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冬日的太陽落的早,四五點的光景天已經(jīng)灰了一半,夕陽浮在云層里,這幾天天晴,傍晚霞光萬丈,一縷一縷的散射著。</br> 籃球場和足球場是連接在一起的,蔥綠色的人工草坪上少年揮霍著汗水,追著個球滿場跑,和籃球場比起來,足球場稍顯冷清。</br> 江珃也是頭一回見到籃球場那邊那么多人的。</br> 這節(jié)體育有三個班上,人比平常多一點,籃球場邊上圍了個水泄不通,熙熙嚷嚷,男生的歡呼聲起此彼伏。</br> 季蕓仙撥開人群擠了進去,江珃也跟著進去。</br> 一抬頭,只見籃球被拋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穩(wěn)穩(wěn)的落在籃筐里,是個三分球。</br> 圍觀的男生又是一陣歡呼。</br> 籃球場上數(shù)十人,江珃卻一眼看到了楊繼沉,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后背有些濕,滴汗的頭發(fā)在夕陽的照耀下散發(fā)著淡淡的棕色光芒,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扣著籃球,左右手來回運球,找準(zhǔn)時機往上一投,又是一個漂亮的三分球。</br> 他看起來沒有旁人那么緊張,專注,神情懶懶的,眼神倨傲又輕蔑。</br> 季蕓仙雙手做喇叭狀貼在嘴邊,大喊道:“嘉凱!加油!”</br> 聽到聲音,張嘉凱邊跑邊在人群中尋找她,朝季蕓仙眨了個眼。</br> 江珃目光一直流連在楊繼沉身上,季蕓仙一喊,楊繼沉也看了過來,就這么措不及防的對上了視線。</br> 江珃很自然的瞟向另外一邊,卻不料撞上陳昊的視線。</br> 如果說楊繼沉的眼神是侵略的,難以捉摸的,那陳昊的則是沉默的,不甘的。</br> 自從ktv那天后江珃沒和陳昊說過一句話,雖在一個班里,但忙著上課寫作業(yè),沒空也沒話說,他也不像以前中午吃完飯路過她桌子旁會說兩句,就像一個皮球徹底泄了氣。</br> 江珃大約能猜到幾分陳昊的心思。</br> 他也許是喜歡她的,青春期的男女會喜歡一個人再正常不過,也許是真的喜歡,也許是青春的躁動,但這份喜歡比不上他喜歡他自己。</br> 他沒有辦法做到什么事沒發(fā)生,像和普通同學(xué)相處一樣和她相處,大概是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br> 一個在學(xué)校算得上是半個風(fēng)云人物的男生,被女生喜歡,被男生追捧,自己也有一技之長,可他的自尊和傲氣被金錢踩在腳底下,也做了最令人看不起的選擇,讓薛丹幫他還錢。</br> 陳昊很快別開眼睛,投入在籃球比賽中。</br> 他們?nèi)セ@球場的時候有幾個男的已經(jīng)在那邊打了,班里的男同學(xué)一下子認出其中一個男的,激動的大喊道:“你是楊繼沉嗎?”</br> “臥槽!真的是啊!臥槽!”</br> “我的媽呀!大…大神,你怎么會在這里?奧,我知道的,你們最近要在這里比賽,票我都買好了!”</br> 陳昊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天在Ktv里的男人,連薛丹的伯伯都要給他賠笑臉。</br> 聽同學(xué)這么一嚷嚷,陳昊大約明白了這人是干什么的,擱這里,也算半個明星吧。</br> 那同學(xué)熱情邀請道:“要不咱們一起打吧,你們一隊,我們一隊,反正等會放學(xué),打晚一點也沒事。”</br> 周樹真愁沒人對打,一把攬過那小男生,“兄弟,等會可別放水,好好打!我好久沒出汗了!”</br> 陳昊沒出聲,算是默認了這個比賽。</br> 十七八歲的男生心中都懷揣著傲氣,時常為了一句話而爭得頭破血流。