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九月十四日，我和楊任的聯(lián)軍進抵米倉山。米倉山，位于南鄭之南60余里，山脈橫貫東西，有連綿山峰十余座，最高處逾四百丈，是護衛(wèi)南鄭的一座天然屏障。在我步步為營、反客為主的戰(zhàn)術(shù)下，被曹軍侵占的漢中土地被一寸一寸地奪了回來。曹軍如老鼠拉龜一般，根本無從下手，尋覓不出任何可用的戰(zhàn)機來對付我軍。面對曹軍故意拋下一個個可能的陷阱，我以不變應萬變，理也不理。到最后，我那泰山大人也無可奈何，派兵駐守米倉山，以阻止我軍對漢中郡的進一步蠶食。中軍帥帳“想到達南鄭，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就是直接翻越米倉山，另一條路則是向東繞行，避開米倉山，而后經(jīng)西鄉(xiāng)、城固，也能到達南鄭。”楊任指著桌案上的沙盤，比劃出了兩條路線。這個沙盤制作得非常簡陋，是大軍進入漢中之后，我命隨軍工匠比對張魯手中的地圖臨時做成的。其實，在我軍中還有另一個精制漢中地形沙盤，是在荊州時就已做好的，不過在張魯軍的將領(lǐng)面前，實在有些不便拿出來。</br></br>“如果繞道，要多走多少路？”我盯著沙盤，頭也不抬地詢問道。</br></br>“大約有兩百八十多里！”楊任顯然是一個稱職的將領(lǐng)。對基本的軍事地理情報了如指掌，“而且，西鄉(xiāng)和城固本身就是兩處屯兵要所，城防相當堅固，原本是用來防范曹操和……”</br></br>說到這里，楊任有些不好意思地頓了頓。</br></br>“恩……”我輕點點頭。楊任的話雖然沒有說全，但另一個防范地對象肯定是大哥。如果要從上庸直接攻入漢中腹地，確實是必須經(jīng)過南鄉(xiāng)和城固。</br></br>“在米倉山上。有兩座屯兵營寨。扼守兩處要隘，分別在這里和這里……”楊任再將右手轉(zhuǎn)回到沙盤上標注米倉山脈的幾座小土堆上，指了其中兩處說道。</br></br>“這兩處營寨建得不錯，扼住了兩條谷道。”我點頭輕贊了一句。隨即又指著另外一處地點說道，“不過。在這里應該再建一處小寨，駐守軍卒不需要太多。但可以與前面兩處營寨彼此相互策應。”</br></br>楊任以敬服的目光看了看我，輕嘆說道:“不瞞張將軍，這里確實有一座隱蔽的小寨。米倉山的營寨當時就是由楊某親自督建的，原本主公只讓楊某建兩寨，但楊某仔細考察了山勢地形后，私自修建了一座小寨。不過，后來因為楊松奸賊的緣故，這座小寨沒能派上用場，久而久之就被廢棄了，現(xiàn)在估計也多少人知道。”</br></br>“將軍是想從直接翻越米倉山？”龐統(tǒng)與我相處甚久，很快就猜出了我的意圖。</br></br>“恩！不過得先把地形和曹軍駐守情況探清楚……”我指著楊任適才標注地那座小寨地位置說道，“這一戰(zhàn)，或許就得從這里下工夫了！”</br></br>“伯建(楊任)，你那里還有人知道這座小寨的位置么？”我向楊任詢問道。</br></br>“督建營寨時，我?guī)は掠袔酌H兵當時就跟隨在我左右，他們應當還記得。”</br></br>“那好，從你親兵中挑兩人，引斥候入山探察一下地形，特別留意那座小寨有沒有被曹軍所占。”</br></br>“好，我這便去安排！”楊任也不含糊，當即點頭應道。楊任離去后沒多久，凌統(tǒng)掀簾而入，行禮后看帳中沒有張魯軍的人，將手中一張輕薄的絹書遞給我:“將軍，朱郎將(朱桓)剛剛有飛鴿傳書到。”</br></br>信鴿作為我方特有地通訊工具，完全可以說是一種威力巨大的秘密武器。在這時代，信息地傳遞都依靠人、馬，非但速度緩慢，而且容易受到地形因素的制約。而情報信息地準確和快慢程度，對戰(zhàn)局的成敗非常關(guān)鍵。試想，如若敵、我雙方的斥候同時探到一條莜關(guān)戰(zhàn)局的重要情報，敵方斥候用一天時間傳回消息，我方斥候只用半天時間就傳回消息，這多出來的半天時間完全可以決定一場戰(zhàn)爭的勝負。所以，對信鴿的飼養(yǎng)、訓練、使用，我方都定下了一整套細致的制度程序。