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獨(dú)一無二
夢瑤歌真沒想到,自己還真誤打誤撞找到了香君的弟弟。本來這件事,自己已經(jīng)不報多大希望。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很正常。你愿意的話,我?guī)齺硪娔恪!?br/>
玉休背對著夢瑤歌,聲音有些落寞:“我見了她,你會不會不高興,你以后就不會來看我了。”
“你說什么傻話,我都說了你是我的弟弟。更何況,這世上還有一個愛你疼你的家人,這不是很好嗎。”
夢瑤歌,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即便那個人是我親姐姐。玉休在心里默默說。
香君知道了這個消息,激動得茶杯都打碎了,晃著夢瑤歌的肩膀,求夢瑤歌帶她去看玉休。
夢瑤歌忙穩(wěn)定她的情緒,“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可以溜出宮,明日,就明日,我只想見他一面。見完后,我就無任何遺憾,專心做我的事了。”
“求求你,瑤歌,幫我。”
夢瑤歌握住她的手:“我自會幫你。”
卜星臺。
“你能給我看看,你鎖骨的蝴蝶胎記嗎?”那眼神里的懇求與真摯是那么的強(qiáng)烈。
玉休望了一眼夢瑤歌,夢瑤歌點(diǎn)點(diǎn)頭。
香君紅著眼,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她伸出手想碰那鎖骨上的胎記,玉休卻后退了幾步,躲開了。
香君的臉色怔怔的,收回自己的手,將眼淚憋了回去。“是前國師收養(yǎng)的你。”
“是。”
“你肯定很寂寞吧,年復(fù)一年在這冷寂的卜星臺。”
“從前會覺得,現(xiàn)在不覺得了。”
香君因?yàn)橛裥莸脑捰行┘樱χ耙院竽阌薪憬恪!?br/>
“我的姐姐只有一個,是夢瑤歌。”玉休幽幽地吐出一句,眼含留念瞧著那個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人。會不會,自己有親人了,她就不會可憐自己,不會再來看他了。
香君笑著的臉立刻僵了,后又一臉平靜:“也好,她那么照顧你,你感激她應(yīng)該的。畢竟我從來沒有盡到一個做姐姐的責(zé)任,以前不會,可能以后也不會。”
“對不起,阿原。”
“我叫玉休。”
“好,玉休。”香君順著他的意,“我這次只是來看看你,放心,我還是會托付瑤歌照顧你的。以后,我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世界,只要我知道你過得平安快樂,我就知足了。”
香君抬起手摸了摸玉休的臉頰,玉休沒有躲,他看著她:“你為何要去皇宮?”
“皇宮有什么不好,錦衣玉食,宮女太監(jiān)都簇?fù)碇遥鞯垡埠軐檺畚摇!?br/>
玉休抓住香君的手,又后退幾步:“看來,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那你就好好做你的香婕妤吧。”
“是啊,這樣最好,你可千萬不要找我,畢竟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身份,那我的榮華富貴都沒了。”
“好,既然你這么說,那以后別來卜星臺了,這里不歡迎你,你走吧。”玉休冰著臉,自己不該抱有一絲期待的,師父說的沒錯,這世上太多的人都醉心權(quán)欲與富貴。
香君凝望著玉休,嘴角露出了微笑,帶著脆弱與釋然。那張算不上明艷動人的臉卻因?yàn)檫@笑增添了幾分瑰麗,她并非風(fēng)情萬種的美人,她柔和、溫順,卻又聰慧,玫瑰會刺人,而她是解語花,舒服又怡人。
香君垂首,輕聲說道:“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這么多年在夢中念過盼過的事竟然真的出現(xiàn),可是,請原諒姐姐不能待在你的身邊。對不起,我不僅是你的姐姐,還是父母的女兒。只要,知道這世上還有個你活著就好,我便無所顧忌。
“我本以為你們要說很久的話。”
“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說的不是嗎,畢竟他從前的人生里都沒有我。”香君陪著夢瑤歌坐在臺階上,“這里的風(fēng)景很美,他生活在這里我也挺放心的。”
“這里的臺階有一千八百三十三塊,那村舍有三十二家,那花壇的花最多的時候是一百二十一朵,有一年大旱,只開了十九朵。”
香君疑惑地望著夢瑤歌,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是玉休告訴我的。”
香君的眼睛一下子紅了,握住嘴,哭了起來。夢瑤歌伸手抱住她:“你以為他過得很好嗎,你看他一個青蔥少年卻活成暮年人的樣子,他從未吃過冰糖葫蘆,他也不懂人間顏色,他只是那么空洞洞地活著,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他會體恤蒼生,他會同情弱小,但他不懂得這世間彎彎繞繞,他是純白的,但有一滴墨水都會污染他。”
“你真的能放心嗎?”
