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敗類
夏云森的指背若有似無的滑過我的脖頸,我感覺到自己快要被焚毀了,而夏云森的呼吸依舊很平穩(wěn)。
他是一個極冷靜的獵手,而我今晚偏偏不想讓他得逞。
夏云森低頭緩緩靠近我,就在他的吻幾乎落下的時候,我的手機在牛仔褲兜里發(fā)出了振動的聲音,而它正好隔在我與夏云森之間。
我想伸手去掏手機,夏云森卻先一步從我牛仔褲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機。
屏幕顯示韓小貓的語音請求。
夏云森沒放開我,卻替我摁了接聽,同時,我感覺到夏云森微涼的吻落在了我的脖頸……
那聲“喂”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抖得像是山路十八彎。
這個人渣,他是故意的!
韓小貓的聲音傳來:“剛剛聽一個老同學(xué)說奚連山回來了……”
韓小貓的聲音有點大,簡直跟開了揚聲器是一樣的效果,這句話,夏云森應(yīng)該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他松開了我。
“小貓,我現(xiàn)在有點事,先不跟你說了。”
夏云森的臉色已經(jīng)極不好看了。不好看就不好看,我也不想看他臉色,于是我下床套上鞋下樓。
夏云森沒有攔我。
我都記不清,這是我們這段時間的第幾次不歡而散了。
等我回到樓下的客房,手機有一個陌生人的好友請求,我點開頭像看了一眼,直接忽略。
沒一會兒,有陌生的電話打進來,我摁掉。
躺在床上,我閉著眼睛卻沒有一絲睡意,開始分析自己的人生。
看客們可能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其實是一個軟弱且優(yōu)柔寡斷的人。
這種性格真的給我的事業(yè)和感情帶來了嚴(yán)重的影響。遇到任何風(fēng)浪,我只會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的頭埋在土里,我只要聽不見看不見,我不管你們?nèi)绾卧u論我露在土外面的屁股和身體。
我是從什么時候起,變成這樣的人的呢?是從弟弟走失開始嗎?不,也許我天生就是如此。
后面的兩天我沒有在夏云杉家里再見過夏云森。
好消息是,我的恐怖小說也終于翻譯完成。收了尾款之后,我暗暗決定以后再也不接這種費心又不掙錢的活了。
我有位師姐,她在同傳界算是傳奇人物,不僅專業(yè)能力強,人也是非常之拼命。生娃之后,仍沒放棄事業(yè),她老公簡直是教科書級的頂配版“大姐夫”。老婆工作時,帶娃在會場外頭散步曬太陽,中場休息,把娃送給師姐喂奶。
甚至有一次,師姐跟我說,她坐在同傳箱里一邊工作,一邊漲奶,堅持到結(jié)束,衣襟已經(jīng)讓奶水全部浸濕,差點把身旁的未婚男搭檔給嚇哭了。
我爸曾經(jīng)是她中學(xué)時的班主任。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就病逝了,家庭條件非常不好,我爸當(dāng)時對她非常照顧,后來,我又跟她在同行業(yè)里,她對我更是愛護有佳。
最近她一直跟我聯(lián)絡(luò),問我想不想接個會議,被我支支吾吾給拒了。
我承認(rèn)我軟弱、我膽小,就讓我做個縮頭烏龜一輩子算了。
只是吧,很多時候,你人生的劇本不會按照你想像中來演,你用力縮著頭,可偏偏就有人往你屁股上來一腳,再把你深埋在土里的頭給刨出來,然后揪著你的耳朵對你說:嗨,出來面對現(xiàn)實吧!
沒兩天,師姐給我打電話,說是幾個校友聚會,讓我一定要去。
我內(nèi)心是拒絕的,可是迫于師姐的威嚴(yán),我硬著頭皮應(yīng)了下來。
飯局當(dāng)晚,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說是收拾,其實對于我這個手殘黨來說涂個口紅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聚會地點是在一個江南小館。
我到的時候,師姐已經(jīng)到了,看到我便熱情地招呼我坐她旁邊。
后面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個師兄師姐,其中一兩位我在實習(xí)的時候或多或少接觸過,另外兩三個面孔陌生,名字都很熟,均是同傳的前輩。
開始上菜的時候,有一個人姍姍來遲。
看清來人,我頓時心一沉。
師姐忙站起身,笑說:“袁音,奚前輩應(yīng)該還記得吧?”
