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惡鄰反誣
皎羽嘆了口氣,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沼澤邊上,向遠(yuǎn)處望去。從她這里越過沼澤,一百多里之外就是長松觀。
皎羽的目光中有著復(fù)雜的情緒,只聽她悠悠說道:“長松觀主于我有恩,當(dāng)年若非他授我心法,我絕無可能有如今的道行。”一千多年已經(jīng)過去,可皎羽回想起當(dāng)年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我得觀主眷顧,親傳長松一派的修行心法,助我突破妖靈之界。可我畢竟不是人,人禽經(jīng)絡(luò)與行功之法大有不同,依法修行讓我有一股靈力無法按人的方法正常游走,始終滯于足底。渡劫之時,觀主幫我引導(dǎo)了這份靈力,才讓我安然受過天雷。但一旦到達(dá)仙劫,即使觀主在側(cè)也將無能為力,我必葬身劫雷。”
虬喙從未聽皎羽說過這件事,他也從未想到皎羽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如此兇險的境地。只見他眉頭緊鎖、雙拳緊握,無法控制地叫出聲來,“怎會如此?!”
皎羽搖搖頭。她之所以在千年之間修行突飛猛進(jìn),正是得益于這套心法,有得有失吧。
“觀主早知我的癥結(jié),終于在云游前找到方法根治。正當(dāng)我去觀中取功法之時,被烏虛遇見,下手將我打傷驅(qū)走。觀主見我未到,臨行前將功法用一錦盒收好交給觀中道人,囑托其轉(zhuǎn)交于我。可尚未等我拿到,烏虛便搶走錦盒,……”說到這,皎羽難過地低下頭。烏虛道人的所作所為,她遲早要和他清算。
虬喙這才知道,皎羽讓他去取的東西竟如此重要。最多再過十年,皎羽就要再渡天劫,如果得不到這套功法,也許就會肉身俱滅、魂飛魄散。想到這,虬喙猛地站起身來,身形一挫就要飛起。
皎羽連忙叫住他,“做什么?”
“我再去長松觀,幫你取回錦盒。”
皎羽連忙伸手拉住他,“你剛剛闖過長松觀,烏虛道人定會起疑、加強防備。這件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虬喙見她神態(tài)鎮(zhèn)定,不禁為她著急。
皎羽的笑容恬靜如水,“時日尚早,我們先專心修煉,錦盒之事日后再說。”
……
連著幾天,吳辰非都被關(guān)在房里,房門被父親從外面鎖上。
從麥場回來,吳辰非第二天晚上就向父親提出要去長松觀學(xué)道,竟遭到父親的嚴(yán)厲訓(xùn)斥。在祖宗牌位前跪著接受了家法,吳辰非的手掌再次紅腫生痛。當(dāng)父親質(zhì)問他是不是還要學(xué)道,他堅定地回答“是”,吳父盛怒之下,令其跪在院中好好反省,何時放棄、何時才能起來。
聽著正屋里母親向父親求著情,吳辰非恍惚聽到了一些自己從未知道的事。
“他爹,辰兒已經(jīng)跪了兩個時辰了,你就放過他吧。你忘記那個道人說的話了嗎?他終究是要入道的啊!”母親的聲音凄楚而怯弱,在家中從無地位,也注定了她說話沒有分量。
“住口!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他不好好讀書,卻要妄想修仙,成何體統(tǒng)?況且那個道人本就瘋癲無狀,他的話又豈能真信?說什么魁星轉(zhuǎn)世,你看看這個逆子身上,哪有半點神仙的樣子?”父親怒氣不減,聲音也很大,吳辰非聽得非常清楚。
房中傳來母親的啜泣之聲,“可他的心思終究不在學(xué)業(yè)上,你這樣打也是無用啊!”
“我就是把他打死,也不會讓他去道觀。那些和尚道士總是謊稱得道,到處騙吃騙喝,你說的那個道士,不也是拿了銀子、放下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就溜之大吉了嘛?也只有你這樣的愚婦才會信他的鬼話。”
“可是,他說的明白,說辰兒十六歲必入道門。現(xiàn)在離他的生辰也就只有幾天的光景,辰兒便提出要去修行,也許這真的就是天命啊。”母親還在堅持,她一直柔順,今天已經(jīng)是在近最大的努力了。
兒子醉心奇書異志不是一天兩天,有時看到新奇之處便會和她講說,他說的那些事情非常好聽,她不知不覺也被他所說的故事吸引。如果修行真能達(dá)到兒子說的那種境界,讓他如愿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放屁!”房內(nèi)傳來啪的一聲悶響,應(yīng)該是手掌拍在桌上的聲音。“把他關(guān)起來,不許他出門,敢跑就打斷他的腿!”
