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里熱鬧得很。
    李薇到的時候以為人人都該到了，至少皇后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了。可是在寧壽宮門口并沒看到皇后的暖轎。
    有資格在寧壽宮門口停轎子的就三個人，四爺，皇后，她。
    所以在老地方?jīng)]看到皇后的暖轎（好大一個），感覺就像少了點什么。所以下轎時她悄悄跟趙全保說，讓他去打聽下皇后是讓什么事絆住了？
    待她進(jìn)了寧壽宮，應(yīng)酬人都忙不過來了，一時倒把皇后給忘了。
    不過皇后的座兒還是擺在離太后最近的地方的。
    李薇算是媳婦輩的，坐得算是離太后有些遠(yuǎn)。特別是這種時候，緊挨著太后的是太妃們。往年只有成太妃一個，現(xiàn)在又多了個密太妃。然后是眾位養(yǎng)女公主，特別是今年就要出嫁的端儀和端靜。
    太后座前才多大的地方？連親生的公主額爾赫她們都坐得遠(yuǎn)了。
    李薇團(tuán)團(tuán)拜見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再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來拜見她，折騰完這一場才能安生坐下喝杯茶。
    基本上這次座次，人的活躍程度更像是晴雨表，能顯示出哪家出頭了，哪家又寥落了。
    比如完顏氏就比往年要活潑點，坐在她旁邊的兆佳氏就還是老樣子，但透著那么一股穩(wěn)如泰山的勁。所以十四爺是新貴，十三爺就是雍正朝的老臣了。
    照這么說，密太妃突然跟成太妃一般待遇，說明她那兩個兒子里也有要被四爺重用的了。
    李薇心里記上這筆，等回去就提醒弘昐一下。現(xiàn)在十五和十六兩個小皇叔都還在宮里住著呢，弘昐跟他們打交道的機(jī)會比較多，提醒他了好叫他心里有數(shù)。
    說起來也不知道四爺什么時候把這兩個弟弟送出去。她猜的是十五和十六能出去了，弘晰說不定就能被指婚了。先叔叔后侄子，應(yīng)該是這個順序。
    問題是皇后一直沒出現(xiàn)，不管西六宮實際情形如何，當(dāng)著這一堆來給四爺拜年的親戚妯娌的面，四爺?shù)暮髮m必須是一片諧和。
    為了塑造這個諧和的場景，她和皇后就不能制造出王不見王的丑聞來。
    她就這么在寧壽宮一面湊趣說笑，一面焦急的等著皇后快點來。
    幸好所有人都假裝皇后沒來是十分正常的事，沒有一個人傻了瓜嘰的開口問‘皇后哪兒去了？’
    她剛這么想，太后像是才發(fā)現(xiàn)皇后不在似的，問李薇：“皇后呢？”
    李薇不知道但也要立刻起身答話，結(jié)果太后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就叫人：“快去長春宮問問，這孩子怎么今天這么晚？”
    去的人恰好就跟來送信的蘇培盛撞個正著。
    蘇培盛道：皇后病了，起不來了。
    蘇培盛道：萬歲甚為憂心，皇后卻道新年祭祀要緊，請貴妃代行大禮。
    蘇培盛道：萬歲準(zhǔn)了。
    李薇：……
    太后忙問蘇培盛皇后病得如何？重不重啊？啊呀我好想去看看她，只是現(xiàn)在走不開，這可怎么辦？
    太后急得都要掉淚了，周圍一圈人拼命勸：您千萬別著急，皇后洪福齊天，咱們這不就是要去求長生天保佑呢嗎？這一求一拜的，皇后一準(zhǔn)能好！
