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全線動搖(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wǎng)』,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在尖哨甲士下令之后,就見幾十名百姓模樣的人物,從山石旁躲躲閃閃的出來,老弱婦孺皆有,人人都是滿面疲憊之色。大包小包的背著,果然都是逃難而來的模樣,有些壯健男子,身上還背著獵弓,挎著樸刀,滿臉緊張神色。
韓世忠已經(jīng)從后面撞了過來。劈面就問:“從哪里逃來的?女真韃子到哪里了?”
一名老者被人架著從人群中出來,看來也是個鄉(xiāng)里有點頭臉的人物,居然也說得韓世忠慣操的關(guān)西話:“俺們是飛鳶堡左近鄉(xiāng)民,兩日前就開始逃出來了。沒成想在這里撞見了將爺。”
韓世忠心中一緊,忙不迭的問道:“飛鳶堡如何了?”
老者嘆口氣:“說不得!要不是看著飛鳶堡守軍逃散,俺們?nèi)绾螘伡覘墭I(yè)的跑出來?兩日來盡撿著山間難行處走,艱難之處,就不必說了,還不知道現(xiàn)在家里被韃子糟蹋成什么模樣!”
飛鳶堡守軍居然一哄而散了?飛鳶堡控制著嵐水河谷向東轉(zhuǎn)支流的起始處,沿著河谷一路疾行。要不了一日就是蘆嶺前,破蘆嶺向東,就入寧化軍境內(nèi),已經(jīng)算是抄著了神策軍側(cè)背!這一下就是全線動搖之勢!就算據(jù)守窟谷寨,勉力維持著防線,可神策軍就從只當(dāng)一面變成了要維持兩處防線,兵力頓時捉襟見肘。
且女真韃子繼續(xù)再向南深入呢?還可以破嵐州,從宜芳轉(zhuǎn)樓煩,沿著嵐水另一條支流直撲太原府!神策軍的防線還要向南延長多少?這如何守得住?
最重要的是,原來戰(zhàn)略決策是盡力將女真西路軍限制在殘破的云內(nèi),消耗其銳氣,以堅壁清野之策限制其獲得補給,等宗翰所部師老兵疲之后,再集合大軍一舉擊破之,而女真韃子現(xiàn)在可以抄掠岢嵐軍,嵐州,這戰(zhàn)事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了!
到了這般局面,這場河?xùn)|戰(zhàn)事,必須要西軍和楊凌率領(lǐng)的援軍上來,才有打贏的可能!
可西軍又靠得住么?岢嵐軍這么要緊的地方,居然一下就被女真韃子深入!
韓世忠臉色鐵青,又逼問了一句:“你們走時,見著女真韃子了么?想必你們也經(jīng)過了蘆嶺,那里如何?”
老者苦笑:“見著韃子,還能逃得出來么?飛鳶堡守軍一散,俺們就走了,半日前經(jīng)過的蘆嶺,那里還有俺們軍馬旗號,遠遠沒見著什么異狀。”
韓世忠點點頭,轉(zhuǎn)頭對黃文勁吩咐:“給點賞!”
若是岳飛在此,少不得還得叮囑幾句,指個后方安全所在讓難民們逃去。韓世忠卻從來懶得做這些事情,只是招呼剛才稍稍停下來喘息一下的中軍甲士:“直娘賊的快些走!鳥折家軍是爛泥,蘆嶺在俺們手里才放心得下!穩(wěn)住蘆嶺當(dāng)面,俺再去找折家的賊廝鳥算算這帳!”
大隊甲士,頓時起行,在這些神色倉皇的難民身邊滾滾而過。黃文勁從腰纏里取出一貫文,隨手擲過去,又對一名身子壯健挎弓持刀的鄉(xiāng)民笑道:“好鳥壯的身胚,見著韃子就逃,胯下沒卵子么?”
那鄉(xiāng)民訥訥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老者也不揀那一貫文,反而對黃文勁嘆息道:“你們這些軍爺,都見韃子就逃,俺們百姓,濟得何事?俺們辛苦勞作,每年賦稅之余,還要應(yīng)役奔走。河?xùn)|關(guān)西緣邊百姓,辛苦多少年了?好容易才盼到西賊踏實了,怎么又讓韃子打進來了?你們這些軍爺呢?”
黃文勁哼了一聲:“且看俺們殺敵就是!”
黃文勁是個心思簡單的人,有酒吃,有仗打就滿足,這場戰(zhàn)事到底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最后結(jié)果如何,對天下有怎樣的震動,大宋面臨何等樣的危局。他一概都不知道,不過現(xiàn)在,饒是他這個粗漢,被老者一席話都說得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出身西軍,神策軍中,又有多少出身西軍的?可是這幾十年來大宋第一強兵的西軍,怎么就讓韃子輕易殺進來了?