聽到這里,吳辰非感到手上的疼痛仿佛一下子涌進(jìn)了心里,心中一急,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院中。失去意識之前,他清楚地記得,腦海中一抹雪白的影子飛掠而過,隨后便墮入一片黑暗。
等他蘇醒過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掌還是火辣辣的疼,膝蓋更是像針扎一樣。看了看四周,亮堂堂的,已經(jīng)天亮了。用手腕撐起身體,他勉力坐了起來。一條腿放到床沿邊上,還好,尚有知覺。
掙扎著雙腳落地,站起來的一瞬腳下一軟,膝蓋酸軟,不堪受力,險些栽倒。吳辰非連忙手扶床沿,維持住身體的平衡,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伸手拉住門把向內(nèi)用力,卻未打開。難道……父親真的把自己鎖在了房里?
吳辰非再次用力,兩扇木門仍然向里張開一條縫,卻再次被卡住。他這才確定,自己真的被鎖了起來。
“母親!”吳辰非手拍門板、大聲呼喊,很快門外就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辰兒,別拍了,你在屋內(nèi)將養(yǎng)幾日,過兩天你爹就會把你放出來了。”母親的聲音還是那樣怯弱,擔(dān)心中還帶著點哭腔。
“母親,你放我出去吧,我沒病,不用將養(yǎng)。”吳辰非只想早些出去,父親就算不同意,他也要去長松觀修行。
這個念頭其實在他心里已經(jīng)很久,不過很多書中的事終究沒有親眼所見,所以想法并不強烈。這次偶遇皎羽,才讓他終于明白,這世上的仙鬼之事并不是子虛烏有,那會變幻人形的鶴靈就生活在離自己不足十里的松林之間,書中看到的那些奇聞異事原來就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
這讓他之前要去修行的念頭更加清晰堅定。更何況晚間聽到母親說過,自己入道是早已被一個道人預(yù)見的,既然命該如此,就更不應(yīng)該放棄。
可門外母親的聲音已經(jīng)極度焦急,如果他還要堅持,只怕他父親更要重罰于他。“辰兒,你就莫要執(zhí)著了。你父之意,至少要等你過了十六生辰才放你出來,你就安心在屋里呆幾天,他怒氣消了自然就無事了。況且……我也開不了鎖……”
吳辰非轉(zhuǎn)過身,背向門板身體滑坐在地上。父親一定是鎖了門,并且把鑰匙也帶走了,看來指望母親放自己出去是不可能了。
吳母見他不再拍門,嘆口氣搖了搖頭,便離開了。到了晚上父親回來,母親這才開了門給他送了些飯菜進(jìn)來,等他吃完又把碗筷收走,連話都沒敢和他多說。
一連關(guān)了三天都是如此,直到第四天下午,事情發(fā)生了突然變化。
天還未擦黑,吳家的院門就被一腳踹開。母親聽到動靜連忙從屋里出來,迎面撞上氣急敗壞的吳父,直沖到西廂門前。掏出鑰匙開了門鎖,進(jìn)屋把吳辰非從床上一把拽起,拖到院子里往地上一摜,指著他大聲喝問道:“你說,前兩天夜里你是不是溜出家門,去了鎮(zhèn)東的麥場?”
吳辰非正睡得迷糊,被父親這樣一拖醒了大半,趴在地上聽他問起那天夜里的事,不禁有些心慌。他去麥場的事情父親怎么會知道?心里沒底,不敢胡亂說話,只好抬起頭傻傻地看著父親。
“說!是也不是?!”父親的聲音愈加嚴(yán)厲,一雙眼睛圓睜著狠狠瞪向吳辰非。
“是。”吳辰非不敢再隱瞞。自己去麥場也不是做什么壞事,就算父親不會相信自己是去給一只鶴靈送藥,也說不出他有什么大錯,頂多就是說他夜間偷偷出門,不會有什么事。
“好小子,你果然去了!”吳父聽他親口承認(rèn),臉上卻更加狂怒,“你是不是去私會一個白衣女子?!”
吳辰非這才一驚,那天去見皎羽,無意間撞見陳二麻,難道他真的多嘴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看來這事瞞是瞞不住了,既然他已經(jīng)聽說,自己也只好把事情全部說出來了。
“是,我是去見一個白衣女子,她受了傷,我……”
還未等吳辰非說完,吳父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從院中的柴禾堆里抽出一根手腕粗細(xì)的樹枝,對著吳辰非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你個不成器的東西,不好好讀書也就算了,竟然私會女子、半夜野合,我打死你這個不孝之子!”吳父一邊揮動樹枝不停地抽打,一邊憤怒地咆哮著。
吳母一見,慌得趕緊上前勸阻,“這到底是怎么了?一回來就把他打成這樣。你消消氣,有話好說。”
“好說?你問問他做了什么傷風(fēng)敗俗的事情?鎮(zhèn)上人都傳遍了,說他半夜去鎮(zhèn)東麥場私會女子,還有人看見他們……我們吳家?guī)状说哪樁家凰麃G盡了!”嘴里說著,心中的怒火更盛,不顧吳母的阻攔,把樹枝死命地往吳辰非身上招呼。
“爹!孩兒沒有!孩兒只是去送藥……”吳辰非的辯解聲完全被父親的叫罵蓋住。
吳家的吵鬧聲很快惹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站在院門外開始了議論。
“這怎么把孩子打成這樣?”
“你還不知道呢?聽陳二麻說,吳家小子半夜私會女子,在麥垛中野合,被他撞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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