    蘇培盛道皇后病得不重，就是這些日子皇上不在宮里，累著了，太醫(yī)說皇后歇幾天就好了，就是大年下各種禮節(jié)甚多，皇后怕是撐不住，為了保重鳳體，這些日子都不能叫她出來忙了。
    太后就拉著李薇的手說：“好孩子，皇后現(xiàn)在不成了，就全靠你了。”
    李薇（三魂七魄已出竅）：“……兒臣遵命。”
    太后道這就行了，我可算是能放心了。你回去給皇后說，讓她好好養(yǎng)著，回頭我讓人去瞧她。
    蘇培盛道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回去復(fù)命，奴才告退。
    太后道那現(xiàn)在咱們該去坤寧宮了，出發(fā)吧。不能誤了吉時。
    呼啦啦一大群人就往外走了。
    外面的天還是黑得呢。李薇魂不守舍的讓人扶出去，上了肩輿搖搖晃晃一路到了坤寧宮，進(jìn)去站好位置，跪，叩，起。
    不等外面天亮她就想明白了。
    四爺這是又先斬后奏了！！
    長春宮那事才不是他說的什么狗p的打殺了個小宮女呢，肯定里面還有事！不過他沒跟她說。然后因為這個皇后今年就不讓出來了。
    他知道要是事先跟她說，讓她來替皇后磕這個頭，行這個禮，她是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哪怕是讓戴佳氏或宜爾哈代行，她都不會出這個頭。
    他這么臨時來一出，就省了跟她費(fèi)口舌的功夫了。
    她發(fā)現(xiàn)四爺了又一個毛病。
    他有時候跟臣子們打交道時不怕麻煩，打破砂鍋紋到底是必須的。他最喜歡跟臣子把事情掰扯的清楚明白了。
    但換到自家人身上，比如太后，比如十四，再比如這回，這時他就怕麻煩了。恨不能所有的事都用心電感應(yīng)來解決。
    幸好她愛他，不跟他計較。
    不然換成太后他也來個先斬后奏，太后非要再跟他別扭一回不可。到時宮里兩個大別扭那就熱鬧了。
    坤寧宮折騰完了，回到永壽宮就看到堵著門的一大堆人。
    她早就想到了，皇后重病，她那邊的客人可不就要全都到她這邊來了嗎？
    一眼望去人可真不少啊，兩代承恩公府的人都到了。佟國維福晉覺羅氏，佟國綱兒子鄂倫岱福晉，還有烏拉那拉家的人，再有其他如太后娘家烏雅氏的人。
    這些現(xiàn)在全都要由她來接待。就是不知道四爺打算讓皇后病幾天？要是只病一天那明天起就輕松了。
    這些來訪的客人雖然都很有眼色，沒一個提起皇后病得不合時宜，但那四處亂飛的眼神還是讓人不快的。
    終于熬到外面放煙花了，客人們也都送走了。四爺讓人來把她接去養(yǎng)心殿了。
    他一見她就笑，伸手過來拉她，止不住得意的跟她顯擺：“你是沒見弘昤多勇敢，站在那里一點都不怯，朕當(dāng)年頭回跟著先帝去太和殿，見著底下那么多人時還走神了呢。”那時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幸好該說的話事先都背下來了，當(dāng)時他想著有先帝在他身后，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所以今天他帶著弘昤上去時也跟他說：阿瑪在你后頭呢，什么都不用怕。
    李薇看他高興成這樣，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應(yīng)該是沒回來就讓人去接她，跟她也就是個前后腳。
    她拖著他進(jìn)里屋換衣服，見他的衣服袖口、前襟上都有酒漬和油漬，還有墨漬，可能在太和殿即興揮毫潑墨了。所以過年時他要準(zhǔn)備上十幾二十套的禮服真不是奢侈。這衣服臟了肯定要洗，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洗衣方式十分費(fèi)功夫，天冷下雪也根本不能洗，都要攢著到春暖花開時再一起洗。
