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留下
三年了,那天他在同傳箱的每字每句,我都記憶猶新,他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表情,至今想起來仍然讓我隱隱作嘔。
當(dāng)時,剛剛離開校園且笨拙的我,完全處理不了那種狀況。
那天,我極不專業(yè)地哭著奔出了會場,穿著濕漉漉的裙子跌跌撞撞地至少撞到了兩三個人,才一頭鉆進了洗手間的隔間里,而且,還是男洗手間。
丟人現(xiàn)眼。
最惡心的是,事后,所有人都在傳言我向他表白被拒。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成了一大撥同行茶余飯后的談資和笑柄!
每一個睡不著的夜里,我都后悔到捶胸頓足。那杯水,我為什么沒有拿起來潑到他那張惡心的嘴臉上?我為什么沒有扇他一個大嘴巴?我為什么沒有抓著他的肩膀,提起膝蓋給他來一個斷子絕孫?然后看他捂著下\\體在地上扭曲打滾!
三年來,除了我和奚連山,沒有人知道那個清晨在同傳間里發(fā)生的事情。
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韓小貓。
不是我圣母,而是,奚老師和師母真的對我太好了。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善良還是軟弱,總之,這事,我應(yīng)該永遠(yuǎn)都不會說。
而我的事業(yè),似乎也在那一天停滯了,人脈和口碑,全被自己弄砸了。
后來,我還細(xì)細(xì)回想自己在頭一天晚上,是不是對奚連山做了什么錯誤的暗示?以至于他第二天會那樣對我。我甚至替他開脫,也許,他不是那樣的人,只是他誤解了我。
我想來想去,都沒有想出來自己有什么錯。這種不甘心,讓我倍受煎熬,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以至于后來我認(rèn)識了夏云森,我都處在一種破罐子破摔的低迷情緒中。
那件事之后,奚連山便去了他女友所在的城市定居,三年,我沒有跟他有過任何交集,我也以為這只是我這輩子的一段小小插曲,媽的,現(xiàn)在突然變成狗血電視劇了。
而我可愛的師姐,居然真的以為三年前,我是喜歡過奚連山的,現(xiàn)在這個架勢應(yīng)該是拼命地在撮合我跟奚連山。
這是什么狗屁人生?
我現(xiàn)在的感覺是,自己明明吃了一只死蒼蠅,別人卻不知道,拼命問我味道如何?而我卻什么都不能說,只能硬生生把那只蒼蠅默默給咽下去,然后伸出大拇指告訴大家:嗯,味道還不錯!
我感覺自己快吐了,奚連山與我來說,比死蒼蠅還令人惡心。
“小姐,你電話響了半天了。”
司機大哥的聲音突然打斷我的思緒,我擦了把臉,摸出我的手機。
是君姨,我忙接起來。
君姨問我:“袁小姐,請問你什么時間能回來?喬喬最近晚上一直聽你給他講故事,我跟阿嫻兩個人都沒有辦法把他哄睡著呢。”
我說:“好的,我已經(jīng)在路上,很快就到。”
夏云杉這人也沒個準(zhǔn)兒,原本說是一周就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周過去了,人影還不知道在哪里。
最近,我又接了一些筆譯的稿子,除了工作以外,我?guī)缀醵荚谂愫⒆樱耆珱]有了正常的社交。不過,每天跟孩子在一起,反而讓我的心沉靜了下來。不得不說,我真的喜歡和喬在一起。
我下車沖進電梯,里面站著一個人,仔細(xì)一瞧,居然是夏云森的女助理。
漂亮的女助理自然也是認(rèn)出了我,扯著標(biāo)準(zhǔn)化的笑容說:“袁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說完,我發(fā)現(xiàn)她的手肘上擔(dān)著一件男士的西裝。
女助理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忙說:“我剛剛送夏先生回來,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拉在車上,我送上去。”
我“哦”了一聲,余光中,女助理側(cè)身的凹凸曲線居然讓我心里莫名不舒服。
于是,我說:“那你把衣服給我吧,我順便……帶上去?”
瞅我這沒出息的熊樣兒!
女助理微微一笑:“好的,那麻煩袁小姐一定要……親自交給夏先生。”
我覺得臉頰有些火辣辣的,尤其她刻意加了個“親自”,我覺得這種人精一定是看透了我的小心眼了。頓時,我有些后悔說那句話。
女助理將夏云森的西裝遞給了我。
我走出電梯,她站在電梯里微笑對我揮了揮手。
我抱著夏云森的衣服,感覺像是接回了一個定時炸彈。
正好這時君姨抱著喬走了過來,喬臉上掛著淚痕,一看就是困急又舍不得睡的樣子。
我接過喬,將衣服交給身旁的嫻姐:“嫻姐,這是夏云森的衣服,麻煩您遞上去吧。”
喬哭哭唧唧地抱著我的脖子,我感覺到他腦門的溫度不對,忙問君姨:“我怎么覺得喬喬有點發(fā)燒呢。”
君姨點頭:“是的,醫(yī)生下午過來了,說沒什么問題,也吃了退燒藥,就是體溫起起伏伏的。”
這時,電梯門開了,是夏云森。
這是距離我們上次不歡而散后的第一次見面。
夏云森走過來,將手掌放在喬的額頭上,問君姨:“聽胡醫(yī)生說喬發(fā)燒了?”
