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打了他一球……球……</br> 江珃驀地睜開眼,臉頰燙得能滾雞蛋。</br> 高二時的生物課她一直考第一第二,自然能懂他說的球是什么。</br> 只是他怎么能這么坦然的講出來,真像個無賴。</br> 江珃撞上他狹長深邃的眸子,他的目光那么戲謔,她心里一緊,心撲通撲通跳著,快跳出喉嚨口。</br> 那兒的疼痛散去一些,楊繼沉眉目都輕松不少。</br> 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分量很輕,穿的也很少,一件羽絨服外套和一件保暖內(nèi)衣,楊繼沉雙手抓著她的手臂,幾乎一把能握住。</br> 她正驚恐的看著他,縮著脖子,羽絨服帽子邊緣的絨毛將她的輪廓勾勒的柔軟而溫暖。</br> 江珃小聲道:“我…我能起來嗎?”</br> “你起啊。”他嘴角噙著淺笑,語氣輕浮。</br> 他嘴上是這樣說,可壓根沒有要讓她起來的意思,雙手依舊牢牢扣著她,江珃怎么都掙脫不了,而他呢,一副看戲的樣子。</br> 江珃急了,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楊繼沉,你放開我。”</br> 楊繼沉稍感意外,“喲,現(xiàn)在知道我的名字了?”</br> 看她臉憋的通紅,楊繼沉不逗她了,低沉道:“別亂動,我又不會對你怎么樣。”</br> “那你放手。”</br> 楊繼沉松開手,她像只兔子一樣立馬跳開,但跳不開他的手長范圍,楊繼沉伸手一撈就把人給撈了回來。</br> 他坐在床上,雙腿敞著,而江珃就站在他雙腿之間,這次她沒有推拉了,她可不想再和他倒一次床上。</br> “站著別動。”他命令道。</br> 楊繼沉仰頭,伸手撩開她的劉海,她額角有點微腫,但好在不是很嚴(yán)重。</br> 楊繼沉嘴角勾著笑,“還好沒把你砸傻,不然我怎么賠?”</br> 江珃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心想他果然是故意的。</br> 江珃看向一邊,臉頰上依舊紅撲撲的,她說:“藥擦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我看你傷口比前些天好了很多,可以不用來了。”</br> “擦完了?可你剛剛不是說沒擦完嗎?”</br> 江珃:“我說擦完了就是擦完了。”</br> 楊繼沉站起身,不慌不忙的穿上浴袍,“行,江師傅說擦完了就是擦完了。那……”</br> 他走到她眼前,彎了點腰,“那這兩天不來了?”</br> “嗯。”</br> 他笑著,“那過了兩天再來。”</br> “你!”江珃再一次啞口無言。</br> 楊繼沉微微偏頭,薄唇湊近她的臉頰,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叭f一過兩天我下面淤青了怎么辦?你弄傷的你不負(fù)責(zé)嗎?我這球可比那球金貴多了,你說是不是?”</br> 江珃唇舌微干,像有一張密網(wǎng)結(jié)在喉嚨口,這下臉不止能滾雞蛋了,大概還能攤個餅,澆番茄醬的那種。</br> 江珃覺得自己兩邊的耳朵在冒蒸汽,一把推開他,一雙大眼睛瞪著他,敢怒不敢言。</br> 楊繼沉盯著她,目光含笑,也愈發(fā)覺得她可愛了。</br> 起初是因為算命的話才注意到她,那天在KTV本不想管的,這種閑事他也懶得管,可看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一時心軟,就插了個手。</br> 這人未見面他就已經(jīng)聽說過兩次,兩個算命的都那樣說,出于好奇,還挺想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br> 真如算命的所說,是個性格溫柔的女孩子,也如算命所說,他似乎把她嚇到了。一見到他就像見到瘟神,躲著走,她那樣子很好玩,稍稍一逗臉就會紅。