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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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從模擬教室趕來,觸及夏至遞過來的曖昧的眼神,她把手里的巧克力砸過去,以眼神警告:“別說話!”
夏至笑得花枝亂顫。
程瀟敲門,沒人應(yīng)。
她看向夏至。夏姑娘高聲說:“直接進唄,顧總沒有客人。”
程瀟假裝看不見夏至?xí)崦恋难凵瘛K崎_門,走進去。
這是她入職中南航空后首次來顧南亭的辦公室。寬敞明亮,簡約硬朗,是他的風(fēng)格。程瀟看見玻璃幕墻上自己的身影,想到的竟是他坐在班臺前凝肅威嚴(yán)的樣子。
西裝革履,睿智冷漠,每一處都透出上位者的倨傲高明。
應(yīng)該是聽到了門聲,突然有人問:“程瀟,是你嗎?”
程瀟循聲望向左側(cè),確認(rèn)聲音是從里面休息室的洗手間傳來,她說:“顧南亭,是我。”心里卻在想:你上你的洗手間,我又不會催,制造什么存在感?
卻聽那位說:“過來一下。”
程瀟走到班臺前坐下,“我在外面等你。”
靜了一下,顧南亭語氣冷淡地說:“過來!”
程瀟想甩他一臉面巾紙,“干什么?”明顯不悅的語氣。
顧南亭沒回應(yīng),唯有水聲唰唰地響。
程瀟起身,邊往過走邊喊:“顧南亭?”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洗手間的門開著,顧南亭站在手盆前,水盆里的水是紅色的。
“流鼻血?”程瀟快步走進去,一手捏住顧南亭的下巴,一手撩水幫他清洗,然后讓他抬頭后仰,一面抽出紙巾給他,一面往他腦門和后頸拍冷水。
顧南亭皺眉:“涼!”話雖如此,身體卻聽話地保持著仰頭的姿勢。
程瀟沒好氣:“這樣能止血。”
顧南亭沒吭聲,一手撐在洗手臺上,一手自然而然地扶在她腰上。
程瀟的注意力都在他的鼻子上,渾然未覺:“憑白無故怎么流鼻血了,看什么不該看的了吧?”
顧南亭甕聲甕氣地說:“剛才刷網(wǎng),看你大戰(zhàn)葉語諾呢。”
程瀟順著他的話說:“那是葉語諾刺激到你了,還是我?”
顧南亭笑睨她一眼:“她能刺激到我的話就不會落選。”
程瀟瞪他一眼:“你是沒得逞吧?”
顧南亭五指一收,在她腰間掐了一下:“在你眼里我就那么饑不擇食?”
程瀟抬頭給了他腦門一下:“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沒準(zhǔn)連你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具備影帝的潛力。”
顧南亭失笑:“我是被你的美貌刺激到的行了吧?”
程瀟不以為意地挑了下眉:“對于我顏值的威力五體投地了嗎?”感覺差不多了,她拿毛巾給他擦了擦額頭和后頸的水,“再堵會兒。”言語間,給他抽了張干凈的紙巾。
顧南亭適時收回手,自己用紙巾堵住鼻孔,才認(rèn)真地回了一個字:“嗯。”
也不知道是回應(yīng)的程瀟的哪一句,更沒有再多說一句葉語諾。
程瀟發(fā)現(xiàn)他襯衫上沾了兩滴血,“有備用襯衣嗎?”
顧南亭隨手指了指休息室:“幫我拿一件,謝謝。”
程瀟徑直走進休息室,打開衣柜,看見里面掛了一排款式相似,又不近相同的白色襯衫,“衣服都這么枯燥。”她說完隨手拿了一件。
程瀟拿著新襯衫出來時,顧南亭正在解袖扣。程瀟以為他會回避一下,或者她回避一下?結(jié)果他當(dāng)著她的面直接脫了身上那件,才伸手接她手里這件。
一個帥哥,一個身材好到爆表的帥哥在你面前裸著上身,而他還是你的老板,畫面美得——程瀟覺得不趁機多看兩眼簡直對不起自己。
顧南亭穿完才意識到不對:“你不應(yīng)該回避一下嗎?”
程瀟臉都沒紅:“你都不介意被看,我假裝給誰看?”然后不吝贊賞:“身材不錯。”
顧南亭眼眸里隱有笑意,“才看了上半身就下定論了?”
