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譚明月將這五十張大團結(jié)摞整齊用皮筋捆在一起,放進抽屜里。
“周鈺,進來一下,我有事找你?!?br /> 聽到她叫自己,正在外面劈柴的周鈺立刻放下斧子跑到水缸邊舀水洗干凈手。
紀蘭妮正在院子里頭喂雞,看著傻兒子那么歡快地跑進屋里,不由笑了。
一點出息都沒有,聽準兒媳婦一聲喚就跟狗似的,要是有個尾巴都不知道要搖成啥樣。
周鈺推開門,“找我干啥?”
譚明月扭過頭,“有鎖和鑰匙嗎?我把錢放在里頭,得鎖起來?!?br /> “有,我去娘屋里找。”
“那你快點?!?br /> 周鈺跑到爹娘屋里一陣翻箱倒柜找到了鎖和鑰匙,還騰出了一個鐵皮盒子。
將錢放在盒子里就不用擔心老鼠咬或者蟲蛀壞了,譚明月擼了他的頭一下,“做得真好,中午給你蒸最喜歡的剁椒魚吃?!?br /> 周鈺心里美滋滋,“也做你喜歡吃的?!?br /> 想到小月亮以前沒有吃過肉,還會被討厭的后娘拿針扎,他有點心疼,暗暗決定等春暖冬眠的動物出來覓食時多抓一些回來給她吃肉。
把裝了錢的盒子鎖在柜子里頭,譚明月將鑰匙放在床褥底下。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對紀蘭妮說:“嬸子,我想和周鈺領(lǐng)證?!?br /> 一輩子應(yīng)該就結(jié)這一次婚,該有的儀式感還是得有的,至少要領(lǐng)個證。
領(lǐng)結(jié)婚證得去一趟縣城,多少有點麻煩,村里很多夫妻都沒領(lǐng)過證,辦完酒席在村委會將身份資料遷到男方家里就行了。
紀蘭妮覺得領(lǐng)了證更有保障,以為準兒媳婦想讓他們更加安心,笑容格外慈暖。
“下午時間太短了,還是明天一早去領(lǐng)證吧!一輩子就這么一回,領(lǐng)了證手續(xù)也齊全一些,這次去縣城記得去一趟照相館里頭拍幾張照片回來,到時候掛到墻上多好看呀!午飯就去國營飯店吃,順便去百貨大樓里逛逛,有喜歡的東西買的起就買,等會我給你拿錢和票。”
準婆婆這么大方,譚明月也沒有拒絕,她確實有一些東西想買。
周鈺不懂領(lǐng)證是什么,但是聽說可以和媳婦去縣城玩一整天高興得很。
“娘我也要錢。”
”你要錢干啥?”紀蘭妮不放心把錢給兒子,怕丟了或者被人騙了。
周鈺耳根有些發(fā)熱,低垂著濃密纖長的眼睫,“要給小月買發(fā)夾和頭繩?!?br /> 村子里的姑娘最喜歡談這些東西,他經(jīng)過時聽到過好多次,小月亮也是姑娘,應(yīng)該也會喜歡。
譚明月笑著沖他眨了下眼睛。
周鈺心跳砰然,臉上的溫度也開始上升。
紀蘭妮也笑了起來,“錢交給小月保管,明天你和她一起去縣城看。”
“嬸子,錢就不用了,我還有不少,只要給些票就行了?!弊T明月也不想掏空兩位老人的家底。
見她這么懂得人情世故,紀蘭妮越發(fā)滿意,便把家里的主要來源都說清楚。
“你的錢是你壓箱底的,咱們家不缺錢,你公公每個月有五塊錢的補助,年節(jié)還能收到肉和油,現(xiàn)在身體硬朗還能下地干活賺工分。阿鈺一個人輕輕松松就能賺夠十工分,這還是地里的活不夠分的情況,搶收時二十工分都不成問題,他還常常上山打獵跟著李家那孩子賣出去換不少錢,錢都在我這攢著呢!”
不然她哪能拿得出三百塊的彩禮錢,要是光靠下地干活賺工分干到猴年馬月也攢不了這么多錢。
原來如此,譚明月這幾天待在周家對比以前譚家的伙食確實要好不少,幾乎頓頓有臘肉或雞蛋,再加上大傻子沒事去河里摸魚,生活水平哪怕遠遠比不上自己以前的生活,也不至于過得太差。
這么看來小周家在村子里也是富戶,平日里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有點底蘊的。
這樣一來自己應(yīng)該不用下地干活了,就在家里做做飯菜洗洗衣服,一家人才四口,這點活也不算多。
……
下午,村里人都在外面鏟冰。
昨天晚上下了場大暴雪,大雪封山出行不易,正月份氣溫低,冰雪沒有融化凍結(jié)成了厚厚的冰層,一不小心就會滑倒。
周建霖和周鈺父子倆也在其中,譚明月待在家里睡了午覺無所事事。
沒有別的娛樂方式打發(fā)時間,她穿上厚厚的棉襖裹著圍巾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嬸子,我去找周鈺了?!?br /> “去吧去吧!”紀蘭妮巴不得他們兩個小年輕天天黏在一起,早點生個孩子給她帶。
出了門,譚明月一路向北,走了七八分鐘才遠遠地看到人影。
周鈺個子高大身板結(jié)實,就算弓著身子鏟雪在人群里也異常明顯。
譚明月正要走過去,這時有一道聲音響起。
“二姐!”