折家的賊廝鳥們,還要西軍那么多軍將士卒,你們到底在做甚?
幾十支羽箭撲面而來,都是由那些草原雜胡慣常所用牛角弓發(fā)出,準(zhǔn)頭極佳。
草原上雜胡生涯,小兒不過六七歲就騎得小馬駒,抄軟弓射骨箭為戲,但凡部族之間爭戰(zhàn),最倚靠的也是騎馬馳射或者步下而射,總之就是主要倚靠著弓箭打仗。
距離牛皋他們最近的那個堠臺中,藏著數(shù)十名雜胡,最后隱藏不住現(xiàn)身而出的時候,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亂射,就看他們隨手一抹羽箭就跳入掌中,弓弦飛速的在滿月和半月之間變動,只不過幾十人的規(guī)模,就潑灑得好大一蓬箭雨!
可這等箭雨,對于訓(xùn)練有素,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神策軍而言,還不夠看!
大宋軍馬,百余年來,就靠著弓弩立足,陣列而成,不論是契丹精騎還是西夏鐵鷂子都不敢撞上來。
這強弓硬弩,可不是說說而已,弓力不強,則無法在足夠范圍之外破甲,迫得敵人鐵騎不敢近前。大宋合格甲士所用步弓,都是一石半的弓力起碼,而所用強弩,則弓力更不用說了,正因為弓力如此之強,所以一場大戰(zhàn)之中,能發(fā)射的次數(shù)只能是有限的。
和大宋纏戰(zhàn)這么些年,不論是契丹還是西夏,都是文法的國家,如何不會學(xué)習(xí)宋軍的長處。但用弓弩,都變得越來越是勁強。宋軍與之而戰(zhàn),同樣要應(yīng)對著鋪天蓋地而來的勁厲箭雨。
可是這些草原雜胡,雖然突然而起,羽箭射得快且準(zhǔn),但是他們的最大弱點之一,就是裝備太差!最倚仗的角弓,也弓力太軟!
在另一時間線上,統(tǒng)治草原諸部的,不管是契丹還是女真,都將按期去草原殺戮減丁,并且限制鐵器軍器流入作為壓制這些雜胡的基本國策,直到蕭撒八之亂以后。這種控制才大為松動,草原雜胡也逆天的出現(xiàn)了一大批人杰,最后才有黃金家族那種最為野蠻的輝煌。
弓力疲弱的角弓射來潑灑出來的箭雨,驟然而至,幾名前去哨探的宋軍甲士立即抬鐵臂護住面門,有攜小盾的也豎起遮護。羽箭撞在鐵臂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木托憋w開來,落在小盾上,就是沉悶之聲,只穿透牛皮蒙住的盾面,淺淺沒入木質(zhì)盾身上。
至于撞在胸甲兜鍪上的羽箭,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見這些神策軍甲士身上各處火星飛濺,然后一支支羽箭不能破甲,跌落在地。
這還是因為完顏婁室撥給,再加上繳獲宋軍,才用的鐵箭頭羽箭,若是草原雜胡慣用的骨箭,只怕連這點火星都撞不出來!
大量繳獲自遼人的強弓硬弩,完顏婁室說什么也不會給這些草原雜胡所用,就算從宋人守軍那里得了些,短短時間,慣常用軟弓的這些雜胡,如何就使喚得了?這不是力量大小的問題,而是整個使用弓箭的習(xí)慣都要改變。更不用說宋軍那些強弩了,對于雜胡而言,簡直就是高科技,上弦用力,都是有法度的,不然力量再大,恐怕都得扭傷筋骨,且發(fā)射速度太慢,也不為此時雜胡所喜。
一陣箭雨潑灑,看似場面驚人,寥寥幾名先出查探的神策軍甲士,最倒霉的一個也不過就是羽箭穿透甲葉縫,淺淺入肉而已。
而真正讓神策軍甲士稍稍有些震驚的,不是羽箭,而是山鳴谷應(yīng)一般的胡虜嘶吼之聲,不知道在洪谷寨內(nèi)外,此刻潛藏了多少韃子!
牛皋呼喊聲大聲響起:“直娘賊,結(jié)陣!”
分散開了的甲士,頓時收攏,結(jié)成陣勢,都頭十將等,都回頭看下面韓世忠那里旗號,不知道將主是個什么盤算,是硬沖上去搶洪谷寨,還是暫時后退。
而韓世忠那里,兩指揮箭陣,也暫時停住,暫時沒有號令給出,越是合格軍將,這個時候越要沉得住氣。不能一頭撞上去,也不能倉皇而退,總要瞻望敵人軍勢如何,才能迅速做出判斷,拿出應(yīng)對之策!
