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祝棠看著祝染越過自己,還留下一個嘲諷與不屑的眼神。她嘆了口氣,甩著袖子朝前走,輕輕撥動著兩旁的樹葉,有些無奈。
“姐!”
聽到聲音,她回頭,見祝林鬼鬼祟祟地躲在大盆栽后,便走了過去,彎著身子看他:“你在這兒干嘛呢?”
“你說想一個人走走,我就猜你有事,所以跟下來看看。”他直起腰,朝祝染離開的方向看去,“姐,五姐她真要給晉王世子當(dāng)妾啊?”
祝棠無奈地攤攤手:“你自己也聽見了,可不干我的事。對了,就你一個人來了?三哥呢?”
祝林無奈:“你怎么老想著三哥,我在你面前,你還在問三哥,你怎么不問問我?”
“他剛剛救了我啊。”
“好吧。”祝林撓了撓頭,難道是他誤會了?“你覺得林公子如何?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如果讓他當(dāng)我姐夫,我還是挺樂意的。”
祝棠瞅了他一眼,他都說完了,還問自己意見干嘛?
她抬步朝前走去:“你要是喜歡,可以自己嫁給他。”
“你胡說什么呢?”祝林跟上去,“你不喜歡林公子嗎?可是我覺得他人挺好的。”
祝棠頓了下,認(rèn)真道:“人好我就要喜歡?況且我與他也不熟,今天頂多算是認(rèn)識了下。”
“可你今天跟他聊的還挺開心的。”
“聊得來就喜歡了?有時候喜歡并不需要聊得來。”
祝林恍然大悟,怪不得祝棠她那么喜歡跟在三哥身后,即使三哥每次都不給她好臉色看,她還是熱臉貼別人冷屁股,原來她都那么喜歡三哥了。
他有些苦惱,試著勸道:“但是姐,人在這世上不能只為自己而活。”
祝棠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是很贊同這句話,反正她是先為自己活的,但她懶得和他爭辯,隨意應(yīng)付了幾句。
說話之間,兩人已步至老太太的院中,秋紅見兩人來,立即引著人進(jìn)門。
“聽聞你們在外頭出事了?”她挑起門簾,讓兩人先行。
“無事無事,有驚無險。”祝棠擺了擺手,先走了進(jìn)去。
秋紅又問祝林:“六哥兒,可真如棠姐兒說的那般?”
祝林腳下一頓,如實道:“此事瞞不住祖母的,我待會兒會與她老人家細(xì)說。”
細(xì)說的后果就是祝棠又被罵了一通,祝林看著祝棠委屈的樣子,心中無奈,誰叫祖母平時將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這一回出了事,自是忍不住要念叨她的。
他聽祖母罵得累了,沒了聲,才開口道:“這事兒也不能怪四姐,是那馬場的問題,他們已經(jīng)賠禮道歉了。”
“往后可不敢再去那馬場了。”老太太撇了撇嘴,不滿道。
“不去了不去了,不過我瞧著那林公子會來邀四姐一起出去游玩。”
老太太眼睛一亮:“如何說?”
“祖母莫急。”祝林看了一眼祝棠,接著道,“四姐長得標(biāo)致,性子又爽朗,肯定招人喜歡,我瞧那林公子人不錯,而且對四姐十分上心呢。”
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手:“那便好,我聽你二姐說過,那小子很是不錯,若要能成了這樁姻緣,也不枉費(fèi)今日擔(dān)驚受怕一場。”
祝棠聽他們?nèi)詢烧Z便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給定了,心中有些煩悶,可一邊是祖母的拳拳愛護(hù)之心,一邊是封建家庭的禮教,她無法拒絕。
一路已走出了老太太院中,她還是耷拉著頭,不說話。
祝林有些急了:“你就那般不喜歡林公子?”他其實最想問她的是,就這般喜歡三哥?可他不敢開口。
祝棠仰頭長長嘆了口氣,虧她還妄圖教導(dǎo)祝染,可人家至少是自愿的,而自己連決定的能力都沒有。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難道你就能這樣心甘情愿的,讓祖母她們給你安排一個你根本不熟悉的人成親?”
“成親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們還安排你去跟林公子相見了,要說我,不管見不見,母親給我安排什么樣的親事,我都毫無怨言。”
祝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怎么從前相處就沒看出他是個這么愚孝的人呢?話不投機(jī)半句多,她再懶得與他相爭。
直至祝林送她回院門,她也沒再和他說一句話,祝林像是也看出了她的情緒不好,她不說話,他也不開口。
她垂著眸子,剛坐下,小喜又湊了過來:“小姐,老夫人叫您這段時日多練練刺繡。”
祝棠看著盤中的針線,心中煩躁,大喊一聲:“為什么人非得要嫁人,非得要學(xué)刺繡?我就不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她還沒說完,就見小喜被嚇得一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事不怪小喜,她還是要學(xué)刺繡的,否則只會是小喜這個丫鬟督促不力。她抹了把淚,輕輕抬起小喜的胳膊:“你起來吧,我是自己要發(fā)脾氣的,不怪你。”
小喜看了她一眼,見她不似說反話,才膽戰(zhàn)心驚地站起身:“小姐,你今天若不想學(xué)便不學(xué)了吧,奴婢不會與老夫人說的。”
祝棠癟了癟嘴,眼淚掉得更多了。
不是今日不想學(xué),是以后都不想學(xué),她現(xiàn)在耍耍性子還能糊弄得過去,等嫁了人了,誰還能這般包容她?
