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偏偏招惹
一直到樓下沒了動靜,虞笙才長長舒了口氣,懸著的心慢慢平復(fù),懷抱著剩下的果粒橙退出洗手間,沒想到一出來,就跟個人撞上,她像做虧心事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小聲“啊”了聲。</br> 那個人正在抱怨:“一聲接一聲的口哨,撒泡尿都不讓人...”被迎頭一撞,也哎呦了聲。</br> 看清彼此后,倆人就都面面相覷的愣住。</br> 德育處的馬主任推了推被撞歪的眼鏡,盯著瞅她。</br> 虞笙臉都白了:“馬,馬主任?”</br> “你是高二那個年級第一名的小姑娘?”馬主任一拍腦門:“叫虞笙是不是?”</br> “是。”虞笙先入為主的問:“馬主任您怎么到這來上廁所?”</br> “啊,”馬主任尷尬的笑:“超市買點東西,正好就去了,你也是來上廁所?”</br> 虞笙啊了聲,內(nèi)心驚嘆不好!</br> 段昭看見果粒橙,肯定知道是她了,很可能正在來超市找她的路上,萬一他臉上掛彩,再讓馬主任看見,豈不是糟糕!?</br> “馬主任!”</br> 少女一聲吼,馬主任驚得抖三抖:“這孩子,一驚一乍的。”</br> “我阿婆等著我回家蒸米飯呢,我得走了,馬主任再見!”</br> “啊……”m.</br> 馬主任的再見手還懸空著,那小孩兒已經(jīng)飛似的跑了,他砸砸嘴:“跑的還挺快,這才是我們學(xué)校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學(xué)生,素質(zhì)教育的成果完全體現(xiàn)在這個孩子身上!優(yōu)秀!榜樣!”</br> *</br> 虞笙跑到一樓時,看見段昭敞著校服褂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里跑,二話沒說,扯住他衣服就跑。</br> 少年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她帶著往一個方向跑。</br> 耳邊風(fēng)聲呼嘯。</br> 逆向的車輛急速擦過。</br> 夕陽下的兩道身影被拉得老長。</br> 跑出足足一公里多,虞笙回頭確認馬主任不會再出現(xiàn),這才停下來,撐著膝蓋氣喘吁吁。</br> 段昭倒沒什么反應(yīng),擰開一瓶果粒橙給她:“口哨吹得挺好聽的。”</br> “還說呢!”虞笙哪顧得上跟他貧,接過飲料灌了好幾大口,恐怖的跟他形容:“你知道我在廁所看見誰了嗎?馬主任!我一出來,就撞他身上了,他還說他讓口哨嚇得尿都給憋回去,我都快嚇死了!”</br> 段昭聽得直樂:“他讓你嚇得前列腺都犯了。”</br> 虞笙苦著臉:“不會那么嚴重吧。”</br> “挺嚴重的啊,”段昭越說越想樂:“男的,不能這么嚇唬,還真聽說給人嚇出毛病來的。”</br> “什么毛病啊?”虞笙沒過大腦的問。</br> “就,”段昭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男的要命的那點事唄。”</br> 虞笙瞬間懂了,開始還挺不好意思問這么一句,后來看段昭笑,她索性就跟著笑開了。</br> 落日的余暉灑下來,少女瑩白的小臉上蹭著灰,跟從炭火里邊挖出來的似的,偏偏笑得生機勃勃。</br> 段昭看得有點出神,沒有哪個小孩,比這個更好看。</br> *</br> 兩人打車回家,身上都是臟兮兮的,車上還你一把我一把的往對方臉上抹。</br> 電梯到9樓后,段昭按住門:“晚上補課的事,還算數(shù)么?”</br> 虞笙嗯了聲,他非常滿意的笑了笑,電梯門關(guān)上時,她敲響房門。</br> 阿婆都驚呆了:“哎呦,你這是去上學(xué)了還是去給人當燒火丫頭了?臟得跟個小泥猴子似的!”</br> 虞笙笑嘻嘻的進屋,直接洗了澡,換掉身上又臭又臟的衣服,洗完出來吃飯,吃得比哪天都快。</br> 阿婆往她碗里夾了塊糖醋排骨:“慢一點,又沒有跟你搶的。”</br> “阿婆,”虞笙嚼著肉說:“我們老師辦了一個提高班,每天晚上上一個半小時課,離家里很近的,我就報名了。”</br> “哦,”阿婆很通情達理:“去吧,晚上讓你阿公去接你。”</br> 阿公打了句岔:“苡苡,你們快期末考試了吧?”</br> 虞笙皺了皺眉:“哪有啊阿公,期中都還沒到呢!”她小聲問阿婆:“阿公的記性好像變差了。”</br> “他就是老糊涂。”阿婆小聲。</br> 阿公氣不順的哼了聲:“誰老糊涂?誰記性差?苡苡不是上高二了,明年夏天上高三,夏天過完我們家苡苡就上京大了!我記得比誰都清楚!”</br> 京大是國內(nèi)一流大學(xué),是虞笙向往的地方,只要能考進去,她就會站在很高的起點上,重新開始人生。</br> 也能,擺脫虞婧文。</br> 虞笙嘆著氣,吃完飯,從家里翻出幾個新的筆記本放進包里,就穿鞋跑出去了,在門口時,她小聲問阿婆:“我還是覺得,應(yīng)該帶阿公去醫(yī)院做個檢查。”