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長命鎖
,昏君[重生] !
昏君這個名頭,剛剛傳到蕭無塵和蕭君燁耳邊的時候,蕭無塵微微露出驚訝之色,蕭君燁則是心中大怒,頗有些緊張的看向蕭無塵。
“那等人,閑來無事竟學(xué)了長舌婦,如此這般搬弄是非,顯見是閑的狠了,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待皇叔這就將那罪魁禍首做出來重罰,其余人等,罰過之后,也會令他們再無這等悠閑時候,搬弄這些口舌。”
蕭君燁這話說的格外認真。很顯然,他十分擔(dān)憂這樣的“昏君”稱號,會令他心尖尖上的蕭無塵心中生惱。
不意蕭無塵聽了,卻是微微一笑,道:“這有何妨?一個稱呼而已。”
蕭君燁一怔,捉住了蕭無塵的手,雙目也在仔仔細細打量著蕭無塵,似是在看蕭無塵是否說了心中實話。
蕭無塵繼續(xù)道:“前世我身子太差,只覺大興傳承,不可毀于我手,我既做了這皇帝,自然就要努力做賢德明君,愛惜百姓,延綿蕭家血脈,讓大興永世昌盛。”
蕭無塵回憶起前世之事,一時失神,不曾留意到蕭君燁在聽他說到“延綿簫家血脈”六個字時,目光中下意識的流露出的一絲狠厲之意。
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道:“然而前世蒼天負我,讓我做了皇帝,卻不曾給我康健的身子。讓我既不能做大興朝的明君,反而還錯殺了皇叔這等忠臣……且還錯信奸佞,自己死了,卻還讓那等小人做了皇位……”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方才抬眸看向蕭君燁,勾唇笑道:“好在蒼天負我之后,卻也懂得回報于我,讓我能重來一次,再遇皇叔……雖說我的身子仍舊不如尋常人,無法做勤勤懇懇的帝王明君。然而,能重遇皇叔,知曉皇叔心性,縱使是當(dāng)真讓我做一回昏君,只要大興猶在,百姓富足,區(qū)區(qū)流言蜚語,又有何妨?”
蕭無塵此話,乃心中藏了很久的話。此番說了出來,自是情真意切。
任是誰都看得出,蕭無塵顯見是心頭早就有了這等想法,只是今天才說了出來而已。
蕭君燁聽罷,心頭驀地一熱,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無塵。
“無塵,塵兒……”
聽話聽音,蕭君燁并非那等不了解蕭無塵的人,聽得蕭無塵此話,也只當(dāng)蕭無塵所說的話,也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因有了兩世和蕭無塵相處的記憶,蕭君燁很快就聽懂了蕭無塵并未說出口的那番話——縱然是他這個攝政王不曾利用蕭無塵重病的時機,將朝中大權(quán)全部攬在手中,蕭無塵自知身子不好,也早晚會將這大權(quán)送到蕭君燁的手中。
不為其他,只為信任與大興安危。
蕭君燁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只道他要將權(quán)力緊緊攥在手中,仿佛唯有如此,他才能將他的無塵捧在手心,不會讓他的無塵離開。
他相信蕭無塵對他許是有幾分情意,然而那僅僅幾分的情意,卻遠遠不夠讓他相信蕭無塵,并愿意再退一步,重新讓蕭無塵掌管著天下的一部分權(quán)力,而不是像如今一般,不是昏君,卻也是個傀儡皇帝。
然而只要想到前世的那杯鴆酒,他就做不到。
他握著手中權(quán),便可永遠護著他的無塵,讓他的無塵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果手中權(quán)力旁落,那么,蕭無塵還能繼續(xù)做他的蕭無塵么?那時的蕭無塵,縱然是愿意相信他的“情意”與“忠心”,然而皇帝終究是皇帝,想到大興朝歷經(jīng)四代帝王,前三代帝王年少時皆是盛世明君,人人夸贊,然而待得他們年紀漸長,帝王心思越發(fā)復(fù)雜,卻又都逐漸變得“奇奇怪怪”,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容不下。
蕭君燁不愿意去賭他的無塵,是否會有這樣一天。
與其如此,倒不如他依舊握著這份權(quán)力,然后和他的無塵,從此長長久久。
——那樣的長久相處之下,蕭君燁想,只要他對蕭無塵足夠,蕭無塵遲早會多喜歡他幾分。
如此于他來說,也就兩生足矣。
因此這番曲折的心思之下,蕭君燁抱著他的心尖尖上的人,喚了幾聲蕭無塵的名字,卻始終沒有說出其他的許諾。
蕭無塵倒也不惱,只任由蕭君燁抱著他。
二人如今越發(fā)親密起來。
除了蕭無塵的衣食住行,都在蕭君燁的監(jiān)視之下。
不是不能離開甘泉宮,而是一旦離開,必須要提前經(jīng)他同意;
不是不能見外人,而是那外人必須要先由蕭君燁見過一面,細細問過,才會挑個合適的機會,夫夫二人一同見了那人;
不是不能批閱奏折,而是送到蕭無塵面前的些許奏折,都是蕭君燁悉心挑選過的……
只是雖然如此,蕭無塵的種種行為都被限制住了,蕭君燁卻給了蕭無塵這世上最好的東西——無論是衣是食還是這天下的有趣之物,統(tǒng)統(tǒng)都是送去給蕭無塵挑選;且就是蕭君燁自己,在忙碌之余,仍舊會親自打理蕭無塵的諸多事情,務(wù)必讓蕭無塵過得舒適自在……
二人也著實過了一段逍遙自在的日子。
直到陽春三月,天氣漸漸轉(zhuǎn)暖,蕭無塵在甘泉宮里待得煩了,無論如何,都不肯再住在這里,非要往西山別宮去歇上幾日。
西山別宮雖在山上,但因天生孕育溫泉,因此西山上此刻不但比山下更溫暖,且漫山花海,讓人一見之下,煩憂皆忘。
蕭君燁心中不知是何想法,阻了蕭無塵幾次,卻不料蕭無塵去意已決,甚至還故意在二人在宮中的馬場里頭策馬時勾.引了他,并讓他答應(yīng)了此事……
蕭君燁本就心疼蕭無塵關(guān)在宮中太久,如此一番之后,哪里還能繼續(xù)拘著蕭無塵?當(dāng)下就只得應(yīng)了下來。
然后就招了人來,讓人抬了轎子過來。
——蕭無塵故意勾.引了他,二人在馬場后頭的林子里頭,樹林遮掩之下,竟是如此就成就了“好事”……蕭君燁一時情不能自禁,做得狠了,可不是害得蕭無塵穿的那一身緊身的玄色跑馬服,幾乎毀了個干凈,而蕭無塵也懶洋洋的,渾身都沒了力氣。
蕭君燁見到這般的蕭無塵,心中既是喜歡,又是無奈。如此一來,連著蕭無塵哄他答應(yīng)要往西山去的事情,也都不舍得計較了。
這是他的無塵,既然他的無塵在這里待得煩了,想要往別處去,又有甚么不行的?