    所以他就只能一天換一身特別隆重的，幾件不太隆重的。
    其實電視劇里常常有私藏龍袍要殺頭砍頭的罪行，搞得一開始李薇還覺得龍袍這東西就跟圣斗士的圣衣一樣，屬于只有一件的珍貴之物。
    但其實四爺?shù)腔笞龅凝埮凼禽喯渌愕摹＞透惺秸b西服可能只有純黑一件最精典的顏色，但肯定不會衣柜里所有的黑西裝都是一個樣式的。所以四爺?shù)凝埮垡彩羌煌ㄒ徊煌木褪侨际嵌褲M了金線繡的龍和寶珠等物。
    換句話說，全部金光閃閃。
    太和殿的宴會已經(jīng)算是比較放松的場合了，但四爺身上的龍袍雖然看著是比他早上出門那件簡樸了點，但也是龍袍。就像三件式西裝和黑西裝白襯衣，都是西裝，裝備上和適應(yīng)的場合上有一點小小的差距。
    四爺現(xiàn)在穿的就相當(dāng)于黑西裝白襯衣打領(lǐng)帶，三件式是早上的穿戴。
    她幫他脫下這一身，四爺當(dāng)時就輕松的呼了口氣，就跟領(lǐng)帶打了一天勒脖子一樣，頓時就放松的倚在榻上了。
    這身西裝當(dāng)然也不能隨便團(tuán)團(tuán)放在一旁，而是交給太監(jiān)們拿竹桿架著掛起來。
    她到了這里后才知道原來古代人也不是全把衣服往衣箱子里一放就行，像龍袍這種的禮服就是掛著的。
    四爺就這么倚在榻上完成了洗漱，可見今天真的是累掛了。等吃過兩碗粥暖暖肚子，他打著哈欠說：“今天早點歇了吧。”
    看他不看書，不寫字，也不批折子了，那肯定真的是很累了。
    李薇心疼得厲害就趕緊讓人鋪床，等兩人躺下來燈都吹了以后，她想起要問皇后的事，可看他閉上眼睛幾乎是馬上就睡著了，她又不想為這個再把他叫起來，擾了他的覺，只好把話都給咽下去。
    如此這般，一直到了十五。
    她就這么看著他。
    四爺剛開始一直回避她的目光，此時放下書看了眼鐘表，驚訝道：“都這么晚了？”對她，“咱們歇了吧，過年這段日子你也累壞了。”
    別逗。您連著十幾天都累得早睡，真以為她沒看出來？
    李薇把他的書拿過來，從榻的這邊膝行到他那邊，逼近他。
    四爺笑著扶住她的腰，就是一言不發(fā)。看來他是篤定她拿他沒辦法。
    他就是耍賴，她能怎么辦？
    李薇幾近全身無力的扯著他的袖子，要他給個解釋。
    “胤禛，新年的事我聽你的，現(xiàn)在年過完了，都十五了，你就告訴我吧。”她就想知道他打算讓皇后病到什么時候。
    四爺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
    笑得讓人心都發(fā)軟，不管他說什么都答應(yīng)。
    李薇不自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越來越軟和了，拉著他的袖子搖了搖：“先蠶禮的時候，皇后能好了吧？”
    要是先蠶禮也打算讓她做，那她也要去病一病了。
    有時她覺得這情勢太熱時就想讓它冷一冷，過熱了她會有種要爆炸的恐懼感。
    四爺從她身后把書拿過來，翻到剛才那頁接著看，微微點頭道：“到那時皇后也應(yīng)該好了。”
    李薇松了口氣。
    可等他的親耕禮過后，輪到先蠶禮了，他突然又說皇后之前過年生病都是累的，所以今年的先蠶禮不辦了。
    李薇當(dāng)時在永壽宮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怔住了。
