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心???心??!
赤練很清楚,梁休分析得很對。</br> 她深陷東宮,又重獲自由,肯定會遭到幽靈殿的懷疑、審查,如果幽靈殿在京都的勢力沒出事,那這審查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什么威脅力。</br> 但是。</br> 如今幽靈殿在大炎京都的勢力,一夜之間幾乎全軍覆沒。</br> 只有她活著,幽靈殿會懷疑她是內(nèi)奸,等待她的不會是什么審查,而是滅口。</br> 這個時候赤練才明白過來,其實(shí)當(dāng)初太子之所以愿意和自己打賭,就是因?yàn)橐呀?jīng)看清了形式。</br> 而她,卻依舊相信幽靈殿不會敗。</br> “呵呵,原來如此……”</br> 赤練仰著頭,輕聲笑了起來,笑聲低沉而壓抑。</br> 梁休沒有阻止,背著雙手靜靜地等赤練平靜下來。</br> 片刻。</br> 赤練的笑聲才停止下來,再看向梁休時,雙眸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清澈、邪魅:“所以,殿下今日來,是來向奴家耀武揚(yáng)威的?還是想要從奴家身上……尋求一絲慰藉?”</br> 梁休眸色微微一凝,指尖也不由得輕輕一顫。</br> 赤練緩緩地站了起來,指尖輕輕揉著粉嫩的薄唇,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梁休:“你心里在恐懼,目光也在閃躲。</br> “看來這一戰(zhàn),對你的觸動很大吧?</br> “以至于你不敢去回想發(fā)生過的事情,下意識地去逃避。</br> “讓奴家想想……”</br> 赤練走到梁休的面前,見到他的瞳孔在微微收縮,便不由得輕笑起來:“看來,應(yīng)該是死了很多人吧!而且這些人,對你來說都是無辜之人。</br> “百姓?護(hù)衛(wèi)?小孩……咦,你這是什么表情?看來奴家是猜對了!”</br> 赤練盈盈而笑。</br> 但她每說一個字,梁休的臉就緊一分,連指尖都在輕微地顫抖起來。</br> 醒來之后,梁休除了聽了必要的稟報,就沒有再過問青云觀事件的后續(xù),如赤練說的,他刻意的去逃避這段記憶。</br> 他不敢去想那些瘋狂的百姓,臉色猙獰地將無辜的孩童丟進(jìn)冰冷的湖里的畫面。</br> 他不敢去想那些為了保護(hù)他,甘愿用自己的身體當(dāng)肉盾,去擋住刀槍劍戟的左驍衛(wèi)士兵。</br> 他更不敢想起,當(dāng)爆炸聲響起,火海翻騰時,那些在青云觀的火海中拼命掙扎的人,那些人有的還是和他一樣大的孩子,或許還有女人、孩子……</br>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哪怕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但是……還有心里面的那一關(guān)。</br> 他不是變態(tài),殺了人還能心安理得。</br> 何況,在這一場戰(zhàn)斗中,很多人都是受到了他的忽悠才毅然赴死。</br> 哪怕他們死得其所,是為了大炎的富強(qiáng)在流血犧牲……但梁休的心里卻充滿了愧疚,覺得是自己的錯。</br> 昏迷的這幾天,這幾乎成了他的夢魘,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回蕩……</br> “你閉嘴?!?lt;/br> 蒙雪雁氣鼓鼓瞪著赤練,護(hù)在了梁休的面前,她很害怕這個惡毒的女人會傷害到自家殿下:“你敢再說,我就殺了你?!?lt;/br> “呵呵,小妹妹,你不妨問問你家殿下,我說得對嗎?”</br> 赤練眼底閃過一抹瘋狂,目光盯著梁休。</br> 蒙雪雁眼睛發(fā)紅,也跟著看了過來。</br> 梁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并沒有否認(rèn),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說得很對,我的確在恐懼這一段記憶。</br> “對我來說,這天底下,沒有什么東西能比命更珍貴,何況還是我大炎百姓。</br> “而他們,是死在我的號召之下。</br> “其實(shí),他們很自私的,自私到為了讓自己活著,把別人的孩子丟進(jìn)湖中。</br> “但是就是這樣一群自私的人,卻敢在我的號召之下,和你們幽靈殿、南楚最精銳的飛鷹衛(wèi)拼命。</br> “所以……我很矛盾?!?lt;/br> 梁休抬頭望著赤練,既然心事被戳破了,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br>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李鳳生、和尚等人都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只是他們沒有像赤練一樣,沒有直接將事情攤開來說。</br> 甚至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對于青云觀點(diǎn)處理和后續(xù)工作,都沒有過多的言語。</br> 而赤練,已經(jīng)無所畏懼。</br> “因?yàn)樵谖业氖澜缋?,這種將孩童祭祀河神、祭祀天神愚蠢做法,是道德淪陷,是不可原諒的。</br> “但是。</br> “他們又敢拿起武器,和大炎的敵人拼命,哪怕死亡也一往無前,這是大功。</br> “在這樣的功過面前,你說我該怎么處置他們?我只能沉默,把事情壓在心底……”</br> 說到這里,梁休忽然笑了,走到赤練的面前停下腳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地?fù)u了搖:“不過謝謝你,解開了我的心結(jié)。</br> “把事情壓在心底其實(shí)就是逃避,我本來想要逃避的,你卻生生把我的偽裝給撕碎了,讓我重新面對這血淋淋的事實(shí)。</br> “行唄,那我就不裝了。”</br> “特娘的,功是功,過是過,功過還能相抵?那賞罰還怎么分明?</br> “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也應(yīng)該由我來結(jié)束?!?lt;/br> 梁休之所以可以的不愿意提起這段事情,就是不好處置這些參與暴亂的百姓,因此他選擇讓他們功過相抵。</br> 但赤練的一番話讓他明白,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蒙雪雁聽到梁休這話眸色頓時通紅,太好了,自己熟悉的殿下終于回來了。</br> 赤練卻懵了,這和她想的不一樣,被人揭了短處,這個時候太子不是應(yīng)該火冒三丈要?dú)⑷藛??怎么還感悟上人生了呢?</br> 她靜靜地看著捏著自己下巴的小男人,眼底全是迷惑,這個小男人難道就不能按常理出一次牌嗎?</br> “不是,殿下……你是不是搞錯了?!?lt;/br> 赤練眨了眨眼,有些咬牙切齒。</br> “沒搞錯!”</br> 心病去除,梁休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嘴唇輕輕在指尖吻了一下,沖著赤練打了一個飛吻,才道:“你以為本太子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啊?想要激怒本太子求死?門都沒有。</br> “明天你就要離開東宮了,要不本太子今晚布置布置,你來侍寢怎么樣?</br> “懷上本太子的種,成了本太子的人,以后誰敢找你麻煩本太子削死他。”</br> 赤練從未遇到過這么無恥的人,剛才還半死不活,現(xiàn)在竟然能嬉皮笑臉了。</br> 只能從牙齒中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