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
暮祈掏出了早晨專門藏在身上的傳訊符,這還是暮承道給的多余的。她沒有靈力,這是暮承道專門給她特制的只能他們兩人傳訊的東西,只要發(fā)燙便是那邊在聯(lián)絡(luò)她。
很快地,這符咒便自己燃燒了起來,隨之而來的便是暮承道焦急的聲音:
“榮兒!璞臨如今命懸一線,你現(xiàn)在在哪,我過來帶你回天歸城!”
暮祈面上一驚。畢竟上次依照他們聊天的口吻,雖然這位璞臨急需救命的靈物,但是怎么說能讓暮承道近一個月待在凡人界的行為來看,似乎還是能堅(jiān)持個一載半載的。這怎么這才幾天,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不過她還是趕忙回了:“我如今正在皇宮里,登天宴一結(jié)束,你們天歸派便也接我一同去天歸城了。不若我們就在門派里見面吧?”
暮承道這才想起了今天的日子。
他聲音帶了幾分歉意:“對不住……我倒是忘了祝賀你。”
他也根本沒問暮祈覺醒的靈脈是幾階,畢竟他就根本沒想過暮祈是否會沒有修真天賦的可能性,只是趕緊地拒絕了她的提議:“我現(xiàn)在就來接你,傳御他們要帶一群凡人走個半把月,而且為了適應(yīng),會在修真界邊域待上許久。我們沒有時間了,不能和他們一起回去。”
“——璞臨他,一日都等不得。”
“榮兒……我現(xiàn)在就來接你。”
最后幾句的語氣中,竟然帶了幾分祈求。
然而不等暮祈回答,他就迅速地結(jié)束了這場通話,暮祈猜他已經(jīng)是到趕來的路上了。
她再一抬頭,就看到身旁暮旻海復(fù)雜的神色:“你什么時候……和暮承道那家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他不由得語氣泛酸,那小子想從宮里直接帶走榮兒,說什么也不能那么輕巧!
“我答應(yīng)去修真界了以后,幫他一個忙。”
——暮祈說得輕巧,暮旻海可不覺得能有什么忙是暮承道一個修真者需要她幫的。
但是看暮祈沒有想解釋的樣子,暮旻海下意識地就又想嘆息。不管怎么說,他還是能清晰地覺察到,暮祈如今越來越有自己的主見的同時,心距離他也越來越遠(yuǎn)了。
自家的孩子逐漸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然后待翅膀張硬了,自然會遠(yuǎn)走高飛。這么一想,暮旻海一時間便有著淡淡的傷感。
“你馬上就要走?”
暮祈點(diǎn)點(diǎn)頭,她今日出來就沒打算再回太子府。現(xiàn)在身上除了藏著兩株火焰,也就剩下暮承道送她的的貔貅還有手腕上掛著的檀珠了。
……就算他也知道暮祈要走,可是直接面對這個現(xiàn)實(shí)的時候,任是暮旻海控制力極強(qiáng),也不覺中帶了幾分不舍。
這畢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暮旻海沉默了幾秒,靜靜地從自己的身上解下一個荷包,給暮祈掛在了腰間:“這是朕一直給你留著的,里面有一些你父親的東西。朕沒有修真的天賦,到了修真界,你除了那個已經(jīng)不知生死徒有空名的父親,便沒有什么人護(hù)著了,你……多加保重罷。”
其實(shí)暮旻海本來想對暮祈說不需要你多爭氣,更不需要你光宗耀祖,遇到什么危險的事兒,多想想家人,一定要活著回來。但是這些話到了嘴邊,卻像是有什么哽咽住了。
這屋內(nèi)的氣氛著實(shí)有些尷尬起來。暮祈正想著暮承道來這兒需要多久的時候,推門聲便響起。
——暮承道的速度果然夠快。
門外的侍衛(wèi)竟然一個通報的都沒有,但暮旻海卻是完全習(xí)慣了暮承道這初入皇宮如若無人的姿態(tài),一下子又戴上了人前作為皇帝的面具,淡淡道:“那異火還沒有動靜,你招惹朕的孫女作甚么?”
今天暮祈的九階靈脈一出,他自己兒子又是火系,他其實(shí)也猜到暮承道想要暮祈幫他什么,因此這態(tài)度就有些不快。
暮承道臉上帶著幾分焦慮,往日還算得上周正的臉上都帶了幾分風(fēng)塵仆仆:“璞臨他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天一夜,三日內(nèi),我必須得把榮兒帶回去!”
“這次情況緊急,真的對不住!畢竟榮兒已經(jīng)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了……”
暮祈不等暮旻海說什么,立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沒什么好準(zhǔn)備的,隨時都可以走。”
說完,她轉(zhuǎn)過身,平靜地對暮旻海道:“榮兒此行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臨走之前,爺爺,我是否可以讓你幫我一個忙?”
暮旻海正準(zhǔn)備諷刺幾句暮承道呢,一見暮祈,又趕緊正了正神色:“你說。”
“我希望你能派暗衛(wèi)盯著陳氏身邊的人,”暮祈偏了偏頭,“她這般害我,背后還有著其他人,我查不到,卻不代表您查不到。”
就算暮祈不囑咐這些,暮旻海都不會放過陳氏身邊的任何蛛絲馬跡的。他覺得暮祈這般說,更像是一種不信任。
——不信任他會徹查這件事,為她討回公道。
于是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似乎看出了暮旻海的意思,暮祈忽然笑了起來:“哦,我忘了說,您是不是不知道我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木絨火?”