</br> “我說很多次了,那個老東西倔,不肯去,”阿婆擺擺手:“算了,等年底你媽回來再說吧,你幾點下課,讓阿公去接你。”</br> 虞笙點點頭,鉆進電梯:“不用啦,老師家就在對面那條街上。”</br> 做戲要做足,她是坐電梯到7樓,又坐回去的,她都想好了,萬一9樓被人按了,不管是阿婆阿公,還是對門鄰居,她都裝作東西忘帶的樣子回一趟家。</br> 第一次比較順利,電梯直接升至11樓,段昭家是1102,她過去時,看見門上貼著一張掛歷紙,上面寫三個大字——春滿樓。</br> 春?滿?樓?</br> 虞笙覺得書包里的書都不正經(jīng)了,像行茍且之事似的。</br> 她抬手猶豫著敲還是不敲,門從里面開了,站在門口的少年穿著慵懶的白色圓領(lǐng)衛(wèi)衣,一條淺灰色運動褲,仍舊戴著金絲邊眼鏡,不同的是,他這次懷里抱了只貓——一只白白胖胖的布偶,縮著腦袋,懶洋洋的喵了一聲。</br> “太可愛了吧,”虞笙眼都亮了,想抱:“你養(yǎng)貓啊,它叫什么?”</br> 段昭本來想給她抱的,聽她問出這句話,頓時改變主意,揉著貓頭轉(zhuǎn)身進屋:“古耐,你還想她么,她都把你忘了。”</br> “不是,”虞笙覺得很費解,跟在他后面進屋,因為沒換鞋子,她也不敢往里面走,站在門口問他:“我應(yīng)該記得它嗎?”</br> 段昭嘖了聲,把古耐放地上,撿起雙沒拆開包裝的粉色小拖鞋,拿剪子剪掉標簽,給她:“古耐,晚安的意思。”</br> 啊這...她當然知道古耐是晚安,貓寧是早安...</br> 虞笙換上拖鞋,不知為何,從進門后,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古耐躥到她腳邊,親昵的蹭她,她蹲下揉著古耐的腦袋:“我是不是在小區(qū)里面見過古耐?是不是暑假時見過?”</br> “在小區(qū)里?”段昭把在廚房洗好的草莓裝進盤子里:“為什么是小區(qū)?”</br> 虞笙抱起古耐,站起來:“我不確定,我暑假里...有些事記得不太清了,都是聽阿婆告訴我的,所以我可能見過古耐,在小區(qū)里?”</br> 段昭意外的抬眸:“發(fā)生什么了?”</br> 虞笙不知道怎么說,怎么跟虞婧文吵的架,怎么從家里跑出去,她后來都斷斷續(xù)續(xù)聽阿婆提起過,但她確實記不太清,有時能冷不丁的想起一兩句拌嘴的狠話來,但是那些像是“家丑”一樣的事,她不想說。</br> “在客廳里補習(xí)嗎?”她問。</br> 段昭斂眸,端著草莓走到臥室門口:“在我屋里吧。”</br> “哦。”虞笙隨他進屋,她印象里,這是第一次進男生的臥室,跟她想的不太一樣,沒有到處張貼籃球明星海報或者掛著把凸顯個性的吉他。</br> 段昭的房間很干凈,墻是淺灰色,深色窗簾,深灰色床單,家具只有淺咖色木紋的衣柜和書桌,桌上的藤條香薰散發(fā)出淡淡的沉木香。</br> 一切舒緩而安靜。</br> “坐,”段昭拉了把椅子給她。</br> 虞笙把古耐放在地上,卸下書包拿出書和筆記本。</br> 古耐在屋里轉(zhuǎn)悠了一會兒,找了個靠窗簾的角落貓起來,看起來十分懂事。</br> “這六個筆記本給你,”虞笙把本給他:“每科一個,補習(xí)的重點,你就記上面吧。”</br> 段昭翻了翻,本子封皮上已經(jīng)分類寫好學(xué)科名稱,一點一彎鉤,特別好玩的幼稚園字體:“行,我收下了。”他把草莓推給她:“這算今天的補課費。”</br> 虞笙拿了一顆放到嘴里。</br> “今天先學(xué)語文?”段昭推了推眼鏡。</br> 虞笙就覺得他這動作像個老學(xué)究一樣,要是一聲不吭的坐在班里,人家會以為他是個學(xué)霸:“你近視?”</br> “倒沒有,”段昭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又戴回去:“這個是平面鏡,戴著是因為,這樣顯得我比較像好學(xué)生。”</br> 虞笙荒唐的哈了聲,這是哪得出的結(jié)論?她從小學(xué)做了多少卷子,看了多少輔導(dǎo)書,也沒把眼睛看近視。</br> “那...這位好學(xué)的男同學(xué),”虞笙悠悠的問:“你在大門上貼春滿樓的意思是?”</br> 段昭坐姿端正,認真的把書翻到滕王閣序:“就是為了告訴客人,我開始營業(yè)了,隨時可點。”</br> 虞笙臉色有些崩塌,拿了顆草莓緩解心情:“那你們這個春滿樓也太敷衍了,就只有你一個當家坐鎮(zhèn)的,我都沒有挑挑選選的機會。”</br> 這話叫什么意思?</br> “小朋友,”段昭一愣,微微轉(zhuǎn)頭,無言的笑著看她:“我不夠絕色嗎,你還想看誰?”</br> 平光眼鏡后面的眸子里含著蠱惑,虞笙把頭轉(zhuǎn)開,又拿草莓吃:“你認真的嗎?”</br> “我看起來像不認真的嗎?”他問。</br> 虞笙想說是,挺不認真的。</br> 尤其戴著眼鏡,她總覺的這人有點假斯文,讓她想入非非:“那我是不是還得給你打個賞?”</br> “不著急,”段昭把書給她,笑貌堂堂:“客人滿意,看著賞點就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