只要他多派些人手,好生……看住了人,不就好了?
“乖,莫要睡。”蕭君燁看看天色,拍了拍蕭無塵的后背,溫柔地道,“再過半個時辰,就該用晚膳了。你現(xiàn)下若睡了,晚膳怎么用?若是待夜里再起來用膳,你用過膳后,可還能睡得著?這可不合養(yǎng)生之道。”
蕭無塵身體懶洋洋的,聲音也懶洋洋:“都怪皇叔。”
“……”蕭君燁心中無奈,只得妥協(xié)道,“好,都怪皇叔。”
“皇叔該懂得克制之道才是。”蕭無塵還在懶洋洋的數(shù)落蕭君燁,“譬如這等青天白日之下,縱然朕如何‘考驗’皇叔,皇叔都該固守一心,學(xué)著那柳下惠,定要從頭到尾坐懷不亂才是!就算是當(dāng)真一著不慎,坐懷亂了,也該亂一次就好了,如何能一亂就……亂到這等時辰?”
害得他連午睡都省了。
蕭無塵越發(fā)無賴起來。
蕭君燁失笑,一面將蕭無塵放在了自己背上,往林子外頭慢慢走著,一面道:“原來塵兒是在‘考驗’皇叔啊!可惜皇叔竟是半點沒有看出來。若是皇叔看出來了,自當(dāng)……”
“自當(dāng)如何?”蕭無塵頗有些好奇地問道。
“自當(dāng)——順勢而為,好生將無塵拆骨入腹才是。”蕭君燁故意拉長了聲音,帶著笑意答道,“柳下惠懷中不是心上人,自然坐的穩(wěn)當(dāng),然而皇叔背上的人,卻是皇叔心尖尖上的人,皇叔如何能不動心動情?無塵,皇叔是受不得你一絲一毫的誘.惑的。”
這下輪到蕭無塵無語凝噎了。
二人很快回了甘泉宮,一番休息之后,又過了一兩日,蕭君燁親自察看了蕭無塵此去要帶的人和東西之后,幾番不放心之下,他心生悔意,此刻又不愿意把蕭無塵獨個兒給送到西山上去了。
于是他對著蕭無塵哄了又哄,甚至還在床.上故意對著蕭無塵哄騙威逼——若是從前,他一用此法“威脅”無塵,蕭無塵定是會堅持一小會兒,就立時討?zhàn)垼f些他清醒時根本不會說的情話。然而這一次,他無論怎么“威脅”都沒有用,反而被蕭無塵反過來斥責(zé)說話不作數(shù)。
可是對蕭君燁來說,只要能留下蕭無塵在身邊,區(qū)區(qū)說話不作數(shù),又算甚么呢?
然而想到他的無塵的確是厭惡不信之人,蕭君燁亦不愿意看著心上人得到希望后,又大失所望,于是心中幾番思慮之后,自然還是放了蕭無塵往西山去。
并且是親自將人送往西山了。
“三日后,我來接你。”寬大舒適的馬車里頭,蕭君燁單膝跪在坐在毯子上的蕭無塵面前,捧著蕭無塵俊逸的臉,接連親了好幾下,仍舊意猶未盡,最后只得對準那雙柔.軟的唇,攻城略地般親了好半晌,才終于將人給放開了。
“塵兒乖乖待在這里,只要過了今日、明日、后日,大后日,皇叔就來陪你玩上一天,傍晚才回。”
蕭無塵聽得失笑,推開蕭君燁道:“皇叔這些話一路上都說了十幾回了,莫說是我,就是外頭侍候的人怕是都能將這番話給倒背如流了。”見蕭君燁眉頭還是擰著,蕭無塵只好嘆道,“皇叔也說了,今日一別,大后日就能相見,你我分別,不過區(qū)區(qū)兩日爾,皇叔又有何可擔(dān)憂的?倒不如快些回去,將朝中諸事處置好,如此一來,皇叔也能早些來接我,不是么?”
蕭君燁如此才極其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離開之前,還被蕭無塵叮囑,明日把八公主也送來的事情。
蕭君燁心情就有些不太美妙。
等到他回到宮中,聽到手下人來報,洛陽城一個不起眼的胡同里頭,那個一直被他關(guān)著的廢太子,不見了。
不但人不見了,桌子上還多了十幾個銅制的廉價的長命鎖。
蕭君燁剎那間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