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祈父
客廳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顧柏下意識想要開口,卻見祈父推開懷里的人,滿臉認(rèn)真:“小柏你被他騙了吧,你大伯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我和你伯母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從不背著她在外面亂搞,而且我沒捐過精-子,不可能有私生子。”
祈樂被老爸推開,完全不在意,伸手抹把小眼淚,哽咽的唔了聲,那意思就仿佛在說我們家一向家庭和睦,溫馨的不得了。
顧柏?zé)o奈的看媳婦一眼,耐心解釋:“大伯,其實不是這么回事。”
“那是因為什么”祈父微微一頓,察覺到旁邊的視線,不禁扭頭,只見某人眨也不眨的正望著他,眼眶發(fā)紅,漂亮的眸子都是水汽,濕漉漉的甚是可憐,這孩子和小樂的年紀(jì)相仿,尤其還站在這間公寓,他心里一軟,摸摸他的頭:“我明白了,原來是你們大學(xué)生組織的獻(xiàn)愛心公益活動,這是要讓我?guī)兔A一個孩子想要父親的夢嗎?行我?guī)停⒆樱愠燥埩藛幔课規(guī)闳コ燥垺!?br/>
顧柏:“”
闊別這么久,歷經(jīng)生死,祈樂再次被自家老爸摸頭,頓時更加激動,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呼啦啦又下來了,他撲過去抱著他蹭蹭,哭道:“老爸,你還是這么的不靠譜啊!”
興許是這句話聽的太多,祈父霎那間一怔:“你怎么這是跟誰學(xué)的?”
“神馬?”祈樂抬頭,吸吸鼻子,哽咽的問。
顧柏覺得讓這對父子聊下去將沒完沒了,便頭疼的上前把他們分開,吩咐媳婦:“老實坐著別動,”他拉著祈父,“大伯,你跟我進(jìn)來聊。”
祈父回頭看看那個孩子又看看他,最終詫異的跟著走了。
祈樂擦干眼淚,焦急的在客廳來回踱步,小圈一直窩在窗臺曬太陽,這時見他不停的在自己前面晃,便跳下去扒拉他的褲腿。祈樂低頭看看,把它抱起來摸一把:“兒子,你說他會信嗎?”
小圈扒著他的肩,在他脖子蹭蹭:“喵。”
“他如果不信,我可腫么辦啊?”
小圈繼續(xù)蹭:“喵。”
祈父從顧柏的房間出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只難伺候的貓在蹭人,這畫面太熟悉,他的眼眶一紅,緊緊看著某人。祈樂聽到聲音抬頭,見老爸正望著自己,便干巴巴的和他對視,等著宣判。顧柏站在旁邊看著,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現(xiàn)在就看大伯肯不肯信。祈父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但實際上他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有點啞了:“你真是小樂?”
“嗯!”祈樂淚眼汪汪看著他,“你肯信嗎?”
祈父一時沉默,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也來得太突然,他看看他們,喃喃:“真不是你們小孩合伙在騙我?我脾氣一向不錯,但你們要拿這件事騙我,我絕對翻臉。”
“真不是啊,”祈樂哽咽,“你還記不記得我媽生我弟的時候,有個阿姨找上門,你還給我好幾百的封口費呢。”
“”祈父覺得這話太曖昧,立刻說,“那是我高中同學(xué),我和她是清白的。”
“清什么白啊,她說和你有一段,”祈樂指控,“而且她還給你夾菜呢,你也還給她夾菜呢,你們一直在說話,要不是她和我聊天,我看你都忘了你旁邊還有個兒子!”
“胡扯,”祈父解釋,“我們好幾十年沒見,聊的東西當(dāng)然比較多,再說大人說話小孩插什么嘴,悶頭吃飯唄,還有,我要是真的忘了你,壓根就不會帶上你。”
“屁,那是阿姨說要帶上我,你才帶的,”祈樂瞪眼,“我是老實的在吃飯,當(dāng)時上了盤大閘蟹,我夠不著,還是阿姨給我夾的,你都沒管我。”
“更胡扯,老子這么疼你,怎么會不管你,”祈父覺得自己慈父的形象受到嚴(yán)重?fù)p害,耐心解釋,“我是想給你夾,這不是晚了半拍嗎?”
