。
其實,我們何嘗不想跑?可能跑得掉嗎?
幾千顆、乃至上萬顆的骷髏頭同一時間墜落下來,那個數(shù)量太驚人了。
以前看書、看資料的時候,動輒便聽什么一萬軍隊云云,覺得不過爾爾,畢竟中國歷史上的大戰(zhàn),動輒便是十余萬人在交戰(zhàn),看的多了,自然也不覺得幾千人、一萬人是個什么概念……
沒有親眼所見,永遠(yuǎn)不會知道,人一過萬,無邊無沿是個什么概念。
雖然只是些骷髏頭,不是完整的人,可散落的墜落下來,遍地都是,當(dāng)真是無邊無沿,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不了解情況之下悶頭逃跑,跟找死沒區(qū)別!!
……
依舊是一開始就墜落在距離我不遠(yuǎn)處那顆骷髏頭最先有了一樣,它周遭那些蠕動起來的藤蔓、枝條像蟲子一樣徐徐朝著它“爬”了過去,而后,一點點的糾纏成了螺旋狀,又纏繞在了它上面。
這一幕我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很快便驚覺過來——纏繞成螺旋狀的枝條,很像人身上的肌肉等組織的形狀啊!!
難道說……
我瞳孔急劇收縮,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心頭冒了出來:“那個邪物可以直接從活物身上汲取養(yǎng)分,甚至是魂魄,這里的一切,都是通過這種養(yǎng)分養(yǎng)出來的,可以理解為——這就是一片血肉之林!!而現(xiàn)在那個邪物該不是把吞掉的養(yǎng)分吐出來,讓那些被它汲取了養(yǎng)分的人重現(xiàn)出來吧?
這就有點嚇人了,這等神通約莫和生死人肉白骨差不多了,從未聽說過這等邪術(shù),恐怕就算是鉆研邪術(shù)的太平道都沒有這樣的能耐!!
唔,近千年前的女真人到底在這里用活人祭祀了個什么東西?以至于養(yǎng)出了這么個邪物,這種詭異的能力,一定和這個邪物的本質(zhì)有關(guān)系……”筆趣閣
仿佛是應(yīng)了我的猜想,纏繞在骷髏頭上的那些藤蔓眨眼間就血肉花了,血淋淋的附著在骷髏頭上。
沒有皮膚、沒有眼睛,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
更多的藤蔓在這顆血肉模糊的頭顱下方交織著,將頭顱一點點的頂了起來。
隨后是脖子……
接著是一些比較粗壯的藤蔓化作了骨骼,藤蔓上的樹葉等則變成了掛在骨頭上的血肉。
一個人的輪廓就這么出現(xiàn)了。
再然后,更多的藤蔓朝著血淋淋的骨頭架子纏繞了過去,直至……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這東西始終沒長出皮膚和眼睛,大概那邪物在汲取尸體的養(yǎng)分時,不會汲取皮膚和眼睛?那頭老虎的尸體的狀況也側(cè)面應(yīng)證了這一點。
這一幕有些滲人、還有些惡心。
眼看著一顆白花花的骷髏頭從地上一截截的頂起,最后變成了一個人,仿佛是直接從地下生長出來的一樣。
這樣的異變在所有墜落下來的骷髏頭上發(fā)生著,整個林子里都彌漫著腥臭氣味。
至于距離我不遠(yuǎn)的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此刻竟一點點的朝著我走了過來,從身體特征可以看得出,這是個女人的形狀,走路的模樣好似行尸走肉一樣。
我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對方也不急,慢吞吞的朝我走來。
見此,我不動彈了,只是默默握緊了手里的百辟刀。
忽的,這具尸體抬起了頭,血淋淋的面孔對準(zhǔn)我,能看見上面的肌肉在跳動,似乎極為痛苦,隨即,一道女性的聲音從身體里傳出:“救……救救我……”
頓了頓,它似乎太痛苦了,又近乎哀求一樣的嘶吼道:“不,殺,殺了我……”
不待我做出反應(yīng)。
它面部的肌肉跳動戛然而止,如果有皮膚眼睛的話,我想它的神情應(yīng)該是一下子變得平靜了下來。
然后……它朝我伸出了血淋淋的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它的身體里傳出:“靄建,靄建……”
它的面部肌肉在微微上揚,似乎在對我笑。
鷂子哥受不了了,“嘶”的吸了口氣,提著刀就往上撲:“這是那個邪物,殺了它!!!”
我一把攔住了鷂子哥,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周圍正在紛紛從地上爬起的人,無疑,這些東西現(xiàn)在都算是那個邪物,能殺的光么?
“之前的種種發(fā)現(xiàn)證明,這個邪物八成沒有很清醒的意識,只是靠著本能在行事!
靄建,在生女真里,這是對尊敬的女性長輩的呼喚。
它……剛剛是平和的,沒有表現(xiàn)出惡意,似乎在笑……”
一系列點頭在我心里閃過,只是,這對我來說也是個艱難的抉擇。
短暫的猶豫后,我心一橫,一把排開了鷂子哥,上前拉住了對方那只血淋淋的手。
冷冰冰的,有些滑膩,觸感像是手里在抓著一只章魚……
我眉心跳了跳,一手拉著這個東西,一手提著刀,同時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只要對方稍有不對勁,我確保自己能瞬間將之擊殺。
只是,這東西在被我拉住后,卻陷入了詭異的呆滯,一動不動,因為沒有皮膚,我能清晰的看見,它身上的肌肉是放松的,唯有面部的微微揚起,在笑著……
我嘗試著向前走了幾步,這東西慢吞吞的跟了上來,就像是被大人拉著的孩子。
“它果然是沒有意識的,應(yīng)該是我之前意外說了那個詞兒,觸動了它,讓它認(rèn)錯了我們,這是好事,至少比邢偉主動來害我們的時候要好,那個時候我們只能正面面對它了!!
記住了,它現(xiàn)在對我們沒有惡意!!
別攻擊它,千萬別攻擊它!!
滿足它的一切要求,就這么牽著它,一路往前走,這是我們唯一安全離開這里的辦法!!!”
我頭也不回的鄭重提醒鷂子哥它們,同時觀察著身邊這具尸體的狀態(tài),見對方并沒有被刺激到,這才松了口氣,膽戰(zhàn)心驚的朝前走去。
“那個……我無意質(zhì)疑你哈,但是……誰能告訴我,我現(xiàn)在該怎么糊弄我懷里這主?”
老白略帶尷尬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我腳步一頓,扭頭看了一眼,立刻無語。
只見,不知何時,一個血肉模糊的孩童竟掛在了老白懷里,手臂環(huán)抱著老白的脖子,腦袋不停在老白胸口蹭著,蹭的老白眼皮子一直不停的跳。
這是……要吃奶嗎?!
我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眼下這情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