香君拽著夢瑤歌的袖子:“所以,求求你,幫幫我,我知道你也把他當(dāng)?shù)艿艿摹!?br/>
“你知道我做的事很危險,我不希望牽扯他進(jìn)來。”
“那你為何不能停下,停止這一切。你這樣,遲早會……”
“夢瑤歌,你不是我,你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直都高高在上,你有那么多人愛著你,可我不一樣。我什么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xì)г诹耸昵啊N矣H眼看見我的父母被殺死,他們倒在血泊里,還拖住那些人的腿,讓我趕緊走。”
“所以我恨元明帝,是他對我父親曾支持前太子古里彬的事一直耿耿于懷,即使后來我父親對他忠心耿耿。他不過礙于我父親是天下文人敬仰的對象才一直隱忍不發(fā),但是該來的總會來。”
“我是許原的姐姐,但我更是我父母的女兒,我是許香,我背負(fù)著的是許家一門的血海深仇。”
夢瑤歌知道自己再勸也無用,更何況如果自己是她,也絕不會釋懷。“這條路我實(shí)在是不愿看你走下去。”
“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
“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幫我照顧好玉休,他很依賴你。。”
夢瑤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不說,我都會做的,我會替你照顧他。”
“不用替我,他的生命里不該有我,你才是他心中獨(dú)一無二的人。你給了他光,給了他顏色,讓他不再孤寂。謝謝你,瑤歌。”
夢瑤歌起身,伸出一雙纖纖玉手:“走吧,再待下去宮門還要不要進(jìn)了。”
香君望著夢瑤歌的手,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她看著陽光灑在夢瑤歌身上,雪白的肌膚被照得發(fā)光,夢瑤歌眼中帶笑,那一雙杏眼瀲滟含波,像是萬物都入她眼,又像是萬物都不能入她眼。
“我們走吧。”
夢瑤歌抱著小狐,這狐貍長得越來越大,再大些夢瑤歌就抱不動了。
夢瑤歌照例又把今天的信寫完,鎖在箱子里。
不知道自己死后,這些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就當(dāng)是寄托了一份情思,給自己安慰吧。既盼著他不知道這些信的存在,因?yàn)槟菢铀筒粫y過痛苦,又盼著他能親手拆開,知道她的心意。
“最后的結(jié)局由你們決定吧。”夢瑤歌拍了拍箱子。
夢瑤歌現(xiàn)在收斂了許多,幾乎不出去,一整日得悶在房里,對著一株草呆呆出神。
這相思草,是景芝交給她的。
夢浩看著她漸漸消瘦,心里不是個滋味,心里痛得恨不得能立刻將景芝從昆城捆了回來。
夢瑤歌眉頭一皺,“習(xí)秋習(xí)卉,你們都出去吧。”
“小姐。”
“你們都出去!”
“好好,小姐,我們就走,就走。”
夢瑤歌關(guān)上門,牢牢鎖好,整個人陷入劇烈的苦痛,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身體里好像有蟲子在啃噬自己的血肉。
夢瑤歌蹲在地上,嘴里塞了塊帕子,她不能發(fā)出任何動靜,否則所有人都會知道。
夢瑤歌疼得在地上打滾,這毒來得一次比一次兇猛,滲入五臟六腑。夢瑤歌疼得眼角淌下淚來,她清醒地感知一切的痛楚,手掌里金黃色的蟲子爬了出來。
夢瑤歌虛弱地問它:“你有辦法嗎?”
金盔蟲晃了晃腦袋,表示沒有。
“廢蟲。”
金盔蟲不滿,自顧自地爬走了。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蟲。”夢瑤歌冷哼。
“瑤歌,你在嗎,開門。”門外,夢云尋一臉擔(dān)憂,不停地扣門。
夢瑤歌取下自己口里的帕子,滿臉猙獰,額頭的冷汗?jié)窳税l(fā)絲。“我在……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那也得吃飯,這是杏仁燕窩粥,養(yǎng)胃的,你嘗些吧。”
“不用了,我不吃。”
“瑤歌,你先開門。”
“夠了,夢云尋,我不需要你的關(guān)心。”
“你是不是在記恨,為何是景芝去昆城,而不是我。”夢云尋一腳踹在門上:“你說話啊,夢瑤歌。”
身體的劇痛讓夢瑤歌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是。”
門外,傳出碗碟破碎的聲音。
“夢瑤歌,我以后絕不會再關(guān)心你。”
夢瑤歌閉上眼,把帕子塞了回去,在一片劇痛中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體內(nèi)還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剛才已經(jīng)好多了。夢瑤歌掀開袖子,果然,那胳膊上的青絲又長了些。
夢瑤歌處理好自己的儀容,把門打開。
“習(xí)秋,你給我備飯吧,我想吃點(diǎn)。”
習(xí)秋欣喜地領(lǐng)命。
夢瑤歌也想通很多,自己這樣自暴自棄是沒有用的,景芝不會回來,自己的毒還是會發(fā),什么事都不會改變。
與其如此,不如將自己養(yǎng)好,不要讓親人為自己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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