    這巴掌太狠了。幾乎就是明擺著說皇后不得圣心了，皇上這是安心要扇她。
    可要說四爺?shù)闹卸€沒過，他又給這件事蓋上了一層輕如透紗的遮羞布。他說是皇后過年生病了——這個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心疼皇后太辛苦才不讓辦先蠶禮的。
    所以大家就算都在心里猜，皇上是不是真的跟皇后鬧掰了？也有人猜皇后可能是真的生病了，所以皇上才這么心疼皇后。
    而皇后到底如何，那是就連李薇也不知道的事。
    她沒有去長春宮請安的習(xí)慣，這么長時間跟皇后都是神交而已。細(xì)論起來上次兩人見面還是去年避暑回來到在寧壽宮碰上的。
    不過那時皇后還沒病。
    至于長春宮也確實常常有太醫(yī)出入，皇后的脈案是打聽不出來的。但玉煙的干弟弟送來消息說長春宮沒有熬過藥，因為他們沒有清理過藥渣。連院子里也沒有聞到過中藥味兒。
    熬過中藥的人都知道，那東西苦味能飄一層樓，在現(xiàn)在這種建筑樣式的院子里熬，哪怕是在屋里關(guān)門關(guān)窗，風(fēng)一刮苦藥味還是會透出來的。
    何況皇后要是真病了，也犯不著瞞著人。
    所以她還是傾向于皇后沒病。
    因為皇后‘重病’，所以很多善體上意的人遞牌子就不往長春宮遞了，免得驚擾了皇后養(yǎng)病。永壽宮的牌子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李薇就變成了不是在養(yǎng)心殿跟四爺逗悶子，就是在永壽宮見人。
    四爺還打趣她，說她比他還忙了。
    她道：“那可不一樣。您見著一個人能讓人先把自己個的履歷背一遍，我見人總不能讓人坐下后先把她姓甚名誰，祖宗里得過什么爵位，親戚里有什么有名的人物，兒孫里有沒有數(shù)得著的都說一遍吧？”這些都是她要在見人前就了解的，是她要做功課，不能到時張冠李戴。
    把他逗得大笑。
    看他那天心情好，兩人說話的氣氛也好，她實在是想知道皇后到底犯了什么事，才要提起個話頭，他突然想起來般：“對了，朕都忘了，今年就不去承德了，咱們?nèi)@子里住，你讓人收拾東西吧。四月份就搬進(jìn)去。”
    一下子就讓她把皇后的事給忘個干凈。
    直到換了春裝，接到了安郡王府的請見牌子，李薇拿著這牌子還愣著，問常青：“安郡王不是已經(jīng)沒了嗎？這是哪兒來的又一個安郡王？”
    常青道：“前些日子萬歲把十六爺出繼給安郡王了。這是十六福晉遞進(jìn)來的。”
    李薇：“……我怎么不記得？”這應(yīng)該是件大事吧？她為什么沒一點印象？
    常青悄悄解釋給她聽。出繼兄弟這事吧，說起來畢竟不太好聽，有不容幼弟的嫌疑。所以宮里根本不叫提也不叫說，都知道，但都裝不知道。
    不過對密太妃和十六爺來說卻絕對是件好事，按說安郡王這一支傳到現(xiàn)在該降爵了，可四爺把親弟弟出繼過去，就仍原爵繼承。還是安郡王。但密太妃不能光明正大的高興，在外頭最好是面無表情。高興不對，不高興當(dāng)然更不對——難不成你對皇上的旨意有什么不滿嗎？
    所以密太妃在過年時出來了一陣，后來就一直閉門不出了。
    說起來宮里現(xiàn)在的消息要比外頭慢上那么半拍了，所以現(xiàn)在宮里還真沒多少人知道。
    晚上，四爺也給她解釋：“等十六家的進(jìn)來了，你多賞些東西。密太妃在宮里朕會好好照顧的。”
    李薇先是點頭，聽到后面不解了：“十六爺不是成郡王了嗎？”
    四爺嘆道：“出繼過去怎么還能奉養(yǎng)太妃？也是朕當(dāng)時沒考慮清楚。”他當(dāng)時還真沒想到密太妃的問題，只是十五和十六都小，要想用他們要等上幾年。四爺是個急性子，十五和十六都是好孩子，他巴不得趕緊把他們提上來好幫他的忙。