</br> 陳昊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依舊會覺得憤怒,他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讓兩個女人為他打架,而他也是最窩囊的那個,因為害怕,所以請求江珃守口如瓶。</br> 他喜歡江珃很久了,她不比班上那些招搖的女生,她很安靜,有些人喜歡傾訴,而她則是喜歡聆聽的那個,說安靜也沒那么安靜,遇見好玩兒的她也會睜大眼睛,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也會追著同學(xué)詢問,不是那種溫柔到懦弱的脾氣。</br> 他記得有一次,數(shù)學(xué)老師說了這個周末會少布置兩張試卷,作為期中考試好成績的獎勵,讓大家放松一下,可真到了周末放學(xué)那天,數(shù)學(xué)老師按照慣例發(fā)了四張卷子,一時之間班里哀嚎遍野,卻沒有一個人敢提,誰都知道,數(shù)學(xué)老師是個死板的中年男人。</br> 江珃是數(shù)學(xué)課代表,下課了,坐她前面的女生轉(zhuǎn)過來和她抱怨。</br> 江珃沒說什么,也沒人知道她中午吃好飯去找了趟數(shù)學(xué)老師。這事還是后來季蕓仙說的。</br> 說江珃在辦公室大戰(zhàn)三百回合,一開始數(shù)學(xué)老師是不同意的,覺得落了兩張卷子就和別班的學(xué)習(xí)進程差了一截,可江珃搬出了誠信,為人師表,等相關(guān)字眼的說法,把數(shù)學(xué)老師說服了。</br> 數(shù)學(xué)老師放學(xué)來收卷子的時候說,“也就你們課代表敢來說。”</br> 這樣的女生很招人喜歡,脾氣好,成績好,卻又不懦弱。</br> 他是利用了薛丹,可恥是可恥,但最讓人郁結(jié)的是,喜歡的女生知道了這個秘密,她會看不起他。</br> 而他追了那么久的女生,卻輕而易舉的成了別人的女朋友,即使還不是,但陳昊覺得快了。</br> 楊繼沉看他的眼神那么蔑視,那么嘲諷。</br> 陳昊不想在江珃面前失了最后一點點尊嚴(yán),一場友誼賽被放大,成了他尊嚴(yán)的劃分賽。</br> “嘉凱,加油!嘉凱,加油!”季蕓仙跳來跳去,就差手上拿個大旗揮舞了。</br> 江珃剛垂下眼,想把書包拉拉好,砰——一個球砸中了她的腦袋。</br> 旁邊的人飛速的閃到一邊,給她空出好大一塊地方。</br> 江珃吃痛的皺眉,有點惱火的抬起頭。</br> 那罪魁禍?zhǔn)讘猩⒌恼驹诨@球場上,接過旁人扔回去的球,拽拽道:“抱歉,手滑。”</br> 江珃一看是楊繼沉,不知怎么,火氣消了一半,轉(zhuǎn)化為另一種奇怪的情緒,緊張。</br> 楊繼沉半瞇著眼盯著她,盯得江珃渾身不自在,像欠了他五百萬一樣。</br> 季蕓仙幫她揉額頭,“痛不痛?沉哥砸的可真準(zhǔn)啊……”</br> 江珃抿抿嘴,心想他肯定是故意的。</br> 籃球場上比賽如火如荼,幾抹殘陽照亮少年們的身影,籃球場靠著校門柵欄,外面是條公路,路邊栽了一排的梧桐樹,彎彎曲曲的枝干剪影落在場地上,添了些許蕭瑟。</br> 太陽一下山氣溫就降低,那種冷很濕很寒,江珃和季蕓仙坐在籃球場邊上,季蕓仙一手勾著她的手臂一手揮舞著幫忙加油打氣,江珃縮成一團。</br> 他們和班里的男同學(xué)站一起,差別很大,少年和青年,從體格面容上就能區(qū)分,楊繼沉他們更高更結(jié)實,清瘦卻不失力量,面容也比班里的男同學(xué)更有棱有角一些,身上那股子的英氣更是勃發(fā)。</br> “一班加油!一班加油!”班里的女同學(xué)為他們吶喊。</br> 陳昊運著球,試圖越過楊繼沉找機會。</br> 他猛地往左邊一閃,從楊繼沉身邊繞了過去,上步,投籃,眼看著這個二分球就要進了,突然籃框邊上伸出一只手,穩(wěn)準(zhǔn)狠的扣下了那只球。</br> 邊上男生的呼聲音調(diào)轉(zhuǎn)了三個彎,江珃也看的入戲三分。</br> 就那么一瞬間的事情,可江珃看的很清楚,楊繼沉似乎故意在等陳昊投籃,明明前面有更好的機會截他。