君姨點頭:“你們不要太擔(dān)心,小孩子偶爾發(fā)燒是正常的。”
君姨畢竟比我照顧孩子有經(jīng)驗,聽她一說,我倒是把心放下了。這時君姨又慈愛地說:“孩子生病避免不了的,就是生病的時候比較難帶,有些鬧。”
說完,君姨看向夏云森,笑著說:“云森你小的時候,一生病發(fā)燒就跟我要綠豆百合粥,平時一口都不吃,可每次生病都跟我要,就好像吃上一口就能好似的。”
聽君姨說夏云森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自覺望向了夏云森,正好和他的眼神碰上,而他的眸中帶笑,異常柔和。
我有一瞬的失神,忙轉(zhuǎn)過頭。
我對君姨說:“你們累了一天了,晚上我來照顧喬吧。”
君姨說:“如果再燒起來,得再給他吃一次退燒藥。”
我點頭:“放心好了,交給我吧。”
喬一直摟著我,閉著眼睛,半睡半醒,可就是一放床上就開始哼哼唧唧。
我回想自己小時候,如果生病了,一定要粘在蔣女士身上,感覺她身上像是有一種魔力,只要被她抱著,我似乎就不難受了。
喬應(yīng)該是想媽媽了吧?
這不靠譜的媽,都多少天了,也不提回來的事情。
我真的越來越像我家隔壁張奶奶了,她吐槽兒媳婦,我吐槽夏云杉。如果我們倆有一天再坐到一起,我相信我們之間一定非常有共同語言。
說話間,不靠譜的媽媽居然打電話來了。
電話一接通,夏云杉便焦急地問我:“喬怎么樣了,燒退了嗎?”
聽她焦急的語氣,我的不忍心再埋怨她了,我安慰她道:“不用擔(dān)心,這會已經(jīng)沒燒了。”
夏云杉似乎松了口氣,又發(fā)了一個視頻請求過來,她想看看喬。
我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手機,胳膊有點吃不消,這時,我的手機被接了過去。
夏云森替我拿著手機,我雙手抱著孩子,小聲地對夏云杉說:“孩子剛剛好睡像著了,你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再跟你聯(lián)系。”
夏云杉說:“好……”
結(jié)束通話之后,喬似乎還是沒有睡著,我試著將他放在床上,可是他就像是長在我的身上,放下就閉眼睛哭。
我不忍心,只能是一直抱在手上。
夏云森并沒有離開,說:“我來抱一會兒吧。”
我想也好,而且我的兩條胳膊真的快斷了。
我將喬遞給夏云森,可是喬用力地?fù)е业牟弊樱静蝗鍪帧,F(xiàn)在我不止胳膊快斷了,氣都快喘不上來了:“算了,還是我抱著吧。”
夏云森拉住我,示意我坐在身后的單人沙發(fā)上。
我靠坐下去,讓喬趴在我的身上,這樣我還真是輕松了不少。
我騰出一只胳膊想將身上的風(fēng)衣脫下來,可是根本做不到。夏云森走過來替我拉住袖口,然后又替我將另一邊也脫了下來。
這應(yīng)該是我首次享受夏少爺伺候,真是沾了他外甥的光了。
漸漸的,喬好像是睡著了,可是我又不敢動彈,只能是任由他這么睡著。
窗外一輪明月,夜空純凈。
這城市的夜空看不見星星,只有萬家燈火。
夏云森沒走,靠在窗邊,雙手插袋,也靜靜地望著窗外。他的側(cè)顏被月光渡上了一層光影,潔白的襯衣讓這夜色染成了淡淡的藍(lán),我呆呆地望著他,盡然忘記收回目光……
夏云森側(cè)過身看我,我忙將視線收回,放在了喬的臉上。
“今晚見誰了?”他忽然冷冷地問。
好好一個人偏偏長著一張嘴,剛剛的氛圍不唯美嗎?不溫馨嗎?
我不出聲,心里嘟囔:要你管!
夏云森走近,單手撐住沙發(fā)的靠背,壓迫感頓時襲來。他低頭,離我很近,而我抱著孩子,根本動不了。
看著他的眼睛,那里清澈如水,隱約能看出我的倒影,我能感覺到他溫?zé)岬暮粑拷宋摇?br/>
“袁音,你……到底想要什么?”夏云森的語氣忽然變得極其溫柔,“或者說,我可以給你什么,才能讓你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