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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爺?shù)囊粡堎N子把正摟著小妾爽的九爺給喊來了,他氣勢洶洶的到了八爺府,坐下就開罵:“老四那個不是東西的!!他真跑了?”
八爺悠然的給他倒了碗茶,推過去叫他平平氣,道:“嗯,聽說是這一趟出門著了涼,又是水土不服,現(xiàn)在京里天氣又越來越熱,他就帶著一家子去莊子上乘涼、避暑兼養(yǎng)身了。”
九爺一碗茶灌下去半碗,狠狠沖地上呸了口:“我呸他的!這不是把我陷進去了嗎?”
兄弟兩個一起回來,九爺自在啊,他想得到京里肯定會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可直隸的事是能說的嗎?他再傻也知道皇上奔直隸不是去賞景的,那么多的將軍趁夜來、天明走,這里頭的事說不清。
回來后,他連八哥也只是透了兩句,再多也沒有了。
關(guān)上門拿保定府帶回的新妾取樂,反正外頭有四哥呢。臨走前皇上也只交待了他,沒見回來后四哥馬上就進宮了嗎?
九爺自以為這事跟他就沒關(guān)系了。誰知道老四這么不仗義!他自己顛兒了!還把一家大小都帶走了!那剩下的人沒別人好問,可不就要沖他來了嗎?
八爺一語不發(fā),四爺走得太快了,叫他來不及反應(yīng)。他叫老九來,也是想從他嘴里多挖點東西出來。既然老四閃得那么快,可見保定府里一定發(fā)生了比老九說的文昌閣更嚴(yán)重的事。
可老九過來了只是一味罵老四,有用的一句不說。八爺心里也有數(shù),雖然猜不出來,但老九的嘴都這么緊了,想來直隸那邊確實有事。
他存了心再另外打聽,不逼著老九說了,就寬慰他道:“你也不必擔(dān)心,回去關(guān)上府門不就行了?誰來都推出去,叫他們找老四去。”
九爺也是這么打算的,但被一向看不起的老四擺了一道,他這氣下不去啊。
他道:“不行,我要給他添添堵!”
就在八爺府上,九爺叫人把十四喊來了,一見他就揚聲嘆道:“十四啊,聽說你四哥病了,我這也不知道,想著你要去看他,回頭把禮給你,叫你帶去得了,我也不去惹他的嫌。”
十四在來的時候就猜到會是這個事,也是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罵道:“別跟我提他!回來誰都知會了,連十三那邊都叫他家的人去了趟,我這里就叫他的太監(jiān)過來放下東西就走,我還想過幾天去看他呢,結(jié)果他就這么跑莊子上去了!他要是說聲病了,我能不早點去看他?這是拿我當(dāng)外人呢!”
九爺?shù)昧酥簦脑诎藸敻贿吅纫贿厯屩R四爺不厚道,人太黑,跑太快,不拿兄弟當(dāng)人了,心涼啊。
從下午喝到晚上兩人才醉醺醺的告辭。
他們走后,八爺長出一口氣,回到書房松開領(lǐng)口,連洗漱都懶得動了。
八福晉沒見他過來,聽說席散了,只好到前面來找他。一進屋就看他靠在榻上不動不說話,忙上前道:“這是累了?”她把他的腿抬上去,讓他躺得舒服些,再喊人送來洗漱的熱水,親自給他抹臉梳頭。
等她忙完,八爺握住她的手,嘆道:“行了,你也不用忙了。我今晚就不動了,睡在這邊了。”
八福晉叫人都下去,坐在榻沿上關(guān)心的問:“怎么?我聽人說你們說得不是挺好的?老九和十四不都挺恨四哥這一手的嗎?”