妻妾成群的丈夫,規(guī)矩森嚴(yán)的婆婆,她光想著就要窒息了。
她抿了抿唇,拿過繡盤,開始穿針引線:“我學(xué)。”
“小姐...”小喜看她這般頹廢,心中也有些心疼她了,多么活潑的一個人吶,竟被婚事逼成這般了,“小姐,若是不開心,不要強(qiáng)迫自個兒。”
祝棠看了她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手中繼續(xù)繡。
她抱著個繡盤,從白日里繡到夜里,像是賭氣一般,繡得眼睛都要瞎了,才肯洗漱去休息。
剛躺下,卻不到天明便又醒了,她穿戴好衣物,捏著眉心,朝外走去。
深秋的早間,萬物已經(jīng)打上了一層薄霜,她走走停停,朝著祝柳的院子走過去,當(dāng)下唯一可解之法便是快點(diǎn)完成任務(wù)。
到祝柳院門口時天已經(jīng)大亮了,碰巧常樂從院子里出來,他看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行禮:“四小姐,您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我想過來看看三哥。”
常樂看她眼睛有些腫,眼下又是烏青,猜她是哭了一晚上,便不敢怠慢,引著她進(jìn)門:“四小姐,您先在廳里坐會兒,我去叫公子。”
祝棠搖了搖頭:“不用去叫他,我在這里坐著,等他醒。”
“啊?”常樂有點(diǎn)懵,四小姐與他家公子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這般好了?他自是不敢發(fā)問,只道,“也好,那我給您端些點(diǎn)心茶水來。”
祝棠嗯了一聲,歪倒在羅漢椅上,看著地面發(fā)呆。
待常樂端回茶點(diǎn)時,卻見她趴在桌上已經(jīng)睡覺了。真是怪了,自己院里不睡,跑來這里睡。他敢想不敢言,給她蓋了個小毯子,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日光漸漸上升,光芒灑落在花草的露珠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常樂已經(jīng)出去忙了一圈,再回來時,還是不見兩人睡醒。
他搖了搖頭,主子不醒,他也是不能叫的,他拿了把掃帚,輕輕將院子里的落葉掃聚在一起。
正悠悠閑閑著,突然聽見屋內(nèi)一通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聲音,他連忙扔了掃帚,走至屋前,小心翼翼地問:“公子,怎么了?”
平日里,公子并不喜歡他們進(jìn)入房間,因此即使里面動靜這般大,他也不敢輕易進(jìn)去,只能站在門口等吩咐。
“無事。”
祝柳嘴上雖說著無事,卻一臉慌亂地赤腳坐在床前,看著褲子上的污濁。
他嘆了口氣,十分頭疼,自昨日與祝棠在郊外看到那一幕后,他腦子里全是那個畫面,直到夜半都睡不著。
好不容易入睡了,還做了那樣的夢,最要命的是,那夢的主角還是祝棠,在夢里,祝棠就像昨日那女子一般,嬌滴滴地喊著:
三哥~三哥~
直到現(xiàn)在,光是現(xiàn)在這么回想著,他都覺得一股燥熱之氣直沖腦門,叫人有些欲罷不能。
他立即起身,又往臉上潑了幾捧冷水,然后轉(zhuǎn)身將那爛攤子一一收拾好。
“公子,需要奴才來清掃房間嗎?”
屋外的常樂又再叫了,叫得他更心煩了:“你究竟有何事?”
“無事無事,只是那個,四小姐來了...”常樂悻悻道,他不知道為什么公子今天火氣這么大。
祝柳手上一頓,連忙將臟了衣褲被子都塞進(jìn)柜子里:“你攔著她點(diǎn),千萬別叫她闖進(jìn)我房里來。”
“公子您放心,四小姐在廳里睡著了,還沒醒呢。”
睡著了?她跑他這里睡覺?祝柳想著,又回憶起夢里的畫面,他趕緊搖了搖頭,欲將腦袋里的東西都晃出去。
接著,立即處理好衣物,開門走了出去,邁步朝小廳走去:“她怎么來了?”
“奴才也不知,不過瞧四小姐眼睛紅腫著,好像是一夜沒睡。”常樂弓著身子,跟在他身后。
“我知曉了。”他蹙了蹙眉,推門而進(jìn)。
木門吱呀一聲,擾了屋里酣睡之人的美夢,她坐起身子來,睡眼惺忪,身上的衣裳也被睡得皺皺巴巴的,十分不體面。
祝柳不敢多看,他轉(zhuǎn)過身,為她倒茶:“四妹,怎么來我這里了。”
祝棠剛睡醒,腦子還不是很清醒,又被婚事擾得頭疼,一看見他,當(dāng)即委屈起來,她小步走到他身邊,拽住他的袖子,哽咽道:“三哥,我不想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