她扭頭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站在不遠處。
這個男孩是譚一鳴和李英紅結(jié)婚后生下來的唯一的兒子譚明遠。
在家里雖然沒有欺負過小可憐,但也沒幫過她,更別提保護,最多也就安慰兩句,所以譚明月對他沒什么好感。
譚明遠小跑到跟前,抬眸看著對面的少女。
不過是在外面待了十多天臉上的皮膚變得白皙了很多,血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似乎還長胖了一點,臉頰不像以前有些凹陷,變得飽滿了些許,看起來更加漂亮了。
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外面過得很好,譚明遠也放心了。
他又想到家里天天吵架,還要和大姐的婆婆吵,鬧心得很。
“二姐,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你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婚前還是回家里住吧!”
譚明月面無表情,“別叫我二姐,我跟你們不是一家人,如果不是怕疼我都想放掉一半譚家的血,惡心死了?!?br /> 沒想到二姐對家里人怨氣這么重,譚明遠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找了張嘴試圖解釋,“爹也是為你考慮……”
“為我考慮讓我嫁給一個帶了三個孩子的老鰥夫,”譚明月一口打斷他的話,唇角勾起一抹譏笑,“那大可不必為我考慮,你大姐挺喜歡的,這不已經(jīng)接盤了,我祝福他們恩恩愛愛一輩子鎖死在一起,永遠也別分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譚家人,你也別再來找我,路上遇見了就當作不認識別過來攀親戚,更別來指指點點,我的事情我做主,指手畫腳你爹入土。”
譚明遠震驚地大叫:“二姐,你咋能這樣咒咱爹?!?br /> “滾!”
撂下一個字,譚明月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遠離了譚家那個小的,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她小跑了幾步,跑到周鈺跟前,見他一只手一把鏟子哐哐哐地鏟冰塊,速度絲毫不亞于以后的鏟冰機。
這力氣可真夠大的,簡直天生神力,怪不得當初救自己時差點胸都被摁凹了。
要是生在古代亂世之中他應(yīng)該是那種一手拿著一大石錘,一錘一個敵人的前鋒大將軍,要是生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完全可以表演真人版的手撕鬼子,撕得鬼子片甲不留,可惜生在和平時代,腦子又傻了,只能當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漢。
不過這樣也好,他能干活又沒那么鬼心眼兒,無依無靠的自己才能hold得住。
“小月你來了!”人形鏟冰機放下鏟子,高興地走到她面前。
對上那雙晶亮的眼眸,譚明月莞爾一笑,“我在家里無聊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你繼續(xù)干活吧!”
一聽她待在家里無聊,周鈺就不想干活了,“我鏟了好多冰塊了,夠多了,比別人都多的多,我?guī)闳ド缴贤姘?!?br /> 譚明月看了一眼準公公,見他沒有反對,笑著點點頭。
周鈺告別鏟冰大部隊,向著大山進軍。
……
翌日一大早。
兩人吃了早飯出發(fā)前往縣城。
周建霖有自行車,周鈺載著譚明月出發(fā)了。
他有勁兒蹬車蹬得快,沒幾分鐘就騎過了鏟雪的地方,到了還沒有鏟干凈的路段,只能下車推著走。
譚明月怕滑倒,一直拉著他的衣角。
路上有住人的地方門前的冰都鏟干凈了,沒人住的地方一片雪白。
騎一段推一段,兩個多小時才抵達縣城。
譚明月有點累了。
好在縣城里的路沒有被冰封,不用走多少路。
他們最先去民政部領(lǐng)證,免得他們下了班,下午的時間就可以自由支配了。
譚明月沒結(jié)過婚自然也沒去過民政局,現(xiàn)在看著五十年前的民政部還挺有意思的。
地方不大,不超過二十平米,只有一個人負責登記,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墻上寫著‘勞動人民最光榮’、‘團結(jié)就是力量’等等標語。
領(lǐng)證的過程也比較簡單,查看他們的身份資料之后就有兩本結(jié)婚證,寫上兩人的名字個日期,蓋上章就完事了。
周鈺全程比較少言,看起來頗為高冷,其實是怕說錯話顯得太傻,連帶著小月亮也被人嘲笑。
直到結(jié)婚證到了手里頭,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著,輕輕放到自己兜里,還把口袋撫平摁緊,像是生怕掉出來一樣。
譚明月拿到結(jié)婚證,心里也有點小激動,從此以后自己也是已婚人士了。
只是可惜這個好消息沒法分享給爸爸媽媽,心里多少有點遺憾。
如果是在同一個空間,這個時候她的爸爸媽媽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