八爺搖搖頭,嘆道:“這兩人是都不痛快,但老九不想伸手,十四……到底跟四哥是親兄弟,也沒個準(zhǔn)話。”
八爺都這么說了,八福晉也無計可施。他們都沒想過四爺會一走了之,京里本來就盯著他和九爺這兩個伴駕回來的人,九爺年紀(jì)在那里放著,從八爺往下的兄弟,皇上都不愛用。他會跟著去伴駕,也不知是不是宜妃吹了枕頭風(fēng)。
反正大家都知道,九爺跟四爺比,還是四爺知道的東西多。所以都想從四爺嘴里挖出來。
雖然都猜四爺也是沒那么容易說,他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但人在京里坐著,跟躲到莊子上去是不一樣的。
這一躲,反倒顯得確實是有事。就叫大家更著急了。
八爺也是得了四爺帶著家人都去了莊子上后,才驚覺直隸出了大事。
按說只要是事,就不可能沒有風(fēng)聲漏出來,不過早晚而已。但能比別人早一步,那就是優(yōu)勢。
可以說,四爺這一跑,反而把京里的水?dāng)嚨酶鼫喠恕?br/>
也叫八爺坐不住了。
八福晉看他面露愁容,試探的說:“要不,我尋四嫂打聽去?”
八爺搖搖頭,拉著她的手晃了晃:“四嫂跟四哥到底是夫妻一體,她就是真知道,恐怕也不會告訴你。何況四哥的脾氣,不是會把外頭的事跟婦孺?zhèn)冎v的人。我看,除了跟著去的人外,余下的沒有一個知道的。”
八福晉馬上想起來,連忙說:“我記得這次跟著四哥出去的有他們府上的一個側(cè)福晉!”
當(dāng)時選好伴駕的人,她就去四貝勒府上拜訪,也是為了送些程儀。當(dāng)時四嫂接了后,她問:“這次四嫂不跟著去,那是叫哪個妹妹陪著去侍候?”
她想的是大概會是四貝勒這兩年新納的幾個格格中的一個。
四嫂卻只是笑笑說:“這事我們爺早跟我商量過了,跟著去的是我們側(cè)福晉。”
八福晉這一說,八爺也想起來了,他又陷入沉思中,八福晉自顧自道:“當(dāng)時我回來還跟你說呢,按說四哥這個側(cè)福晉可是從他當(dāng)阿哥還住在宮里時就侍候他的,也有十年了吧?怎么出趟門還不忘帶著她?”
說起這個,八福晉心里自然有些不相信。這世上真有能叫人寵上十年的人?她就是長得再好,也比不了年輕鮮嫩的小姑娘啊?
八爺慢慢道:“四哥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他才一直想跟四哥交好。可惜啊,四哥好像一直看不上他。
八福晉想從這個側(cè)福晉這里打聽打聽,說:“要不,咱們找點東西送給這個側(cè)福晉看看?”
八爺怔了下,對這個建議倒沒反對。
八福晉見他也同意,笑道:“聽說那李氏是普通旗人出身,也不是什么大門戶,估計沒見過什么好東西,四哥那人也不像是會把人寵上天的,我偷偷找人給她點銀子,說不定就能問出來呢。再說就是她不行,還有她身邊的人,總能撬開一兩個。”
八爺?shù)溃骸耙埠茫憬腥巳ピ囋嚢伞!?br/>
八福晉點頭道:“那這事就交給我了,你好好歇著吧,我走了。”她起身要走,八爺也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這里冷清清的就我一個。”
八福晉掩口笑道:“這是瞧著人家有用了,才跟人家走。”
八爺也笑,做了個長揖道:“就是我也要巴結(jié)福晉才有好日子過啊,小的這里有禮了。”
兩人回到后院,八福晉馬上就叫人拿賬冊出來挑東西,大手筆的選了好幾件,然后問八爺:“爺說,給她多少銀子合適?”她比出三根手指,“三千?”