程瀟瞪他一眼:“你這樣構(gòu)成性騷擾了顧總。”
顧南亭無聲地笑:“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在向你表白。我不介意。”
程瀟皮笑肉不笑:“我不會因此感到榮幸。”
顧南亭笑而不語,轉(zhuǎn)身回辦公室。
程瀟看一眼被他隨手脫在手盆里的沾了血漬的襯衫,拿起來扔在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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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顧南亭姿態(tài)閑適地坐在沙發(fā)里,程瀟則坐在距他不遠的單坐沙發(fā)里。
言歸正轉(zhuǎn),顧南亭切入主題:“改裝的三個階段,你已經(jīng)完成了理論培訓(xùn)和模擬機訓(xùn)練,接下來是20次連續(xù)起落的本場練習(xí)。鑒于國內(nèi)空域和機場的諸多限制,公司和美國的新銳航空達成合作,安排你們過去參加集中的飛行訓(xùn)練,為期一個月。”
國外空域比較開放,上天飛行的機會較多,過去的話成長確實比較快。而對于國內(nèi)航校畢業(yè)的飛行員而言,出國訓(xùn)練的機會也很難得。
程瀟已經(jīng)接到通知,準(zhǔn)備好了明天出發(fā)飛往訓(xùn)練營。而顧南亭身為副總,本沒必要單獨告知她。所以程瀟問:“顧總是有什么特別交代?”
對她,顧南亭確實還有交代,“正常情況下你應(yīng)該飛空客a320。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是否有意嘗試下波音737?”
一般都是日后要飛什么機型,改裝訓(xùn)練時就練習(xí)什么機型,是有針對性的。空客a320為電傳操縱,大大減輕了飛行員在操縱飛機時的體力負擔(dān)。而波音737為機械液壓操縱,斷開助力裝置時,操縱桿的動作會異常沉重。別說程瀟是個女飛,連身高體健的男性飛行員操縱起來都會覺得吃力。
顧南亭卻問她是否想嘗試波音737。
考驗她嗎?程瀟反問:“如果我想同時拿下兩大機型,顧總會給我機會嗎?”
顧南亭卻說:“作為女飛,日后是否有機會帶機組還不確定,別要求那么高。”
飛行作為一個有前途的行業(yè),確實是很多人的向往。而中國也是世界上擁有女飛行員數(shù)量最多的國家之一。不過,現(xiàn)有在飛的女飛行員并不多。盡管女性具備細心、鎮(zhèn)密、敏感等優(yōu)勢,尤其在精密儀器使用、地形識別等領(lǐng)域,也有超過男性的表現(xiàn),但飛過的人都知道,飛行強度對于女性的體力、耐力都是一大挑戰(zhàn)。而且女人往往有依賴心理,果敢不足,較情緒化,心理承受能力較弱。所以,目前業(yè)內(nèi)尚無獨立帶機組的女機長。
程瀟并不否認(rèn)這一現(xiàn)狀,但她說:“如果你和別人一樣,懷著‘保護’女飛的想法,就不該招我進公司。”
顧南亭沒有在她面孔上看到絲毫挑釁或玩笑的情緒,他靜了幾秒,換了個話題:“這次出去培訓(xùn),我不在,收斂點。”
“收斂?什么意思?”程瀟不擅長猜忌,直言問道:“這是對我們七位學(xué)員的統(tǒng)一交代嗎?”
顧南亭隱約記得七年前進行本場訓(xùn)練時,她試圖嘗試兩種機型飛行的事。為免她過于激進和逞強,才特意把她叫過來。卻不能直說。
顧南亭看著程瀟的眼睛,只回答了第二問:“只是對你。”
程瀟也看著他,要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深意,然后她回避了他目光中不加掩飾的專注和隱約的——情意,笑得不以為意:“我確實是個惹事生非的人。不過顧總放心,憑我,還缺收拾殘局的人嗎?”
除了對飛行認(rèn)真以待,還有什么是能讓她走心的嗎?
顧南亭牢牢地盯著她,而她寸步不讓地回視。
片刻,他起身走向班臺,同時把鼻子上的紙巾拿了下來。
程瀟隨之起身:“顧總還有別的事嗎?”