“我不聽,事實就是你沒夾,你只顧著和你的紅顏知己說話,都不理我,”祈樂放下小圈,抹把小眼淚,默默的向外走,“你不愛我了,我要給我媽發(fā)條匿名短信讓你跪搓衣板,然后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掉,反正你也當(dāng)我死了,我去找塊地挖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顧柏:“”
祈父簡直驚慌失措,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將他拉到懷里:“老子給你的封口費白給了嗎?”
顧柏:“”
祈樂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沉默一瞬,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急忙轉(zhuǎn)身抱著他:“嗚嗚嗚,老爸!”
祈父被兒子一撲,心底一震,眼眶瞬間變紅,拍著他的背:“哎哎。”
祈樂看著他:“你信了?”
祈父摸摸他的頭:“信了大半,這事真玄乎啊。”
“神馬叫信了大半?”祈樂怒了,想了想,“我還有證據(jù),我從小開始數(shù),六歲那年我做第一個心臟手術(shù),醫(yī)生說有風(fēng)險,你在醫(yī)院守夜抱著我睡的,你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沒有,我知道你哭了,眼淚都滴我臉上了。”
祈父訝然:“你沒睡?”
“沒,我害怕轉(zhuǎn)天的手術(shù)失敗,睡不著,”祈樂吸吸鼻子,“反正你就是哭了,然后看見滴我臉上,順手扯過被角給我擦干凈,這也就算了,你擦完后還順手扯著被角擦鼻涕,別狡辯,我能感覺的到,你也真好意思,那被子咱還得蓋呢。”
“”祈父瞪著他,“我當(dāng)時滿腦子都是你和手術(shù)的事,哪有時間在意這個,順手就我后來用紙擦下去了。”
“哦,這我不知道,”祈樂說,“好吧,姑且跳過這件事,十歲那年,你有天早晨忽然心血來潮要帶我去公園釣魚,結(jié)果那邊有人下象棋,又恰好來了一群年輕的小姑娘,你就扔下我跑了”
“這和小姑娘沒關(guān),”祈父打斷,認(rèn)真的反駁,“我是去看象棋,那兩個人都是高手。”
“我管你是因為什么,反正你就是沒管我,導(dǎo)致公園有玩輪滑的人撞上我把我撞到河里,雖然你撈的及時,但我還是喝了兩口水,并且受到了驚嚇。”
祈父頗為心虛:“當(dāng)時玩輪滑的那小子速度太快,爸爸就算在你身邊也來不及救。”
“那你總能拉我一把,省得我掉下去,”祈樂說著一頓,看著他,“別狡辯了,再狡辯也扭轉(zhuǎn)不了你沒管我的事實,那天你帶我回家還被我媽罰了,跪了兩小時的搓衣板,我十二歲那年”
祈父一把捂住他的嘴:“夠了不孝子,你再說下去,你老子的臉就丟盡了。”
祈樂瞪眼,嗚嗚的掙扎。
“我信,我這回真信了!”祈父把他按在懷里,摸摸他的頭,明明剛才鼻子還有點發(fā)酸,結(jié)果被這混小子一鬧,什么眼淚都沒了。
祈樂一怔,再次撲過去:“嗚嗚嗚爸”
“嗯嗯。”
顧柏:“”
顧柏一直靠著房門,即使對他們的相處模式早已了解,在忽然聽了人家這么多的秘史后,他仍是有點哭笑不得,他看著那邊,特別想抱著媳婦揉兩下,不過現(xiàn)在只得忍了。
“乖,乖,”祈父慈祥的拍著兒子的肩,接著手一頓,看著他后頸上的黃色小繩,不禁勾出,“這是什么?”
“嗯?”祈樂看一眼,“哦,護(hù)身符。”
祈父反應(yīng)一秒,急忙摘下:“戴什么符啊,你是借尸還魂,萬一給你超度了怎么辦?”
“沒事,這是假貨。”
“假貨你還戴著干什么?以后別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祈父教育,轉(zhuǎn)身準(zhǔn)備找垃圾桶扔掉,這時余光一掃看到顧柏,急忙調(diào)整自己憂心忡忡的表情,慈祥而一本正經(jīng)的問:“小柏啊,你們吃了嗎?沒吃的話大伯帶你們?nèi)コ燥垺!?br/>
顧柏說:“還沒,小樂說要等著您一起吃。”
“兒子就是孝順,”祈父欣慰極了,“走,咱們下樓。”
幾人找到一家不錯的高檔餐廳,祈父高興的坐下,看著他們:“小穎知道這件事嗎?”
二人同時一怔,祈樂眨眨眼:“不知道。”
祈父了解的點頭:“是怕嚇著她?”