</br> 次數(shù)多了,接觸一點下來,楊繼沉發(fā)現(xiàn)她真挺可愛的。</br> 看她氣的臉通紅,他點到為止,回頭真把人氣著了,難弄。</br> 越是脾氣好的人生氣了越是難弄。</br> 楊繼沉拍拍她腦袋,“找點冰塊敷一下,實在不行,就去外面結(jié)冰的溝里,把腦袋扎進(jìn)去冷卻一下,走了。”</br> 他掌心的余溫和力道還遺留在腦門上,江珃心里七上八下的,又因為他的下流話腦子發(fā)漲,愣愣的看著他跳窗而走,而他就像動畫片里的神秘主角一般,忽來忽去。</br> 江珃趕緊把窗戶鎖上,窗簾拉的連一絲縫都不露,屁股剛挨到椅子她忽然想起什么,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擰開了鎖,挪開一個縫隙朝房外望了一眼。</br> 似乎江眉沒有察覺什么。</br> 江珃又輕輕關(guān)上門,回到書桌前。</br> 桌上那杯奶茶裝在一個木色的紙袋子里,看似包裝比較高檔,一般的奶茶店的包裝不都一個塑料袋嗎?</br> 江珃躊躇片刻,打開了袋子。</br> 里頭不止一杯奶茶,還有一盒放水的創(chuàng)可貼,一瓶紅藥水,一罐醫(yī)藥棉簽。</br> 奶茶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的字跡剛勁有力,頗有風(fēng)骨。</br> 上面寫著:如果腦袋還有哪里不適,打我電話,最近比較忙。150*****179,楊繼沉。</br> 江珃摘下那張便利貼,看了許久,心里把那串號碼默念了好幾遍。</br> 奶茶是原味的,里頭的珍珠晶瑩圓潤,似黑色的豆豆的。</br> 江珃還是挺喜歡喝奶茶的,可能因為小時候沒喝過,長大了喝多少都不覺得膩。</br> 小時候看電視里的一部都市喜劇片,里頭有一個角色就是賣珍珠奶茶的小氣老板,一直叫賣著,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珍珠奶茶真好喝,要想身體好,先喝奶茶后吃藥。</br> 玻璃杯里奶白色的奶茶像牛奶像椰汁,但肯定不是那個味道,底下是黑色的珍珠,那時候江珃也不懂,為什么叫珍珠,它到底是什么。</br> 小時候奶茶業(yè)還沒那么發(fā)達(dá),不像現(xiàn)在,還有連鎖店,雖然街上也只有一兩家,但味道比那時候私人開的要很好很多。</br> 楊繼沉給的奶茶還是溫?zé)岬模N在杯身上的標(biāo)簽被浸濕過,快要脫落。</br> 他大概把奶茶放在熱水里熱過才拿過來的。</br> 那股暖流從她手心傳到心里,江珃沒想到他是這么心細(xì)的一個人,心跳漏了一拍。</br> 可一想到他說的那幾句葷話,江珃忍不住嘟囔了聲流氓。</br> *</br> 江珃沒想到因為一場籃球場滋生出許多流言。</br> 起先說她被金主包養(yǎng)了,就是那天和陳昊他們打籃球的那個,有人親眼看到那個人在操場親了江珃,混賽車那圈子的人也證實楊繼沉確實不久前有了個女人。</br> 江珃聽到了全然當(dāng)沒聽到,學(xué)校就是個小社會,什么樣的流言沒有。</br> 可季蕓仙性格沖動,那天她和季蕓仙在食堂吃飯,隔壁桌的女生見到江珃便開始議論起金主的事情,聲音還不小,像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br> 背地里的話就算了,這種當(dāng)面的,季蕓仙根本忍不了,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盯著她們惡狠狠道:“你們嘴巴很閑嗎?吃飯不夠用還要用來放屁?”</br> 食堂里還有老師,江珃不想把事情鬧大,拉她,“別說了,沒什么的。”</br> 季蕓仙顧慮到江珃,咬咬牙瞪了她們一眼。</br> 那幾個女生見她們只是面上發(fā)威,心里那點膽怯頓時消失,笑道:“這么生氣干什么,我們也是聽說的啊。”</br> 季蕓仙冷笑,“奧,那請問你們是聽那位吃飽了撐的說的?”