而這個時候,無數(shù)雜胡,早就從山間寨中幾處荒廢堠臺小寨之內(nèi),蜂擁而出。就準(zhǔn)備將這些神策軍甲士,撕得粉碎,一時間有如山洪奔瀉一般。有些雜胡的潛藏之處,離頂在最前面的牛皋他們這一隊,不過百余步的距離,短短時間,就要狠狠撞上來!
牛皋用力一拍帶隊都頭:“你帶兒郎,站定了!”
接著就怒吼一聲,左手挽盾,右手鐵锏,已經(jīng)直沖而出,撲向那幾名放出去哨探偵查的散兵,黃文勁歡快的大叫一聲,也跟上牛皋,兩人就直迎向堠臺中沖出來的大群雜胡,想將那幾名哨探接應(yīng)回來!
都頭一怔之下,牛皋和黃文勁已然殺出,都頭撇了一下嘴,揚手下令:“張弓!”
匯攏的神策軍甲士,頓時擺出一個三面迎敵的方陣,倒有大半甲士攜弓,頓時摘下,扣箭認弦,穩(wěn)穩(wěn)對準(zhǔn)那些面目猙獰,如野獸一般瘋狂涌來的雜胡們,而其余甲士,就持盾揚刀,在側(cè)遮護。
都頭揮手用力一劈:“射!”
數(shù)十羽箭,頓時脫弦飛出,直越過七八十步的距離,沒入胡虜亂紛紛的隊形之中。血花立刻飛濺起來,雜胡們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又傳來了慘叫!
每一支羽箭,但凡撞上這些雜胡,都痛痛快快的撕破甲胄,沒入體內(nèi),三棱破甲錐箭頭的羽箭,撕裂皮膚血管內(nèi)臟,箭羽顫動之間,就將創(chuàng)口拉扯得更大,三棱箭開出的創(chuàng)口,因為奔馳車標(biāo)也似的放射性創(chuàng)口,開了口就走氣透風(fēng),那血簡直就是飚射而出!而且這種傷口,哪怕以后世的醫(yī)療手段,縫合都不好縫!
十余名雜胡,如遭雷擊一般滾落山道,黑血潑灑一般涌出,只能在地上翻滾慘叫掙命。
只是這一擊,就讓拼命涌下的雜胡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突,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畾恚铣婑R或者望風(fēng)潰散,或者漫然無備,讓這些雜胡都不將南朝軍馬當(dāng)成一回事了,只恨當(dāng)年不早知道,過來搶掠個幾十次,但是真正撞上漢家能戰(zhàn)之軍,他們才知道厲害!
雖然借著慣性,雜胡們還在滾滾涌下,可都知道這次不豁出去上百條性命,怕是啃不動這些南朝軍馬了。不過心中還存了指望,但愿這些南朝軍馬,面對面打交手戰(zhàn)的時候就吃不住勁兒了,南朝人錦衣玉食的過得這般滋潤,一個小村莊就能讓雜胡們看直了眼以為天堂,真面對面分生死,還不嚇得手軟腳軟掉頭便逃?
哪能比得上長生天庇佑下草原上的雄鷹?幾名離開大隊為尖哨的神策軍甲士,也都拔出了兵刃,迎著那些從堠臺中涌出來的雜胡們。
雖然眾寡懸殊,這個時候也不能轉(zhuǎn)身就退,自家都是披著鐵甲,跑也跑不過那些只是穿著皮甲甚而就是一身皮袍的雜胡韃子。要是自家弟兄出而接應(yīng),說不定還亂了陣列,不如就地站穩(wěn)腳跟,和這些韃子狠狠拼一場。就算不幸,也能將這方面雜胡韃子腳步拖住,自家弟兄就更安全一分!只要結(jié)上陣站穩(wěn)腳,哪怕一都神策軍的小陣,也足以讓這些騷韃子頭破血流!
幾名甲士都心意相通,怒吼一聲,揮舞著兵刃不退反進!
距離實在太近,不過幾個呼吸間,眾寡懸殊的兩方就在這洪谷寨下山間撞在了一起,這些雜胡韃子,個個索頭科發(fā),面目猙獰,身上全是臭烘烘的騷氣,脖子粗壯短腿羅圈,又是人多勢眾,雖然只是不成陣列的涌來,膽氣稍稍弱一些,只怕就手軟腳軟握不定兵刃。
可神策軍的甲士,又豈會將這些雜胡騷韃子放在眼中?就是再多一些,也就是死戰(zhàn)到底而已!
幾名甲士都放低重心,低頭迎上,左手舉盾掀開刺來砍來砸來的各色兵刃,接著一進步手中長刀就刺當(dāng)面韃子胸腹之間,鋒銳長刀一刺即收,接著再進,再刺!(。)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