“嗯。”
“沒事,找機會說說,你現(xiàn)在的長相不比以前差,實在不行就重新追,”祈父鼓勵,“爸爸支持你。”
祈樂張了張口,想起顧柏交代的要一步步來,暫時先別出柜,便只得點點頭,把話咽了回去。
祈父看著他,覺得那些小動作和神態(tài)都和以前一模一樣,心想兒子確實是回來了,他想了想,掏手機:“我得告訴你媽這件事。”
祈樂一怔,急忙認(rèn)真看著,只見自家老爸對著話筒說:“老婆,咱兒子還活著,具體情況我一會兒慢慢告訴你,先讓他和你說句話。”他按下免提,把手機放在桌上。
祈樂頓時激動,正要開口,卻聽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是不是又喝醉了?我不是告訴你別喝那么多酒嗎?你怎么就不聽?小樂手術(shù)前也讓你以后少喝,他要是知道你說話不算話該多失望?”
“”祈父說,“老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能是什么樣?”那頭的人生氣的說,“你回來咱再算賬,給我跪搓衣”
祈父立刻掛斷,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他們:“這事我還是回去說吧,依你媽的脾氣,她要是知道后肯定馬上飛過來,她脖上戴著玉佛,我怕對你不好,等我把她身上那堆東西都摘了再讓她過來,行了,吃飯吧,一會兒涼了。”
顧柏:“”
“”祈樂說,“你其實就是不想讓我聽見搓衣板三個字”
祈父急忙給他夾菜,慈祥的說:“這都是你愛吃的,乖,吃吧,你看老子多疼你。”
祈樂:“”
幾人和氣的吃了頓飯,之后祈父去談生意,晚上則把酒店的房間退了,回來和兒子一起睡覺聊天,順便詢問這具身體的大概信息。祈樂實話實說,接著特意告訴他這具身體是gay。祈父頓時關(guān)心的問有沒有什么病,祈樂說沒有,祈父這才放心,繼續(xù)聊。祈樂默默觀察,發(fā)現(xiàn)收效不大,聊了幾句很快不知不覺睡著了。
祈父盯著兒子看,眼眶有些發(fā)紅,半晌后摸摸他的頭,關(guān)燈睡覺。第二天是周日,祈父沒那么忙,專心的陪著兒子,甚至恍然有一種初為人父的感覺,在這種感情的驅(qū)使下,他第三天一大早就起了,準(zhǔn)備給兒子和顧柏做早飯,誰知顧柏也醒了,二人便一起進(jìn)廚房,祈父看著他熟練的動作,覺得頗有和自己一樣的好男人的風(fēng)范,贊賞的說:“誰家要是有姑娘嫁給你,肯定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把您兒子嫁給我吧,我一定把他養(yǎng)得白白胖胖顧柏謙虛的笑笑,繼續(xù)干活。
于是這天祈樂起床,便發(fā)現(xiàn)早飯相當(dāng)?shù)呢S盛,祈父一臉慈祥,溫柔的看著他:“吃吧,吃完爸爸送你去上學(xué)。”
祈樂差點嗆著,懷疑的問:“你忽然又想起什么了?你這語氣和我十歲那年一樣一樣滴,你那天也是這么說‘吃完爸爸帶你去釣魚’,結(jié)果你就把我扔了,還害我掉進(jìn)河里”
“閉嘴,”祈父干咳一聲,試圖挽回形象,“我以前生意忙,自從你上四年級就沒送過你,都是讓你和顧柏一起走,現(xiàn)在想送你去上學(xué),怎么啦?”