    不然等他們一步步熬上來，熬夠資歷，能出去唬人了，那黃花菜都涼了。
    他想得挺好的，十五比十六懂事，兩兄弟感情還好。所以他把爵位給十六，讓他給十五撐腰，就能把差事交給十五了。兩兄弟這么實實虛虛，一搭一唱才好。
    但他樣樣都想周到了，唯獨忘了密太妃。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密太妃留在宮里奉養(yǎng)也很好。正好等成太妃被老七接出去后，宮里還能有個人陪太后。
    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密太妃的，比如這次去園子里避暑，他就定了太后那邊加上密太妃。
    李薇只好照他說的見了原十六福晉郭絡(luò)羅氏，現(xiàn)在的安郡王福晉。
    十六福晉是跟弘暉一年成親，現(xiàn)在剛剛有好消息就遇上十六升官，雖說從此跟先帝一脈就遠(yuǎn)了，但都是姓愛新覺羅的，遠(yuǎn)也遠(yuǎn)不到哪里去。何況現(xiàn)成的好處擺著，十六爺心里還是高興的。不然真讓他慢慢熬，那前頭排的兄弟多了，再等十年都未必能當(dāng)個郡王。
    總的來說，四爺還是個急性子，但他現(xiàn)在會拐彎了。
    李薇沒敢直說密太妃不給你們養(yǎng)了，就說密太妃挺好的，太后十分照顧她，今年四月皇上奉太后去暢春園避暑，密太妃同去。
    十六福晉讓貴妃拿各種好話一砸，回去才發(fā)現(xiàn)正事一件沒問，見著十六險些哭出來。
    倒是十六比她靈醒，聽她學(xué)完就心里一沉。
    其實早在年前，皇上找他們兄弟過去說了出繼的事后，十五就跟他說他出繼后雖然是郡王，但皇上大概不會讓他奉養(yǎng)密太妃了。把十六原本激動得快要沸騰的腦袋給降了溫，跟著他也轉(zhuǎn)過這個彎來了。
    是啊，出繼后他就是岳樂這一支的子孫了，奉養(yǎng)額娘自然是不可能了。
    十五勸他說這個郡王本來就是白得的，萬歲這是想用他們兄弟才絞盡腦汁給了他們這個爵位，不然憑他們再過十年也沒可能。
    十五說你是郡王了，就能照顧額娘照顧他，誰也不會真以為你當(dāng)了郡王就真跟額娘和他沒關(guān)系了。
    十五說等他日后掙個郡王，就能把額娘接出來了。
    十六在這之前還是抱了一點奢望，想著萬一十五哥說錯了，皇上肯讓他接密太妃出宮呢？不過今天福晉回來后，他才清醒過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十五哥也不必說等他日后也掙個郡王。
    皇上既然封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十五哥也成郡王了。不然他們這一對同母兄弟都是郡王，皇上該坐不安穩(wěn)了。
    養(yǎng)心殿里，四爺正在跟十三說閑話。現(xiàn)在朝政一日日上了正軌，軍機(jī)處建立后，朝中大事也都盡歸其手，他終于能喘口氣了。
    也能跟自己的十三爺交流下感情，不然兄弟兩個一見面就是折子政事，不是這里遭災(zāi)就是那里出事，太不浪漫了。
    ——這是李薇在東五間聽說四爺跟十三爺談得起興后的感想。
    她在后面都能聽到四爺在前頭的大笑聲呢。想想看都傳到后面來了，那該是多高興啊。
    蘇培盛到后面來說萬歲爺說讓貴妃等一會兒。
    李薇明白這是他跟十三爺正聊到興頭上，一時過不來，她也不想打擾他們兄弟，就道：“請公公轉(zhuǎn)告萬歲爺，我在這里挺自在的，讓他不必在意我這邊。”