八爺搖搖頭,說:“先給一千,只說是看她好,給她的禮物。不然貿(mào)然給重禮,怕反而把人嚇走了。”
八福晉就拿出兩張銀票,叫來她的奶娘吩咐這事該怎么辦,找誰去辦等等,完了扭頭問八爺:“爺看這樣行嗎?”得了八爺點頭,才讓人出去。
等屋里沒了旁人,八福晉上榻輕輕抱住八爺,說:“爺,有我跟著你呢,不管你干什么,去哪兒,我都跟著你。”
八爺閉上眼,拍了拍她的手。
八福晉的奶娘是安親王府出身,家里是包衣。她回去后沒敢叫自己兒子來辦,福晉說了要不露聲色,就找了她的堂侄女婿,七轉(zhuǎn)八繞的看著跟安親王府和八爺府的關(guān)系都遠了。橫豎滿人四處牽親,說起來七大姑八大姨總有撞上的。
直接奔莊子上尋這個李側(cè)福晉肯定不行。這位堂侄女婿也是能干,他打聽出來了李家在哪里,然后把禮單送去了李家,說是有東西想給李側(cè)福晉送去。
李蒼和李笙兩人留下看家,也沒閑著。七親八戚都要常常走動,學(xué)問騎射都不敢丟下,還要教導(dǎo)孩子,也是忙得團團轉(zhuǎn)。
但這人提了李側(cè)福晉,又不肯說來歷,李蒼、李笙二人接到信就一起見了他。這人一進來,李家兄弟就看出他是個旗人,再看袍角靴子,認出他是包衣。
李蒼是哥哥,就笑著直接問這人是哪一旗的包衣兄弟?關(guān)系是很好拉的,李笙笑道:“我們母家就是鑲藍旗包衣,哥哥哪兒的人啊?說不定咱們兩家還認識呢。”
這人胡扯道:“咱們遠了點,我老家是西南那邊的。”說著就要把禮單塞到李蒼手里,李蒼趕緊端茶把手占住,李笙上去按他坐回去,道:“不是咱們不識抬舉,這當(dāng)官的還不打送禮的呢。只是哥哥來咱們家,總要說個來歷名姓,咱們也好給主子們說不是?”
這跟來人想的不太一樣啊。
他怕這兩人以為是什么不一樣的小禮物,特意還把禮單留下兩天,看到這么重的禮,李家難道不應(yīng)該馬上拍胸脯打包票嗎?干嘛問這么多廢話?
這人就說:“我也是受人之托,托我那家不好說身份來歷。兄弟,都是實心求貴主兒辦事的,你看看這東西,咱們是誠心的。”
李蒼和李笙互看一眼,之前佟佳氏囑咐過他們,主子們的事他們不好摻合,何況他們家姑奶奶在府里也是艱難得很,一堆人等著抓她的小辮子。
這厚禮之下必在所求。要是問不出身份來歷,就問下他們求的是什么。
他們得了消息好趕緊給姑奶奶送過去,這邊也先拖著,免得他們走不通李家的門路,再跑到別處去,那好壞就難說了。
李蒼這才接了禮單,這人松了口氣,李笙上前低聲問:“東西是好,就是不知道我們拿不拿得了,你不如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吧。”
這人輕描淡寫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聽說貴府姑奶奶跟著圣駕去了保定府,咱們好奇,想問問姑奶奶都見了什么稀奇事。”他想著要是這位側(cè)福晉嘴大,已經(jīng)跟李家人說了,他能從李家人這里打聽出來更好。
說完,他又拿出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塞到李笙手里,說:“那是給貴府姑奶奶的,這是謝兄弟的。千萬收下。”
李笙與他推拒一番就收了,送走這人。李家兄弟算這份禮有多大,一共一千一百兩的銀子,一個九轉(zhuǎn)玲瓏寶塔,四個南瓜形的鑲寶暖手爐,個個手捧大小,精致非凡。
李蒼嘆道:“這份禮該有五千了。”
李笙也是看了直皺眉,問他:“二哥,你說咱們怎么辦?”
李蒼道:“我去一趟莊子上吧。”禮,他叫那人拿回去了,只照抄了份禮單,說是沒辦成實在不敢收。大概是李笙收了那一百兩的銀票,才叫這人放心離開,可能是以為他們確實愛財,只是膽小才不敢拿東西。
莊子上,李薇剛到還沒兩天,就見著了她二弟,本來家人來應(yīng)該是高興事,可聽見她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
李蒼見大姐姐臉色不好看,馬上說:“咱們沒敢收,姐你別擔(dān)心。”
李薇皺眉道:“我沒擔(dān)心那個!我是擔(dān)心……這不成我給家里找事了嗎?”