</br> 這人還真壞。</br> 旁邊的女生佯裝暈倒在朋友懷里,故意用花癡的音調(diào)說道:“天啊,比林志穎還帥誒!”</br> 《放羊的星星》大火,課間女生的話題幾乎都逃不開這部劇,就連劇中的手鏈也幾乎人手一條。</br> 那些圍觀的女生聽說楊繼沉是玩賽車的,立馬將劇中的男主角和他聯(lián)想到一起,不過眼前這個可是真真切切能觸碰得到的人。</br> “等會過去要個聯(lián)系方式吧?”</br> “我不去,你去吧。”</br> “干嘛啦,你不也覺得很帥嘛。”</br> “我不好意思呀。”</br> “切。”</br> 季蕓仙貼著江珃耳朵說道:“完了,沉哥要被搶走了。”</br> 搶這個字意義很獨特。</br> 江珃拿手捂著臉頰,想暖一暖,低聲道:“你亂說什么。”</br> 季蕓仙嬉皮笑臉道:“我可都看到了。”</br> “看到什么?”</br> “你和沉哥抱在一起。”</br> 江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她什么時候和他抱在一起了?難…難不成季蕓仙還能猜到她做那個夢了嗎?</br> 這樣一想江珃不免有些心虛。</br> 季蕓仙用胳膊捅她,“跨年夜那天,你們在門口抱在一起,賀群把你們拍下來了,證據(jù)都有的,喏,我給你看。”</br> 季蕓仙從手機里翻出那張照片,她特意問賀群要的,本來想八卦一番的,后來給忘了。</br> 照片里,楊繼沉靠著門邊,低頭看她,她站在他身前,仰頭看他,兩個人貼的極近,是很像抱在一起。</br> 季蕓仙:“你老實交代,你們倆是不是暗度陳倉了?”</br> 江珃:“……”</br> 季蕓仙追問個不停,江珃哭笑不得,喊了一聲張嘉凱進球了才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br> 一節(jié)課快結(jié)束,陳昊他們一個球都沒進。</br> 季蕓仙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小珃,我們?nèi)バ≠u部買水。”</br> 小賣部離球場不遠,緊挨著校門口,逛了一圈,季蕓仙拿了一瓶三塊錢的礦泉水,江珃覺得有點冷就買了杯奶茶,小賣部里阿姨會提供熱水泡。</br> 剛泡完會有點燙手,江珃就捧在手心里。</br> 籃球場那邊已經(jīng)接近尾聲。</br> 江珃跟著季蕓仙走過去,一下子就看見站在那的薛丹,她確實是個耀眼的人,無論是外形還是氣質(zhì)。</br> 江珃也聽到過點小道消息,說是薛丹和陳昊分手以后立馬換了個男朋友,是隔壁高中的,有錢有勢,不過那人好像長得有點像陳昊。</br> 江珃對她本來沒什么感覺,覺得那樣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女孩子應(yīng)該是瀟灑的,大方的,但那天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薛丹其實只是個趾高氣揚的大小姐,一字一句都直戳人脊梁骨,說一些令人憤怒的謠言。</br> 有人問:“薛丹,你不會還忘不了陳昊吧?”</br> 薛丹雙手抱臂,冷哼一聲,“就他那樣的有什么忘不了的,連個球都進不了,像個廢物一樣。”</br> “我覺得這不能怪陳昊啊,是那幾個人太強了,特別是穿白衣服那個,真的帥啊,誒,薛丹,你認識那人嗎?”</br> “他啊……”薛丹瞇瞇眼,“應(yīng)該算認識吧。”</br> “真的嗎?可以介紹介紹嗎?真的超帥的誒!”</br> 薛丹瞥見一旁的江珃和季蕓仙,翻了個白眼譏諷道:“想認識他?這你得問問一班的江珃讓不讓。”</br> “啊?什么意思?江珃是誰?”</br> 薛丹慢悠悠道:“江珃啊,喏,就那個扎馬尾的,人家可是她的金主,你們想認識,別人還看不上呢。”</br> 幾個女生半信半疑。</br> 籃球賽結(jié)束,周樹和那小男生說:“打的不錯,玩的挺開心的。”</br> 男生嘻嘻道:“啥時候有空,咱兒再來一場。”