    蘇培盛應(yīng)下轉(zhuǎn)頭回去傳話，沒過一會兒又來說：“萬歲說想留怡親王用些點心，讓您看著安排。”
    李薇就問他們上一次用膳是什么時候？都用了什么？聽說就是午膳，用的是春餅。她就想著那這會兒是不是該渴了？吃點湯湯水水的，大概四爺沒打算留十三爺連晚膳都用了，所以才說是點心。
    于是送上去的就是米酒湯團(tuán)，米酒荷包蛋，配肉松面包卷，夾餡面包。
    點心這東西嘛，還是吃個新鮮。等新鮮的吃膩了再把以前喜歡的翻出來吃。
    四爺現(xiàn)在就對面包片夾火腿生菜很感興趣，不過這個吃著到底是不夠雅觀，一不小心菜就從下面漏出來了，再滴點醬什么的沾到袖子上、衣襟上。
    劉太監(jiān)就適時推出了夾餡式的，一個大面包像燒餅?zāi)菢优_，下面留下底，做成個袋子樣，再把生菜、鹵肉片等放進(jìn)去就行了。
    不過四爺吃這還吃出個大道理來，他有天很認(rèn)真的對她說，吃面包片夾菜就像在教導(dǎo)人什么東西都不能握太緊，握太緊的話下面就該漏了。
    李薇當(dāng)時正用兩只手捧著個三明治，聽得一愣一愣的。
    心道這就是她跟他的差距。幸好他是四爺，要換成大家都是普通人，她男友要這么跟她說話，她肯定讓他洗洗睡吧。
    養(yǎng)心殿前頭，所謂的點心一從提盒里拿出來，十三爺就看怔了，跟著就笑道：“萬歲這里的點心，臣弟真是前所未見。”
    四爺看他不敢下手的樣子，就親自拿了一個遞給他，笑道：“讓人切成小塊拿銀簽子叉著吃也行，只是不如這個爽快。”
    十三不但不敢拿，也不敢在御前失儀，捧著這個張開大嘴啃。
    四爺就笑，做出傍樣來吃給十三看。
    吃完這一個十三爺壽都短了一年，洗過后手連聲說夠了，捧著米酒湯團(tuán)吃起來，要說還是這個順口些。
    用過點心，十三爺提起還關(guān)在內(nèi)務(wù)府刑堂里的曹得意。到底是皇后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又指認(rèn)永壽宮貴妃心懷不軌，從年前到現(xiàn)在天天上刑，還是死咬不放。
    說實話，十三爺已經(jīng)有些不太確定了。
    他今天來就是想看萬歲是不是改主意了？畢竟，這人到現(xiàn)在還咬著不撒口，說不定貴妃真的有鬼呢？
    說皇后害貴妃確實有理由，那貴妃就沒理由害皇后了？
    她有寵，身后還有四個兒子，真的沒一點野心？
    十三不信。
    他遮遮掩掩的話，四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笑道：“十三，朕若連枕邊人是忠是奸都辯不出來，還怎么坐得穩(wěn)這江山？”
    十三一聽就要起身請罪，四爺擺擺手讓他坐著，道：“那曹得意不過是嘴硬罷了，也不必再問了。他想等著人救他，想再翻起浪來？朕偏不由他！”
    十三沒想到萬歲真就這么信貴妃。
    “砍了吧。連他收的那個養(yǎng)子，都砍了，免得隔個幾年又掀起來。再來惹人心煩。”四爺皺眉淡淡道。
    十三按下心中翻騰的思緒和驚異，恭敬道：“臣弟遵命。”
    長春宮里，莊嬤嬤坐到宋氏的屋里，對她道：“娘娘平日在宮里也無聊，何不請人來說說話呢？”
    宋氏不解，莊嬤嬤點了一句：“咸福宮住的那些庶妃們平日里也算乖覺，正合跟娘娘做伴。”
    宋氏這才明白皇后讓她去結(jié)交庶妃。
    莊嬤嬤就等在這里，她稍加思量就點了點頭：“臣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