是的,眼前這人便是夏云森和韓小貓?zhí)岬竭^的奚連山,這也是我三年來第一次見到他。
我知道師姐和奚連山是同學(xué),但是私底下關(guān)系如何,我是不太清楚的。
奚連山對我點了點頭:“你好。”
我咬著下唇,一時之間,我給不出任何反應(yīng)。
師姐抬手捅了我一下,小聲提醒我:“袁音……”
“你好。”我說。
奚連山跟其他幾位師兄師姐都打完招呼,便坐在了師姐的另一邊。
聽著他們侃侃而談,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其實我理解師姐的良苦用心,她一直希望我可以重新振作起來,可是我偏偏讓很多人對我都失望了。
離開飯莊的時候,師姐開始自作主張:“老奚,你替我送送袁音。”
師姐又在我耳旁極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聽說奚連山跟女朋友分手了,你把握一下機會。”
在停車場,師姐將我硬生生地塞進了奚連山的車。
我拗不過她,但是并沒有坐副駕,而是坐在了后排。
奚連山將車子啟動。
開出了一段路之后,我說:“停車!”
奚連山靠到路邊停了車,而我卻打不開車門,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感頓時包裹住了我。
“開門!”我努力地保持著鎮(zhèn)靜。
奚連山回頭望著我,唇角帶著一抹笑:“三年了,也沒什么長進啊?”
“我們當(dāng)個陌生人不好嗎?為什么又來騷擾我?”我真的一秒鐘都不想跟這個人待在一起。
奚連山挑眉:“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說完,他的手伸過來,似乎要碰我的臉頰,我立馬將包扔過去,他縮回了手。
“奚連山,你離我遠(yuǎn)一點,”我呵斥他,“你別逼我對你不客氣!”
奚連山笑了起來:“剛剛說你沒長進,好像也不對,有點長進了。”
我拿出手機,盡量平靜地說:“開門,我給你三秒鐘時間,如果你不開門,我就報警。”
奚連山緩緩收起笑容,將車門解鎖,我推開門便跳下了車。
正好駛過一輛出租車,我連忙伸手,車一停,我簡直逃命般鉆了進去。
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我的眼淚便流了下來。
原來躲和逃避真的是沒有用的,遲早有一天會有人把你拉出來游街示眾。可是,錯的不是我,為什么我要承受這一切?
我現(xiàn)在可能有必要介紹一下奚連山這個人。
奚連山的父親是我最尊敬的導(dǎo)師。
他的兒子奚連山一直是我奮斗的目標(biāo)和榜樣,不夸張地說,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是同傳界的天花板了。
在我畢業(yè)沒多久,我有幸跟他搭檔參加一個健康論壇的會議。
一場會議需要兩名同傳人員合作完成,因為同傳這份工作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所以兩名同傳搭檔一般是各十五分鐘輪換交替完成。
當(dāng)時知道能和他搭檔簡直讓我這個菜鳥興奮得好幾天都沒睡著。
雖然他的父親是我的導(dǎo)師,可直到那次會議前一天,我才有幸第一次見到這位業(yè)界傳奇人物。
會議的頭一晚和工作人員聚餐,我懷著萬分崇敬的心情去接觸他,不過我們并沒有說上幾句話,可飯后,他敲開了我酒店的房門。
他約我出去喝一杯。
我想都沒想便答應(yīng)了。
當(dāng)時他在我心目中,應(yīng)該算是大神級的人物,而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導(dǎo)師,我應(yīng)該得不到與他搭檔的機會。
奚連山本人留給我的印象很好,襯衣領(lǐng)帶、灰色西裝,看起來儒雅又專業(yè)。
我們當(dāng)時就在酒店樓下的酒吧坐了坐。
我們聊了挺多,大部分的話題都是圍繞著我們的專業(yè)還有他的父親。
他為人很健談,而且酒量似乎也不錯,對于我這種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來說,他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真的是讓我驚嘆又向往。
不過,我可以指天發(fā)誓,我只是把他當(dāng)成是一個人生閱歷豐富的優(yōu)秀前輩,沒有一絲的非分之想。
我以前也提過,對于男女感情這種事我真的很遲頓。
當(dāng)晚,我也喝了兩杯,他送我到房門口,提出要進去坐坐。
我酒量很差,暈乎乎地拒絕:“今天太晚了,稿子還沒看,改天吧。”
我說的“改天”,是真的改天坐坐,而他以為的“改天”,可能是改天上床坐坐。
他當(dāng)時有要好的女朋友,我壓根不會把他往曖昧的方向去想。
直到……
直到第二天,我們坐進了同傳間,他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記得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襯衣,灰色的西裝裙。裙子不長不短,正好到我的膝蓋,坐下去可能往上抽一些,而他的手,正好就放在了我露出來的那一截大腿上。
我一緊張,把自己的水杯碰倒了,正好潑到了桌面的設(shè)備上,水順著桌子流到我的裙子上,我忙站起身。
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他冷著臉對我說:“你裝什么正經(jīng)?”
他還說:“你這種女孩,我見得多了。”
我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當(dāng)時他唇角的那抹不屑。
近些年,總在網(wǎng)上看到一絲粉絲說什么自己喜愛的某某明星塌房了,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房子轟然倒塌了。
眼前這個我最崇拜的師兄,在一秒之間,變得既猥瑣又面目可憎。
他甚至還靠近我的耳旁,低聲對說:“你還有機會,晚上回房間洗干凈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