李蒼不敢說這幾年這種事也不是一兩回,托李家辦事的多不勝數(shù),都是從她選秀留在宮里開始。那時還有人說她是嫁給皇上當(dāng)娘娘了呢,后來知道是嫁給阿哥了,又知道她生了好幾個孩子還當(dāng)了側(cè)福晉,來人是不減反增。要不是他們阿瑪當(dāng)了官,家里的門檻早叫人踏破了。
其實,阿瑪連家里老太太都帶走,就是怕說情托人的越來越多,老人耳根軟,卻不過情面答應(yīng)下來,萬一給自家姑奶奶招禍怎么辦?
他趕緊安慰她:“姐,你別急,我跟老三也不是紙捏的,何況阿瑪額娘都不在家,平常我們也是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沒多少人能找到門來的。這個人,我們是擔(dān)心他有什么壞心眼,想著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才一邊拖著他,一邊過來告訴你一聲。”
李薇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道:“你留下吃頓飯吧,我先叫人帶你去那邊屋里看看你外甥,他皮著呢,別太慣著他了啊。”
李蒼樂了,馬上站起來說:“我就想著能見見外甥們!還給他們帶了東西呢!”
李薇也笑了,叫人帶他過去,等弟弟走后,她的臉馬上又沉下來了,拿上禮單就去找四爺。
前院里,四爺在屋里讀書,隔壁屋戴鐸正裝模做樣的給三個阿哥講文章。他心里抹汗,暗道多虧四爺早就想好要講哪章,連怎么講,講多深都給他說清楚了,不過照本宣科,他才沒出丑。
忽然外面有人聲,弘暉幾人還是規(guī)矩寫字,戴鐸走到窗前,見蘇培盛半弓著腰亦步亦趨的侍候著一位年輕美婦人進來。
她年約二十出頭,身穿一件珍珠紅的大敞袖,那料子就是他去年送進府來的。戴鐸看她不經(jīng)通報,直接進了四爺?shù)奈葑樱肫饎偛藕孟褚彩侵苯訌拈T口過來的,沒見蘇培盛或其他人進來說一聲,再回去把人領(lǐng)進院子來。
瞬間,戴鐸就知道這是誰了。
書房里,四爺見她氣呼呼還一臉委屈,手里捏得禮單都快捏皺了,一手拉她坐下,一手把禮單從她手里慢慢抽出來,喊王以誠:“給你李主子上茶。”
他柔聲道:“什么大不了的?叫我看看。”
打開一瞧,都是好東西啊。
合上禮單,他繼續(xù)溫柔問:“這是誰給的?”
李薇氣道:“不知道是誰!送到李家去了,叫我說說保定府的稀罕事!我呸……”話被四爺捂到嘴里了。
四爺沒辦法,噓了下,輕聲道:“孩子們就在隔壁讀書呢,你這么大聲再嚇著他們了。”
李薇坐在榻上還氣得跺跺腳,逗得四爺直發(fā)笑,摟著她哄啊拍啊,說:“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啊?就能把你氣成這樣。是你弟弟來了?那中午叫他跟咱們一起用飯,到時我問他,問清楚,是誰都拿來給你出氣好不好?”
“我才不是氣這個呢。”她在他懷里扭了扭,也笑了。有他的話,她這心頭大石就沒了。
見她放下心事,四爺放開她,再把這禮單拿起來看,笑道:“這是拿你當(dāng)廟門撞了。”
說完捏了下她的手,逗她:“這么些好東西,都沒叫你動心?”
李薇得意道:“小瞧人不是?好東西我見得多了!”說著還盯著他慢慢道,“眼前不就是最大的一個?”
四爺反被她逗了,虛點著她,搖頭笑了。