飼養(yǎng)、訓練的地點，是絕對的機密，飼訓人員更受到嚴格的保護。此外，使用信鴿都有專門的人員，他們直接由徐庶管理，不受地方官吏節(jié)制。除軍中將領(lǐng)外，甚至連一些重要的文官都不能輕易接觸到信鴿。而如此重要隱秘的工具，自然更不能為外人所知。此次入漢中作戰(zhàn)，我隨軍攜帶了數(shù)十只信鴿，但從未在張魯手下人面前用過。</br></br>“將軍，巴西有什么變故么？”龐統(tǒng)隱約猜到了些什么，出聲問道。</br></br>“楊昂連奪巴川、西充兩地，駐守的曹、叛兵馬一觸即潰。目前楊昂正率軍馬不停蹄地朝閥中進擊！”隨手將絹書遞給龐統(tǒng)后，我眉頭微蹙地說道。</br></br>“如果是楊松叛軍一觸即潰，還算說得過去，但曹軍也如此，未免就太奇怪了。”黃忠捋著頷下的花白胡須，緩緩搖頭說道。</br></br>“應該是曹軍的詐敗之計。”一直沉默的馬岱突然開口說道，“當年在西涼時，大哥和我沒少吃過這虧。曹軍總是先連敗幾場，把你引到他預先安排好的戰(zhàn)場后，再一舉將你擊潰。”</br></br>“馬將軍說的不錯，很有可能就是這樣。”龐統(tǒng)很快看完絹書上的內(nèi)容。又轉(zhuǎn)遞給馬岱，點頭道，“以楊昂的性情，連奪兩縣、連勝數(shù)仗之后，很可能會沖昏頭腦。朱休穆肯定也看出這一點！”</br></br>“以休穆地身份，未必能勸動楊昂。”我皺眉說道。</br></br>“是否要派人過去接應一下？”龐德建議道。</br></br>“此地距離巴西不下數(shù)百里，就算派人過去，也未必來得及。反只會分散我軍軍力。漢中之戰(zhàn)的關(guān)鍵……”我指著沙盤。肯定地說道，“仍然在于南鄭！奪取南鄭，則全盤皆活。我軍與曹、叛軍的決戰(zhàn)，亦必是圍繞南鄭而展開。奪取南鄭之后。再以中間開花的方式占領(lǐng)整個漢中郡。到那時，就算曹軍占了巴西。也只能是甕中之鱉！”</br></br>“巴西那邊不管么？”馬岱疑惑地說道。</br></br>“當然不是！”我搖頭說道，“傳書給休穆——楊昂那里勸得住就勸。勸不住就由他。但休穆和狼牙營一定要提十二分的醒，必要時可以拉開與楊昂的距離。如果楊昂遇襲，休穆可以適當救援，只要能確保楊昂的安全就行。隨后如遭遇曹軍反擊，讓他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緊要是保存自己，消耗敵軍有生兵力。只要能將曹、叛軍拖在巴西，就是勝利。”</br></br>斥候?qū)γ讉}山地打探還未出結(jié)果，一羽飛鴿卻帶來了上庸地軍情—據(jù)斥候打探的情報，文聘判斷有一支萬人以上的曹、叛軍，正自城固朝上庸進襲。同時文聘還提到了南陽滿寵對上庸的進犯。上庸郡內(nèi)地駐軍共有一萬五千人，主要駐守在上庸城和南鄉(xiāng)城。南鄉(xiāng)駐有八千多人，憑借擴充過的堅固城防，只要馮習能夠老老實實地死守，被攻下地可能性很小。上庸本有一萬多人，后被我抽調(diào)了五千人，但目前仍有七千人上下。以文聘的能耐，守城戰(zhàn)中以一敵二，應該不成問題。不過，曹軍對上庸地進襲，恐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被反客為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逼急了的狗還會跳墻，何況是人呢！泰山大人，還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吧！荊州，襄陽郡，新野曹、劉兩軍對新野的攻守，已成白熱化趨勢。</br></br>“轟轟轟……”無數(shù)飛石在空中交錯飛行，不時有石頭在迎面撞上，發(fā)出驚人的巨響。在飛石的空隙處，是密集如雨的箭矢。箭矢劃破空氣時尖銳響聲，無休無止地回蕩在天際之間。擴建后新野城，規(guī)模比以往已不可同日而語，差不多達到原先的三倍面積。城墻高度和厚度雖然與襄陽城還不能比，但卻已達到了廬江、壽春的標準，加上一條三丈多寬的護城河，絕對稱得上的銅墻鐵壁。