祈樂說:“沒事。”
“大伯,你生意那么忙,還是我送吧。”顧柏勸。
“不忙,我送完他剛好去談生意。”
顧柏便低頭吃飯,接著飯后看著那二人出門,頓時沉默,自從和媳婦確定關(guān)系以來,這是第一次連續(xù)兩天沒抱著媳婦睡覺,連續(xù)一天沒吃到媳婦的豆腐,他本以為可以在送媳婦上學(xué)時親熱一下,現(xiàn)在全泡湯了。
自家大哥現(xiàn)在上大四,課不多,而且晚上在酒吧工作還有哥夫接送,越野便早已被送回,一直扔在樓下沒開,這時恰好方便自家老爹,祈樂把車鑰匙遞給他,乖乖坐在副駕駛席上,很快被他送到學(xué)校。祈父也對這座二等的學(xué)校頗有微詞,但把它和兒子的復(fù)活擺在一起就不值一提了,他開門下車,摸摸兒子的頭:“我中午接你去吃大閘蟹。”
祈樂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
“嗯,叫上小柏。”
祈樂高興的點頭,揮揮手,轉(zhuǎn)身走了。
祈父慈祥的目送他進(jìn)去,這才離開。
萬磊到達(dá)主樓后便發(fā)現(xiàn)一輛熟悉的越野,本以為是小遠(yuǎn)之前的人格回來了,便激動的看著,誰知竟看到一個長相帥氣的中年男人下來揉那人的頭,樣子特備親昵,他登時一怔。
寧逍這時剛剛開著車駛進(jìn)學(xué)校,掃見那輛越野后下意識皺眉,接著也看到那個鏡頭,差點沒踩住剎車而直接撞過去,他找到位置停車,等到下來時那輛車已經(jīng)離開,他關(guān)上車門,大步向主樓走,準(zhǔn)備問問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萬磊一直站在主樓門前的柱子旁,目送小遠(yuǎn)進(jìn)門,清楚的看到那人臉上樂呵呵的表情,眸子頓時深了,他本想跟過去,卻見寧逍忽然來了,便等了幾秒,上前問:“你想去找他?”
“嗯。”
“你認(rèn)識剛才那個男人嗎?”
“不認(rèn)識,”寧逍看著他,知道這人一直看自己不順眼,除非有事,否則絕不會搭話,便耐著脾氣問,“怎么?”
“還是先觀察看看吧,我覺得小遠(yuǎn)很可能不認(rèn)識你,”萬磊嘆氣,“他今天沒和顧柏來,而是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看樣子交情還不錯,所以這大概是另一個人格。”
寧逍猛地一震,簡直不可置信,那個人就這樣消失了?
二人急忙邁進(jìn)教室,只見某人笑呵呵的在看書,臉上完全找不到之前緊張的狀態(tài),寧逍的眸子登時沉下去,這人上周表現(xiàn)的那般不正常,難道是因為快要沉睡了?
萬磊猶豫的上前,試探的說:“你好。”
祈樂今天心情不錯,笑得特別燦爛:“你好。”
這完全不是某人平時面對萬磊該有的表情,寧逍眸子一寒,扭頭就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要的人不見了。
祈樂奇怪的看他一眼,又看看萬磊,不知這二人抽什么風(fēng)。
萬磊繼續(xù)試探的問:“我能坐在你旁邊嗎?”
祈樂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呵呵兩聲:“不能。”
萬磊沉默一瞬,沒有勉強,轉(zhuǎn)身離開。
沒了那二人來打擾,祈樂這兩節(jié)課過得都不錯,中午下課后便飛快向外跑,準(zhǔn)備等著老爸來接他去吃大閘蟹,寧逍在取車時再次看到那個男人,只是簡單的掃一眼,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祈樂這周要去工作,不過關(guān)于這點,老爸暫時還不知情,他正想著要如何瞞過去,卻聽那人說晚上有應(yīng)酬,沒辦法接他,他頓時高興,說了句沒事,歡樂的去上班。
寧逍今天的心情嚴(yán)重處于低谷,感覺胸膛像是空了一塊,渾身不自在,他甚至有些后悔前幾天為什么不多和那人說說話,也省得現(xiàn)在這么難受。他邁進(jìn)酒吧,本想喝幾杯,可進(jìn)門后卻看到那邊彈琴的人,頓時一怔。
祈樂這時已經(jīng)接近尾聲,高興的走到吧臺坐下,準(zhǔn)備等顧柏來接人,順便隨口和調(diào)酒師笑著聊幾句。
寧逍呆呆的看著,上前:“是你?”
祈樂奇怪的問:“什么是我?”
寧逍沉默一瞬:“你還認(rèn)識我嗎?”
“我必然認(rèn)識你,”祈樂更加奇怪,“你又抽什么風(fēng)?腦子被驢踢”他還未說完,身體便猛然被一股力量拉過去。
寧逍在那一刻甚至都來不及思考,仿佛是身體先于大腦做了決定,在聽到這人說認(rèn)識自己后便立刻將他拉過來,緊緊抱在懷里。
“”祈樂怒了,開始掙扎,“臥槽,他娘滴你給老子放手”他正說著,只覺忽然被人拉過去,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顧柏牢牢抱著媳婦,抬頭一字一頓問:“寧逍,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