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走山路，我在山上等你。八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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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吃了一驚，幾乎看不懂他寫的是什么意思了，她抬頭望著他，見他在微笑，盯著她，仿佛在等她回答。她愣了片刻，還沒等她回答，大媽已經(jīng)走進(jìn)來了。他提高聲音說：“謝謝你，我走了。”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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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媽狐疑地問：“他謝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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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噢，他請我?guī)退贙市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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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媽說：“我也正想要你幫忙買點(diǎn)東西。”大媽拿出一些錢，“你回去了，幫我們長林買些毛線，幫他織件毛衣，顏色式樣都由你定。我聽你大嫂說你蠻會織毛衣，你這身上穿的是自己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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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靜秋不好推脫，只好收下了錢，心想，不能做大媽的兒媳，幫她兒子織件毛衣也算是補(bǔ)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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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一晚，靜秋怎么都睡不著，她把那張紙拿出來看了又看，他的確是那樣寫的。但他是怎么知道她明天要回去的呢？他明天不上班嗎？他會對她說什么？做什么？有他做伴，她心里很高興，但是女孩防范的是男人，他不也是個(gè)男人嗎？兩個(gè)人在山上，如果他要對她做什么，難道她還打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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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實(shí)話，靜秋就知道男人對女人構(gòu)成威脅，但并不知道這個(gè)威脅具體是怎么回事。“強(qiáng)奸”也聽說過，外面經(jīng)常可以看到布告，有些人的名字上打著大紅叉，就知道又槍斃了幾個(gè)。那些人當(dāng)中，有些就是“強(qiáng)奸犯”，有時(shí)還有犯罪經(jīng)過的描寫，但都比較含糊，看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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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靜秋記得曾經(jīng)看見過一個(gè)槍斃殘害女性的強(qiáng)奸犯的布告，其中有句說強(qiáng)奸犯“將螺絲刀插入女性的下體，手段極其殘忍”。記得那時(shí)還跟幾個(gè)女伴議論過，說到底哪里算下體？幾個(gè)人都覺得腰部以下都算下體了，那么這個(gè)強(qiáng)奸犯到底把螺絲刀插到受害人腰部以下那一塊去了？這事一直沒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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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還有個(gè)女伴曾經(jīng)講過，說她姐姐跟男朋友吹了，因?yàn)槟莻€(gè)男朋友“不是人”，有一天晚上，那個(gè)男朋友送她姐姐回家的時(shí)候，把她姐姐壓到地上去了。這又把幾個(gè)人搞得糊里糊涂，是不是那個(gè)男的太兇惡，要打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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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靜秋的女伴當(dāng)中，有幾個(gè)比她大，大家都是八中或八中附小老師的小孩，都住在學(xué)校教工宿舍里，一起長大的。那幾個(gè)大點(diǎn)的，似乎知道得多一些，但講起來也是藏頭露尾，叫幾個(gè)小點(diǎn)的摸頭不是腦，如墮云里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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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記得有個(gè)女孩曾經(jīng)很鄙夷地講過，說某某的姐姐像等不及了一樣，還沒舉行婚禮就結(jié)婚了。在靜秋聽來，這個(gè)說法簡直狗屁不通，不合邏輯，結(jié)婚不就是舉行婚禮嗎？怎么可能沒舉行婚禮就結(jié)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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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還有就是總聽人說誰誰被誰誰“搞大了肚子”，但從來沒人告訴靜秋，一個(gè)人的肚子是如何被搞大的，自己悟來悟去，也就基本上悟出跟男的睡覺就會被搞大肚子，因?yàn)樗龐寢屢粋€(gè)同事的兒子被女朋友甩了，那個(gè)同事很生氣，總是對人說那個(gè)女孩“跟我兒子瞌睡都睡了，肚子都被搞大過了，現(xiàn)在不要我兒子了，看誰敢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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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件事給靜秋很深的印象，因?yàn)樗龐寢尭嬲]過她，說你看看，我同事還是人民教師，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在外面敗壞那女孩的名聲，如果是那些沒知識的人，更不知道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了。一個(gè)女孩子，最要緊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名聲壞了，這一輩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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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把這么多前人的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再加上道聽途說、以及自己的邏輯推理全綜合起來，靜秋得出了一個(gè)結(jié)論：明天可以跟老三一起走那段山路，只要自己時(shí)時(shí)注意就行了。在山上是不會睡覺的，所以不存在搞大肚子的問題，最好讓他走前面，他就不可能突然襲擊，把她按到地上去。另外，注意不讓他碰她身體的任何地方，想必不會出什么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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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唯一的擔(dān)心就是被人看見了，傳到教改小組耳朵里去，那就糟糕了。但她想那段山路好像沒什么人，應(yīng)該不會被人看見吧？要不，明天跟他一前一后離遠(yuǎn)點(diǎn)，裝作不認(rèn)識一樣，只不知道他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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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天，才七點(diǎn)鐘，靜秋就起來了，梳洗了一下，跟大媽告?zhèn)€辭，就一個(gè)人出發(fā)了。她先走到河的上游，乘渡船過了那條小河，然后就開始爬山。今天幾乎是空手，沒背行李，比上次輕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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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剛爬上山頂，就看見了老三。他沒穿他那件藍(lán)色棉大衣，只穿了件她沒見過的茄克，顯得他的腿特別長，她就喜歡看腿長的人。她一看見他，就忘記了昨天晚上為自己立下的那些軍令狀，只知道望著他，無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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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也一個(gè)勁地望著她笑：“看見你出門了。開始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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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今天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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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換休了，”他從隨身背的包里拿出一個(gè)蘋果，遞給她，“早上吃東西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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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老實(shí)回答：“沒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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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也沒有，我們可以走到K縣城去吃早點(diǎn)。”他把她背的包都拿了過去，“你膽子好大，準(zhǔn)備一個(gè)人走山路的？不怕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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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長林說這山上沒野物——，他說——只需要防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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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笑起來：“你看我是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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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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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安慰她說：“我不是壞人，你慢慢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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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昨天——好大膽，差點(diǎn)讓大媽看見那個(gè)紙條。”她說了這句，就覺得兩個(gè)人像在搞什么鬼一樣，有點(diǎn)狼狽為奸的感覺，好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她的臉一下子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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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他沒注意，只笑著說：“她看見了也不要緊，她不識字，我寫得又草，還擔(dān)心連你也看不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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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山頂?shù)穆愤€有點(diǎn)寬，兩個(gè)人并排走著，他一直側(cè)著臉望她，問：“大媽昨天找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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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叫我在K市幫長林買毛線，幫他織件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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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媽想讓你做他兒媳婦，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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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說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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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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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靜秋差點(diǎn)跳起來：“你亂說些什么呀？我還在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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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沒讀書——就答應(yīng)做她兒媳婦了？”他見她臉龐漲得紅通通的，好像要發(fā)惱一樣，不敢再問了，只說，“你——答應(yīng)給長林——織毛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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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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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像吃了大虧一樣叫起來：“你要給他織毛衣？那你也要給我織件毛衣！”(全本小說網(wǎng)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