</br> “行啊!我估摸著以后還得來。”周樹瞟著張嘉凱。</br> 張嘉凱笑笑,徑直向季蕓仙走去。</br> 江珃縮在圍巾里吸奶茶,看著季蕓仙和張嘉凱秀恩愛。</br> 她拿紙巾給他擦汗,說辛苦啦,他捏她臉蛋,說不辛苦。</br> 季蕓仙擰開礦泉水遞給他,“快喝吧。”</br> 江珃剛想吸第三口,手中的奶茶驀地被人抽走,她懵愣的抬起頭。</br> 楊繼沉握著奶茶杯,邊喝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br> 喝了幾口,他搖了搖,差不多空了,又塞回江珃手里,不滿道:“有點膩。”</br> 江珃看著這根被她咬的有點扁扁的吸管,腦子里像有千百只小蜜蜂在飛,嗡嗡嗡吵的頭疼。</br> 他為什么要喝她的奶茶,他怎么可以直接喝?</br> 邊上的女生虛掩著嘴交頭接耳。</br> 緊接著就看見那個男人俯身在江珃耳邊說話,不知道說了句什么,江珃耳根瞬間紅了。</br> *</br> 楊繼沉他們還要去練車,打完籃球沒做停頓就走了,季蕓仙在那依依不舍,而江珃趕緊找了個垃圾桶把奶茶扔了,活像個燙手山芋。</br> 他對她說:“今晚我過來。”</br> 他打完籃球身上的熱氣未散,連說話呼出的熱氣都是燙人的,這人天生一副低啞性感的好嗓子,一句挺正常的話偏偏被他講出幾分曖昧感覺。</br> 還好他只和她說,不然旁人聽到了會怎么想。</br> 江珃坐在公交車上,有一段路在修,起起伏伏,她整個人被搖晃的厲害,搖的腦子更混亂了,心跳像撞鐘聲,咚咚咚的。</br> 原本普通的夜晚因為他的到來開始充斥各種情緒。</br> 他前幾天沒來,江珃以為他不會再來了,也安安心心的專注于學(xué)習(xí),他一說要來,整個人就被攪得心緒難安。</br> 吃過晚飯,江珃早早的上了樓,反鎖了房門。</br> 她發(fā)了好一會呆才開始寫作業(yè),豎著耳朵一直聽著隔壁的動靜,他要是回來的話車子會有聲音。</br> 八點多的時候外頭傳來機車聲,沒一會,隔壁燈光一亮。</br> 江珃沒心思再做閱讀理解了,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的累了干脆往床尾一坐,整個人往后仰躺著。</br> 江珃覺得自己像古代等待皇帝寵幸的妃嬪。</br> 剛這樣一想,她就抬手拍自己的腦袋。這個比喻很不恰當(dāng),太不恰當(dāng)了。</br> 江珃沒關(guān)窗戶,虛掩著,生怕他敲窗戶敲得太用力驚動江眉,就這么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功夫,窗戶被一支晾衣架推開,幾秒后,一陣?yán)滹L(fēng)灌進來,眼前多了道陰影。</br> 江珃從床上驚坐起,楊繼沉把一袋東西放她書桌上,毫不忌諱的往她的床上一坐,小小的床塌下去半邊。</br> “給你的。”他說。</br> “什么?”江珃站得老遠,弱弱的問。</br> “我不是喝了你的奶茶么,看你好像很不情愿啊,所以賠一杯給你。”楊繼沉撥弄著濕發(fā),抬臂往她書桌上一靠,支撐起半邊身子,好整似暇的看著她,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印?lt;/br> 他還好意思提。</br> “不用了,你……你以后別再這樣就好了。”</br> 楊繼沉掛著痞笑,懶懶道:“那你還是拿著吧,我可不敢保證以后。”</br> 什么叫做不敢保證以后,這話說的容易讓人有遐想。</br> 江珃被噎住,竟不知道該說什么,“你……”</br> “我怎么?”</br> 江珃咬咬唇,暗嘆一口氣,覺得說不過他,不想和他扯了,只想讓他快點離開。</br> 她轉(zhuǎn)了話鋒,輕聲道:“我給你擦藥吧,你要是覺得不疼了就別來了,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也擦不好的。”