顧南亭在班臺前坐下,語氣和神色一樣,徹底冷下來:“沒有,你出去吧。”
算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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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猶豫過是否要陪程瀟一起去,然而根據(jù)他到任后的總體工作安排,林子繼給他的行程卻是同一時間去古城基地巡視。
偏偏是古城!連命運都在替他抉擇,讓他陪蕭語珩去古城嗎?
然而,直到第二天程瀟登機,顧南亭都沒讓林子繼取消先前給他留好的機位。
飛機起飛前,林子繼給顧南亭打電話,卻無人接聽。不得不關(guān)閉艙門時,林子繼還在疑惑:“難道顧總上了飛古城的班機?”
程瀟就坐在他旁邊,聞言關(guān)了機,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的停機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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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當(dāng)時人在機場。但他只是在塔臺指揮室里,聽著地面指揮員把程瀟乘坐的國際航班平安送出去,站在窗前,一言未發(fā),一動未動。
晚上,顧南亭回到顧家別墅,獨自坐在餐桌前,等電話等信息。可惜,直到深夜,蕭語珩也沒打電話來,程瀟更是音信全無。
林子繼顯然比那兩個女人懂事,抵達目的地后就給顧南亭報平安:“顧總,我們已落地,一切順利。”
顧南亭親民地回復(fù):“照顧好大家,辛苦。”
林子繼邊回復(fù):“應(yīng)該的,您放心。”邊接過程瀟的飛行箱:“我來。”
顧南亭才給蕭語珩打電話。
響了許久那邊才接起,先發(fā)質(zhì)人似的問他:“你到啦?”
到哪?顧南亭不答反問:“你在哪兒?”
蕭語珩明顯停頓了一下,“這么晚了,我還能在哪兒?”明顯的心虛。
“蕭語珩!”顧南亭已經(jīng)火了:“誰給你的膽子和我撒謊?”
蕭語珩聞言就慌了:“你都知道啦?你不是陪飛行員出國學(xué)習(xí)去了嗎?”
“你聽誰說我要出國?”
“你打電話給助理時說的呀,我都聽見了。”
“所以你就趁我不在偷跑去古城了?”
“要不你也不在,我還不是一個人在家?”
顧南亭竟然無從反駁。
七年前的這個時候,他確實為了新航線的事出了國,順便看了看首批到國外進行飛行訓(xùn)練的飛行員的情況,近而給了蕭語珩機會,偷偷去了古城。今時今日,新航線的問題已提前搞定,本應(yīng)根據(jù)行程安排去古城的他,留在了g市。
因為程瀟?那又為什么沒有登機和她同去?
事件依次發(fā)生:接任副總、新航線開發(fā)、程瀟入職、小飛出國學(xué)習(xí),以及蕭語珩去古城。
細節(jié)卻大相徑庭。諸如——
他的助理本該是喬其諾,現(xiàn)在卻成了夏至。
程瀟確實還是中南航空的女飛,卻是因為他搬出了倪湛逼得她放棄海航不情不愿而來。
顧南亭有一瞬的沖動,想看看他不按命運安排行事,能怎么樣?
這時,電話那端換人了,“南亭,她在我這。”
是在a市的蕭熠,蕭語珩的表哥。
她沒去古城?顧南亭眉頭聚緊,坦言:“我爸和蕭姨度假去了,我沒看住她。”
蕭熠輕笑:“這丫頭人不大心卻野。沒事,讓她在我這玩幾天,我再送她回去。”
只怕你也不能阻止她去古城。顧南亭捏了捏眉心,努力回想這期間蕭熠的動向:“你最近怎么樣?小公主在警校一切都好?”
“誰?”蕭熠失笑,避重就輕地答:“我只知道你的小公主對你一身抱怨。”
她確實曾是我的公主。現(xiàn)在也是,不過,僅是兄長之情。顧南亭不想過多解釋,想起七年后蕭氏旗下的皇庭酒店開幕酒會那一夜,有個女人為蕭熠拼命時,他佯裝不知情地問:“賀熹是不是有個同學(xué)叫……赫饒?”
蕭熠意外:“你怎么知道?”