在經(jīng)受曹仁大軍十數(shù)日的攻擊后，新野城的堅固得到了充分的證明。青石建筑而成的厚實城墻，堅忍不拔地承受著百余架霹靂車一波一波的轟擊，除增添了無數(shù)凹孔外，城體巋然不動。</br></br>“主公，刀箭無眼，還是先下城吧！”徐庶籌劃的戰(zhàn)事數(shù)不甚數(shù)，但親歷戰(zhàn)場的機會卻不多。眼前的飛石羽箭亂舞、血肉模糊的場面，還是讓他有些心驚。但他更為擔心的，卻是親上城樓坐鎮(zhèn)的劉備的安全。徐庶原本已準備返回廬江出來孫家之事，但曹軍對荊州突然增加兩倍兵力實施的狂攻，讓他又不留了下來。兩害相權(quán)，只能暫取其重！女墻后，在數(shù)十名親兵的護衛(wèi)下，劉備淡定而座，目光平和自若地觀望著慘烈的戰(zhàn)場，仿佛戰(zhàn)場上的一切都不能影響到他。</br></br>“元直，不必擔憂。”劉備呵呵一笑，安慰徐庶道，“比這危險百倍的場面我也經(jīng)歷過，這并不算什么。上天若不絕我劉備，縱刀槍臨頭也可化險為夷:上天若要絕劉備，吃飯喝水也能噎死。備征戰(zhàn)十數(shù)載而能幸存至今，足可證明上天還是庇佑我的。”</br></br>“翼德這新野擴建的好啊！”頓了頓，劉備感嘆說道。</br></br>“恩！”被劉備的豪情感染，徐庶也拋下了雜念，笑著說道，“擴建后的新野，扼襄陽和章陵兩郡的門戶，曹軍想要進犯荊州，新野就是他們的梗喉之骨。偏偏這骨頭還刺人的很！不過，子龍將軍的守衛(wèi)策略也極為恰當。有風騎軍巡于外，曹仁無論如何也不敢三面，甚至四面圍城。只圍住兩邊，就像攻下新野，簡直是癡心妄想！”</br></br>“鐺鐺鐺……”隨著一陣密集的鳴金聲，曹軍如潮水般地退出了攻城領(lǐng)域。留下了無數(shù)尸體和被砸壞的霹靂車、沖車殘骸。殘陽西下，天際艷紅如血。又一天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了。</br></br>“……今日陣亡了600多人，傷800多人，其中近700人并不會影響下面的戰(zhàn)斗，另外損壞霹靂車6架。敵軍損失的霹靂車應該在20臺以上，傷亡暫無法統(tǒng)計。”陳到細致地向劉備匯報著戰(zhàn)況。</br></br>“恩！叔至，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夜間說不定還得作戰(zhàn)呢！”劉備點頭，笑著說道。</br></br>“謝主公，末將告退！”</br></br>待陳到離去后，劉備輕嘆說道:“我到新野短短三天時間，傷亡的將士就已達到近四千人，其中更有2刀0多人的陣亡。不知這仗打到最后，還要死上多少人。”</br></br>“主公，我始終覺得有些疑惑……”徐庶微皺著眉頭說道，“曹操調(diào)集這么多兵力，在此刻猛攻荊州到底有何意圖。如果說想要奪取荊州，他在兗州、漢中、乃至徐州卻又都屯聚了大量兵力，戰(zhàn)線如此之長，無論奪取哪一點都不容易。就以荊州來說，曹軍雖動用大軍近八萬人，但要想奪下荊州機會卻相當渺茫。如果說他想以對荊州的攻略來策應漢中之戰(zhàn)，這里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他到底想做什么？”</br></br>“曹孟德有時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旁人確是很難猜透！”</br></br>劉備輕笑說道。</br></br>“主公，襄陽飛鴿傳書！”剛剛離去不久的陳到突然又折返了回來。劉備把絹書的內(nèi)容看完后，面色雖然未變，但眼中神色卻變得復雜起來。</br></br>“主公，看來必須要回廬江了，事情已經(jīng)有些失去控制了，這其中陰謀的味道極重！”徐庶從劉備手中接過絹書，迅速瀏覽完畢，表情變的凝重，沉聲說道，“另外，在許昌所作的安排，看來也得提前發(f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