還不等暮旻海驚訝,暮祈眼睛彎彎,說出了一個令他渾然氣得發(fā)抖的事:“從木絨火那我其實(shí)也聽到了不少新奇事。比如您說懷胎十月生下我的陳氏,在外面還和別人生了一個女兒,名字好巧不巧的,也叫暮蕭雪。”
“為了暮蕭雪,她給我服下了母花……您確定,您的記憶沒有錯,陳氏真的是我的生母嗎?”
“——反正我是不信的。”
*
凡人界與修真界其實(shí)只隔了一個“界門”。
但是界門是隨機(jī)并非一成不變,而是每過百年,隨著空間時間的變化,更改著地點(diǎn)。
據(jù)聞如今距離暮國最近的界門,光是趕路過去都得一個月的光景,而暮承道等不及了,只能走特殊的渠道。這是各大門派私下里相約俗成的“黑門”,只有門派的核心弟子以及高階的散修才能有以珍貴之物換取開門的機(jī)會。黑門比起這界門來說就算得上地址固定了,幾乎大的國家都有專門的傳送點(diǎn),更兼顧快捷、迅速、直達(dá)的優(yōu)點(diǎn)。
唯一的缺點(diǎn)就是……有點(diǎn)貴。
暮承道帶著暮祈一離開皇宮,眼神就不住地往暮祈身上飄。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們凡人的皇家到底是什么情況,陳氏真的不是你的母親?”
暮祈其實(shí)還在想這個問題呢,暮旻海說陳氏懷胎十月,但是她也親耳聽聞陳氏說自己搶了暮蕭雪的“嫡女”,兩個人兩個截然相反的話,誰說的更靠近真相?
以暮祈的分析來看,陳氏的話更真一點(diǎn)。畢竟作為一個母親來言,誰是親生的真的是心里有數(shù)。
但是她對暮承道卻還是搖搖頭:“誰知道呢。”
有些話,她其實(shí)并不想說給他聽。陳氏現(xiàn)在能活幾天還是未知數(shù),她總會將真相一個個查明白。
暮承道忍不住就腦補(bǔ)了一堆皇家密辛,什么宮斗下毒妻妾拉攏,一個個地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
他不由地看向暮祈的眼光里瞬間就帶了幾分同情:“你放心,到了修真界,一向還是光明磊落的多。”
暮祈聽到這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承你吉言。”
和暮承道相處了這么久,她也覺察到了,初見時那仙風(fēng)道骨的出塵全是不存在的,他怕孤獨(dú),有底線,講義氣,每一天都是生龍活虎的模樣。
在暮承道的心中,許是什么都是美好的,那些陰暗面都只存在于話本里。
因此對于他所說話中的光明磊落,暮祈只是聽聽,但是聽過后,還是忍不住為他的純粹的心而感到羨慕。
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一路北上,所遇景色漸漸變得荒蕪,氣溫也驟降。
“你冷嗎?”
他們一路奔來,暮祈是被暮承道抱在懷中的,她也不清楚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陣法,連一絲冷風(fēng)都感受不到。
見暮祈搖了頭,暮承道一拍自己的腦袋:“對了,我還沒問,你靈脈幾階啊?”
“咱們傳送陣直接去靳家,那里有聚靈陣,靈氣太充裕了,來不及給你適……”
“九階。”
“???”暮承道的話說一半,卡了半天,他感覺好像哪里不對勁。
再反應(yīng)了幾秒后:“!!!”
“九九九……階?”一下子,他驚得差點(diǎn)把暮祈給扔了。
九階是什么概念?這已經(jīng)是人修身體靈脈覺醒能達(dá)到的極限。自古以來,任何一個九階靈脈的人,無不成長為一方大能。最近出現(xiàn)的九階天才,好像就是暮祈的父親,把整個修真界攪得天翻地覆的男人……
“……你們家這血脈也太強(qiáng)了吧?”
這家族遺傳盡遺傳優(yōu)點(diǎn)了,暮祈這是從出生就比別人快了無數(shù)步。
“得,當(dāng)我剛剛什么都沒說。你這血脈,直接去聚靈陣中央,都什么事沒有,剛好還省的我給你布防御陣。”
說著,他不由地還有點(diǎn)小羨慕,暮祈這開掛也開的太大了,讓他這個修煉多年的人都忍不住起了感嘆的心思。
不過念叨著念叨著,暮承道又興奮起來:“對了!有你九階的靈脈,何愁璞臨的靈氣倒灌。別人危險的事,對你來說卻是完全不同,只要……”
只要他能尋到異火。
但是此去暮國,異火沒尋到,佛子也沒候到,他只帶了個暮祈回來。雖說九階的天才的確是驚喜吧,但是仔細(xì)想想,他計(jì)劃的事情,怎么一個都沒完成?
想到這里,暮承道一下子又面色發(fā)苦:“我到哪里去尋這異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