看來他們已經(jīng)相識。顧南亭說:“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方便的話,你照應(yīng)一下。”
蕭熠爽快地答應(yīng):“行,全力以赴。”
“蕭熠。”顧南亭很想告訴他放棄賀熹吧,赫饒才是你命定的良人。然而,此時的蕭熠和自己,怎么可能知道這些?只能點到為止,“赫饒是個非常不錯的姑娘。”
蕭熠何等聰明,瞬間聽出了話外之音,但他卻說:“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
就因為我知道,才要提醒你,那個你現(xiàn)在為之執(zhí)著,甚至愿以命相換的賀熹,最后不會屬于你。而你的表妹,我呵護了十年之久的繼妹蕭語珩,也將在這個夏天遇到她的真命天子。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嗎?那讓我回來是要做什么?
顧南亭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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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半個月風(fēng)平浪靜,國泰民安,蕭語珩偶爾會打來電話,告訴他:“我安好喲。”
他則每天給程瀟打電話,不是關(guān)機就是不在服務(wù)區(qū)。發(fā)信息問:“在干什么?”或是:“訓(xùn)練還順利嗎?”統(tǒng)統(tǒng)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這種情況下要是蕭語珩打來電話,他準(zhǔn)沒好氣:“換句臺詞,不要每次都安好!”
被遷怒的蕭語珩則嘀咕他:“男人也早更嗎?”
他再問:“哪天回來?”
蕭語珩就說:“等我玩?zhèn)€夠本。”
顧南亭壓著火氣:“不要給蕭熠添麻煩,他沒空照顧你。”
蕭語珩聞言也來了脾氣:“你還不是一樣沒空理我!”然后說:“我已經(jīng)到古城了,告訴你一聲。”就掛了電話。
她到底還是去了古城!
顧南亭翻看日歷,發(fā)現(xiàn)蕭語珩去古城的時間相比自己記憶中的時間晚了足足半個月。
幸好每天到公司還有夏至隨侍左右,顧南亭才沒覺得被這個冷漠的世界拋棄,才敢確認(rèn),程瀟只是去學(xué)習(xí),是暫時的離開,很快就會回來。因此面對夏至?xí)r,他的臉色會稍微好些,偶爾還會邀夏至共進午餐:“還沒吃午飯?一起去食堂吧。”
夏至給程瀟發(fā)信息告狀:“你家顧總居然邀請我食堂共進午餐!難道他的錢包已經(jīng)歸你管了嗎?”總之她是認(rèn)定了,顧南亭和程瀟有一腿,或者更多腿?
程瀟神奇般有了音訊,只是晚了很久才回復(fù):“他回公司了?”
“本來也沒走啊。”夏至只以為是時差原因,繼續(xù)吐槽:“你不在國內(nèi),他不天天守在公司讓我為他證明清白,怎么行?!”
顧南亭恰好在這時從辦公室出來,經(jīng)過夏至身邊時吩咐:“問問林子繼那邊的訓(xùn)練情況。”
夏至起身應(yīng)了聲好,在顧南亭即將走進電梯時機靈地說:“程瀟挺好的。其他情況我問過師父再回復(fù)您。”
梯門關(guān)閉前,顧南亭說:“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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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臨睡前,顧南亭又給程瀟打電話,通的,卻沒人接。他不想再發(fā)信息了,正準(zhǔn)備給林子繼打電話,讓他轉(zhuǎn)告程瀟給自己回電話,手機就響了。
是程瀟,問他:“什么事?”
什么事?他竟然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下該拿什么事和她聊幾句,“剛才怎么沒接電話?”
程瀟回答:“在洗澡。”
她確實有晨起沖澡的習(xí)慣。顧南亭看了下時間:“怎么樣,訓(xùn)練還順利嗎?”
“你是在質(zhì)疑我的智商,還是我的飛行術(shù)?”
“我是關(guān)心你。”
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謝謝顧總,一切順利。”
清澈明朗的聲線,輕松帶笑的語氣,是她鮮少在他面前表露的狀態(tài)。
顧南亭的心情多云轉(zhuǎn)晴,他說:“天氣預(yù)報說那邊這兩天有臺風(fēng),沒事別亂跑。”
集訓(xùn)是封閉式的,她能跑去哪?程瀟卻抬杠似的說:“有人約我怎么辦?新銳的機長全是帥哥,還是混血,錯過了多可惜。”
混血即不純!顧南亭被氣笑了:“帥哥多了你也眼花,不如全部拒絕,以示一視同仁。”
程瀟微笑而不自知:“你都做不到一視同仁,還來要求我?”
沉默了片刻,顧南亭才說:“我是因為你才做不到,你就不能為我做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