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底氣不足還是別的什么。</br> 楊繼沉挑眉,“你是想讓我每天都來?”</br> “啊?”江珃一時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br> 楊繼沉笑笑,站起身來開始解腰帶,江珃看著他的浴袍驚呼道:“等一下,等一下!”</br> “嗯?”</br> 他要是脫了豈不是全身只剩一條內(nèi)褲。</br> 江珃委婉道:“你這樣會著涼的。”</br> 楊繼沉:“還好,我不怎么冷。”</br> 他解開了腰帶,江珃屏住呼吸,雙手掩面,著急的轉(zhuǎn)過身,留給他一個顫顫巍巍的背影。</br> 楊繼沉好笑的注視著她,把浴袍往她床上一扔。</br> “江珃。”</br> “干什么……”</br> “你轉(zhuǎn)過去干什么?”他明知故問。</br> “你怎么可以把浴袍脫掉!”她聲音有點顫,是急的,慌的。</br> “你叫這么大聲不怕你媽聽見?楊繼沉慢騰騰的走到她跟前,拉下她的雙手,“我里面又不是沒穿。”</br> 聞言,江珃睜開了一只眼,瞄了一下,然后睜開了另一只。</br> 他里頭穿了條五分的黑色運動短褲,可她正對著她的胸膛,身上好聞的沐浴露清香撲鼻而來,不像傍晚時他和她說話,身上有股汗味,雖然那汗味也不討人厭。</br> 他握著她的手臂,江珃覺得有點燙,掙扎幾下,從他掌心中抽了出來,不知不覺她耳朵通紅。</br> 江珃眼神閃躲,扭頭走開了,背對著他拿藥,說:“我給你擦。”</br> 楊繼沉轉(zhuǎn)過身,動了動筋骨。</br> 他也許久沒有打籃球鍛煉了,今天一打晚上人像散架了一樣,骨頭里都是酸的。</br> 楊繼沉對著身后的人說:“江師傅今晚能送個按摩嗎?”</br> 江珃:“……”</br> “答應(yīng)了?”</br> 江珃連忙否認,“我沒有。”</br> 他低笑一聲,“行,江師傅不愿意就算了,就當(dāng)我白辛苦好了。”</br> “你辛苦什么了?是辛苦的打了我一球嗎?”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他為了她做了什么,可江珃只記得他故意砸她,球技那么好,怎么會手滑,這人太壞了。</br> 楊繼沉對她揉藥酒的手法相當(dāng)滿意,后背火辣辣的,卻很舒服。</br> 他聽到她這話笑起來,“砸疼了嗎?讓我看看?”</br> 楊繼沉轉(zhuǎn)過身,伸手去撥她的劉海,江珃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躲開。</br> 江珃:“我沒事,還沒擦完,你轉(zhuǎn)過去。”</br> 楊繼沉不分三七二十一拽住人就自己眼前拉,江珃驚慌失措,朝他胸口伸手一堆,他拽得緊,兩個人直直往身后的床倒去,陷在一床厚棉花被里。</br> 她床上不知道放了筆袋還是別的什么有棱角的東西,楊繼沉正好趟那上面,擱到后背傷的那塊,忍不住倒吸一口氣。</br> 江珃雙手撐著他胸膛,硬邦邦的胸膛像熱鐵,燙得她整個人都燒起來了。</br> 江珃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膝蓋一抬,兩個人瞬間都定格住了。</br> 楊繼沉嘶一聲,眉頭緊鎖,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顯然比剛剛痛苦一百倍。</br> “操!”他低罵一聲。</br> “你別動!”他雙手狠狠禁錮住她。</br> 江珃趴在他身上,顫抖著問道:“你…你…你沒事吧?”</br> 他沉沉的喘著氣,似疼痛難忍。</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珃吞咽口水,害怕的閉起了眼睛。</br> 半響,他低哼一聲,啞著聲道:“現(xiàn)在扯平了,你也打了我一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