</br> 其中一個女生說道:“那天在籃球場,薛丹就說了,還說在輝煌碰見過你們呢,和那位金主,勾勾搭搭的,誒,你別瞪我,是薛丹說的。”</br> 季蕓仙明了,“薛丹啊……你是說那個喜歡陳昊,陳昊就是不喜歡她的薛丹啊,喲,這樣一想,還確實在輝煌碰見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最后還不是夾著尾巴逃走了。”</br> 那幾個女生明顯來了興趣,追問道:“什么夾著尾巴逃走了?”</br> 季蕓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們自己去問啊。”</br> 她拉起江珃,端著食盤換了個地兒吃飯。</br> 沒過一天,學(xué)校里就在傳薛丹被陳昊拋棄,因為陳昊其實一直喜歡的是江珃,薛丹使壞造謠。</br> 緊接著,有了更詳細(xì)的版本,有人說,薛丹在輝煌想打江珃,但被那位金主給攔了,其實不是金主,就是江珃她男朋友,搞賽車的。</br> 身邊有關(guān)系還可以的同學(xué)會來找江珃八卦一下,但江珃只能很尷尬的笑笑。</br> 風(fēng)平浪靜沒兩天,江珃察覺出了幾絲異樣,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課桌里書會不見了,午休回來里頭會被塞上各種垃圾,季蕓仙又抱怨道不知道是誰把她新買的車子輪胎給放氣了。</br> 一次,兩次,三次……</br> 季蕓仙那么粗神經(jīng)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憤憤道:“肯定是薛丹!沒想到她那么壞!”</br> 江珃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去解決,只能在班主任那里打了聲招呼,說自己課桌里書總是丟,希望老師能幫忙留意一下。</br> 因為丟試卷和作業(yè)本,學(xué)習(xí)節(jié)奏和進(jìn)度一下子被打斷,老師抓的又緊,再好的學(xué)生也忍不住說幾句,得知有人故意這樣做,嘆嘆氣,搖頭道:“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啊,心思都不在學(xué)習(xí)上。”</br> 辦公室里其他老師打趣道:“你年輕時就一門心思在讀書上了?”</br> 幾位老師哄笑。</br> 江珃默默退出了辦公室,收拾書包回家。</br> 今兒個天陰,寒風(fēng)凜冽,江珃一踏出教學(xué)樓就忍不住哆嗦起來。</br> 季蕓仙給了她一個暖寶寶,“貼背上,很暖的。”</br> 江珃捏了捏,“下次吧。”</br> “我要去找嘉凱,今天他們在時光餐廳吃飯,要一起去嗎?我已經(jīng)叫了車了。”</br> 兩人一起往校門口的方向,江珃搖搖頭,“我不去了,你路上小心,晚上讓他送你回去。”</br> 江珃和季蕓仙在公交車站分開,她上了回家的那輛公交,前半段路車上總是擠爆,像裝在沙丁魚罐頭里一樣。</br> 路過中心菜場后人就會少一半,還能坐個座位。</br> 江珃習(xí)慣性的拿出一本小本子背單詞,搖搖晃晃到了站點。</br> 黝黑的天像要塌下來一般,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云層,北風(fēng)呼嘯,折斷了一大枝梧桐樹枝,砰的一下砸在路中央。</br> 江珃嚇一跳,緊了緊領(lǐng)口快步往家走。</br> 沒走幾步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勁。</br> 身后似乎有沙沙的腳步聲,她一停那腳步聲也停了。</br> 江珃腦海里翻騰出電視劇里的片段,那些匪徒就是這么跟蹤的,她汗毛立刻豎了起來,拔腿就跑,而身后的腳步聲似乎沒有了。</br> 江珃跑著跑著回頭望了一眼,轉(zhuǎn)角的路口有幾個身影消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